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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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竖子!!”

    兰陵王听到这里,气的一张脸都青了,霍然长身而起,跨前两部,一把攥住士兵中的移书,猛地抢过来,不由分,“唰唰”两声直接撕成了粉末,狠狠扔在地上。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一时都未曾反应过来,想必是这封移书的言辞太过犀利,内容太过震慑人心,匪夷所思的众人都没缓过神儿来。

    直到兰陵王撕毁了移书,北齐的将士们这才省过来,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目询,皆不确定。

    “怪不得大王不让人当众拆阅移书!”

    也不知是谁了这么一声,紧跟着便是应和?的话:“大王竟认识贼人的镇军将军!”

    “不定大王已然被周师贼人收买!这一仗绝对不能打,打了便是去送死!”

    “你甚么!?大王乃是我齐人!对我大齐忠心耿耿,没有道?理去投靠贼人!”

    “正是!你们嘴巴放干净一些?!”

    “怎么?贼人都送来了移书,还不叫我们?”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若让我,这指不定是贼人分裂我们的奸计,大家都静一静,不要自乱阵脚!”

    北齐的幕府营帐中混乱一片,声讨兰陵王之声,还有维护兰陵王之声交织在一起,好似形成了一张绵绵密密的大。

    高长恭眯着眼睛,目视着众人争吵,无论是相信他?的,不相信他?的,今儿个这一战必然无法打了,军内争论不休,还怎么可能出兵?眼看着便要错失如此大好良,想要再找这样的会,几乎是不可能的。兰陵王眯了眯眼睛,低声自言自语:“好,好一个镇军将军”

    “大王与贼人有旧,这一仗还怎么打?”

    “你的甚么狗屁!”

    “难道不是么?”

    幕府中混乱一片,两派几乎动,高长恭冷冷的环视了一圈犹如集势的幕府大帐,一句话没,迈开步伐,竟然穿过混乱的人群,直接离开了

    杨兼令人送出书信,杨广眼皮一跳,这移书的辞藻竟然如此朴实无华?杨广本就多了一个心窍,平日里心极深,甚么事?情?都多算计两分,因此看到杨兼如此朴实无华的文笔,只

    是思量着,或许杨兼是故意为之。

    宇文会则是哈哈大笑,:“将军!你这你这移书的辞藻如此生涩,能行么?”

    杨兼咳嗽了一声,他?毕竟是个现代人,虽然识得一部分篆书,但话总归没有那般文绉绉,更别华丽的辞藻了,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不过杨兼面不改色的笑着:“放心,正是这般,必能叫齐人的军队大乱。”

    杨兼坐镇在潼关的幕府之中,便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而来,拖泥带水,摇摇晃晃,走一阵子停一阵子,来人还没走入幕府之中,众人便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臭气。

    那是酒臭味儿。

    哗啦一声,幕府营帐被人掀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站在旁边的潼关士兵立刻迎上去搀扶。

    “将军!”

    “将军您可是来了!”

    杨兼虽没见过此人,但不难看得出来,这人怕就是潼关的主将,燕国公之子万忸于智了。

    万忸于智歪歪斜斜的走进来,走进来之后似乎找不到北,还眩晕着,脚步踉跄,被亲信们搀扶住,嘴里大舌头一般:“你你是甚么人!?凭甚么甚么擅自出入我幕府重地?你可知、可知幕幕府是何地方!来来人,拖出去斩了!”

    万忸于智用指着杨兼,还走上前两步,因为醉酒,所以看不太清楚,杨兼则是一脸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用扇了扇风。

    亲信一上来便被杨兼切断了指,已经吓怕了,连忙声:“将军,这是朝廷派来的镇军将军。”

    “狗屁镇军将军!”万忸于智怒吼着:“我才是潼关的将军!谁也不能坐我的幕府!狗屁!全都是狗狗屁!”

    杨兼冷冷一笑,:“既然将军这么有本事儿,齐人大军压境,将军的酒气怎么还不醒?”

    “甚么?!”万忸于智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酒气摇出去,但是根本无济于事?,吃惊的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齐人!?齐贼在何处!?快,拿我的枪来,本将要迎战!”

    亲信连忙回禀:“将军,齐贼就在潼关之外驻扎,方才将军将军醉酒还没醒过来,人们也叫不醒将军,所以所以不

    过请将军放心,镇军将军已经想了计策退敌。”

    “胡!!”万忸于智一巴掌呼过去,直接将那亲信打倒在地,恶狠狠地:“胡?!谁醉酒?!本将军一直醒着,你便是偷懒,未曾禀报!这么重大的军,你们延误的起么!?”

    万忸于智看向杨兼,走了两步,身体晃了好几下,差点坐在地上,:“我听你是新上任的镇军将军,屁都不会!齐贼打到潼关门口了,你不点兵点兵迎敌,还在这里悠哉,延误军,你可知罪!?我必然要拿了你,向向人主禀明!”

    “来人啊——”万忸于智挥着,:“把把这个延误军之人给我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动?!”宇文会最是沉不住气,冷冷一笑,:“万忸于智,你算是个狗屁顽意儿?!”

    除了宇文会之外,杨整也是个暴脾性,立刻把搭在腰间的佩剑之上,眼看着幕府便要闹起来。

    老三杨瓒和?齐国公宇文宪相对比起来沉着冷静的多,连忙对杨兼:“大兄,你快想个法子,这样打起来不是事儿。”

    杨兼则是笑眯眯的:“无妨,打不起来的,算起来也该是时候了。”

    他?这么着,便听到“报——!!”的声音,潼关士兵从外面冲进来,也顾不得幕府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声禀报:“将军!驻扎在潼关之外的齐贼退兵了!”

    “甚么?!”万忸于智当场打脸,震惊无比的:“你你再一遍?!怎么就退兵了?”

