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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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事审查会会长林希安,一只与顾遇传统印象截然不同的亚雌。

    他个头确实娇,却并无一般亚雌的故作姿态,反倒处事洒脱开朗,令虫很难不对他心生亲切。

    譬如顾遇,就在第一天见面,对他的过度亲切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林希安头公务繁多,一点不比底下虫轻松,正忙得连歇下来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见第五军团/派来的救星终于来了,如蒙大赦,忙从公务堆里起身相迎。

    他如此热情地和顾遇握,并喋喋不休,不给顾遇留下任何插话的空隙。

    “顾中校你终于来了!你瞧瞧,来了也不跟我一声,不然我肯定得派大家去门口欢迎中校你呐!你这突然就来了,让我们怠慢了你不是?”

    “来来来,快坐快坐,别站着了——那个王啊,快来给顾中校倒杯茶,别冷落咱们审查会的大救星了!哦哦哦,点心水果也快端上来,顾中校远来是客”

    顾遇对军事审查会有着某种偏见——原因无非是这个组织查到现在,也没将他家少将当初意外的真正缘故查出。

    但面对如此热情举动,让顾遇这只对审查会有旧怨的虫,也保持不住冷脸了。

    幸而他及时让林会长打住,避免他接着张罗来张罗去,询问正事:“林会长,第五军团/派我来协助你们调查雄虫国度在首都星的基地,不知道你们要我如何协助?”

    提起雄虫国度,林希安热情洋溢的神情如浇了盆冷水,瞬时愁眉苦脸,哀声连连起来。

    “唉——都是这个事多的雄虫国度,一天怎么事这么多?我们审查会天天加班,夜夜加班,都赶不上他们惹事的速度”

    审查会太多案子积压着,旧账上每添一笔新账,办事效率还得往下再跌一跌。

    积着便罢了,积久了还得引来各部门雪花般源源不断的投诉信,由此恶性循环,里外不是虫,成为全军部积怨最深的部门。

    林希安扶着自己的发际线,默默忧伤了一阵,复振作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顾遇。

    “顾中校,如果这次能把雄虫国度在首都星的基地一锅端了,不仅你得立大功,我们审查会的工作也能少掉大半啊。”

    他的发际线就有救了啊!

    顾遇倒是很平常地问:“所以,你们现在查到哪了?”

    林希安呃了一下:“这,这就不好了,要少也不少,多也不算多”

    他索性把这次调查相关的卷宗和线索悉数发给了他,解释道:

    “之前我们一直在忙着审讯上次劫持事件中被逮捕的组织成员,但这些虫嘴都很硬,看管一不留神,还让他们瞅准会自尽了好几个,所以目前得到的线索很有限。”

    “但目前从他们嘴里,可以确定的是——”

    “一,首都星上确实藏有他们的一个秘密基地,但位置不确定。”

    “二,首都星居民中也有暗地效忠于雄虫国度的成员,负责协助他们筹备袭击事件,帮助他们在虫群中隐匿身份。”

    “所以我们看到的每次行动,这些雄虫国度的成员都几乎是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某时某地的。这里面有很大部分,是这些身份隐藏的成员们的作用。”

    “因此我们现在也有个思路——既然审讯不出,不妨找到这些隐藏身份的成员,暗地接近或追踪,借他们寻找到秘密基地的位置。”

    顾遇支着颌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又该如何找到这些隐藏身份的成员呢?既然他们能在虫群中隐藏这么久,身份必然已天衣无缝。”

    林希安弯着眼笑,像只狐狸似的:“所以这就得顾中校你帮忙了。”

    顾遇迷惑了一下:“我?”

    他低下头,随即想了想:“非我不可的话你是怀疑这些隐藏身份的成员,藏在雄虫圈子里?或者至少和雄虫有关?”

    “聪明,顾中校。”林希安笑了笑,摁下投影仪道,“而且除了中校你是我们军部唯一一只雄虫外,你在劫持现场中,也和雄虫国度的核心成员有过极近的接触。”

    顾遇瞬间明白了他的谁:“那个雄虫少年?”

    投影仪正投射出了那名淡金色短发的绝美少年,照片取自劫持现场的直播截屏。

    而照片里的顾遇,也正以枪口对准他的额头,劫持着这名美得脆弱的少年。

    林希安仿佛随口问了一句:“顾中校,当时你有从他身上,觉出些与一般虫不一样的地方吗?”

    顾遇一怔,当时情况这么紧急,他家少将还摔了,他连陆沉站起来过都没意识到,怎么可能还记这些?

    但一点点回想那天的场景,顾遇竭力动用不爱动的脑子,依稀想起了些异样的地方。

    “他身上好像有股奇怪的香水味。”

    林希安见他苦思了半天,想出这么个答案,一时哭笑不得:“香水味奇怪?顾中校,香水还能奇怪到哪儿去?”

