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 2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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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蓁在守株待兔。

    不用多,她待的那只兔,自然是嫌疑最大的君绋。

    而守的那个株嘛,目前来,就是渔戈。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元蓁自来就明白得很,也一直都在老老实实地执行。

    君绋是她飞升之后,第一个让她头疼的敌人。只要君绋一天不消停,她就一天不能放心。

    所以,关于怎么引出君绋,她可太清楚了。

    不管是渔戈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也好,只要元蓁和一个对她有意思的人长久地待在一起,君绋就一定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只要君绋一动,沧重分给元蓁的人,就能迅速找到他。

    她之所以一定要选渔戈,当然是渔戈对她觊觎太过露骨,元蓁有意给那厮一个教训。

    元蓁既然想用渔戈把君拂给引出来,就得时长和渔戈见面甚至话。

    可是,让元蓁和颜悦色地和他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又实在是为难人。

    所以,两人见面之后的对话一般如下。

    “你找到xx了吗?”

    这个xx,可以填上任何一个被何罗种过魔种的倒霉蛋。

    渔戈的回答也只能有两种,要么就是还在找,要么就是侥幸找到了。

    如果是还在找,元蓁就会直接把话题引到修行上,各种询问渔戈所修的欲魔道和欲魔道的相关。

    其实,无论是在神域还是在魔域,直接询问人家对道的感悟,都是很犯忌讳的行为。

    渔戈是真的不想,可元蓁左右有两大女金刚护卫,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元蓁问的都很浅显,有时候明显听出来他是在敷衍也从不拆穿他,也依然弄得渔戈苦不堪言。

    原本渔戈还想多划划水,好歹也能多和美人话,多闻闻美人身上的清香。

    但被元蓁折腾了两三次之后,他就再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了,只想快点完成元蓁交代的事,赶紧把这煞星送走。

    美人固然好,但美人带刺,刺伤还歹毒,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于是,渔戈的办事效率飙升,没过多久,就把除了君绋以外的那十几个人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也就是,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被魔种看上,甘愿认主的?”

    “对。”渔戈的神色很凝重。

    元蓁有些疑惑,扭头看向两大女金刚中的一个。

    那个魔女叫连真,原本是沧重的近卫之一,最近修行到了瓶颈,又正好赶上了元蓁需要人帮忙,沧重索性就把她派了出来,顺便也是寻找缘。

    连真弯腰凑到元蓁耳边,低声解释道:“一般情况下,魔种的主人死了之后,它们选择新主时,会优先在一众宿主中挑选。”

    元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现如今,渔戈知道的这十几个人里,除了君绋,没有一个被选为了新的主人。

    要么就是渔戈不知道的那些宿主里,出现了惊才绝艳的人物,要么就是选了君绋。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这些魔种一个宿主都没看上,替自己选了新的主人。

    元蓁有种直觉,魔种选择的新主,一定是君绋。

    这时,就听渔戈道:“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叫君绋的,如果他也不是魔种的新主的话,就明北山附近,又出现了一个修五蕴魔道的大能。”

    这可是关系到他能不能彻底掌控北山的大事,渔戈自然比从前更加上心。

    元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看好君绋?”

    她是靠多次和君绋对阵后产生的直觉,那渔戈又是靠什么判断的呢?

    渔戈道:“看好他的不是我,而是何罗。”

    “何罗?”

    “对。何罗曾过,她从前种下的魔种,全都差强人意,唯有君绋的成就,值得期待。”

    一般情况下,原主人的态度,也会影响魔种的判断。

    若是君绋并没有被魔种选中,就明新出现的五蕴魔道大能,已经厉害到让魔种无视原主人的态度了。

    那渔戈可就危险了。

    不但渔戈危险,元蓁要调查的事,也会平添许多波折。

    想要确定暗算陆云笙的人到底是不是何罗,就得先找到魔种的新主。

    而没有了君绋这个定点目标,再想找到这个人,那可真是三界茫茫无觅处了。

    元蓁凝眉沉思了片刻,对渔戈道:“把伸出来。”

    “啊?好。”