    怎么退兵?这还用么,自然是因着杨兼的炊烟和?移书。

    杨兼起初令人生火,制造出大量的炊烟来迷惑齐军的眼目,然后立刻送上移书,分裂齐军的军心,如?此一来,齐军内乱,觉得他?们的大王和?周师“有染”,更加不敢进军来犯,所以便选择了一个保守的做法,这样一来总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兰陵王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杨兼的诡计,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被军中怀疑,再多也没有用,所以兰陵王是有心而力不足,这次的对弈,的确是杨兼赢了。

    齐军那面虽没有趁着潼关军不背攻击过来,但是并没有真正退兵,只是退了

    几里地,随即驻扎下来,似乎要长久的与他们对峙。

    正巧潼关主将已经来了,众人便坐在幕府之中准备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万忸于智咕咚咕咚饮下一碗醒酒汤,不过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歪歪扭扭的坐在幕府的最上,靠着三足凭几,似乎一坐下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士兵禀报了齐军的动向,果不其然,齐军选择了一个最保守的驻扎地点,并没有真正的退离,不远不近的和?他?们对峙。

    杨兼眯着眼睛:“我等的目的是从北面与突厥大军汇合,围攻晋阳,潼关只是途径的辎重点,不易停留太久。”

    宇文宪点点头,:“但如?今齐贼的目的很明显”

    万忸于智:“能有甚么目的?!潼关的战事?我见得多了!哪天没有齐贼来捣乱?”

    宇文宪被他?打断了话头,也是好脾性,继续:“齐贼这时驻兵而来,目的其实很明显,就是想要托住我师进军晋阳的步伐。”

    北周东伐北齐的计划已经清晰明了,令杨兼率领一万先锋,出潼关取晋阳,突厥大军从北面,杨整的三万大军从东面,形成三面包抄的局面,如?此一来,晋阳便是囊中之物了。

    北齐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便是两都制度,北齐的首都在邺城,邺城也是北齐的政治中心,但和?北周不同,北齐的邺城虽然是首都,但并非是他们的军事?中心,真正的军事?中心便是晋阳。

    两都制度让北齐的军、政互相制约,达到了一个平衡,但弊端也同样明显,晋阳虽固若金汤,但一旦晋阳沦陷,邺城和其他城池就像是割韭菜一样,一波带走,根本毫无悬念,所以自来北周和北齐交战,总是围绕着晋阳团团转。

    宇文宪:“齐贼知道晋阳的关键,因此主动出击,派兵拦阻,齐军驻扎在潼关之外按兵不动,其实目的就是拖垮我军的行程。”

    如?果杨兼的一万先锋无法出潼关,无法与突厥的军队汇合,无法与杨整的三万大军三面夹击,那么晋阳便还是一个牢不可破的金汤要塞。

    杨兼点点头,他?很赞同宇文宪的法。因此他们暂时赢了第一个回合,根本不算是真正的赢,必须打退潼关以外对峙

    的齐军,真正开出潼关,这样才算是彻底的大捷。

    杨兼沉吟:“齐军的军队人数不少,想要彻底击垮齐军,必然是一场硬仗。”

    万忸于智听到这里,眼眸转了转,杨兼只有一万先锋,他?的一万先锋还要对付晋阳的军队,必然不能在这里损兵折将,所以这对峙齐军的任务,很可能滚落在自己的头上。

    万忸于智却觉得这不是合算的买卖,如?果打赢了齐军,自己顶多是个陪衬,也得不到甚么好处,而且出兵打仗是需要财币和?粮饷的,如?今潼关安逸,万忸于智一点子也不想破财。

    万忸于智冷哼:“这朝廷让我驻守潼关,我没接到出兵的命令啊!甚么硬仗软仗,镇军将军若是想顽,自己顽去便是了,我可警告你们这些?奶娃娃,千万不要将算计打到我的头上,我潼关军是一个子儿都不会出的!”

    他?罢了,直接站起身来,笑着:“一个个毛孩子,会打甚么仗!老子便不奉陪了!”

    万忸于智完,歪歪斜斜的往外走,亲信赶紧搀扶着,万忸于智身边的将领们也随着退出了幕府,幕府中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杨兼等人。

    宇文会“砰砰”使劲拍着案几,:“龟孙子!甚么东西!待我回去,叫阿爷砍了他?的脑袋!看?他?还拿甚么猖狂!”

    杨兼也不见生气,反而笑着:“那也要回去再。”

    宇文会:“眼下如?何是好?咱们只有一万先锋,这潼关之外,少也有两万齐军,咱们不能把兵马折在这里啊!”

    老二?杨整干脆:“我里头还有三万兵马,大兄,让我领兵,为你们开路!”

    杨整领兵三万,应该从潼关与他?们分道?扬镳,取道?平阳,从东路袭击晋阳,因此杨整头上有三万兵马,加之杨兼的一万先锋,的确可以碾压潼关之外的齐军。

    然

    杨广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谈论国家大事,端着耳杯,状似在砸砸砸的饮水,其实耳杯挡住了包子杨广的大部分脸面,仔细一看?,杨广的目光快速晃动着,应是在思量甚么。

    杨整的确有兵马,如?果集合了杨兼和杨整的兵马,也的确可以打败潼关之外的齐军,但如?

    果真真儿这般做了,那才是麻烦

    杨瓒摇头:“不可不可,二?兄,不可如此鲁莽!你头的兵马,还要取道?平阳,绝不能再这里耗损,倘或这消息传到京兆,唯恐有些?不怀好心之人大做文章。”

    杨整着急:“这也不可,那亦不可!我取道?平阳还好,那大兄怎么办,大兄根本无法从潼关出去,时日耗得久了,齐贼的计划岂不是就得逞了!”

    其实兰陵王此行的计划很简单,无需和?杨兼硬碰硬,只是需要拖垮杨兼的节奏,如?此一来,北周的军队必然无法对抗晋阳,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杨兼眯眼笑了笑,:“谁不能集结兵力,咱们便不能打齐军了?”

    众人全都看向杨兼,:“如?何打?”

    杨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看?来本将该学学苻坚,送四儿一件衣裳。”

    “苻苻坚?”

