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你是,昨天你和美人春宵度到一半,被钟老贼的电话扰了兴致?”放在缺了个角的木桌上,林灏的气愤让旧的话筒都破了音,夹着嗡嗡震响,“等着,我在提刀去敲他家门的路上了。”
正在整理行李箱的喻夏失笑片刻,将柜子里几件橙的黑的丑胖羽绒服拨开,从衣柜底层挑出几件休闲春夏装,平静地劝了句:“倒也不必为了老狗脏了自己的。”
顿了顿,她:“放心吧,心理追踪的下部稿,他是拿不走了——我根本没写。”
林灏解气地一拍掌,沉默了几秒钟,想到什么:“你身上还有钱吗?要么我支援你一些?”
“不用,”薄衣服没占行李箱多大的空间,喻夏看了眼墙角堆得高高的奶粉罐子,拆了盒快递,抱着三个罐子重又蹲回来:“马上入夏了,也没什么胃口,跟组少吃点也没什么不好。”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打针的钱都没了?”
喻夏眨了眨眼睛,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哎,你就不好奇我和酒吧那个美人碰上了,最后谁占了上风吗?”
“呵,转移话题是吧?”电话那头的人冷笑一声,“两相逢骚者胜,她一看就是游戏人间的高,怎么样,她技术如何?”
“我在上面。”
“我知道她你什么?”
喻夏把行李箱扣上,拎起来颠了颠重量,耐心地重复:“我在上面。”
里沉默的动静像是断了信号,喻夏给足了好友反应时间,又去整理电脑包,一来一回间,林灏总算有了反应:
“没了?”
“来点细节,懂?我缺这点话费吗?我要听的是你当的结果吗?过程不比这重要?”
喻夏抓起,黑色的耳线绕过脖颈垂在身前,她单肩挎着包,拉过行李箱,黑眸里浸出笑意来:“细节是另外的价钱,不聊了,我出门了。”
也许是主动提及夜话题的原因,从潮湿昏暗的楼道里走出来,站在日光下,记忆里被勾出的那些声色美景,绯红眼角、羊脂白玉般的肌肤、还有那渐渐沾染沙哑的清亮嗓音——
喻夏拖着行李箱,让初春的阳光晒的,耳朵红了个透。
*
三时后,槿城影视基地。
过了年,各大影视基地的开项目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尖,槿城这个基地是近几年市里为了推动旅游和发展新建立的,古景区占了泰半,甚至仿了部分的故宫群,一经完工就吸引了诸多古装剧组的青睐。
在同期许多大厂制作宣传的项目里,即将开的明月传也吸引了一些视线,背靠影视资源强硬的季风传媒,又有近几年频频拿出好作品的钟鼎工作室加盟,即便原主演因档期冲突推了本子,还是有记者来附近架起“长-枪-大-炮”准备捕捉一些播出后能拿出来的片场画面。
靠近剧组的露天停车场,一辆白色保姆车内,深色椅子被放倒,身形颀长的女人支起长腿搭在前座下压的椅背上,墨镜支在头顶,指甲修剪得齐整的圆润指头转着部薄。
她阖着眼睛,长长睫毛在眼窝处落下阴影,薄唇动了动:“一打听出季风的投资款才几千万,主演又跑了,钟鼎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狗也准备溜,本子一字不差地照着原著抄,现在要开了,随塞个名不见经传的兵跟组——”
“啧,这么多年了,没人扒出来他到底找了哪位天才枪-代劳吗?”
后座探出个戴黑色棒球帽的脑袋:“您不是只跟他见过一面吗?怎么这样?”
女人反拍了下那帽檐,将帽子扣到对方脸上:“但凡你平时看的时候能用点脑子,也不至于问出这种问题,你瞅钟鼎那大腹便便,恨不能把钱纹在身上的样子,像是能写出心理追踪那俩苦大仇深主角的亲爹吗?”
“他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既无生活忧虑,又没身患绝症,哪来那么多苦?”
“那有些作者写的角色也让读者觉得惊艳又美丽,本人也是个普通人啊?”整理好自己的帽子,柏月不服地反驳一句。
“不一样,作品反映创作者的内心和经历”到这里,前座的人叹气:“了你也不懂。”
许是躺够了,她从椅子上坐起来,将墨镜扣下,看了眼的时间,“制片人差不多到了,跟我去看看剧组的筹备,对了,钟老狗派来的那虾兵叫什么来着?”
“笔名是‘坠明’,好难记。”
“一盏灯落进深渊里,这么不吉利,暗示我明珠蒙尘呢?”
柏月起身帮她拉开车门,薄菀拉好自己的口罩,低头从车上下去,往明月传的剧组区域走,淡色的眼珠像琉璃,随意扫过路边盛开的杨柳桃枝。
而后蓦地顿住。
柳树下,与一位佝偻老人交谈的单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米白色针织衫长袖挽上臂,长发用一根木刻簪子随意挽住,薄菀的目光从脖颈流连到那张扬着黑色兰草的肩膀,走到腰际,又往下逡巡,只觉这人真是又瘦又直,尤其那双腿。
“薄导?”三进的院子里走出个胖胖的身影来,见着她就眉开眼笑:“怎么到了门口不进来?特意等我来迎你是不是?”
