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兽和人
白真真到家的时候,白晗站在门口眺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迎上去：“怎么站在这？等我？”
听到声音，白晗身子僵了一瞬,慢慢转身。
她盯着白真真没有多少表情的脸看了半天，缓缓问道：“去哪儿了？”
白真真疑惑：“我不是了吗,去山脚下摸鸟蛋了。”
白晗视线落在她空荡荡的上：“鸟蛋呢？”
“窝里没有。”白真真没撒谎,她回来之前专门去了一趟，别鸟蛋，就连成鸟都没有。
“嗯。”白晗不知道该什么，无意识地应了一句，而白真真擦过她的肩膀往屋里走，顺便叫她一起回去，“你想吃吗？昨天还剩下两个没做，今天煮了吧。”
白晗跟在她的身后，刚抬脚动作忽然顿住，眼睛猛地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下衣摆。
“怎么了？”白真真回头，发现白晗愣在原地不动了,眯起眼睛,问道，“不舒服吗？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白晗上前拍了拍白真真的衣服，低眉，“沾上灰了。”
她看向白真真：“是我奇怪吗？”
白真真笑：“难不成还是我奇怪？”
白晗盯着她的脸,想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什么,但白真真面皮连个细微的抽动都没有，猜不出对方想什么。
白真真也拍了拍刚才被白晗拂过的地方，：“蒸个蛋羹吧,上次你不是没吃够？”
白晗走在她后面，捻了捻指，抬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虽然味道很淡，但还是能辨别出是胡椒味。
胡椒味道偏麻，部落里的人根本不知道那玩意能吃，白晗也没告诉过别人胡椒粉是怎么来的，她先前就是用这些部落里从未出现过的新鲜玩意交换吃穿。
今天她跟星星话的时候，拍了一点胡椒粉在星星的身上。
她记得，白真真身上的衣服是今早才换的干净的，所以胡椒粉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沾上的，不言而喻。
白晗抬起。
白真真回头。
白晗从她的脑袋顶上捏下来一片绿叶：“那地方矮树多，早提醒过你慢些，脸上又划了好几条印子，都肿起来了。”
白真真摸了摸脸：“是吗，没感觉。”
白晗抓住她的腕：“脏就别碰了，去先洗个，我捣点草药，敷半天就好了。”
白真真笑着：“好。”她还是走在白晗的前面，抬捏了捏鼻子，半晌后忽然道，“胡椒粉还有吗？鸡蛋羹里要放吧。”
白晗心尖微颤，吞了吞口水：“还有。”
白真真惊讶地回头：“是吗，我以为都没了，毕竟——你去哪儿都带一些呢。”
那一瞬间，如坠冰窟，血液似乎都被冻上了，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白晗嗓音干涩，艰难地道：“我今天出门没带。”
白真真转过头，只留给她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轻飘飘道：“以后还是带着吧，胡椒粉作用大，干什么都用得上。”
“轰——”白日惊雷，晴天霹雳。
话都已经的如此明显了，白晗怎么听不出她已经知道自己怀疑她了。
并且，白真真没有掩饰，而是直接承认了。
是的，当时在屋里威胁星星的，就是她。
而星星为什么那么害怕她，害怕到连向自己求救都不敢？
只能是因为——部落里的人的异常，和白真真有关！
白晗张了张嘴，有无数个问题想跟白真真确认，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不出口。
倒是白真真，笑着打趣道：“你是不是有话跟我啊，我看你吞吞吐吐好长时间了。”
白晗还是没想好该如何起头，她是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她不愿相信反派真的黑化了，更不愿意相信反派已经行动了，那些人的“死”和白真真有关。
所以她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彻底将自己缩回了壳里。
不听不看不问，就当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只希望反派，在报仇之后及时收，不要牵扯无辜。
这样，她的任务，就不算失败。
“雅克。”白晗端了一锅鸡炖蘑菇，盛了一碗递给他。
雅克这两天盖房子，忙的脚不沾地，一连好几天都没回部落了，晚上就幕天席地地睡了。
幸好这段时间天气好，没下雨，夜里凉爽但不冷，不然就算他体格健壮堪比斗牛也撑不下来。
他心里有个计划，想着后面要是跟白晗在一起了，肯定要发生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但当初白晗入住着急，山洞就重在加固，其他方面简单修缮了下，可住的只有一间房，如果他搬进去，就很不方便。
所以他现在盖的房子，应该才是他们“一家人”日后要住的。
他要一步到位，就要花点心思设计，不仅要住着舒适方便，还要牢固安全，寿命还得长一些。