    渔戈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但又不敢反抗,就只能乖乖地让伸就伸。

    元蓁从须弥芥子里取出了两条红绳,又拿了几颗圆润漂亮的珠子,迅速编制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链。

    然后,把其中的一条系到了渔戈上,另一条系到了自己的腕上。

    渔戈懵了片刻,忍不住痴心妄想,“元仙子,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元蓁没有反驳,只是看着他笑了一下,却笑得渔戈直打哆嗦。

    “哈哈哈哈,”渔戈干笑了一阵,自解自嘲,“瞧我这玩笑开的,元仙子这样做,定然是有深意的。”

    元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悠悠地:“难道你有这样的觉悟,到时候我保你一命。”

    “啊?这怎么还要玩命了?”渔戈大惊失色,立刻就想要把链解下来。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急越乱的缘故,他解了半天,却怎么都解不下来。

    “元仙子,你看这看在我这些日子表现尚可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他还没有坐上北山之主的位置呢,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呀。

    元蓁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就这点胆量,也敢想着称宗做主?真是你不自量力,都有点侮辱不自量力这个词。”

    被自己有好感的女子如此嘲讽,渔戈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吭哧了半天,颓然地放下了。

    “看来,你还有点羞耻之心,不至于无药可救。”

    打完了大棒之后,元蓁赶紧给人嘴里塞甜枣,“只要你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就助你坐上这北山之主的位置,如何?”

    渔戈豁然抬眸,“当真?”

    元蓁半点不含糊,直接就:“我可以立誓。”

    就算不相信元蓁的人品,也该相信心魔誓。

    渔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立誓就不必了,我相信元仙子的为人。”

    作为一个从就在魔域长大的人,渔戈对于除自己以外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信任感。

    因为他见过太多的口蜜腹剑、架桥拨火、背后捅刀,见识过太多次师徒反目,情侣成仇。

    但是这一次,他也想试着相信别人一次。

    或许,神域的仙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好。那明天一早,你就和我一起出去,在坊市上逛一天。”

    “一切听从仙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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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和一只肖想的仙子一起逛街,本该心潮澎湃的渔戈,却只觉得如坐针毡。

    这很奇怪。

    作为一个欲魔,他本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有这样和元蓁近距离接触的会,他应该色授魂与才对,又怎么会心生惧意?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后,渔戈就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走神,走在他身侧的立刻就察觉了,偏头问道:“你怎么了?”

    渔戈的脚步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就把自己心头的疑惑了出来。

    反正这些天他在元蓁面前暴露得够多了,丢人也丢得够多了。

    俗话得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也不怕再多丢一点人了。

    元蓁听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是太乙金仙的修为?”

    “不错。”渔戈点了点头,自嘲道,“如今想来,也不怪我老师一直看不上我,我已经在太乙金仙的境界徘徊了十二万年了,却已经没有寻到突破的契。”

    听听,这种话若是放到北荒去,那就是凡尔赛里的顶流呀。

    再想想自己离开北荒之后,在东天和西境的见闻,元蓁不得不再次感叹:北荒,真的不行!

    不过,现在不是北荒的时候,渔戈这明显金丝猴以前被何罗这种天才给打击傻了呀。

    元蓁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的心境出了这么不符合欲魔道的转折,就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要突破了吗?”

    “突破?”渔戈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迷茫之色,迷茫过后,就是恍然和惊喜,还有点难以置信,“我我真的要突破了?”

    元蓁反问:“你觉得呢?”

    “我我我”渔戈简直语无伦次,好半天,才大笑道,“我觉得也是。”

    就在这时,突然又一股极端危险的气息锁定了他,就像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来,立刻浇息了他所有的兴奋。

    元蓁问道:“怎么了?”

    渔戈猛然抓住了元蓁的,警惕地看着四周,“回去吧,有危险。”

    一句“有危险”,让元蓁准备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垂眸一笑,柔声道:“好,咱们回去。”

    ——她知道,自己想要钓出来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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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域的夜空特别昏暗,那是一种被血气和煞气蒙蔽了光明的晦暗,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也生不出希望。

    君绋隐身站在墙头上,看了看仰望夜空的元蓁,顺着她的目光仰望上去,就觉得有铺天盖地的绝望迎面袭来。

    他急忙闭上了眼睛,慢慢消化了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随即捂住眼睛,苦笑了起来。

    时至今日,他如何还不明白?