    “衣裳?”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杨兼到底打得甚么主意,但是不管杨兼打得甚么注意,可能都比老铁的书信要阴损许多

    齐军退兵驻扎在潼关之外,特意占据了一块有利地形,可以观察潼关大营之地。兰陵王登上高地,俯看潼关大营,此时的潼关大营井井有条的忙碌着。

    兰陵王身后还跟着许多将士,那些将士们看?到潼关大营,一个个脸色稍微异样,他?们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当时杨兼的队伍刚到大营,分明没有列队整齐,甚么炊烟全都是计谋,为的便是扰乱他?们的耳目视听,让他们白白错过攻打潼关的大好会。

    将士们被打了脸,却还是狡辩:“只怪周贼太过阴险狡诈。”

    “是了,谁知竟是他们的计谋!”

    “我早就听了,那镇军将军乃是隋国公府中的世子,素来便是个绮襦纨绔,花花肠子多得是,谁知他有这样的阴损段,也赖不得我们。”

    “绮襦”兰陵王站在高台上,眯着眼目向下看?,口中喃喃的:“纨绔?”

    倘或杨兼真的只是一个绮襦纨绔,那倒是便宜得很了,但是兰陵王与杨兼相处的这些?时日,让他深知,杨兼可并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绮襦纨绔。

    夏日

    的风异常憋闷,吹拂着兰陵王的鬓发,眼看着潼关驻扎的大军,高长恭陷入了沉思,一来几日杨兼的先锋军队都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杨兼便不着急,便不想渡过潼关?如?此再拖延下去,北周必输无疑。

    高长恭总觉得,杨兼很清楚眼下的情?势,他?越是没有动静,高长恭心里便越是不安,总觉得杨兼似乎在酝酿着甚么

    “报!大王!”

    齐军士兵快速登上高台,打断了高长恭的思绪。

    众人转头一看?,士兵中捧着一个雕工精美的大漆锦合,盒子上雕刻着盛开的花朵,十足明艳,那锦合足足半人之高。

    士兵跪下来禀报:“大王,周贼的镇军将军,突然遣人送来此物,是贽敬之礼,一定要让大王亲自打开。”

    那半人多高的锦合已经十足抢眼,加之士兵的禀报,便更是抢眼,这竟然是杨兼送来给兰陵王的礼物?

    高长恭眯着眼睛,戒备的凝视着那大红的锦合,旁边的将士也:“周贼狡诈!怕是又要分裂我等军心!”

    “是了,咱们上了一次当,绝不能再次让周贼得逞!”

    “心有诈!这其中必然是见不得人的暗器!”

    “大王心!”

    北齐的将领何等聪明,已经上当过一次,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他?们总归是在朝廷里摸爬滚打之人,怎么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呢?

    将领们这次意见统一,还没打开大红锦合,已经断定这锦合是杨兼用来分裂他?们的计谋,不定锦合里装的还是甚么暗器之流,想要暗杀他?们的主将大王。

    兰陵王被众人团团维护在身后,将领们让士兵将大红锦合放在地上,众人全都退开足足七八步远,凝视了锦合好一阵子,发现锦合没有甚么异常,这才准备开启锦合。

    一个士兵握长戟,站在老远的地方,戟头轻轻一挑,锦合立刻发出“吱呀——”一声,终于打开,露出来庐山真面目

    “这是何物?”

    “衣衣裳?”

    “怎么会是一件衣裳?”

    精美奢华的大漆锦合打开,将里面的物件儿袒露在众人面前,里面不是甚么暗青子,也不是甚么战书,而是一件衣裳。

    众人面面相觑,饶是他

    们做足了各种准备,也足足吃了一惊,纳罕的互相目询:“怎么会是一件衣裳?”

    “这是甚么意思?”

    “周贼又顽甚么花样?”

    “你们看,这是一件周贼中官的衣裳。”

    “中官的衣裳,那衣料为何如?此名贵?这等子衣料,怕是只有周贼的贵胄才能穿得起罢?”

    无错,这些?日子杨兼没有动静,其实并非是“装乖”,而是让人连夜赶制一身衣裳,这身衣裳还有讲究,一定要用最好的料子,而且要打造成中官的样式,简单来,就是太监的服饰。

    潼关偏僻,又是战场,哪里去偷最好的衣料?他?们便是有艺人可以赶制,也没地方去偷这么好的衣料子,但是杨兼放了死口,一定要最好、顶好的衣料。

    这下子大家都愁坏了,还是包子杨广奶声奶气的:“鸭!窝觉得,骠骑大锅锅的衣料,就是顶好的鸭!滑妞妞的,还娘快!”

    包子“天真”的这么一,倒是提醒了大家,的确,宇文会的衣料都是顶好的。毕竟宇文会可是大冢宰家里的三郎主,宇文会此人也不怎么节俭,一贯不亏待自己,他?穿的衣裳全都是京兆最好的艺人订制的,料子也都是宫中赏赐的奇珍异宝,从不用平常货色。

    如?今正是夏日的尾巴,炎热的很,又一路行军打仗的,难免燥热,宇文会还是那种爱出汗的体质,所以衣料更是讲究,别看是出来打仗的,但穿着上一点子也不含糊。

    杨兼便把主意打到了宇文会的身上,在宇文会的一大堆衣裳中“就地选材”,最后看上了一件中衣。

    真别,杨兼的眼光十足毒辣,这件中衣可是宇文会最喜欢的,夏日里穿起来特别贴身,质地柔软,一点子也不磨皮肤,关键是还凉快!

    杨兼选上了这件中衣,打算让工匠赶制成中官的衣裳,宇文会心疼的肝儿都在颤抖,死死拽着中衣不撒,:“要不要不我们再商量一下?这件衣裳,不是我吹,便京兆,你就是打着灯去找,也再找不到第二?件儿了!就连人主的衣料子,也比我这差上一等要不然你看?看?这件儿,这件儿不错,我跟你讲,这件儿是我出征吐谷浑得来的战利

    品,你啊喂!”