    顾遇支着下颌,垂下眼帘思索:“不是很浓,也不是很淡,我一时不上怎么形容但就是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林希安:“好吧好吧,证明这恐怖/分子还挺注重自身形象的,出来劫个持还不忘保持清爽——那除了那股子独特的香水味,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顾遇偏头苦思了半晌,忽然想起个重点:“他的雄虫气息有点奇怪。”

    林希安似乎有些惊讶,似乎又不惊讶:“哪种奇怪?”

    顾遇回忆着,渐渐拢起了眉:“不像正常的雄虫气息健全,也不像刻意控制,用精神力隐藏——他的气息残缺,且支离破碎,仿佛受过很重的伤。”

    顾遇抬眸,苍灰的瞳仁深深望进林希安眼里,缓缓问道:“他是不是,曾长时间不间断,用了过量的抑制剂?”

    林希安像心中结论得到断定了一般,渐渐阖上双眼。

    “那就没错了,确实是他。”

    顾遇讶然:“他的身份你们已经查到了?”

    林希安沉重点了一点头:“原本是不确定的,但经你这么,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在投影上划了划,现出了另一张照片。

    青涩的,稚嫩的,八九岁左右的孩童。却拥有同样淡金色的短发与白皙精致的脸蛋,惊奇地与方才照片里的少年相似。

    只是孩没有少年毫无感情的冷漠,他水灵清澈的两只大眼睛,如被惊吓了的天真的鹿,惶恐地注视着镜头。

    这表情实在让顾遇联想不到那个被他劫持过的少年。

    但他也没心思保持轻松了。

    因为这照片里的孩,背景正身处一口幽深的铁笼中。

    顾遇眸色沉了下去:“虫口贩卖?”

    自雄虫保护法出台近几百年以来,现在的帝国,竟然还有贩卖雄虫这种事存在?

    林希安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是两年前,da星系某个落后的行星上,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家族上下几十只雌虫死相惨状,还被汽油浇身焚烧,死无全尸。”

    “唯有藏在地窖的一个十二岁雌虫,逃过了这场劫难。”

    “后来警察询问受惊的雌虫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他颤抖着,是哥哥回来复仇了。因为他对哥哥好,哥哥饶过了他,但其他虫对哥哥都不好,便都被害死了。”

    顾遇渐渐听出些什么:“他哥哥就是?”

    林希安点头:“这张照片,就是雌虫偷偷留下的他哥哥唯一一张照片——贩卖给他虫时,作为商品的照片。”

    “帝国并不是每个星系都和首都星一样先进文明安全,在这些落后星系上,就藏有一些这种依靠贩卖雄虫、铤而走险牟取暴利的虫口贩子。”

    “这家或许是太穷了,明明生下了一只雄虫,却从未向当地政府报备过。或许是在他们眼里,落后的当地政府补贴的福利金远比不上贩卖珍稀雄虫来得多。”

    “在这场灭门案之前,甚至从未有外虫知道,他们家里过有这么一个雄虫存在。”

    “这少年应该是八岁时被家族卖给游走星系的虫口贩子的,之后无非便是被不断倒卖,期间再换过无数‘主人’。”

    “帝国雄虫珍贵稀少,一向严厉打击这种犯罪,我们军部也曾在星际缴获过一些做这种生意的黑商,里面大部分被贩卖的雄虫,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气息紊乱残缺,支离破碎,使用催化剂和抑制剂过量,从而给身体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终身创伤。”

    林希安接着道:“根据灭门案的时间,我们怀疑这少年加入雄虫国度的时间,也就是在两年前。”

    顾遇默了须臾,问道:“他叫什么?”

    林希安一怔,如实回答:“福玻斯。今年应该十六岁。”

    顿了顿,林希安的语气沉重了下去:“顾中校,这种经历悲惨的虫,性格三观可能极其扭曲,如果你后面遇见了他一定要谨慎”

    “要知道,这种虫,很危险。”

    顾遇点了一点头,亦慎重道:“我明白。”

    气氛到这时已过于凝重了,林希安关掉投影,试着轻松一下话题,看顾遇出神想着什么,便玩笑般打趣道:

    “顾中校,你和陆中将两口子怎么回事啊?怎么老和这雄虫国度扯上关系,无端惹到这群疯子?”

    “上次陆中将的意外是,这次劫持事件你也是”

    忽然,顾遇抬起头,眸光箭一般地射向他:“你刚刚什么陆中将的意外也是?”

    林希安嘴角还扬着笑,怔了一怔,尴尬地反问:“对啊,陆中将的意外也是你,你不知道吗?”

    他骤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微张大了嘴。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啊顾中校你你你,千万别跟陆中将是我的啊,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啊!”

