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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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风来沉默了一瞬, 才开口道:“确实如此。”

    明雀离静静地看着他, 不由笑了起来。

    “不过你今天突然和我这些,是为了什么事吗?”萧风来突然问了起来, 深深地凝视着他。

    雀儿和自己这件事不奇怪,但特意把制作鲛人衣的步骤得那么清楚,那可就真是太意外了。

    “风来哥哥的心太好了, ”明雀离勾唇,伸出手指隔空描摹男人的眉眼,“所以我要提前告诉你,省得你哪天蠢得被人骗了。”

    着,他的手停了下来, 在萧风来的眉心轻轻一点。

    “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明白吗?”

    身上的人面容绮丽, 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旖旎情意,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拒绝。

    萧风来自然也不能。

    伸出手指轻勾上那根作怪的手指, 萧风来点点头,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明雀离,“你也要答应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明雀离哑然失笑,不以为然地道:“谁能够欺负我?”

    向来只有这个肆意妄为的红衣巫祝玩弄人心,又有谁有本事能够反过来欺负他呢?

    萧风来沉默,眼神无奈地看着身上的人, 心里再想什么,却没有出来。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梦中的那个雀儿,年纪不大,整天拽着他的衣摆跑来跑去,一派天真的样子。

    就算是有些任性,有些脾气,可萧风来依旧能够确信他的雀儿是一个好孩子,会为了宫中被欺负的太监抱不平,会帮身边侍候的宫女往家里送钱。

    他的雀儿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也会捧着从树上掉下来的鸟,一脸心疼地给它治好伤,又会因为它的死去哇哇大哭。

    和现在这样锋利凌然的样子,截然不同。

    萧风来迎着身上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在明雀离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只觉得难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在他的雀儿身边保护他。

    到底有吃多少苦,才会从喜欢撒娇耍赖的团子,变长这样嚣张肆意的性子?

    萧风来不敢想,却没办法控制住心脏那传来的疼痛。

    “夫人,我们这些天一直盯着林公子,并没有发现有人找上去。”书画站在一旁,恭敬地禀告道。

    “没关系,”明雀离把玩着手里的花枝,并不怎么意外,“我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上次收到那块奇怪的傀儡石之后,明雀离就起了心思,回去好好想了几天,大概有了些许印象。明雀离就根据记忆中的那个人画了一副人像,拿下去让书画从十年前开始查。

    书画点点头,“按照夫人的吩咐,从十年前的京城开始调查,已经有了些消息。”

    将军府有着全大梁最好的情报系统,这起初只是为了萧风来防备异族而创造的结构,现在调查起其他事来也一样无往而不利。

    “大概是在八年前左右,有人曾在望海楼偶然见过那个画像上的人。”书画认真地禀告道,“而从那以后,原本渐露颓势的望海楼也开始重回到巅峰,一直到如今都是京城秦楼楚馆的魁首。”

    完这些,书画就停住了,她愧疚地道:“抱歉夫人,时间离得太远,我们只查到这些。”

    明雀离将那朵芍药插在了花瓶里,漫不经心地道:“没关系,这些就足够了。”

    已经足够让他确定,那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是哪个。

    不过,望海楼?

    明雀离嗤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倒是没想到,他还越活越回去

    了。”

    书画心中疑惑,但也不表现出来,安安分分地站在那里,等待夫人的吩咐。

    明雀离将手中的花瓶摆好,满意地看了看,“待会让人把花瓶送到风来那边,就摆在他常常办公的书桌上。”

    书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夫人,我们要把守在林府的人撤回来吗?”

    “不用,”明雀离起身,随意地道,“让人好好看着就行,就当以防万一了。”

    “待会你去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望海楼逛一逛。”想了想,明雀离又吩咐道,为了避免家里的金子哥哥吃醋,他还是带着书画去吧。

    书画点点头,也不多什么,这就下去安排去了。

    很快马车就准备好了,明雀离坐在马车上,摆弄着那一块龙鳞。

    是之前从鲛人族那里得来的,也特地用过秘法炼制过了,几乎看不出这就是传中的龙鳞。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明雀离并没有把龙鳞给萧风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把那些威胁隐患全都铲除了,再把这件礼物送给金子哥哥当作贺礼好了。

    马车停了下来,明雀离手一动,把龙鳞收好。

    “夫人,到了。”书画毕恭毕敬地道。

    明雀离点点头,在书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眼下正是下午,纵使是望海楼门前,也没有几个客人,颇有几分冷清的味道。

    不过进去了,你就会发现,楼里面,从来不缺不在乎时间的寻欢客。

    明雀离看也不看下面的□□之景,直接从旁边的楼梯上了包间,挑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坐了下来。

    “去叫几个姑娘过来,要长得好看的。”明雀离斜依在椅子上,懒懒地道。

    很快就有人领着几个女子走了过来,果然都相貌不差,各有千秋。

    明雀离也不理她们,直接让书画去应付,弹个琴唱个曲,自己则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挑的这个包厢位置确实不错,能从这里看清楚楼下的一切东西。若是到了晚上,一楼的台子上会有专人来表演,那时候这样的好位置才是真的火爆。

    明雀离的视线从下方令人脸红心跳的男男女女身上掠过,没有一丝动容。

    望海楼吗?

