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晏慕淮和荣白露同一批出来的,她的目光在门口逡巡一圈,落在了不远处的车上。
顾逍亭靠着车在抽烟,烟雾缭绕,模糊了她的面容,在那团浓雾中,有道视线穿透一切看了过来。
晏慕淮抽走她上的烟,径直掐灭在指尖,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点朦胧的雾气很快散去,顾逍亭自烟雾后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静静盯着晏慕淮。
她的瞳孔很清理,无波无澜。
半晌,她收回视线,道:“我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去。”
顾逍亭没准备上车,两腿懒懒散散的交叠在一起。
她招从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晏慕淮塞了进去,转身欲走,却被人叫住了。
“你去哪儿?”晏慕淮摇下车窗,从车内探出头问她。
这个问题没有等到回答。
晏慕淮扒着车窗的玻璃边儿,瞳孔微闪,忽的开口道:“不管多晚,我都等你回来。”
顾逍亭站住了,一直到出租车缓缓开走,她才转身上车,车内的后视镜映出她半边眼角,眼尾狭长,睫毛浓密纤长,随着她每一次眨眼都像蝴蝶翅膀震颤一般,轻飘飘的颤动。
她抬头看一眼镜子,里头的自己面无表情,唇角下压成一条直线。
有的人很奇怪,当她们经常笑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是勾人的,又都是阳光灿烂的,但笑多了,她们面无表情时,脸上所体现出来的又成了厌烦和冷漠。
就像她一样。
顾逍亭在心中细细思量。
今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支歌儿、那盏灯。
她虽然不知那支歌的名字,但她却知道,这支歌的存在一直都很有争议,有人认为书写者想通过这首歌,表达出他赞叹人们到了绝境,却不自怨自艾,而是打破幻想,从艰难困苦中站起来。有人认为,书写者是个实实在在的无神论者,这首歌的存在便是为了批判那些有神论者。还有人认为前两种人都想多了,这不过是一个经历过战争和苦痛的人有感而发,根本就没有那么深刻的意义。
但顾逍亭这儿听见的,一直都是另一种。
私人理解的另一种。
她也因此对这支歌格外熟记于心,就算来到书中,她也仍然记得这支歌。
除了这支歌,还有那盏灯。
这么巨大的水晶灯,可能不做好防护措施吗?怎么偏偏就是今天,就是晏慕淮站在它下面时,它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太巧合了,从她看见主持人递乐谱、走过去、歌曲开始演奏、以极舒缓的节奏到了“死亡”这一意味上,再到紧接着的灯落下。
这一连串事情都太巧合了。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在背后推动着一切行走,这个人深知她们的性格,才能把每一件事都计算得如此精妙。
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原著中女主没有死,在她穿书过后也不应当死,她的结局应该和原著一样。
顾逍亭先前一直以为,她就算扇动翅膀,搅乱了一池涟漪,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偶然被丢进去的一粒石子,它能够影响这奔流不息的水,却影响不了河流的走向。
但目前来看,如果当时她反应不够快,晏慕淮极有可能葬身在水晶灯之下。
这是不是代表,她从一开始就想想错了?她并非是蝴蝶,而是控制河流走向,却也身处河流之中的人?
顾逍亭按了按额角,那儿突突直跳。
她先前一直以为,晏慕淮不会出事,因为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虽然在时间上有偏差,但都还是发生了,她便一直以为,身为书中女主的晏慕淮会和书中走上一样的道路,而那股冥冥中的剧情也在影响着她、保护着她。
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巧妙,并非冥冥中的“剧情”在维持“书中剧情”。
而是背后有人在人为操控这些事。
顾逍亭复又抬眸,看向镜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事。
顾筱之前被人怂恿揭发她的身份,还有那天早上,她在楼梯上听见的那通电话。
顾筱背后的人是谁?
会不会这一切其实都和这人有关系?
思及此,顾逍亭踩下油门,调转方向盘往顾家去,车子疾驰而过,半时后,她成功将车停在了顾家别墅门外。
门口的监控闪了两下,屏幕上映出老管家的脸,他惊讶道:“大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逍亭:“有些事想找顾筱,麻烦给我开开门。”
她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管家只是个下人,不清楚顾家都在盘算什么,也没权利去管主人家的事,现下她突然回来,管家也没有拒绝开门的权力。
顾逍亭把车停下,踩着高跟鞋,提着拖曳的裙摆进了别墅,开门见山道:“顾筱在哪儿?”
