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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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的指尖轻颤一下,仍旧没有话,只是轻轻反握住了她的,莲步轻移,缓缓地带着她往相府的马车里走。

    她的身量看着高挑,但步子却极慢,短短一段距离,走得两人心都有些微微发汗。

    “你是不是很少出门?”棠音以为她是紧张,便一道踏着木凳往上走,一道声安慰她:“你以后多递点帖子来相府,我带你去盛京城四处走走,你就没那么害怕了。”

    她完,刚在车内坐稳,美人却已经身姿轻盈地上了车辇。

    ——没踏脚凳。

    棠音愣了一愣,旋即锦缎帘子垂落,马车内的光线昏暗了下来。

    而美人紧挨着她身旁坐下,两人裙摆相叠,近得棠音甚至可以闻见她身上清淡的雪松香气。

    疏淡清冷,没有半分寻常女子脂粉香的缠绵。

    还有一些似曾相识。

    不知为何,棠音觉得面上起了几分烫意,为了不让美人看见,她忙低下头去,将视线垂落在她里拿着的白玉簪上,伸轻轻接了过来,声道:“要不我替你戴上吧?”

    她着,试探着慢慢伸出去,打算拂开她的幕离。

    指尖刚碰到最外面一重布料,美人却微侧了侧身,轻轻躲了过去。旋即那修长白皙的指微微一抬,自袖袋里取出两样东西交给他。

    这是美人的回礼?

    棠音眸光轻亮,下意识地将东西接了过来,垂首一看。

    东西并不多,也就两本古籍,一沓宣纸。

    古籍是她爹爹的古籍,宣纸上,密密麻麻落着的,也是她的字迹。

    棠音面上带笑的神情倏然一凝,连指尖都僵住了。好半晌,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美人也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将幕离摘下,露出了一张姿容昳丽的脸。

    墨发梳成云鬓,以一支赤金衔珠步摇松松挽住,冷玉似的肌肤上未施脂粉,但那双眉眼生得太好,唇色又红如点朱,即便是一张素面,也已是风姿冶丽,尽态极妍。

    棠音愣了一愣,难得地有些迟疑,看了她半晌,又低头去看自己里的古籍和宣纸,一直重复了数次,一双杏眼愈睁愈大,长睫颤抖个不停。

    倒是美人先抬起羽睫来,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声线低醇,如海浪拂过岸边细细的沙。

    “李容徽?”

    棠音这才认定了是他,指尖一颤,险些将里的簪子甩落,还是李容徽替她接住了,放在桌上。他有些别扭地轻扯了一扯自己身上的月华裙,点头低声应了:“是我。”

    “你——”棠音的目光从他的云鬓上一路往下滑落,一直滑到那条精致的苏绣锁银边月华裙上,复又慢慢移回他的面上,愣了好半晌,脑海中才走马灯一般转过方才的一系列情形。

    棠音一张瓷白的脸霎时红透了,连着方才被他反握过的指也滚烫起来。

    一时间,又羞又急又气,那双长睫轻轻一颤,杏眼里便盈上一层水光,哽咽道:“你,你怎么能装美人骗我?”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李容徽有些慌乱地在袖袋里寻了一下,却只寻出一张绣着双鲤戏水的帕子来,像是买衣裙的时候,店家附赠的。他犹豫一下,还是给棠音递了过去,声道:“你别哭,我真不是有意的。”

    棠音一把接了过去,拿帕子捂着烫红的脸,闷声道:“如果不是有意的,那你方才在府门口的时候为什么不?”

    “我方才若是开口了,在场下人都能听出端倪,又怎么会放出你来?”李容徽轻声解释。

    棠音听着他的嗓音沉默了好半晌,才咬唇道:“那你,那你方才也不能——”双鲤鱼戏水的帕子后,她的面色愈红,怎么都不肯重复当时的情形。好半晌才勉强开口出一句:“你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怎么能——”

    李容徽眸光轻轻一晃,旋即也涩声道:“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上回过,让我递拜帖走正门。我便记住了。”

    “可我递了好几回拜帖,也没得到回复。问下去,厮们却兴许是半途上丢了,没能交到沈相上。我一连递了数日,皆是如此。我怕中这两本古籍不能及时归还给你,让沈相发现了罚你。一时间,走投无路,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他着,攥着月华裙的指收紧了,浅棕色的眸子也蒙上一层雾气:“都是我不对,我应该再想想法子的。”

    棠音不知何时已止住了泪意,将一张仍有些微红的脸自绣帕后抬起来,声道:“我是让你不要逾墙,可也没让你这样。”她顿了一顿,似乎也能理解他是真的没了办法,好半晌,才低声道:“那至少,方才——”

    “方才”李容徽冷玉似的面上染了一点绯色,轻声道:“不是你先过来握着我的的吗?”