    生不出希望的不是这魔域的夜空,而是他自己。

    潜意识里,他其实已经明白了,自己对元蓁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除了招致对方厌恶,没有别的可能。

    但前后绵延两世的执念,却不是明白了,就能消解的。

    只是心中的痴念一退再退,他早已不敢奢望能入元蓁恩爱白头,更不敢奢望元蓁能够放弃自己我,成为辅佐自己的附庸了。

    是的,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他曾经自以为的那些夫妻情深,相互扶持,不过都是自私自利的妄想而已。

    他从未认真考虑过元蓁想要什么,只是一谓地觉得自己是在对她好,然后就理直气壮地埋怨她不识好歹,不领情。

    可是如今,他已经知道错了,不知道阿蓁愿不愿意再给他一次会?

    胡思乱想让他泄露了气,站在院子里等他的元蓁猛然转头,目光锁定在了空空一片的墙头上。

    ——找到你了!

    虽然她的修为不如君绋,看不透他的隐身术,但她却很肯定,君绋就在那里。

    “来都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君绋并没有犹豫,当即现身,御风飞落到了元蓁面前。

    “你是在等我。”他笃定地。

    “没错,我就是在等你。”元蓁没有否认,却又忍不住出言讥讽,“多年不见,你学聪明了嘛。”

    君绋前世纠缠元蓁万载,什么难听话没有听过?这点阴阳怪气,于他而言,根本就是过耳清风。

    他若无其事地笑问:“我已经来了,你不请我坐坐?”

    元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挥,原地就出现了一张暗红色的木桌,并两个高脚凳子。

    “请坐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今夜劝且以清风待客吧。”

    这是连杯茶都不准备让他讨进嘴里了。

    君绋突然就有些想笑。

    ——前世最后那些年的记忆里,元蓁已经是经历了种种境遇,虽然不至于波澜不惊,大也甚少有如此任性可爱的举动了。

    看着元蓁耍性子故意怠慢他,君绋的心神一阵恍惚,仿佛是回到了前世两人初遇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因家族内斗,被迫离家避难的落魄公子。为了隐藏身份,也是为了有仙晶买丹药,进了一家卖丹药的铺子做工。

    而元蓁则是因着刚刚飞升,不但身无分文,更是对仙界一无所知,急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一来解决生活所需,二来了解一下仙界,为将来的仙界生活做一个缓冲。

    好巧不巧的,两人选择了同一家丹药铺子。

    后面的结识也是理所应当的。

    元蓁性情开朗,行事又极有分寸,从不因君绋的落魄嘲讽过一句,甚至在别人排挤他时为他仗义执言。

    而君绋之所以遭人排挤,就是因为落难之后还自持身份,性子桀骜不合群。

    那个时候,元蓁真的教了他很多,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能屈能伸,什么叫虚与委蛇,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原则不能退让

    只可惜,他生性阴郁,话只听自己爱听的,学东西也只学自己认为有用的。

    这导致了他明明师从元蓁,却学成了个四不像。

    但那时的君绋,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若不然,即便朝夕相处,他又占了元蓁仙界第一个朋友的名义,元蓁也不可能喜欢他。

    因为除了元蓁一无所有,他对元蓁全心全意。

    纵然穷困潦倒,但他还记得在每次领了工钱之后,花心思去坊市淘换一些玩意,讨元蓁欢心。

    身为一个分分钟就可以从穷光蛋变成白富美的丹修,元蓁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礼物的价值,而是他的这份心意。

    因而,她每次收到礼物,都会开心好多天。

    后来,她跟着君绋一起回到了凌海,助君绋夺权成功,君绋有无数灵宝仙草送到她面前,她也甚少露出喜色。

    因为那时的君绋,已经迷失了自我,失去了让元蓁喜爱的本质。

    元蓁不是没有提点过他,不是没有给过他会。

    但是,正因为元蓁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会,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无论他做了什么,元蓁都会原谅他。

    直到第四次的时候,他措不及防地翻车了。

    元蓁这样的人,喜欢你时可以摒弃一切外物,不喜欢时也走得分外决绝,丝毫也不给人后悔的会。

    等君绋意识到自己也会失去她,想要挽留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而且,元蓁并不和他废话。

    他每去找元蓁一次,元蓁就把自己曾经送给她的玩意归还一样。

    三五次之后,他自己就开始心怀忐忑。

    ——她每归还一样,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少一分。等哪一日她彻底归还完了,是不是就代表两人再也不会有联系了?

