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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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中一片静默,只余月色煌煌。

    李容徽于月色中缓缓抬起眼来,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于月晕下浓醇如美酒,嗓音低醇而缱绻:“棠音为何会这样想?”

    他缓缓将姑娘纤细的指握紧了,拢在掌心里,贴在自己的心口上,低声道:“无论待旁人如何,我待棠音,始终如一。”

    “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棠音落在他心口上的指轻轻瑟缩了一下,檀口微启,还未来得及回答什么,却听见远处宦官尖细的嗓音一路破开月色:“皇后娘娘到——”

    棠音回过神来,忙将抽了回来,藏进了袖中,抬目看向上首。

    十二名宫娥组成的仪仗中,徐皇后缓缓而来,鬓发如云,玉颜宁和,仍旧是一派国母之姿,不因朝野中的流言而显出半分憔悴之色。

    众贵女一时皆收了碎语,只一同立起身来,恭敬福身道:“参加皇后娘娘。”

    徐皇后轻笑着于高座上坐落,缓声道:“今日是中秋,佳节良辰,诸位也不必太过拘礼了,都坐吧。”

    “谢皇后娘娘。”众贵女这才敢重新坐下身来,只抬眼悄悄往珠帘后打量。

    见今日来的,果真只有皇后一人,而未见太子,更是面色各异。

    徐皇后却恍然未觉一般,只抬示意宦官们去传歌舞。

    丝竹声一起,贵女们便也敢开口声与自己的密友话,议论的,也大多是在皇后娘娘今日的目的上。

    如此兴师动众,若只是单纯地只请她们来赴一场夜宴,却是谁也不信的。

    而李容徽却并不在意,只捻起一块玫瑰酥递到姑娘唇边,轻声道:“棠音,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你什么我都答应。”

    丝竹声里,姑娘终于抬起脸来看向他,迟疑了好一阵,才轻声开口:“那你对旁人也别太过严苛了。”

    李容徽眸光微微一抬,旋即乖顺点头道:“好。”

    “不要动不动就诛灭旁人全族。即便是真有人得罪了你,你杀他一个便也是了,就不要屠戮他的族人了。他为自己的野心,或是为旁人的野心送了命便也罢了,可后宅充作官奴的女子与不谙世事的幼童又何其无辜?”

    李容徽仍旧安静地抬目望着她,没有迟疑,只待她话音一落,便又乖顺应下:“好。”

    他应得这般乖顺,反倒让棠音觉得自己过于严苛起来。

    她蹙眉重新想了一想,复又低声道:“若是你怕他的族人报复,就将他们流放出京吧。流放之人的子嗣三代不能科举,成不了气候。三代之后,已是将近百年,什么样的仇怨也该消了。”

    李容徽望着眼前蹙着眉仔细为他谋算着的姑娘,唇角微抬,眼底铺上了一层笑影:“我记下了。”

    他轻声重复:“不折辱女子,不杀幼童,能流放出京的,便留下一条性命,远远的流放出去,我都记下了。”

    “只要你的,我都会做到。”他将里的玫瑰酥递到棠音跟前,放轻了嗓音:“棠音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

    棠音抿了抿唇,迟疑了半晌,终于被他看得耳尖微烫,这才低垂下脸去,就着他的,在玫瑰酥上轻轻咬了一口,声道:“那你可不能骗我。”

    月色浓醇,李容徽望着姑娘的眸光微微一颤,眸底的笑影一寸寸地收了,铺上一层细碎的不安。

    良久,他只轻抬起唇角,笑望着眼前的姑娘,不再开口。

    棠音低垂着脸,口口地吃着玫瑰酥,并未察觉他的异状,只听御花园中的歌舞声渐歇,便抬起眼来,再度望向上首。

    珠帘轻微一响,徐皇后身边的宦官自帘后出来,笑着对众人道:“今夜月色正好,诸位贵女可以随意在御花园中走动。半个时辰后,复又在此处相会,届时有诗兴的,还可当场作诗一首,辞藻华美意境上佳者,皇后娘娘皆有赏赐。”

    这句话一出口,众贵女便又将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棠音与陆锦婵身上,甚至还有胆子大些的,压低了嗓音与同来的贵女着话。

    “这是不是皇后娘娘后悔了,还是想选沈家姑娘?这会又想送个旁的,将凤血镯的事情给压下去?”

