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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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斯星之上,本该璀璨的星空此刻如黑云压境。

    但这黑云并非天气变化,而是因头顶密密麻麻的黑铁舰队所笼罩。

    舰队纪律严明,无声无息地行驶在宇宙中,转瞬间杀得克斯星上的叛军们措不及,回神时星球已被团团包围。

    “是帝国的舰队!是帝国的舰队!”

    克斯星上的虫族居民们纷纷仰头,尖叫欢呼。

    “帝国的舰队来救我们了!”

    虽然从夜晚的上空看去,克斯星上代表城市文明的灯火点缀连片,但在星际中这颗星球并不算工商业十分发达。

    然而半个月前,克斯星上发生的事却一举让这颗籍籍无名的星球登上了帝国星报头头条。

    ——没有征兆地,克斯星上的帝国驻军突然在半月前发起叛乱,一夜之间占领了这颗虫口密度极大的行星。

    来奇怪,帝国虽在边境时常有摩擦发生,内部却一向安稳和平。克斯星所在kb星系,便位于帝国领土内部。

    帝国内部突然的叛乱,可以让众虫都始料未及。一时间,星上各种阴谋论,如敌国间谍、军部腐败等言论层出不穷。

    然而,仅仅只是始料未及。

    没有虫会觉得这颗行星上的叛军,能在横跨无垠星系的帝国掀起多大水花。各大媒体、各个论坛,热烈争论的也只是叛乱的起源。

    帝国也只容许叛军蹦跶了不到一周,处理完边境争端,终于腾出对付这只屁大都算不上的虫子。

    现在,叛军迎来了迟到的死期。

    克斯星体积巨大,但在浩瀚得忘不清边际的“移动城市”——帝国第五军团舰队面前,显得只是如卵击石。

    叛军们有胆子造反,现在真正见到舰队却都慌了,只懂得逮着键就按,动用克斯星上所有的舰炮飞弹,争先恐后向那几乎不可撼动的星舰群发射而去。

    但克斯星上有虫民认出了那冲在最前方的银色甲,欢呼雀跃。

    “是‘帝国之星”号!是陆沉少将,陆沉少将!”

    “是第五军团长陆沉少将!”

    “啊!帝国骑士!”

    克斯星上的居民们都震惊了,连日来不敢开窗出门的他们,此

    刻纷纷探出脑袋,兴奋地指着头顶那台帅气至极的银色甲。

    甲“帝国之星”号穿行在枪林弹雨之中,如过无虫之境,众虫甚至只来得看清它在夜空中留下的线条流利的银色残影。

    用一个字形容“帅”,三个字形容简直“帅呆了”!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众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叛军们惊恐地看着那道残影躲过无数炮弹、甲的袭击,他们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那道银色残影越来越近。

    “靠!陆沉!他怎么会在这?!”

    “他妈的,他不是该在边境吗?!”

    “首领,别管了!我们只能动用最后的看家玩意了!”叛军朝为首的雌虫喊道。

    他话音未落,“嘭”的一声,银色甲的炮弹咣当射来,叛军主舰控制室的玻璃墙顷刻间炸碎。

    控制室内一片惊慌。叛军为首的雌虫站在控制室前,只来得及低头闪躲,再一抬头,不由吓得嘴巴张大——

    那银色甲已经与他面对面!好似一台没有感情的战争器,外壳闪过冷血的银色。

    “快把看家玩意拿出来!杀死这鬼东西!杀死它!”近距离直面有着杀虫器之称的“帝国之星”号,首领吓得魂飞魄散。

    “太近了,射不到!”

    “射他们的主舰,他们的主舰!陆沉一定会回去拦的,快!”

    “呼啦”一声流炮发射声,光亮刺眼若白昼,几乎闪瞎了注视这个方向的所有虫的眼睛,刺激得他们热泪盈眶。

    擦?什么鬼东西?叛军放大招了?

    炮弹剧烈摩擦过空气,热泪盈眶的众虫们又耳畔嗡嗡作响。

    第五军团主舰控制室内,副官柳真霍地从位子上站起,惊呼:

    “什么玩意儿?朝这射过来了!”