“大姐,您这是刚从宴会上下来吗?先生和夫人都不在家二姐,二姐在她的房里。”
顾逍亭拖着那一袭飘曳的红裙裙摆上了楼,管家和下人都被她屏退。
顾筱的房门没关,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电视的声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今天晚上发生的意外,其中夹杂着顾筱和闺蜜打电话的声音。
“对啊,我就在看新闻,真可惜没能砸死那两个臭婊子”
她打的是视频电话,平板就立在一边,开着外放,里头染了黄发的姑娘道:“你别出来啊,这话在心里想想就够了,让你爸妈听见你该怎么办?晏慕淮刚被找回来,之前二十三年没见,你爸妈这会儿一颗心逗扑在她身上了,对她可愧疚,你现在这话不找死吗?”
顾筱放心的摆摆:“没事,我爸妈今晚不在家,听不见。”
黄发姑娘道:“我姐去了现场,看起来可惨烈了,好多人都被砸筱,你身后是谁,怎么有个人?”
顾筱原本在低着头刷,听了这一声以为她开玩笑,“别逗我,什么人啊?上来打扫的佣人呗,实在不行就我们家管家。”
黄发姑娘有些焦急:“不是,穿着身红裙子,我看不见脸,你回头看看,这人怎么跑到你家来了?”
顾筱将信将疑,试探着转过头,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清变被人直直的按在上墙上,挣扎中和平板都摔在了地上。
顾筱睁大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顾逍亭。
顾逍亭单轻松卡住她的脖子,劲儿大的她面色通红,疯狂伸去拍顾逍亭的臂。
顾逍亭面色很冷,轻蔑的目光居高临下看过来。
“你刚刚什么?再重复一遍我听听看。”
顾筱通红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很是心虚的往后缩了缩,旋即又鼓起勇气:“怎么了?我什么了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言论自由,你管不着!”
顾逍亭冷眼望她,看顾筱好像找到了什么理由,孜孜不倦的起来。
顾逍亭听的心烦,截住她的话头,直白道:“今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筱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像只被骤然卡住脖子的鸭子,好笑又可悲。
她不用给出任何回答,顾逍亭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她轻轻眯眼,那双眸子于是显得更加狭长,音调冷的吓人,“你果然知道。”
顾筱极害怕她现在的模样拼命往后缩了缩,在桌子上摸索着什么,试图让自己挣扎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今天必死无疑。
巨大的恐惧和慌乱弥漫上她的心头,她咬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厉声叫道:“顾逍亭,你今天敢对我动,明天我就敢把你的那些秘密读出去!”
脖子上卡着的松了些,让她能勉强呼吸起来。
顾逍亭:“什么秘密。”
顾筱的底气去得快,来得更快,一双眼里满是怨恨、愤慨,怒而道:“你有什么秘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别以为这种事不会有别人知道。
凭什么还敢光明正大的演这一出戏,你看本来就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你自己什么样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和那个晏慕淮,你们两个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顾逍亭轻轻蹙了下眉尖,顾筱生怕别人知道似的,话含含糊糊,连个指向性都没有。
她不是有耐心的人,坦白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要就出来,不是很有底气吗?心虚什么。”
顾筱瞪着她:“我又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我心虚什么?我什么都不心虚!”
她的话乍一听是在顾逍亭是假千金,可认真追寻,掀开最里面那层幕布,她究竟在指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房里倏地沉默下来。
窗外冬夜高冷的吹着树梢,哗啦啦的响,一扇窗户隔绝了所有事物,掉到地上的平板尚未挂断,里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姑娘还在焦急的询问。
顾筱面上有底气,心里指不定虚成什么样。
顾逍亭突然轻轻叹息一声,“虽然听不懂你在什么,但真的很烦。”
顾筱愤愤不平,她突然又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不清楚你的什么东西,但知道了什么东西,就要拿什么东西来换,你”
“——我是不是该灭口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