    杨兼可不理会他?,也拽着中衣不撒,众人便看?到镇军将军和?骠骑大将军抢夺一件软绵绵、滑溜溜、白生生的中衣场面,忍不住全都揉了揉额角,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杨兼笑着:“骠骑大将军,只是一件中衣而已,你想想看,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

    宇文会瞪眼:“你有孩子我没有,你怎么不用你家儿子去套狼?”

    战火莫名?燃烧到了杨广身上,杨兼微微一笑,:“你也了,我儿是我家的,这衣裳是你家的,我当然舍得你家的,舍不得自家的。”

    宇文会咬牙切齿的:“有没有人过,你十足厚颜无耻。”

    杨兼挑眉:“兼的脸皮厚不厚,大将军又没摸过。”

    “我”宇文会差点子松了,杨兼又谆谆教导的:“大将军,大局为重啊,咱们这里面,只有你穿衣裳最讲究,这会子正是大将军发光发热之时,你想想看,倘或咱们这次真的大败齐贼,兵不血刃,这等子英明神武的事?迹传回京兆去,谁还会狗眼看人低,大将军是拼爹上位的?”

    “是啊”宇文会登时被忽悠住了,眼眸快速转动。出来旁人可能不相信,宇文会是有真才实学的,但因着他?阿爷是大冢宰宇文护,所以旁人都不信宇文会有真才实学,只觉得他?是个花花公子,拼爹上位,有个好爹而已。

    宇文会急于出人头地,如?果这次能大败齐贼,的确是个大好会。

    就在宇文会出神的光景,中的中衣滑不留,“跐溜”一声已经被杨兼给拽了过去,还掸了掸,:“多谢大将军割爱。”

    宇文会:“”

    杨兼“抢了”宇文会最心爱的中衣,让工匠连夜赶制,做成了一件华美异常,奢华无比的中官衣裳。

    宇文会便奇怪了,恨不能捶胸顿足,:“好端端一件中衣,你到底是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做成阉人的衣裳!”

    杨兼听到宇文会的“讽刺”,一点子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当真?大将军也觉得这中官的衣裳,看?起来有甚么特殊癖好?”

    宇文会点头:“一看?便不是甚么正经的衣裳。”

    杨兼唇角一挑,:“正合我意。”

    杨兼过,他?要学学苻坚,送给兰陵王一件衣裳,而这件看起来十足不正经的中官衣裳,便是杨兼的见面礼

    大红锦合打开,里面就躺着这样一件中官的衣裳,打眼看上去便知道这衣裳绝非凡品,无论是衣料还是绣工,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怎么会是一件衣裳?”

    “这是甚么意思?”

    “快,把那衣裳拿起来看看?!”

    北齐将士将衣裳捧了起来,那衣裳轻飘飘的,入又滑又凉,所有花纹都是用金线银线绣成,华美得令人不敢鄙视。

    高长恭看到那衣裳的第一眼,立刻眯起眼睛,沉下脸色,不为旁的,这中官的衣裳他?看?起来似曾相识!

    当时杨兼送高长恭离开京兆,便是让他?换上北周中官的衣裳,因此高长恭看到这衣裳的第一眼,心中便陡然明白了过来,怕是杨兼又要分裂他?们。

    将士们虽然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打心里知道这是杨兼的诡计,但是衣裳一亮相,众人难免便想多了,这衣裳用料十足讲究,但样式如?此轻浮,还是一件中官的衣裳,他?们这些?人里哪里有甚么中官?如?果只是想要讽刺戏耍他?们,又何必用这么名?贵的衣料呢?

    北齐的将士们想着想着便发散了开来,又观兰陵王的面色稍微有意,登时便更是发散,还以为这中官的衣裳代表着甚么不可告人的亲狎之意

    杨兼悠闲的坐在营帐中等消息,其他人则没有这般镇定了,宇文会着急的:“你怎么一点子也不着急?我的衣裳送出去那么多天了,一点子动静也没有!”

    杨兼笑了笑,纠正:“是中官的衣裳。”

    宇文会:“”

    一提起衣裳,宇文会心口直疼,总觉得心窍裂成了八瓣儿的,:“我可跟你了,我这衣裳名?贵的很,你的计划要是不成功,不好使,回去之后你可得陪我衣裳!咱们那书契,怎么也要再减三千万钱!”

    杨兼轻笑一声,:“行,给你减。”

    宇文会瞬间仿佛得了便宜一般,:“你的,不能反悔,反悔是狗儿!”

    其他众人也蹙在一起等消息,听到宇文会的言辞忍不住揉

    了揉额角。

    衣裳送出去之后,已经有些?日子了,两边一直这般僵持,再这样下去绝对不是法子,宇文宪蹙眉:“并非我不相信镇军将军的计谋,但如?此这般干等着,也不是法子,不如?我们再想一个万全之策,倘或衣裳的计策失败,我们也好”

    他?到这里,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尉迟佑耆大步从外面闯进来,满脸都是汗珠,呼呼的喘着粗气。

    尉迟佑耆一直负责带兵探查北齐人的动向,这会子突然满头热汗得赶回来,想必北齐人终于有动静了。

    “怎么样!?”宇文会第一个开口,:“齐贼识不识货?是不是觉得我那衣裳特别好看??”

    尉迟佑耆被宇文会这么一,的直发愣,差点子忘了自己方才要回禀甚么。

    杨兼把宇文会推到一边去,端起耳杯递给尉迟佑耆,:“饮口水,顺顺气,慢慢不迟。”

    其他人则是十足担心齐人的动向,催促的:“到底如?何了?”

    “齐军有甚么动静?”

    尉迟佑耆端着耳杯,大口饮了一口水,差点噎着自己,拍了拍胸口,这才喘着粗气:“齐军齐军要换主将了!”

    宇文会震惊的睁大眼睛,:“换换主将?因为一件衣裳?”

    杨兼笑着:“那可不是普通的衣裳。”

    杨整抚掌:“太好了!”