    控制室内其他军虫也同样睁大虫眼,热泪盈眶,一时震惊得中事务都忘了。

    通讯器那头,一道冷淡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激光炮,重型。我来拦截,把炮弹运行轨道发给我。”

    太过冷淡的声音激得柳真头皮一阵疙瘩,脑子从震惊中清醒不少。

    “少将,”柳真骂道,“靠,这伙叛军哪来的这玩意?”

    他嘴上这么骂着,上却飞速调出主脑分析。其他虫也回神,忍

    着一眼眶热泪跟他一起飞速敲击控制台,协助分析。

    “少将,轨道分析已经传给您了!”只在几秒间柳真已经完成,“少将,拦截时注意闪躲!”

    即使双眼酸涩,控制室内军虫们仍不由仰头,跟柳真一样,眼中紧张而不免带着兴奋的血丝,紧紧盯着那台银色甲掠过流利的残影。

    他们丝毫不怀疑陆沉少将能否完成任务。

    对第五军团,乃至对整个帝国的虫民们来,帝国骑士——陆沉少将,便是他们战场上无往不胜的信仰!

    没有虫怀疑,帝国骑士会失败。

    然而,变故却始料未及,在下一秒发生。

    主脑路线分析的大屏上,陆少将驾驶的“帝国之星”号的运行轨迹逐渐将与激光炮重合。

    换言之,陆少将要撞上去了!

    “帝国之星”抗揍,但也不是这么个抗揍法啊!

    “少将!怎么回事?!”柳真急了,“您的分析图出问题了吗?少将前面不能开了!向左撤,向左!”

    这种情况,陆沉的声音甚至还称得上冷静:“我在操纵,但动不了”

    甲突然失去了控制!

    “嘶啦——”

    通讯彻底切断,所有的变故只在转瞬之间,嘭的一声剧烈相撞。那一刻,目睹现场的众虫仿佛亲历了一场行星相撞。

    “少将——!”控制室爆发出柳真的大喊。

    亮光几乎将夜空染成白昼,克斯星上的虫民们也看呆了。

    “陆少将——!”

    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军虫们吓傻了,朝着那团爆炸的光亮惊呼。

    *

    首都星,最繁华的中心,蒂凡尼酒吧。

    外面青天白日,酒吧内却灯红酒绿。黑暗与灯光不断交替,乐声喧闹了整个舞池。

    这里是首都星最贵的酒吧,即使是白天,上流阶层们也有纵情声色的特权。

    如果有雌虫出现在这里,一定会先大呼三声“我的天啊”,然后惊得窒息过去。

    ——只因光这一个酒吧里,就坐了差不多十几只雄虫。

    整个虫族雄雌比例严重失衡,一只雄虫就称得上帝国最稀少最珍贵的宝贝,何况这里一下坐了十几只珍稀宝贝。

    这整的,就算帝国皇太子亲临,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每只雄虫周身

    都围绕了一群亚雌们嘘寒问暖。雄虫们左拥右抱,目光矜傲,怀里的亚雌也无一不是身材娇、容貌姣好的极品。

    如果细看,不难发现,这家顶级酒吧里除了十几只雄虫,其余无不是这样容貌身材皆属上乘的亚雌。

    虫族的雌虫分为一般雌虫和亚雌。亚雌虽然数量较少,但因身材娇、容貌精致,比起身材高大健壮的其他雌虫,更容易得雄虫们喜爱。

    换言之,就算帝国皇太子——一只不算亚雌的一般雌虫真的亲临现场,也可能拿不到入场门票。

    中央的沙发上,坐了一只悠闲高傲的褐发雄虫,摇着里红得剔透的美酒,另一只握在一只亚雌的细腰上。

    沙发后有一只亚雌负责为他揉肩,沙发前还有一只亚雌,负责用纤纤玉剥下葡萄皮,将晶莹颗大的葡萄送进褐发雄虫嘴里。

    褐发雄虫含了一颗,又戏谑地看向对面:“查尔斯,你顾遇会来,他虫呢?我们连个虫影子都没看到。”

    对面沙发上红发雄虫焦躁得直抖腿:“我了顾遇会来的,他答应了我的!”

    “得了吧。”褐发雄虫伊文嗤道:

    “谁不知道顾遇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道躺在家里吃他雌君的软饭?他如果真来了,那才是见鬼了。”

    “顾遇他不是只知道吃软饭的雄虫!”查尔斯辩解,“他只是懒得出门而已,我这就通讯他,他一定会来的!”