    他着轻轻拿过放在桌上的白玉簪子,声道“你还送了我簪子。”

    “还喜欢我。”

    棠音被他这样一,顿时连一双耳珠也红透了,慌忙道:“可,可那时候我以为你是”

    话还未完,李容徽却已经先开了口,语声低哑,不出的哀颓难过:“原来你都是骗我的。”

    完,他抬起一双浅色的眼睛,定定望住棠音,轻声道:“我还以为是真的。”

    “毕竟,你什么,我都会信的。”

    看着眼前这一张含烟笼雾的美人面,棠音心里的负疚感油然而生。

    不知为何,她倏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话本子里游历花丛的纨绔子弟,沾了人家的清白身子,却又不对人负责,可恶至极。

    她没来由地一阵心虚,竟不由自主道:“我,我也没都骗你。”

    “白玉簪,是送给你的。”

    “往后有会,我也会常带你去盛京城里走走。”

    李容徽见姑娘不再落泪了,眉眼微舒,但旋即,阴暗的情绪却又翻上了眼底。

    ——那就是,方才喜欢他,果然是骗他的。

    隔了长久的一世,她心里放的,还是李行衍。

    李行衍有什么好,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要是自己毁了他那张清隽的皮相,将他拉下太子之位,让他在人前丑态毕露,棠音还会这般惦记他吗?

    会吗?

    正垂眼冷冷想着,一线天光自右侧斜斜打进车来,照亮了他的眉眼。

    李容徽下意识地侧目看去,却见是棠音轻轻将车帘挑起一角,往外看了一阵,旋即轻声道:“我看见天香楼了。里面的玫瑰酥尤其好吃。”

    她顿了一顿,嗓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点羞赧:“我请你吃茶点,你,你能将方才的事都忘了吗?”

    李容徽将视线轻落在她身上,见姑娘不自觉地绞着帕子,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心下柔软,便也轻轻点了点头:“我尽量。”

    其他的都可以忘,唯独棠音方才牵着他的喜欢他这一点,得牢牢记着。

    最好,回去以后再拿一张花笺写下来,也藏在檀木盒子里,常常回味才好。

    棠音以为他是答应了,眸光轻亮,声道:“那我可要掀帘子了。”

    李容徽轻颔首,将桌上的白玉簪子收入了袖袋里,又拿过幕离重新戴上。

    棠音这才轻掀起锦缎帘子,对驾车的荣满吩咐道:“在天香楼前停下。”

    荣满应了一声,调转过马头,很快便将车辇停在天香楼旁侧。

    棠音踏着脚凳下来,刚站稳了身子,便见李容徽也挑帘下来,正立在她身旁不远处。

    之前不知道是他的时候,棠音倒也是不觉得什么,如今知道了,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他的身量实在是太高了些,有些惹眼。

    万一荣满和檀香看出来了——

    她不敢想下去,忙自袖袋里取了些银子给檀香,轻声道:“这些银子给你们,你们将车停在一旁的驿站那,自己去买点喜欢的玩意吧。大抵大半个时辰左右光景来接我们便好,也不必跟着了。”

    两人虽有些迟疑,但看棠音样子坚决,加之又是去天香楼这样的地方,便也答应了,接过银子,调转马头碌碌而去。

    棠音这才松了一口,带着李容徽往天香楼的门口走。

    还没进门,便迎面撞见自里头走出来一列纨绔公子哥。

    皆是油头粉面,身上一股子不知昨夜从哪个花楼里沾染来的,浓烈而刺鼻的脂粉香气。

    棠音的嗅觉较旁人敏锐一些,当即便轻蹙了眉,不由自主地让远了一些。

    可她的身子刚往旁一让,其中一名公子哥的视线却无意间转了过来,一双因酒色过度而有些浑浊的眼睛,霎时便亮了起来。

    立时自腰间掏出一柄折扇,当先一横,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二位姑娘这是要去哪?”

    他见棠音皱眉不答,一张獐子似瘦而奸猾的脸上旋即堆起笑来,自自话道:“可是要去天香楼里用膳?”

    他着又走近了一步:“你们两个姑娘家,自己吃多没意思。要不要,和哥哥们结伴?”

    他这句话一落下,便引起旁侧几名同行的纨绔子弟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棠音自娇养在相府,出入在宫廷,从未见过这样的市井无赖,一时间,便气红了脸。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却见眼前光线一暗,李容徽不知何时已挡在了她的身前。

    “别怕。”他微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天香楼是官办的酒楼。进了天香楼,他们便不敢造次。你先进去定一个雅间,我很快便回来。”

    回来?

    棠音一愣,还未明白过来他的回来是什么意思,却见李容徽已经伸将自己的幕离摘下。

    一时间,四面皆静。

    那堆纨绔子弟一个个竟看直了眼,张口结舌,好半晌没能出话来。

    许久,才纷纷回过味来,露出一脸淫邪的笑。

    “妹妹这般迫不及待,主动掀了幕离,是不是想和哥哥——”

    他话音未落,却见李容徽已抬步,一声不吭地往僻静处走。

    几人对视一眼,眸中几乎要泛出绿光来,皆是饿狼见兔子一般,一脸淫/笑地跟了上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