    所以,他怕了,退缩了,不敢了。

    如果,五千年以后,没有出现一个云笙的话。

    和君绋分开之后,元蓁就离开了北荒,游历天界,感悟天道。

    她再次回到北荒,就是受符禺山云氏少主云笙之邀,参加云氏的一场婚礼。

    云氏亦是北荒大族,他们家举办婚礼,同为北荒世家的君氏自然是要参加的。

    在婚礼现场,君拂再次见到了元蓁,和云笙有有笑的元蓁。

    那一瞬间的妒意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若不是脾气暴躁的六弟率先爆发唤回了他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六弟不让他去找元蓁的麻烦,只怕他自己就头一个冲上去了。

    那就是随后万年纠缠的启始,也是元蓁对他心生杀意的开端。

    因为妒忌,他害死了云笙,也将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他却从不后悔!

    前世今生,他只有两件事从不后悔,哪怕这两件事都曾让他万劫不复。

    前世那一件是杀死云笙,今生这一件就是灭杀了君缨全家,将君缨投入凌海冰眼。

    只是他恨,他恨上天为什么总是和他作对!

    无论是云笙还是君缨,都死得不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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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心神恍惚的,元蓁蹙了蹙眉,出声唤回了他的神志。

    “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地方发呆的?”

    “自然不是。”君绋猛然回神,看着元蓁清冷的面容,不禁苦笑着呢喃,“我只是想起来一些往事而已。”

    往事?我看是前世吧。

    元蓁暗暗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戳穿,而是直言道:“我今日隐你前来,所为何事,相比你已心知肚明。”

    “不错。”君绋彻底冷静了下来,“对于此事,我有三个字送你。”

    元蓁心下一沉,却还是心怀侥幸,“你愿意?”

    “不,是办不到。”

    君绋斩钉截铁地,“要我救云笙,办不到!”

    元蓁闻言,神色一冷,沉声问道:“此事就再无商量的余地?”

    “当然没有。”君绋的神色狰狞了起来,“是他从我身百年抢走了你,我恨不得让他魂飞魄散,又岂会救他?”

    元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蓬勃的怒意,也不再白费力气地辩驳什么“你我从未开始”了。

    因为对于君绋前世之事并不清楚,不知道怎样的辩驳才能大动君绋,也怕弄巧成拙。

    她耐着性子:“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什么条件想提的。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可以考虑。”

    这话几乎就是明示了,如果是渔戈的话,一定不会拒绝的,相反会欣喜若狂。

    但君绋却是毫无预兆地怒了,而且还是又伤心又愤怒的那种。

    “为了他,你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君绋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

    元蓁越是豁得出去,他就越是伤心难过。

    ——如果元蓁为了陆云笙,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那他还有什么会呢?

    元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

    最终,她也只是道:“如果你不愿意救他,就当咱们今日没有见过吧。”

    君绋苦笑,“阿蓁,虽然从前我总是用错方法,但我爱你却是真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这三界之内,再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他想告诉元蓁,我对你苦苦纠缠固然可恨,但云笙因为再不能得到你的回应,就掀起灭世之劫,最终毁了你也是事实。

    但他又知道,关于自己重生的事,颇受天道忌讳,在元蓁面前是不出来的。

    这让他觉得很不公平。

    明明他与云笙都做错了事,就因为元蓁不知道前世的事,云笙就可以侥幸逃过谴责,重新抱得美人归。

    而他却因为一时踏错,就再无会了。

    “阿蓁,你终究会明白的,最爱你的那个人,是我!我永远都不会因为爱你而伤害你。”

    元蓁终于忍无可忍,喝道:“滚吧!”

    ——因为你所谓的爱,你伤我的还少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