    杨瓒笑眯眯的:“看?来一切都在大兄的掌控之中。”

    杨兼谦虚的摆摆,:“言重了言重了,其实齐人的动向,比兼预想的还要妙。”

    杨兼送去一件不正经的中官衣裳给兰陵王,齐军之中军心本就不齐整,如?此一来猜测纷纭,很多人都觉得兰陵王与杨兼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亲狎关系,加之兰陵王曾在潼关一战消失了一阵子,于是北周隋国公世子和?北齐兰陵王暗中来往的事?情?便在军中传开了。

    北齐的将士们口口声声,不会再中杨兼的诡计,然,杨兼换汤不换药,只是换了一种挖坑的方法,果不其然,这些?人又中计了,一头栽在杨兼的圈套中不可自拔。

    不得不,人真是最聪明的动物,也是最愚蠢的动物

    宇文宪开口:“兰陵王被

    换将,固然是好事?儿,但如?今欢心为时尚早,不知齐军换上了何人做主将?”

    齐国公宇文宪这话虽然煞风景,但的确是正经儿,大家立刻看向尉迟佑耆,宇文会催促的:“可打听到了,甚么人会顶替高肃?”

    尉迟佑耆点点头,:“打听到了,据是齐贼太子的亲信心腹,名?唤高阿那肱。”

    “高阿那肱?”宇文会皱眉:“何许人也?我怎么从未听过?”

    齐国公宇文宪也摇头,:“未曾听过。”

    杨整素来征战沙场,同样没有听过此人,想来是个新起之秀。

    杨瓒则:“此人能顶替齐军兰陵王,想必不是甚么省心之人。”

    包子杨广窝在一边,眼眸微微一动,高阿那肱此人,虽在这个时候并不出名,但在将来的日子里的确也算是“大名鼎鼎”了。

    杨广是个过来人,因此知晓之后的历史轨迹,这个高阿那肱其实并没甚么才干,但是他竟然一跃成为北齐的大冢宰,原因很简单,高阿那肱特别会拍马屁。

    杨广听高阿那肱来顶替兰陵王,不由松了一口气,想必接下来的日子,根本无需着急了。

    与杨广一般,同样也有人松了一口气,那便是杨兼了。旁人不知高阿那肱是甚么人,杨兼却知晓,这高阿那肱乃是个“马屁精”,因为侍奉北齐太子而出名,而这个北齐太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北齐亡国之君,也是残害兰陵王的罪魁祸首。

    高阿那肱没有多大的本事,眼下混成了个武卫将军,并不是太大的官衔,但是着实会拍马屁,北齐太子又唯恐兰陵王这个公族获得战功,所以听了兰陵王和?周人有染的事?情?,立刻把高阿那肱派遣而来,顶替掉了兰陵王的主将位置。

    齐军驻扎在潼关之外的营地最近混乱的厉害,晋阳传来了消息,要让武卫将军高阿那肱替换兰陵王主将的位置,很多人不服气,但也有不少人觉得兰陵王疑似与北周私通,这是正确的选择。

    不管众人意见如?何,高阿那肱还是来到了潼关之外的北齐军营,正式替换兰陵王高长恭。

    高阿那肱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入军营大门,兰陵王高长恭脸色阴霾,中握着交接的

    兵节,上一次在潼关,兰陵王便输给了杨忠和?杨整,但是输的还算是心服口服,而这一次在潼关,高长恭还未上战场,已经被三振出局了,这种感觉仿佛是一团火焰,燃烧着高长恭的肺腑,只可惜他?根本没有办法,根本无力回天。

    高阿那肱骑马开进军营,也不下马,哈哈大笑,十足猖狂,直接从高长恭中抢下兵节,举在中,对着正午的日光掂量,笑着:“不过是周贼的毛孩子!也值得你们这般磨磨蹭蹭?!只要本将一出,这帮子毛贼必然闻风丧胆,溃不成军!”

    高阿那肱身边带着许多亲信,这军营中也有不少将士听高阿那肱乃是太子眼前的大红人,根本得罪不起,因此即使高阿那肱没甚么真本事儿,但不妨碍一堆的人争相吹捧。

    亲信谄媚的:“将军威风凛凛,哪里是那些周贼可以比拟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正是了!”营中的将领立刻跟风吹捧,:“那周贼的镇军将军,不过是个绮襦纨绔,甚么事?儿都不懂,仗着自己有几分运势,在武卫将军面前,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我看?啊,武卫将军不必出,那些个周贼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哈哈哈哈——”武卫将军高阿那肱大笑起来,抚掌:“得好!无错!就是这个道理儿!”

    他?着,坐在马上垂头看着马下的高长恭,不屑的又:“我看?啊,有些?公族便是仗着自己是皇亲贵胄,便疲懒而猖狂惯了。”

    “你甚么?!”高长恭的亲信听他们指桑骂槐,忍不住愤怒对峙。

    高阿那肱:“怎么?我错了?不过周人的几个毛贼而已,也值得你们这般拖拖拉拉的久攻不下?要我,便是没尽心尽力。”

    高长恭并没有与高阿那肱多甚么,只是淡淡的:“人主何时招我回邺?”

    “回邺?”高阿那肱又是哈哈大笑,:“高肃啊高肃,还想回邺城去?我实话告诉你罢,人主并没有招你回邺城,便是让你在本将军的下,做一个将,辅佐本将军大破周贼!”

    “甚么?!”将领们大吃一惊,人主并没有召回兰陵王,反而让兰陵王给高阿那肱打下?

    要知道兰陵王就算没有打进潼关,但他?守在潼关外面,拖延了周师的时,也算是功劳一件,没成想人主不但不召回兰陵王,反而让他一个堂堂大王,给武卫将军打下。

    高长恭眯了眯眼睛,他?不话,不代表没有气节,高阿那肱猖狂如?此,一来便羞辱于人,高长恭双攥拳,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高阿那肱挥了挥马鞭,:“废话便不多了,今儿个本将军来,还带来了一个贵客来啊!拉上来给大家伙儿看看?!”

    “是,将军!”