    “谁知道呢?不过这当面作诗,要偏颇谁,可就简单的多了。”

    “怎么个简单法?”话的贵女不解:“若是皇后娘娘选中的那位贵女不会作诗呢?”

    “这还不简单?”另一名贵女嗤笑了一声:“若是有意偏颇,早一日让人作好上乘的诗句送到贵女府里,届时让她背诵一番便是。”

    棠音闻言轻蹙起眉来,起身便带着李容徽往远处走,一直将嚼舌根的贵女们远远落在了后头,这才缓缓停下步子,轻声对李容徽道:“皇后娘娘看中的人不是我。”

    “我这几日里,唯一收到的,是中秋夜宴的请帖,也没在其中附有诗句。”

    她本是想与李容徽解释一二,但殊不知,李容徽心中却并非是如此作想。

    他只低垂下视线,阴暗地想着——

    棠音这是失望了?

    还是窥见了他凶戾的一面,想要弃他而去,与太子再续前缘?

    他也不知为何,只觉今日里分外不安,哪怕只一点风吹草动,亦能让他悬心半晌,思绪更是不受控制地,向着阴暗处滑去。

    仿佛只要姑娘轻轻一开口,便能让他万劫不复。

    他沉默须臾,低低应了一声,将姑娘柔白的指拢在了掌心里,缓缓开口:“我虽不会作诗,但在北地的时候,也听当地的诗人念过几首,都是从未流传到盛京城里的。”

    他着抬起眼来,定定望向姑娘,轻声道:“若是棠音需要,我可以念给你听。”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抬眼看了他半晌,缓缓开口:“那你念吧。”

    李容徽眸底暗色愈浓,却仍旧是缓缓开口,念了一首咏月的诗给她。

    虽应景,但辞藻平凡,又缺了几分意境,横竖看来,都不是佳作。

    更不能被皇后选上。

    正当他这般想着的时候,姑娘却轻轻应了一声:“我觉得这首诗不错,皇后娘娘应当会喜欢。”

    李容徽握着她指尖的指骤然收紧了,哑声道:“棠音——”

    棠音抬起眼来,目光落在他昳丽的面孔上,珊瑚色的唇缓缓抬起,瓷白的脸上浮出两个浅甜的梨涡,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你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作这首诗,不定她看在你生得好看的面上,也会改了心中的人选,封你一个太子妃当当。”

    “再不济,也能当个良娣。”

    李容徽微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冷玉似的面孔染上绯意,一颗悬着的心却终于安定下来,只握着姑娘的指尖轻声道:“你捉弄我。”

    “我哪捉弄你了?不是你非要作诗给皇后娘娘?还特地找了北地里没人听过的诗来。”棠音抿了抿唇,轻声道:“你要献诗,我不拦着你。只要别让我去便好。”

    李容徽轻瞬了瞬目,眼底缓缓铺上了一层笑影,却仍旧是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作诗得皇后青眼,不好吗?”

    “不好。”棠音蹙眉轻声答了:“我不想再与太子殿下扯上什么瓜葛——”

    她话音未落,便觉一阵清冷的雪松香气欺近,像罗一般,将她层层困住。

    李容徽轻拢着她,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挣脱,只微俯下身来,借着月色轻衔了一衔她红如玛瑙的圆润耳珠,素日里低醇的嗓音微微喑哑:“是,棠音只能与我有瓜葛,与我牵扯,与我——”

    纠缠不休。

    他罢,不待姑娘开口,便就着她因惊讶而微启的红唇深吻了下去,于那珊瑚般艳丽的柔软上重重碾转,留下细碎的齿痕。

    以此,来抚平他数日里的惶恐不安。

    直到姑娘一张瓷白的面孔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身子也在他怀中轻轻颤抖,李容徽这才放开了她,缱绻而不舍执起她的素,一一吻过姑娘玉葱般的指尖,语声低哑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像是央求一般低声道:“棠音,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