    伊文勾着唇笑了笑,一副悉听尊便的派头。

    他嘴上又嘲讽:“顾遇连雄虫们的聚会都不参加,不是第一大软饭虫是什么”

    伊文正着,忽然不心碰到那只替他送来葡萄的亚雌的。滚圆的葡萄被碰落,在雄虫的白色西装上流下紫色的水痕。

    “你干什么?!”伊文恼怒。

    那只亚雌吓得赶忙跪下,请罪道:“雄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

    因为久久等不来顾遇,伊文早就积了一肚子火,听见这个亚雌居然胆敢辩解,一把攥住了他的头发,死死扯弄。

    亚雌虽然比不上一般雌虫强壮力大,但挣开雄虫的力气还是有的,但此刻被伊文扯住头皮,却一点也不敢反抗。

    “能

    不能声点?”查尔斯瞪了一眼伊文,抱怨道,“我给顾遇打视频通讯呢——啊,通了通了!”

    而伊文一点也没顾忌,英俊的眉头紧皱,只顾着发泄脾气,扯着亚雌的头发便往后重重推去。

    亚雌的后脑碰的撞上玻璃茶几的一角,惨叫一声,瞬时血流如注。

    在场的雌虫们见了,转头不忍再看,但也无虫上前为他话。

    “啊!顾遇,你总算接了!”查尔斯惊喜道。

    视频通讯的那一头黑漆漆的,传来的声线沉而低,压制着不耐烦,如暴风雨宁静的前夜。

    “查、尔、斯——”

    “有话快,有屁快放——”

    黑漆漆视频里的这个雄虫话很有特点。

    似乎是为了省力,发音都集中在口腔前部,嘴唇翕动幅度极,声线听上去便显得更为慵懒散漫。

    查尔斯惊奇:“你今天吃枪药了,顾遇?”

    伊文冷嘲热讽:“听这声音,咱们雄虫之耻该不是还在睡午觉吧?”

    查尔斯心道不好,这时间还真是顾遇例行午觉的时候。

    只听对面顾遇“呵呵”一声,查尔斯就清楚这孙子,他“有话快”是真的只给你三秒钟。

    于是他赶忙道:“先别挂!我是真的找你有事,上周我不是和你打游戏时约好了吗?你答应今天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了的!”

    视频那边默了默,镜头天旋地转,终于露出了顾遇那张刚睡醒的脸,白色长发乱糟糟地披着,表情活像这一屋子雄虫都欠了他钱。

    “谁跟你约好了?”

    顾遇正瘫在他家花园的躺椅上,午后阳光在他白发上折射出亮丽光泽,即使是那张死虫脸,也不可否认的确有将虫迷得神魂颠倒的资本。

    “打游戏的时候?”顾遇皱眉,“早八百年的事了,谁还记得。”

    打游戏时随口答应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哪会认账。

    查尔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仿佛他雌君背着他偷了虫的语气:“什么——不记得了?!”

    顾遇调低通讯的音量,淡淡道:“这么大声做什么?你们玩就好,我不去。”

    查尔斯恨铁不成钢:“你雌君都上战场去了,你还成天宅在家里做什么?等着发霉吗?你知不知道现在雄虫圈子里都怎么你

    ”

    顾遇当然清楚他们一天到晚都怎么。他是懒得知道,但耐不住查尔斯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像他雌父一样叨叨叨。

    “大家不都是软饭虫,分个第一第二有意思吗?我家雌君老我幼稚,你们他妈比我还幼稚。”顾遇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欠张口就来。

    伊文冷笑了一声。

    “什么声?”顾遇疑惑。

    伊文清清嗓子,以为顾遇终于注意到这边还有个虫了,却听顾遇接着问:“你那边,谁——在哭?”

    查尔斯微讶,这才注意到耳边忽视已久的声音。抬头看去,那边角落的亚雌正捂着流着血的后脑,压抑着低声抽泣。

    伊文冷哼:“一个犯了错的亚雌罢了。还在哭?闭上你的嘴好不好?就那点伤装给谁看呢?没用的东西。”

    顾遇低骂了一声:“吵得我心头烦,查尔斯你他妈打个通讯,身边总是嗡嗡嗡的。”

    “能不能先把那个雌虫送下去包扎?还有,刚才又是哪条狗在叫?”

