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7月7号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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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怡欣和翟澜这边本就鸡飞狗跳,乱七八糟,波澜起伏,而突然冒出的翠儿,带着她慌张的声调,就像一把刀,直接割破了由安怡欣和翟澜所演绎的这一场莫名,但是气氛低沉的闹剧,让陷在剧情中的人们猛然醒来,一转头便只能见到一地鸡毛了。

    而在一地鸡毛和止咬器的碎片中的安怡欣是最早恢复神智和抓住重点的。

    “刘老出事了吗?”

    她不去问翠儿怎么突然会话了,也不管翠儿那嘶哑难耐的,几乎像是铁块磨粗粝石头的嘶鸣声,只是飞速地进行着自己的判断。

    她眉头微微一皱,脑子里飞快掠过了这几天她通过电话所收到的所有消息,一时间甚至找不出一点点对刘老事情不利的消息,更是找不到事情爆发的苗头,直到最后,她脑子中的画面定格在了今天拍摄前最后的那通电话。

    那通没有被她接起,但是固执地打好了很久的电话。

    安怡欣心中不对劲的感觉在那一下被猛地放大了,她抬起了头望向翠儿,伸向助理示意了她拿给自己,嘴巴上还问道:“现在是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什么事?

    出了大事了。

    她拨通了那个未接通的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冷静且平稳地告诉了她这个迟来的消息。

    本来刘老被关起来的事情,在络上就是争议不断的,因为那些真情实感的作文,大多数人还是站在心疼和觉得eg联盟做得有点过分的立场上的,虽然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却也勉强地稳住了舆论,使得事情不会朝特别离谱的方向发展。

    直到今天下午的一个关于刘老的消息直接爆了出来。

    的是刘老其实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是两个alp和一个也被挖去了腺体的oeg,也正是翠儿。而现在是只有翠儿留在村寨里的原因不是很光彩,那是因为

    ——刘老的那两个alp儿子,都因为“故意猥/亵”和“强/奸”罪判了整整四年,到现在人都还在监狱里呢。

    是的,就是“刘老,alp儿子,强/奸罪,有期徒刑四年,正在监狱里”这几个关键字。

    而且当这几个关键字被安怡欣出来,翠儿忍不住重复后,都把一直没怎么关注这件事的助理本能性地“啊?”了一声,完全不敢相信。

    毕竟从助理所了解到的关于刘老的零碎片段中,这都是一个很好,也很“理想主义”的老头啊。

    安怡欣听到助理惊讶的声音后,眼睛不由沉了沉,觉得事情更不妙了些。

    毕竟人们会因为这样的反差,而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从而产生愤怒的情绪,做出完全不理智的思考和判断,从而攻击到刘老身上。

    翠儿不知道安怡欣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在电话那头平静的话语声中,努力,且勉强地,用她那难听,脆弱的嗓子,哆哆嗦嗦地接着往后着。

    妄图把事情得再清楚些,这里的几个“大人物”就更能帮她一些。

    无论是谁,帮帮我吧

    “他们这个消息挺早之前就有人在络上传了但是。”

    但是这些消息有些过于空穴来风了,而且和刘老自愿保护着eg们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所以一直是民们被当作污蔑刘老的帖子对待的,完全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甚至都没入安怡欣安排监控舆论走向的专业人士的眼。

    却不想这个事情会被人处心积虑地埋下去,然后在这一刻猛地爆发了出来,打得所有人都措不及。

    买热搜和推广爆料人准备好了一切所需的资料,其中有但是不包括,刘老和两个alp儿子的合照,以及儿子们的罪状书,甚至有高清摄像头所拍摄的在监狱里依旧不服管教的两个儿子。

    他们依旧是那么嚣张,依旧是霸道的施暴者,让所有看到照片或者视频的人本能地浮现了厌恶的情绪。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

    没有人相信刘老这样一个一直保护着eg的老人养出这样的儿子,还是两个!

    “这肯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肯定是这个老头子教给孩子的。”

    “我就哪里会有bet去帮eg呢,肯定私下有别的好处。”

    “还他老婆,帮他生孩子的eg都不知道怎么被他拐/卖过去的呢。”

    众口众音,众口成金。

    连翠儿到这里,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帮刘老开脱,只能一边着“不是的,我阿爸不是坏人。”一边一直摇着头,只为了表现自己所的真实性。

    她有些太急了,没有发现到后头她的有些字词句子已经用上了苗语,这屋子里就没什么人能听得懂,而且那明显听得像声声泣血的嗓子,还有那勉强着普通话的地方,也因为不熟练和紧张,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听得人一阵烦躁,根本难以寻到重点。

    而且她也没发现,她那么努力地表达着“刘老是无辜的”的这件事的时候,在场没有一个人应了她一声,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却又带着那么些莫名的怜悯。

    何不食肉糜的怜悯。

    直到最后,是安怡欣打破了这种莫名的奇怪的氛围。

    安怡欣好像是思考结束了一般点了点头,接着抬眼望着翠儿道:“然后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现在的情况比较重要?”