    高阿那肱一声令下,士兵便拖拽着一个战俘走进了大营。那战俘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面容却极为消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破败的衣衫上全都是血迹,斑斑驳驳,衣裳撕裂的地方透露着一身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强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众人饶是见过了断头流血的场面,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士兵拖拽着俘虏走进来,“嘭!”一声,狠狠踹了一脚,直接将那俘虏踹倒在地。

    俘虏背心挨了一脚,身量不稳,一头栽在地上,久久都爬不起来,仿佛死了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将领们有些?吃惊,:“武卫将军,这是?”

    那俘虏蓬头垢面,脸上又都是血水,模糊了面容,因此众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

    高阿那肱没有下马,俯下身去,用马鞭抬起那俘虏的头来,笑着:“大家伙儿看一看?,这俘虏乃姓宇文!”

    “宇文!?”

    “是周贼!”

    宇文乃是北周的国姓,众人一听登时明白过来,此人定然是北周的贵胄一派。

    高阿那肱:“这可是周贼大冢宰宇文护的亲侄儿!怎么样,本将军给周贼带来的见面礼,如?何?!”

    高长恭微微蹙了蹙眉,便听高阿那肱:“来人,摆阵,将这周贼俘虏挂在本将军马后,咱们这就去会一会这帮子毛贼!”

    “将军!”

    潼关营地之内,杨兼等人正在研究地形图,士兵匆忙冲进营帐,高声禀报,:“将军!齐军有异动,已经列兵逼近。”

    杨兼眯了眯眼睛,高阿那肱才堪堪上任,这么着急

    便有异动,怕是想要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搓一搓周师的锐气。

    杨兼:“不必慌张,随我上城门一看?。”

    齐军对垒多日,终于有了动静,众人立刻全都登上城门,就连连日饮酒的万忸于智也登上了城门。

    今日风沙很大,虽是正午,但是日头并不怎么强烈,夏日的日头掩盖在浓浓的乌云之下,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齐军新上任的将领高阿那肱骑在马上,马蹄踏起尘土,快速向潼关扑来。

    杨整皱眉:“齐军人数很少,为何突然这时候前来?”

    杨瓒眼尖的:“你们看,这高阿那肱的马匹后面,是不是拖着甚么东西?”

    拖着的,正是一个人!

    俘虏被高阿那肱拖拽在马匹后面,高阿那肱策马狂奔,速度极快,那俘虏满身伤痕,又饿的消瘦,根本追不上马匹的速度,等马匹狂奔起来,拖拽的绳索立刻绷直,俘虏一头栽在地上,不停的被拖拽前行,根本没有半点子反抗的会。

    众人从城门上往下看?,起初只看到了高阿那肱的军队,还有马蹄飒沓的尘土,经过杨瓒的提醒,果然看到马匹后面还拖拽着一个人。

    随着高阿那肱的马匹狂奔,俘虏起初还在挣扎,后来便彻底没了动静,荒凉的黄土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蔓延开来,在阴沉的日头下异常刺目。

    高阿那肱策马来到潼关跟前,一段距离之后便驻了足,将马匹停下来,但是仍然拖拽着那俘虏转圈,哈哈大笑着:“周贼听着——今日本将军给你们带来了见面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他?着,终于停下马匹,挥了挥,示意士兵将地上的俘虏拽起来。

    俘虏似乎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被士兵拽住头发,使劲一拽仰起脸面,但是他脸上糊的都是血迹,根本看不清楚,且这俘虏不知经受了多少酷刑折磨,脸上已经没了人样,斑驳枯瘦,几乎只剩下了一个窟窿架子。

    那俘虏奄奄一息,被士兵一拽,似乎稍微清醒了些?,他?的臂呈现扭曲的姿态,应该是方才拖拽的时候折断了,目光漠然的抬起来,合着血迹的眼眸淡淡的凝视了一眼城门的方向。

    “狗贼!!!”

    宇文会突然爆裂出

    一声大吼,他?本站在杨兼身后,这会子也顾不得甚么了,立刻挤过人群,双扒着城门往下看?,怒吼着:“齐贼庸狗!!你敢动我宇文家的人,我叫你不得好死!!”

    宇文会平日里虽然的确冲动一些?,但也不会如?此不理智,他?突然大吼起来,几乎失控,眼珠子暴凸,缠绕着浓烈的血丝,仿佛一头发狂的狮子!

    杨兼不知这俘虏是甚么人,但不难看得出来,应该是宇文会认识的人。

    齐国公宇文宪低声:“应是大冢宰之侄宇文胄。”

    高阿那肱带来的俘虏不是旁人,便是大冢宰宇文护的侄子,也就是宇文会的堂兄,名?唤宇文胄。这宇文胄是宇文护的兄长之子,宇文护的兄长死的早,当时混战动荡,宇文胄带着他?的母亲流落在外,并没有享受到一天贵胄的好日子,年纪便开始养家糊口,后来北周与北齐的关系恶化,北齐便抓住了宇文胄作为俘虏。

    宇文会的大吼声似乎取悦了高阿那肱,高阿那肱哈哈大笑,朗声:“本将军的中,可不只是有这样的杂碎,就连你们大冢宰的娘亲阎氏,也在我们中,因此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倘或惹得我一个不欢心,到时候你们便是哭,也来不及了!”

    的确如此,杨兼略有耳闻,据大冢宰宇文护的母亲在动乱之时,被扣留在了北齐的地界,因着宇文护在北周位高权重,所以北齐把阎氏当做了人质,一直没有放人。

    宇文会恶狠狠的:“高阿那肱这个庸狗!!我饶不了他?!”

    高阿那肱听到宇文会的谩骂,反而十足高兴,:“今儿个只是一个的见面礼,咱们日后再慢慢清算!”

    罢,一挥:“收兵!!”

    他?着,立刻催动马匹,一鞭子下去,马匹登时嘶鸣,拖拽着俘虏宇文胄快速向远处疾驰而去,地上的血迹再一次蔓延开来,伴随着惊天的雷声,天色越发的阴暗下来。

    “庸狗!!别拦着我!”宇文会眼看着高阿那肱拖拽着宇文胄离开,气的转身便要下城门,众人连忙拦住宇文会。

    “大将军!稍安勿躁!”