    生气色气财气,各种混乱的气息在这里纠缠不休,混浊不堪,却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自然也包括血腥味。

    明雀离漫不经心地想,目光却突然一顿,停留在了下方的一个侍女身上。

    那个长相秀美的侍女心翼翼地端着酒壶给人倒酒,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瞥向大门的方向,好像在策划什么。

    有些眼熟。

    明雀离敲了敲桌子,眯起眼睛,有些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莫姐一边强忍着不适给人倒酒,一边悄无声息地量四周。哪怕她紧张的浑身都在发颤,却也丝毫不敢表现出来,面上甚至带着恭敬的笑意,给那个双手在她身上不断游移的肥胖男人倒酒。

    若是搁在往常,这么一个恶心的男人若是敢对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动手,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可现在莫姐不仅不抵抗,甚至心中还在计划着,是否要搭上这个肥胖男人,好混出望海楼。

    是的,莫姐已经从这些人的交谈中,确定了自己正在那个京城有名的销金窟望海楼。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给那个肥胖男人俯身倒了一杯酒,眼尾轻轻一瞥,带上了几分勾引之色。

    果然,那个肥胖男人立刻有了几分趣味,也顾不得自己怀里的另一个

    女人,直接把莫姐拉到了他的怀里。

    忍住心里的恶心,莫姐柔柔地笑了,脸上染起几分红晕,看上去颇有几分羞涩。

    但她心中却很冷静。

    今日那个老婆子走后,她就又被留在了那个漆黑的房间。

    以往莫姐从未想过逃跑,因为她知道,外面一定会有人守着,而她们那么多人,被人发现几乎是注定的。

    ……而且,也不是没有过人试过逃跑。

    莫姐掩去心里的不忍,故意在房间里翻了烛台。看着那在布料上燃烧起的火焰,果然不出她所料,很快就有人进来查看了。

    那个留守的侍卫一看到屋子里燃烧起来的火焰,尤其是看见那火舌越来越靠近墙上的嫁衣,立刻就是一惊,慌忙就去找同伴过来想要灭火。

    躲在阴影里的莫姐却松了一口气,这些天里,她不是没有试过伤害那件嫁衣,她又不傻,早就看出了那件衣服的不对。

    可是无论是火烧还是剪子,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不仅如此,还差点让莫姐暴露了自己。

    不过现在,莫姐心中却有几分庆幸。这两个人不知道那嫁衣的怪异,明他们只是普通人,并没有如同那个老婆子一样的妖异手段。

    而她也趁着这两个人慌乱的时候,悄悄地从屋子里溜了出去。或许是她的幸运,也或许是哪幕后黑手出了几分意外,这一路来,竟然别样的安静。

    并没有被抓回去……只除了,被当做这望海楼的侍女被叫去送酒。

    莫姐自然不能拒绝,只是当她发现门口突然多了的几名侍卫时,心中立刻凉了半截。

    不管是因为什么那些人没有过来直接抓她,但他们绝对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或许是没能确定她在哪里,又或许是因为不敢声张事情败露,所以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地搜查,而是命人将出口守住,然后悄悄地派人搜查。

    莫姐心中一冷,面上却控制住没有什么不对的表情,哪怕她的手都在一阵阵地颤抖。她揽着身边男人的脖子,羞涩地,又暗含勾引地笑了起来。

    就算是不再清白了又如何?那些虚名,又如何能够和性命相比?

    正当莫姐计划着如何让这个肥胖的男人把自己带出去,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她陡然一僵。

    是那两个守卫!

    明雀离站在二楼,眯起了眼睛。

    那个是上次在王家见过的那个,唔,好像还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户部尚书的嫡女?

    明雀离的心思在这四个字上转了转,然后下定了决心。

    金子哥哥要是想要匡扶正义,可不是就待要钱吗?

    明雀离理所当然地想,压根儿不觉得那是造反而不是什么匡扶正义。

    在他眼里,金子哥哥做的事怎么是坏事呢?那当然是大好事,大善事,所有人都应该敬佩不已。

    姑且不提他的想法有没有道理,这一边,看着陷入困境的莫姐,明雀离眯起眼睛,让书画跟上,一起下去了。

    “你们放开我!”莫姐眼里闪过一丝惊恐,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法撼动那个守卫的臂膀一下。

    而前面,那望海楼风韵犹存的鸨母正在前面对肥胖男人情骂俏般抱怨道,“可不是吗?这个贱蹄子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们望海楼愿意要她,她哪来的钱给她娘治病?现在倒是好,钱到手了就想跑,她以为我这里是善人堂啊?”