事情很多很杂很乱，但只要一想到这是他跟白晗的家，雅克跟吃了蜜一样，直接甜到了心里，一切劳累都烟消云散了。
但这些都是他新中美好的幻想，还没跟白晗过。
他知道白晗的性子，若是让白晗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计划里有她，甚至还为了她改变了原本既定的轨迹，她一定会感到负担满满，然后自觉回报不了自己的付出，十分困扰之下直接推开自己。
真是个傻子，爱什么时候是公平的呢？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回馈相等的爱意呢？喜欢她是自己的事，她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啊。
雅克要的从来都不是对等的爱情，他知道如果他对白晗的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那么白晗对他的喜欢恐怕也就只是一滴水珠，还是炎炎夏日下即将蒸发的那种。
但他不在意，只要白晗愿意让自己陪在她身边就好，只要白晗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站在她的背后就好，只要白晗遇到困难和无助的时候能想到自己就好。
雅克要的很少很少，也不打算逼迫白晗，就只要白晗觉得舒服就好。
所以他习惯了白晗的忽冷忽热，习惯了待在安全距离之外等待对方主动求助，就像今天。
雅克受宠若惊接过来，微微皱眉：“怎么这么烫？”
白晗眉毛一竖：“就为了让你吃口热乎的，刚炖好我就端过来了，怎么的，你还嫌烫了？”
“不是。”雅克赶忙解释道，“我皮糙肉厚的，哪那么容易烫到，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下山的路不好走，洒出来一点就得烫出来个泡，没事吧。”他眼神紧张地搜索了一番，没看到红痕，但还是要白晗亲口没事才放心。
白晗被他看的别扭：“喝汤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调料？”
雅克喝了一大口：“好喝好喝。”
白晗惊了：“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嘴里烫破了，你这几天都吃不好。”
雅克又是标准的傻笑，挠了挠脸蛋：“太好喝了，我忍不住，再我哪里都皮厚，没事的。”
白晗见他傻乎乎的样子，抿了抿唇转开了眼。
她知道自己的艺仅限于做熟，至于好吃，看运气。
但每次她拿给雅克的吃的，对方都很给面子地吃干吃净，还会给一篇论文长度的好评，粉丝滤镜堪比城墙拐角的厚度。
她已经习惯了，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拨弄了一下水面，溅起一丝丝涟漪，但很快又消失了。
白晗组织了下语言，犹豫着道：“你能帮我再开辟出一个房间吗？”
“嗯？”雅克放下碗。
白晗：“是不是不好弄，那我”
雅克连连摇头：“不是，没不好弄，中间砌堵墙的事，很简单，一天不到就能完工。”只是有些奇怪。
当初雅克也不止一次一间房不方便，婴儿确实需要照顾，但兽人的幼儿期很短的，基本两三年就已经到了人类的青春期，所以他一直建议再加一个房间，分开睡好一些。
他提了好几次，就前两年白真真明显到了兽人的青春期，他又提起来过一次，但不知道白晗是怎么打算的，她一直没放在心上。
雅克提的次数多了，怕白晗觉得烦，也就不用了。
没想到现在白晗竟然主动提出来了，雅克非常好奇这个契，他希望不是牵扯了什么坏事，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想问，却觉得如果真是不好的事，白晗自己没肯定就是不想，自己也就不讨人嫌了。
她随时想要抱怨，自己随时随地都能当一个敬业的倾听者。
而此刻，他只要斩钉截铁地答应白晗的要求，让她不管是因为什么事，都不用烦恼就是了。
果然，得到了肯定答案的白晗明显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心微微舒缓，她道：“真真大了，再住在一起，不好。”
有些故作弥彰的解释，毕竟先前两人也是住在一起的，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好了？要的不应该是为什么觉得不好叭。
但白晗不，雅克就不问，他一丝一毫的好奇心都没有，好似对白晗的私事漠不关心，极其没有灵魂地附和地点了点头：“是呀，不好。”
他这样的态度让白晗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完全没了刚到的那种紧绷感，好似隐藏的秘密随时都有可能被挖掘出来似的。
雅克岔开话题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白晗闻言，一抹焦虑自眼底划过，但嘴里却道：“看你的时间。”
“现在过去都行。”雅克夸张地道，“一堵墙的事，特简单，三两下就完了。正好我这遇到点事，我还没想通，就先给你搞了叭。”
笑意瞬间爬上眼角眉梢，白晗呼出一口气：“好，那谢谢你了。”
雅克随口道：“这有啥好感谢的，你这不是还送我鸡汤喝。”