薄菀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挂上如沐春风的笑,主动伸出去,“哪儿敢劳驾金姐来接?叫我薄就行,初次合作,我还要向金制片人这样的优秀前辈多学习经验才是。”
金姐被她三言两语哄得眉目里的笑意更真几分,回捧了她几句,末了还是忍不住忧愁:“哎,郭副导刚还跟我抱怨呢,新定下来的这两个主演,只交了试镜的片子,还不知道现场走戏到底效果怎么样,要不合适,我看咱明天还真开不了可惜了这年前算过的好日子。”
随着她的话笑了出来,薄菀目光不自觉又飘向远处的人,慢慢应道:“明天恐怕不行,就算两个主演今晚到位了,我感觉本子还有要改的地方,最近一直想着找钟老师聊一聊,可惜一直没这个会。”
到剧本,金姐抿了抿唇,显然也知道了钟鼎本人不来的消息,但看到远处走近的人影,很快又笑出来:“是,钟老师最近在忙心理追踪这个p的第二季,听要闭关写稿,但他派来的这位也是个不错的大将,坠明老师,我跟她合作过,去年的夏天播出的那部枫叶秋当时也是她跟组的。”
彼时喻夏已经走到跟前,望见薄菀的时候,眸光闪烁了片刻,很快遮掩过去。
“坠明老师,这位是薄导,青年海归,m大导演系毕业——”金姐笑着给她们俩互相介绍,“薄导,这位就是坠明老师,钟老师的得力干将,接下来还请两位多多指教。”
薄菀率先伸出去,唇角笑容扩大,“坠明老师,好名字,残星点点坠明铛,有意境。”
始终跟在后面当背景的柏月睁大了眼睛,饶是见过许多次薄菀的变脸大戏,此刻听着她真心实意的喟叹,依然免不了在心中嘀咕:当代川剧大师非您莫属。
前方。
喻夏也笑了一下,抬跟薄菀握上,“您过奖了。”
只是握完,正准备抽,便有一丝猫挠般的痒意掠过掌心,以至她指尖蜷缩了片刻,悬在半空忘记收回。
薄菀的目光始终盯着她,语气却落落大方:“坠明老师来的正好,关于剧本我正好有些疑惑,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
喻夏随她走在去酒店的路上,因还没开,剧组里的服化道暂时也不需要她们操心,有副导和场记统筹,她们有的是时间调整剧本。
但喻夏心虚,没想到槿城这么,负距离接触过的床伴竟然还能在工作时碰上,越往酒店走步子越慢。
指尖掠过她的耳廓,让她被痒意刮得一激灵,她下意识转头去看,薄菀收回,摊开让她看掌心的柳叶:
“叶子掉你头发上了。”
“坠明老师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喻夏抬捂了下自己的耳朵,被对方沿着耳尖轻轻搔过的酥麻还停着,明明这样轻佻,始作俑者的表情里却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动了动唇,只能:
“叫我喻夏就行。”
薄菀从善如流地应,眸光在她身上寸寸流转而过:“嗯,好名字,我喜欢夏天,热情似火。”
热的哪里是夏天,分明是她的目光,喻夏拢着针织衫,总觉得再不捂紧一些,就要被对方的眼神扒掉。
神思不属地进了酒店,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等将人引入之后,却发现跟在对方身后的尾巴早没了踪影。
薄菀眉梢细细扬起:“怎么?我一个人陪你不够?”
与她对视几秒钟,喻夏也没了那层虚伪的客气,似笑非笑地靠在电视墙边:“那敢问薄导,究竟是来了解剧本的,还是来了解我的?”
“这两者不冲突啊,”薄菀走到她跟前,偏了下脑袋,蓦地凑过去咬住她红了一路的耳朵:“对你多一点了解,也能帮助我多理解你的文字啊。”
她抬将喻夏的针织衫从肩膀拉下去,玄关处的温度节节拔高。
卡在肘处时,喻夏蓦地抬去抵着她的唇,“想了解我恐怕得等等,不好意思,工作期间,拒绝打扰。”
她确实有改剧本的打算,照着明月传的原著来写剧本,里面会少很多东西,而且有些地方镜头得转场也太过生硬,实在没有功夫赔薄菀上次的“账”。
奈何薄导决意要跟她探讨想法,喻夏没法将人赶出去,只好抱着电脑打开原本的稿子,记录下她想改的地方。
窗帘半开,透着室外明亮的日光。
雪白床铺间,五官秾丽的漂亮女人嗓音越越低,无意间诱得对方离自己更近,修长的指仿佛拨着琴弦,绕着喻夏的细腰打转,正敲着键盘的人动作一顿,看清楚自己刚打下的字眼是什么,连忙按删减。
薄菀从后面探过脑袋,长发落到对方的肩膀处,钻进锁骨下的衣料里。
她不紧不慢地念:“她埋在温暖而又潮湿的香软里——”
“哎呀,坠明老师怎么写了段不能拍的内容呢?”
喻夏被她扰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删减抵不过她看的速度,霎时间觉得无地自容,明明是正经地在写剧情,不知怎么脑子里车速就上去了。
“啪”一声合上电脑,动静吓得薄菀惊了一跳,眼睛眨得像只无辜兔子,直到喻夏将电脑推到一边,拉过她的领口问道:“是不是要我还了上次的债,薄导才会认真工作?”
薄菀拨开她的指尖,将她的轻轻握住,凑到唇边逐一亲吻过去,又重新亲回来,尤其在食指根部流连忘返。
等喻夏抽离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的指被她弄得满是红痕,指根还留着两粒整齐的牙印。
“欠我的债,我都是加倍收利息的——”
薄菀坐直身体,笑意吟吟地去够床边的抽纸,一张一张抽出来,直到在这床铺里放满十张之后,这才将抽纸往旁边一丢,对喻夏做了个“请”的势。
“十张纸。”
“少湿一张都不算。”
嗐菀菀你这太客气了!我这就给你们俩邮两箱纸巾!给我超级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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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留言吗?嗨?听评论区很多连0都没会体验的?(不是)
p一下:残星点点坠明铛,引自明末清初一首诗公静招饮席上赠歌者贺葸兼恼公静二首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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