“想卸我的妆？你二位怕是没听过，我梨园王母娘娘的称号。”芙蓉盏怀里抱着个刚出生几天的婴儿，纤柔的玉轻轻拍着正瞪着大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娃娃。

    语调却桀骜不可一世，笑容更是妩媚绝艳。

    “噗——”

    夏曼直接笑喷了。

    王母娘娘？

    这名号还真敢起。

    叶轻如和裴拢月二女，也是忍俊不禁。

    芙蓉盏心想等老娘露两，你们大家就知道厉害了。

    她清了清嗓，张口便是细腻的吴门娇嗓。

    一口婉啭的吴语娇软妖媚，水磨的调子像是泛舟在幽幽河上。

    叶轻如完全听不懂吴语的一个人，悠然间居然听出她在唱一曲白蛇传。

    更知道芙蓉盏是在青、白二蛇中自由的切换，听着听着享受起来。

    回过神来时。

    芙蓉盏怀中的宝宝已经睡了。

    裴拢月侧卧着也已经睡熟。

    叶轻如指在膝上轻轻敲着，见她停了，问：“怎么停了？”

    “好听吗？”那个自傲到不可一世的梨园王母娘娘，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叶轻如嘴角扯了扯，“还成，我一个不懂吴语的人，都听出你唱的是白蛇传。”

    若非芙蓉盏青、白二蛇间演绎的无比生动，加上白蛇传十分出名，她哪里能听出到底在唱什么。

    以前叶轻如对戏曲没兴趣，现在倒是来了点兴味。

    “你还想听什么？”芙蓉盏眨眨眼，想让叶轻如点曲目。

    这可是在梨园里为角们一掷千金的大主顾，才有会在戏台下点曲。

    叶轻如对各种曲目一窍不通，更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挑些你擅长的吧。”

    “那我给你唱唱惊梦吧，我一举当夺魁的，做了名角儿的，就是靠这段。”芙蓉盏见她的样子是真心欣赏，神情竟有些激动。

    叶轻如点点头。

    芙蓉盏便捏着她老天爷赏饭吃的细嗓继续唱，那嗓音得天独厚的软糯好听。

    虽然唱的大声，裴拢月却没有被吵醒。

    叶轻如对汤显祖只有耳闻，也读过游园惊梦。

    却是头一回听名角儿张口唱出来，她听不懂却能感受到曲中动人之处。

    听着听着有点入神，甚至感受到了其中伤感。

    一曲完毕。

    她恍然似做了一场梦，顿了顿，感慨了一句，“我都有点身临其境了，你这嗓，幼年时下了不少苦工吧。”

    “我从练昆曲，练不好师傅就打我，我这是用命下的苦功。”芙蓉盏忽然表情变得认真，眼底碎芒点点，“我这个可是童子功，好容易才唱成角儿的。”

    叶轻如便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扑鼻香个屁，我好不容易成了角儿，却成了商贾的女人，给人家做姨太太生儿育女。我那个师傅也是，见钱眼开，冯墨林把钱给他，他就把我的身契撕毁了。”芙蓉盏突然起来的伤感和抱怨，“语冰，我这一生孤苦无依、四处漂泊，原以为日日下苦功努力成角儿的日子是地狱般的处境，如今想来，还是戏班的日子好，可我再也回不去了。”

    叶轻如没话，眼神温温的看着她。

    如今这世道何人的人生不苍凉呢，只要是草根出身的都会颠沛流离。

    哪怕是名媛贵太太，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芙蓉盏算是幸运的一个了，有自己的一技之长。

    更看清了身边自以为能成为依靠的男人，像她这样的人以后日子不会差。

    “语冰，你给我的孩子起个名字，好不好？”芙蓉盏干咽了一口口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叶轻如。

    风吹起了病房的窗帘，浅淡的日光晒进来。

    夏曼里拿着正在织的羊毛线围脖，早就在潺潺流水般的昆山之音中睡去。

    叶轻如低眸看想熟睡的长相格外清秀可爱的娃娃，心里知道芙蓉盏已经不把冯墨林当自己的男人了，才会请旁人起名字。

    不过她自觉虽然救了人，却缺少这样的资格，略有些推辞，“我读书少，你不怕我起的难听，耽误了你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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