    “你还让我怎么稍安勿躁!?高阿那肱那个孙子!我现在就

    要弄死他!”

    宇文会眼睛赤红,已经失去了理智,狠狠推了一把阻拦的杨瓒,杨瓒哪里是他的对,一个踉跄差点从城门上摔下去,杨整赶紧一把抓住杨瓒,这才没有闹出事端来。

    杨兼耳朵里听着四下的吵闹声,面色倒十足平静,淡淡的开口,:“让他去。”

    “大大兄?”

    “将军?”

    众人一阵吃惊,全都看向杨兼,就连发疯的宇文会都觉得十足奇怪,不由看向杨兼。

    杨兼淡淡的:“无妨,就让他?去,反正齐人已经抓了阎氏和?宇文胄两个人质,不差这一个,等骠骑大将军也变成了人质,我们便可以打道?回府,也不必进攻晋阳了。”

    宇文会这才冷静下来,他?也听的出来,杨兼的是反话,他?勉强平静下来,呼呼喘着粗气,沙哑的:“眼下如?何是好,本以为换下了兰陵王,我们可以清闲一些?,却来了一个高阿那肱,那龟孙子心狠辣,万一、万一”

    宇文会实在不下去,狠狠的攥着拳头,嘭一声打在城门墙上,背登时流血,血迹飞溅的到处都是。

    杨兼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沉思,随即:“高阿那肱撸掉了兰陵王,气焰不可一世,那好啊,咱们便让他?更加的不可一世”

    众人从城门下来,齐聚幕府营帐,万忸于智看到高阿那肱的下马威,根本不敢进幕府,托辞不是他们潼关军的事?情?,便不见人影儿。

    众人在幕府之中坐下来,宇文会着急的:“到底是甚么法子?!”

    杨整:“要不然还是弟弟分一些?兵马出来,咱们一起迎击齐军,这点子兵马根本不足为惧。”

    杨兼摇头,:“二?弟,不可鲁莽,你留在潼关,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切不可再分散兵力。”

    按照杨整原定的脚程,现在应该已经启程,前往平阳,准备三面夹击晋阳,但是杨整因为担心大兄,迟迟没有下令启程,眼看着再等下去,恐怕便要耽误军,这延误军的罪名,杨整可是担待不起的。

    杨整本以为撸掉了兰陵王高长恭,他?便可以安心的带着三万大军取道?平阳,但是如今一看?这情?势,十足不容乐观,高阿那

    肱不知比兰陵王段狠辣多少倍。

    杨兼平静的:“二?弟总留在潼关不是法子,算起来也该启程了,不如?这两日二弟便收拾行囊,带兵启程,前往平阳罢。”

    杨整吃惊的:“这弟弟走了,大兄怎么办?”

    杨整和杨瓒前往平阳,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杨兼了,他?们大兄根本没有临场经验,虽的确足智多谋,但架不住两位弟弟“老父亲式”担心。

    杨瓒应和?:“是啊大兄,尤其高阿那肱猖狂叫阵,我们更是放心不下大兄,左右还有些?时日,总得让弟弟们帮助大兄退敌之后,再走不迟。”

    “不,”杨兼笑了笑,:“尽快启程,越早越好。”

    杨整和杨瓒奇怪的看?向杨兼,杨兼却笑的“信誓旦旦”,:“只有你们的三万大军离开潼关,齐军才会彻底放松下来。”

    杨兼的有道?理,高阿那肱虽然如此猖狂,但他?其实心底里没谱儿,毕竟潼关军队,加上一万先锋,再加上杨整的三万大军,如?果倾巢出动,高阿那肱的那点子兵马,就是一拨韭菜,还不够炒鸡蛋的,塞牙缝都不行。

    因此高阿那肱看似猖狂的带着俘虏来遛弯,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潼关大军不要轻举妄动。

    杨兼:“其实高阿那肱心虚的厉害,只有二?位弟亲带兵离开潼关,才能让高阿那肱彻底放松警惕。”

    宇文会追问:“然后呢?”

    杨兼眯眼:“然后便再给他?尝一点子甜头,安抚高阿那肱,等他?食甜头食到撑的时候,才是咱们出的最佳时。”

    杨整和杨瓒虽然担心大兄,但他?们一向很是信任杨兼,况且时日真的来不及了,军不能耽误,因此杨整终于下定决心,第二日一早便带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取道?平阳。

    第二日清晨,杨兼抱着包子杨广,特意过来送行,杨整一身戎装,大步从营帐中走出来,真别,杨整身材高大,虽不算是顶尖儿的俊美,但那面容也不差,尤其是板着面目的时候,大有一种冷酷又肃杀的感觉。

    杨瓒虽不穿介胄,但一身官袍,衬托的斯文又儒雅。

    杨兼笑眯眯的打量着杨整的介胄,突然开口:“老

    三你,是大兄身披戎装更英俊一些?,还是你二?兄身披戎装更英俊一些?。”

    杨瓒:“”还以为大兄要问甚么严肃正经的问题呢,是自己想多了。

    杨兼开了个顽笑,便对杨整:“好生照顾三弟。”

    杨整点头:“大兄你放心便是!”

    杨瓒不敢苟同的:“是我照顾二?兄才是。”

    杨兼笑着:“那你们便都好生照顾对方。”

    杨整沉下面容来,沙哑的:“大兄亦然,好生照顾自己。”

    包子杨广装作特别懂事?儿的模样,窝在杨兼怀里,奶声奶气的:“叔叔放心,窝会照顾父父哒!”

    杨整摸了摸包子的脸蛋儿,:“大侄儿最是懂事?儿,我们自是放心的。”

    杨兼:“时辰不早了,快启程罢,咱们晋阳相见。”

    杨整和杨瓒拱起来,齐声:“大兄,珍重!”

    末了,二?人翻身上马,杨整立于马上,那气势便是和杨兼不同的,身材高大雄健,朗声发令:“出发!”