    那肥胖男人抱着怀里的□□眯起了眼,眼里有几分可惜,“不会吧?这么好的姑娘……”

    鸨母

    在风月场混惯了,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暗暗唾弃一口,面上则是道:“哎呀,怎么会不是?今天给张老板添麻烦了,放心,今晚的所有花销我望海楼全免,还望张老板不要生气。”

    莫姐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心中原本微弱的希冀也瞬间暗淡了下去,她想要大喊把真正的事情出去,嘴巴却早就被脏污的抹布堵住了,一句话都不出口。

    眼看无力挣扎,这一条命或许就要留在这里,又将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莫姐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挣扎的力道不由了下去。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尾音上翘,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好像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莫姐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美人缓缓从二楼走下来,身边跟着个侍女,眯起眼开口道。

    是她!

    莫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认得这个人,是上次在王家遇到的那位萧大将军的夫人!

    莫姐心里生出了几分希望,不由拼命扭动起来,哪怕身后的人加大了力道,把她的手臂都给卸了下来,她都没有停止过。

    明雀离淡淡一笑,目光安抚似的从她身上扫过,然后在鸨母戒备的目光下,坐在了身后侍卫搬过来的椅子上。

    “这位夫人可是有什么事?”鸨母的眉头一皱,很快就又送开了,娇笑着道,“让您见笑了,我们这是在处罚逃犯呢!这个丫头啊,她娘——”

    “我知道了,”明雀离撑着额头,懒洋洋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她卖给我吧?刚好我还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鸨母的脸一僵,很快又道:“夫人的这是哪里话?这个臭丫头可不值得您这么对待!您要是想要丫鬟的话,这楼里还有更好的,要不我去把人叫上来,您好好挑挑,可别被这个狼心狗肺的死丫头给骗了。”

    “不了,”明雀离翘着手看着上面鲜红的丹蔻,语气淡淡地道,“我就要这个,就看中了这个,你直接报价给我就好了。”

    听懂了明雀离话语中的不容拒绝,鸨母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依旧笑着,但语气却带着几分强硬:“那还真不好意思,要让夫人失望了,这个丫头我们不卖。”

    “是吗?”明雀离将视线从涂满丹蔻的指甲上移开,心中一边想着回去后要让金子哥哥给自己换个颜色,一边将目光放在了鸨母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威胁,“你确定?”

    看他一副以下巴看人的样子,鸨母心中有些鼓,不过随后又想道,自己的背后可是望海楼,而望海楼身后又不知道站了多少达官贵人,她需要怕什么?

    不需要!这么一想,鸨母立刻自信心爆棚,假笑着道:“不管是谁,在望海楼,都要遵守望海楼的规矩,更何况像您这样强买强卖呢?”

    “这样啊,”明雀离终于有了几分兴趣,他舔了舔唇,对身边的书画道,“听着了吗?”

    书画面上一冷,心里有了几分怒气,大步上前,“此乃护国大将军的夫人,可是你可以这么无礼对待的?”

    着,她就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直接把那鸨母的脸扇歪了一边。

    “你,你敢我?”那鸨母一下子愣了,指着人半天不出话来。

    想她虽然流落风尘,但这么多年在这望海楼什么时候不是作威作福,可是现在——啊!

    书画一脚把人踹倒在地上,蹙眉道:“还不道歉赔罪,让人把那位姑娘给放了!”

    那边的两个守卫互相看了看,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就想直接把人带走。

    莫姐咬牙,浑

    身扭动着挣扎,但也依旧无能为力。这么一波三折,让她的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书画眼神一冷,不等那两个守卫带走,手腕一个翻转,两个梅花镖就飞了出去。

    看着躺倒在地上痛呼的两个守卫,明雀离看上去书画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趣味,“我倒是没想到,你的身手竟然不错。”

    书画腼腆地笑了,声道:“我的时候本就学过武,后来跟在夫人身边,将军又专门派人教导过我,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几手功夫。”

    听到金子哥哥的名字,明雀离的心情不由大好,嘴角的笑容也就更深了起来。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

    书画点点头,扶起那位莫姐,就要跟上去。

    “你们给我站住!”鸨母愤怒地站起来,想到大人的嘱咐,眼神不由一冷,“来人啊,给我把人拦下!”

    她心中有数,只要不伤了这位夫人,凭借着望海楼在京城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万一让那个死丫头逃了出去……

    鸨母了个寒颤,不敢在想,面上的表情更加凶恶,“快!把人给我拦下!”

    瞬间就有数十名侍卫匆匆而来,但不等鸨母眼里出现喜意,就只能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属下来迟,让夫人受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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