    查尔斯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认真打量了一眼伊文,正打算问顾遇耳朵是不是睡出毛病了,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在骂虫。

    查尔斯噗嗤一声笑了。

    伊文脸顿时黑得像锅底。

    查尔斯招呼身边的亚雌:“行了行了,你快把这只虫送下去包扎,别真出什么毛病了。”

    压抑着哭声的亚雌被虫扶着下去,又捂着伤口,抬头心地觑了一眼视频画面里的雄虫。

    白色长发的雄虫,苍灰色的眼瞳如苍森里埋藏的耀眼宝石,阳光下俊美得像故事书里走出的人。

    亚雌又赶忙埋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心底却将名叫顾遇的雄虫样貌给牢牢记住。

    查尔斯还想接着劝顾遇出门:“你别在家里躺着了,懒得都能从身上抠出一斤虱子了”

    “咔——”

    顾遇那孙子一骂完虫,爽了,马上就挂了。

    查尔斯愤然:“靠!顾遇你好样的,下回别再找爷爷我一起打野!”

    他越想愤慨,对上伊文刚刚还是黑脸、现在已经转为嘲笑他的神情,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妈的,孙子!”

    *

    “尊敬的雄子,午安,现在是虫历305年4月2日下午三点整。您的午休时间已经结束,是否现在开始游戏时

    间?”

    光脑向顾遇报时。

    顾遇尝试着从躺椅上支起身,撑不到两秒,又落回原处。他只尝试一次,便喜闻乐见,放弃坐起来打游戏的打算,干脆继续瘫着了。

    “躺着打吧。”

    顾遇还叹了口气,为自己的瘫找了个借口:“都怪查尔斯那孙子,害得我午休都没睡好,脑袋还晕着呢。”

    光脑:“”

    地板上传来“呵呵”的一声冷笑。

    一只圆形胖球正在地板上清理灰尘,不时被鹅卵石的花园径给绊倒,又费劲地挣扎爬起,坚持不懈地从事打扫工作。

    刚刚那个“呵呵”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如此敬业的器管家,和瘫在躺椅上的雄虫主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光脑正在给主人打开全息游戏,顾遇在等候的间隙,有气无力地:“胖乎乎,你能帮我给长头发扎起来吗?我好像压到了,头皮疼。”

    地上胖乎乎的器管家表示爱莫能助:“亲爱的主人,如果我有您那么高,我是很愿意帮助您的。”

    但家里的另一个雌虫主人为了避免雄虫有一天懒死在家里,没有同意雄虫添置与虫等高的器管家。

    “但我还有个建议,”胖乎乎慢条斯理地,“如果您压到了头发,那么稍稍移开就好。”

    顾遇:“我头晕,起不来。”

    胖乎乎也早已熟悉它主人是个什么尿性,很淡定地:“哦,那您就疼着吧。”

    完,胖乎乎继续在地板上绊倒又爬起,尽职而费力地从事它的打扫工作。

    顾遇不动就真的不动,心里告诉自己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再打游戏一入迷,谁还注意这些细节。

    但游戏刚一登录进去,又一个通讯申请弹了出来。

    顾遇彻底不耐烦了:“约好了和虫打野,谁又这时候找我?别又是查尔斯那孙子”

    光脑及时提醒他:“是您雌君的副官柳真。”

    顾遇下意识觉得不对,刚一点开,柳真焦急的脸便凑进了大屏里,急吼吼地开始嚷嚷。

    “顾雄子,不好了不好了!少将、少将他他”

    顾遇眼皮子一跳:“怎么了?”

    柳真:“少将他、他出事了!战场上甲失控,少将出了意外,现在已经送进了后方的军

    医院”

    “您放心,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可能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少将他可能、可能”

    顾遇呼吸一滞:“可能什么?”

    柳真“可能”了半天,也没出个所以然,顾遇这个懒虫第一次这么嫌别虫话这么慢吞吞,这么费劲:“你有话快啊!少将他怎么了?!”

    柳真终于喘匀了气:“少将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顾遇这下彻底霍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还不明所以的胖乎乎震惊抬头,看着被“医学奇迹”降临的他家主人。这年头,懒癌晚期还有的治?

    柳真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医生,陆沉少将的双腿可能瘫痪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