    翠儿听到她的话像找到主心骨一般,连忙一股脑地把现在的情况都倒了出来。

    什么都,乱七八糟的都有些像胡言乱语了。

    而且她那嗓子明显撑不住了,最后语调越来越尖,到最后甚至在一个点出现了一声极响的破音,像是老胶带的突然被猛地抽出,发出了刺耳的撕扯声。

    翟澜先头是一直一动不动地望着安怡欣的。

    她这人心思深,不容易相信别人,自然也很难去帮助他人。

    在她的观念里,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求人不如求己,就像翠儿这件事她求图长安他们,还不如去求求他们苗族那些吓人的蛮荒的神,都一样的。

    都没用,都是浪费时间罢了。

    还不如让她仔细地看看安怡欣,看看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图上一时的快乐。

    她看安怡欣看得极为认真,认真到完全不去管周边发生了什么,而且加上她还在因为止咬器和安怡欣哭的事而生气着,那满怀的怒气升腾而起,且还郁结于心,便更是不愿搭理其他人,只是满目深情地望着安怡欣。

    直到,她的耳畔猛地传来了翠儿的那声破音,破得石破天惊,破得嘶哑难听,破得脏了翟大导演的耳朵。

    却也让翟大导演终于把视线从安怡欣的侧脸上移开了些。

    翟澜缓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侧着头想了想,然后侧过头望向了一旁的翠儿。

    翠儿太瘦了。

    她若是未被挖去腺体,此刻肯定是个官方“认定”的eg,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苗族服饰,羸弱得就像被打落在水中的落花,和败落的残柳,好似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倒了。

    她眼神里闪烁着无助和脆弱,嘴巴似乎是因为太紧张,也太害怕了,磕巴着,下撇着,慌乱着,但哪怕是这样了她还在喋喋不休地着。

    翟澜都能回忆起翠儿刚刚破音时候的样子,她在破音的瞬间,猛地闭上了嘴巴,整个人难过到不出话,只能无助地站着,死死地闭着嘴,良久都不出话来的模样,明明明明她以前是有着这些苗寨里最漂亮嗓音的那个人啊。

    翟澜有些不出话来,那种不出话不是难过也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打量”。

    这不是一种恶意的打量,而是出自一种本能,就好像你在家里的空调和柔软的床上,上拿着正和女朋友吵着架,身旁还有一个刷着b站的平板,脚旁还有一个你嫌麻烦踹到老远的电脑。

    你吵的唾沫全飞,吵得脑发懵觉得全世界都在伤害着你,觉得女朋友是个n,而你自己是nt不然怎么会喜欢上她,大概是这个世界真的是个b吧。

    在你愤愤的挂了女朋友电话,一边气嘟嘟的想着女朋友怎么不来哄自己,一边心烦气躁的刷着微博的时候,不心刷到了一条“大山里女童上不了学且被家暴”的微博,你发出了心疼的感慨,然后在空调间里翻了个身,点了那个转发微博的按钮,进行了声讨,甚至想了想还去捐了一点钱,想进到自己的微博之力。

    而翠儿就是那条“微博”,或者是微博里的“女童”。

    你在微博里看见的时候,会觉得众生皆苦,但是现实世界里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你仍旧会忍不住望着她,会忍不住打量她,心里问着,这世界上真的有不能上学的女孩吗?真的有人不认识字吗?真的会有这么惨的人吗?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在这种都通车了地方,真的会这样吗?

    于是忍不住对比,于是忍不住比较。

    因为我们生活过得太幸福,而太滋润,太安逸了,所有会忍不住地怀疑着,却又不得不被现实的这些悲惨的遭遇所震撼,然后接受了“原来这么可怜的人离我这么近啊”的可怜事实。

    翟澜最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听着安怡欣按了免提后,电话那头冷静的分析,也听着翠儿车轱辘的话语,最后缓缓的站起了身,在安怡欣的示意下,和图长安和助理他们一起离开了这边,留下安怡欣和翠儿一起沟通着怎么解决这个事。

    翟澜离开的时候,觉得这很不翟澜,按道理她那暗藏在心里的占有欲和无边的控制欲,这种离开本是会让她浑身难受,掌心发疼,想克制却又难过非常,无边的**和奢望会淹没她,直到她全然不能喘息。

    但此刻,她虽依旧难挨,不愿离开,心里更多的却是一股不出怅然。

    怅然若失。

    门口的天鬼魅难耐,暗红的晚霞和黑色的天交融在一起,压迫感十足,仿佛整个天都要压了下来。

    翟澜望着这样的天,偷偷摸摸的摸出了一根安怡欣完全不让她抽的烟,含在嘴里,想借此压抑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嚼着烟头,望着天,理着思绪,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过不了一会儿,图长安站在了她的身边。

    图长安也偷偷摸摸地拿出了一根烟,这两个被管着不能抽烟的老烟鬼,一起叼着烟蹲了下来,都不敢点火,便也都只能看着天。

    隔了许久,图长安没话找话地问道:“那个翠儿怎么突然会话了?”

    “不是那个割腺体的药让她变成哑巴了吗?”

    翟澜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笑着,笑着,便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