    顾遇堪称和蔼地勾起一个笑容,却似笑非笑。

    “林会长,你不如详细,你们审查会到底查出了些什么”

    在此之前,顾遇对陆沉那场意外的认知,还停留在——一定有隐情,他家少将绝不是这么简单就出意外的虫。

    但他又暗地惧怕戳伤他家少将的自尊心,也避免谈及他伤心事,因此从未具体询问过这事。

    但现在——居然还真的有隐情?还和雄虫国度有关?

    这么重要的事,他家少将居然一点也没透露给他?

    顾遇暗暗往心里狠狠记了一笔,陆沉,可真有你的。

    不是你,别的虫还干不出这种事呢。

    于是当天下班回家,陆沉便觉得他家雄主莫名十分热情,吃饭时还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给他夹菜,亲切地问他味道合不合心意。

    陆沉咬着筷子,看着雄虫热络的模样,觉得有诈。

    众所周知,他家雄主下班回家,抱着他无精打采发呆才是常态。如此热络,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可陆沉投去了几次征询的视线,顾遇都跟没长眼睛似的,依旧低头自顾自给他夹菜添汤。

    就这样直到入夜休息时,陆沉都差不多忘了他家遇遇反常这事,正要关灯歇息,顾遇忽然翻身压住了他。

    陆沉:“?”

    “嗯?”陆沉挑起半边眉,打量着他,“遇遇,今晚不早点睡了吗?”

    往常是谁自己上班累死累活,一上床就要倒头就睡的?

    顾遇恶狠狠地在他锁骨咬下一口,闷闷地:“哼,我还有账和你算呢。”

    陆沉后知后觉他今日的反常,微微撑起身,捧着他的脸问:“到底怎么了?什么账要和我算?”

    顾遇在他腕上顺就亲了亲,亲完又觉得不对,这算账也太温柔了,于是沉下脸故作冷态:“今天审查会的林会长跟我,你的意外压根就不是意外!”

    起这事,顾遇来气了,一来气状态就找回来了。

    他欺身而上,摁住他家少将的腕,把这具匀称却富有力量的身躯压制在自己身下:“明明是有虫暗中做了脚,甚至可能与雄虫国度有关,你,你为什么不和我?”

    他若不提,陆沉自己都险些忘了这事。

    他有些恍然,仰头望着暖黄灯光下雄虫质问的脸,顿了一顿,还是实话实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你知道。”

    “即使查出真凶,任何伤口也不会复原。知道了真相只会更不甘心,到头徒增悲愤罢了——所以不知道比知道了更好,不是吗,遇遇?”

    “这都什么歪道理?”顾遇不满地接着去亲咬陆老师可怜的脖颈处,“又是以前那番辞,让我快快乐乐,留你自己默默不甘,默默悲愤吗?”

    “不是,遇遇。”

    陆沉怕他又钻上以前的牛角尖,垂着眼很认真地注视他,黑沉的瞳仁跳动着暖黄的灯光。

    “只是下意识趋利避害已经成了习惯而已。”

    他的嗓音低沉,在四周寂静的夜里又像低低的一声叹。

    “遇遇,所以我没能意识到它有哪里不对,甚至逐渐淡忘了它。我只是原本以为它不重要。”

    顾遇不喜欢陆老师这么话。

    他的喉咙会随着他歉疚轻叹的神色梗住,心密密麻麻的疼,涌起无言的酸涩。

    “不重要了,到底重不重要也没关系了。”顾遇缓缓俯身,贴着陆沉的耳垂轻轻道,“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陆沉的在空中怔了一怔,随即环紧了他的脖颈,将他珍视着拥入怀中。

    顾遇偏了偏头,微黯的光里寻觅到他的唇,在那盏如豆的灯晕下互相忘情攀附着亲吻了起来。

    亲着亲着,在陆沉探出解着雄虫的衣裳,打算顺其自然时,顾遇忽然摁住了他的。

    陆沉:“?”

    他学着雄虫平日的样子歪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不该顺其自然吗?

    顾遇在灯下微微眯起了眼,弯起了好看的弧度,眉眼在光影里俊美而深邃,笑容单纯且无害。

    但陆沉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笑有诈。

    每次他家雄主这么笑,必定想出了什么坏招。

    果不其然,他腕忽然被道凉凉的柔软的东西缚了起来,还缠了好几道圈。雄虫不知从哪摸出了这样东西,显然早有准备,后面还兴致冲冲往床头柜里摸,在床单上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花样。

    陆沉第一次知道他家床头柜藏了这么些东西。

    看着白发雄虫披散着长发,发丝松散地绻落床单上,笑得十分无害地靠近,陆沉眼睛便有些晃神发昏。

    “你做什么,遇遇?”他保持着平静问。

    顾遇抿着嘴,乖巧地笑了笑:“我不想算账了,但还是得让陆老师记住才行啊,不然还有下次。”

    “你,怎样才能记住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