    杨兼看着大军开拔,浩浩荡荡的从潼关开出,一点点的消失在视野之中,稍微感叹了一下。

    宇文会迎上来,催促的:“不是今儿个要给高阿那肱下套子么?到底是甚么法子,快叫我听听。”

    杨兼挑了挑眉,:“很简单点心。”

    “点心?那是何物?”

    杨兼首先让杨整和杨瓒带兵出发,如?此一来便能卸去高阿那肱的心防,另外一方面,他?要主动向高阿那肱服软,让高阿那肱觉得自己握人质威胁奏效了,从而进一步卸去高阿那肱的心防。

    而这个服软的法子便更简单了,那就是——点心。

    杨兼打算亲自做一些?精美的点心,遣人送到北齐的营地去。北齐人早就听了,这次北周的主将先锋乃是昔日里主膳中大夫,那是从膳房出身的绮襦纨绔,杨兼打算坐实这一点子,把纨绔的劲头发挥的淋漓尽致,亲自做点心就不错,这消息传到北齐军营,那些北齐人必定会觉得杨兼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杨兼对宇文会:“一会子你便带人去散播消息,一定要让齐军上下全都听,这点心是镇军将军亲所制的。”

    宇文

    会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这就去。”

    众人分头行动,宇文会去散播消息,杨兼便抱着包子杨广往膳房而去,准备做点心。

    膳房乃是潼关军营的膳房,这些?膳夫们都是万忸于智的人,因此十足不屑于杨兼,觉得杨兼一个从京兆而来的世子郎主,能会甚么理膳之道?,不过都是吹捧罢了。

    膳夫眼见杨兼走进来,只是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的忙碌起来,都不与杨兼作礼。

    杨兼也不在乎,自己找了一块灶台,开始收拾东西。杨广十足奇怪,这到底要做甚么吃食?

    包子杨广揪着杨兼的衣摆,奶声奶气的:“父父父父!父父要做甚么吃食鸭!”

    杨兼笑眯眯的挽起袖袍,:“保证是儿子没吃过的,唤作京八件。”

    京八件儿和北京烤鸭一样,都是去北京旅游必买的特色。这京八件儿起源于明朝点心,因此杨兼可以确信,包子杨广是绝对没有吃过的。

    所谓京八件,其实就是八种糕点装在一个礼盒里,寓意八件好事儿,而这八种糕点也十足讲究,每一种糕点都需要不同的形状,不同的口味,不同的馅料。

    这京八件的糕点从形状上,大抵分为方形、扁圆、如?意、枣花、荷叶、桃、杏等等形状。京八件又区分大八件、八件等等,种类繁多。这个京八件其实没有固定的糕点,纯粹是看个人口味,可以组合出不同种类的八件。

    杨兼今日选择做这个京八件,一来是因着京八件做工精细,品类繁多,打眼看上去便知道十足讲究,承装在锦合之中,看?起来体面又局气。

    这二?来,京八件有数量要求,杨兼软化高阿那肱之时,还打算继续分裂齐军内部,试想想看,镇军将军杨兼亲做了京八件糕点,让人送到齐军营中,同时送给高阿那肱和兰陵王两个人,如?果兰陵王的京八件是正儿八经的八件,而高阿那肱的京八件一打开,只有七件,高阿那肱如此猖狂不可一世,如?何能不迁怒兰陵王呢?

    杨兼打定了主意,便准备开始做京八件儿,这八种糕点最后选择的便是:芝麻桃酥、沙琪玛、太师饼、牛舌饼、枣花糕、绿豆糕、蛋黄酥,还有山楂寿桃

    。

    芝麻桃酥属于大八件里面的头行,头行顾名思?,就是最先做的点心,因为这些?头行通常油大糖多。芝麻桃酥酥脆香甜,混合以芝麻的醇香味道,入口甜而不腻,堪称回味无穷。

    另有沙琪玛甜蜜油香,太师饼寓意高官厚禄,牛舌饼焦黄咸香,枣花糕枣香四溢,绿豆糕细腻松软,蛋黄酥奶香浓郁,山楂寿桃酸甜开胃,这八种糕点滋味儿各不一样,形态也是方形、枣花、长圆、扁圆等等各不相同,打眼一看?上去,绝对美观精致。

    杨兼动和?面,这酥皮点心讲究的便是层面层酥,一口口层次堆叠,入口即化,和?面自然是个大讲究,包子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晃着脚丫,虽他也不知道父亲理膳的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之好,但见识了几次之后,愈发的见怪不怪,眼下只等着吃糕点便好。

    膳夫们起初不屑,等着第一锅芝麻桃酥出炉的时候,一股子油润的喷香扑面而来,他?们常年在潼关打仗,平日里吃不上甚么山珍海味,就算是做一些?山珍海味,那也是给万忸于智这个将军做,自己是吃不到的,哪里闻过这么香甜的糕点?

    那酥香的气味弥漫在整个膳房中,飘出老远,恨不能让驻扎在潼关之外的齐军都闻到。

    不只是桃酥,后面还有许多重头戏,一锅一锅的点心出炉,最后是山楂寿桃,寿桃用奶和?面,面皮又嫩又白,里面裹上酸甜的山楂,做成寿桃的样子,单看?外形就十足喜人。

    杨兼将点心全都做好,八种点心,一口气做出来,进膳房的时候才是早晨,出来膳房天都要黑了,包子立刻跳起来,很是孝顺的模样,甜滋滋的:“父父!窝给父父捶捶肩膀!”

    “甚么味道,这么香?”

    众人都被这甜蜜的糕点味道吸引了出来,宇文会正巧带兵回到营地,立刻便闻到了这香甜的味道。杨兼将京八件装在精美的食合之中,一式两份,其中一个食合特意少装了一件,只放了七只糕点,另外一个食合则是装满了八只糕点。

    宇文会:“这么喷香的糕点,真是便宜了高阿那肱那个猘狗!”

    杨兼:“消息散播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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