一壶鸡汤算什么，这些年雅克帮自己的简直太多了，每每想到这，白晗内心都要愧疚下，但时间长了，愧疚的次数多了，她好像就麻木了。
白晗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只要有事就找雅克，也习惯了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随时随地都准备着帮助自己的相处模式。
只要找雅克，不管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决，白晗去之前还挺忧虑，但回来的时候就轻松无比，觉得不就是一件破事吗，哪值得反复纠结。
她拎着空蓝子，哼着歌上山。
走到一半，明显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扎在自己的后背上，似乎要戳出两个洞来。
白晗脚步顿时停住，这样被当成猎物盯着的目光，白晗简直太熟悉了，每天早上她都会被这样的目光刺醒。
搭配上白真真“纯质”的笑容，憋了一晚上的膀胱差点失控。
自从上次在白真真衣服上发现胡椒粉之后，白晗一直猜测白真真跟踪自己，但她还不想捅破窗户纸，所以一直没证实过。
今天的白真真如此肆无忌惮，难道是忍不住要摊开了？
思绪翻飞，白晗几番犹豫，最后还是选择顺着白真真。
她不想装了，那就不装了。
白晗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转身，可——身后空空荡荡，别白真真，连一只动物都没有。
一阵山风吹过，只有树叶发出簌簌簌的声响。
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不知何时就已经消失了，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白晗仔细地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山路不比树林，基本藏不了人。
她抿抿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感觉错了。
但类似的感觉不止一次，还能每次都是错的？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白晗按了按肿胀的太阳穴，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反派先入为主了，有可能对方报完仇，就真的收了。
她咬了咬唇瓣，转身看向半山腰上的山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好像也没必要躲着对方。
但——白晗不放心，提防着保险些。
她深吸口气，继续向前走，但就在她抬脚的瞬间，那道热辣辣的视线又回来了。
白晗：“”她猛地回头，警惕地四下看，但依旧什么都没有。
这的，不会是闹鬼吧？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部落里人的眼神，白晗吓得后背凉飕飕的，冷汗涟涟，她加快了脚步，闷头上山。
就像是在跟她玩捉迷藏，她一转身，身后的目光便有如实质，细细密密地将她缠绕，一点一点收紧力道，像是要将她勒死似的。
白晗实在受不了了，她猛地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山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张嘴，想呐喊想质问对方究竟是谁，但话到嘴边却不敢叫出声，怕激怒对方。
她牙一咬，回头奔跑起来，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白晗跑的飞快。
眼看着跑到山洞门口了，白晗远远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呼出来，她赶忙跑过去，一把抓住白真真的。
虽然凉了点，但很柔软，更重要的是，白真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不像是后背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目光。
白晗吓得脸色惨白，话都不出来。
白真真握着她的，静静等她平息：“跑什么，喘成这样。”
白晗好容易镇定下来，急忙攥着白真真的：“有鬼，这路上一定有鬼！”她急忙将刚才被侵略的气息追着的奇怪的事告诉白真真，像是出来对方就没办法再跟着自己伤害自己似的。
但白真真显然对那道目光没兴趣，她看着还在紧张后怕，上气不接下气的白晗，微微一挑眉，问道：“所以，你这个时候下山找雅克，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白晗：你这孩子，重点怎么抓不住呢？我都被鬼追了！
白真真：不，我重点抓的很对，我想知道，我脑门是不是被刷了绿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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