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星空很美,周围静悄悄，不冷不热的天气最适合站在空地里看星星。

    钟时煞风景的解释：“信的事情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会自己处理,不会让我父母干涉其中,丽芳因为前面的事太偏激了，并没有吓唬你的意思。”

    付灵笑了笑：“你总是在解释,我明白的。”

    借着月光,钟时可以看到她的表情，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包括表妹李丽芳也是,但记得付灵前世的为人，确定她没在意这件事,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以后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回去？”

    如果钟时要走，两人或早或晚解除婚约,她得提前准备。

    钟时微怔，收回望着天空最亮的那颗星星的目光,郑重其事的：“短时间内没打算走，我父母那边可能要到明年才能回城。”

    这样？

    既然如此,付灵没往下。

    钟时想了想：“给你讲讲我家里的事吧，要是有人问起你有话。”也不会被丽芳的话吓到。

    “嗯？好啊。”

    钟时的祖父母、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出身,祖父母在文革之前先后去世,祖父生前曾是高官,祖母是沪市名媛，父亲是省城大学副院长，母亲是文学系教授，两人青梅竹马婚后十分恩爱,只生了钟时一个孩子，钟母娘家有位妹妹就是李丽芳的母亲，和丈夫感情不和，婚后几度流产怀孕才生下李丽芳，后来不久去世，因为外甥女身世坎坷，爹不疼后妈薄待，钟母彻底放弃再生女儿的心思，将李丽芳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抚养。

    “现在我家里人口简单，这边的事我会和父母解释，他们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付灵没有反驳，钟时的话也对也不对，他低估了父母对孩子的爱护之情，前世钟时不喜欢付晓秋，又有付晓秋算计在前，钟母放下身段百般为难，没和付晓秋之外的人计较是良善，现在付灵得利，如果不早早让位，怕也不会被人待见。

    “我明白的。”

    钟时如释重负，压低声音问：“你哥哥走丢之后有什么线索吗？将来我可以帮忙找一找？”

    他前世并未关心这件事。

    付灵摇头，前世没有哥哥音讯就是因为没有丝毫线索，当年赶集是付老太和两个儿媳妇去的，付老太带着孙子站在戏台子旁看戏，张桂芳和王凤菊去买布，卖一些家里摘的木耳，付老太根本就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再找也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周边翻腾。

    那年月过得辛苦，平常人家好几个孩子都愁养活，没谁特意拐走人家的孩子，除非是生不出孩子的，后来周边生不出孩子的人家都打听了，还是没有。

    “我有没有和你过我是怎么来的？”

    钟时嗓子发涩：“你都知道？”

    “知道。”

    再后来找不到儿子也没亲生的，张桂芳不愿意养付晓秋，回娘家的时候捡到一个弃婴也就是付灵，就抱了回来，付老太一直认为付灵是张桂芳抱养哪个姐妹生的孩子，是来分吃自家饭的，敌对了好一阵子，但最终拗不过付仰振才不再计较。

    付灵眨眨眼：“我爸妈从来不，奶奶婶过我才记得，虽然他们的是事实，但我挺不高兴的，我们算是同仇敌忾了。”

    钟时重重点头。

    “好。”

    至于答应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月上中天，张桂芳来叫人了。

    钟时远远站着对长辈示意，付灵乖乖走回去，微风隐隐约约将母女俩的对话送来。

    “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你不冷啊？”

    “妈，是你催我出来的，我就待到你喊我回去呀。”

    “付灵，你故意的是不是？欠挨打！”

    两人进了门，还能听到付灵轻巧的笑声，钟时转身往窝棚走，半路才意识到他一直是笑着的。

    窝棚里黑漆漆的，挂上帘子冷风吹不进来，钟时躺回去又坐起来将帘子拉开，这样还能看到外头的星空，最后迷糊睡去。

    苹果花渐渐落了一地，苹果林里的青草愈发茂盛，春意浓浓。

    付灵那幅一鹤兰早就画好了，一直夹在书里面做旧，李丽芳邀她一起去县城逛逛，她就将画对折放在上衣口袋里。

    闺女不常去县城，上次就没买什么好东西，张桂芳和付仰振一合计，拿给她五块钱，除去给付灵即将结婚的表姐截一块布料做添箱礼，其余都是付灵的零花钱。

    “想买啥买啥！”

    付仰振咳嗽了一声：“买点瓜子。”

    张桂芳眉头一皱：“你哪个牙想吃？”

    “不是我吃。”

    其实三口人都知道是给付老太买的，嗑瓜子是她一大爱好。

    “哼，也不嫌磕着头疼。”

    张桂芳到底没不让买，不然传出去了，他们两口子怎么抬头做人。

    付灵拍拍衣服口袋：“妈，我上回挣的钱还没花，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完一溜烟儿跑了，没给爹妈嘱咐她不能乱花钱的会。

    钟时就在门外等着，见状忍俊不禁，有他在，张桂芳追出来也没啥，两人迎着朝阳一前一后的走，格外的般配。

    张桂芳看的出神，喃喃着能成才好。

    远远地，付灵打了个喷嚏。

    “冷了？”

    “不是。”

    其实还真有点冷，付灵穿的春季碎花上衣，有点薄，但是进城嘛，就得穿的好看点。

    知青点的刘美兰也要去县城，仨姑娘加上钟时和罗为民，还算和谐，先去了大马路等公交车，晃晃悠悠到车站下去就离热闹的百货大楼不远了。

    “灵，你要买什么？”

    “布。”

    表姐要嫁给付晓军，付灵被奖励那三尺布得先贡献出来给她，仨姑娘在挤柜台的时候摒弃前嫌，同心协力往拱，俩男同志落在后面，到底没有和女同志一起挤。

    棉布多是灰蓝色，鲜艳的颜色不多，上到柜台也会被一抢而空，付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到三尺的枣红色印花棉布，正适合新娘子穿。

    李丽芳和刘美兰还没选到合心意的，挤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中奋斗，付灵打了声招呼退出来。

    钟时还在旁边等着，罗为民不知道去买什么了不见踪影。

    付灵整个人陷入萎靡状态：“我想回家了。”

    她战斗力太弱。

    钟时失笑，打开攥着的心：“先吃点东西补补。”

    是两颗糖。

    付灵不客气的道谢，拿走一颗送入口中，甜津津的，随口道：“你好像特别喜欢买各种吃的，都把我养馋了。”

    钟时吃了另一颗糖，认真的答：“这有什么，保管让你有吃的就是了。”

    这在缺吃少穿的年代可以是一句非常有责任感的担保。

    “我当真就坏了。”

    他哑然，怎么不能当真呢？

    付灵还想点什么时，买布料的人群中一个男人眼尖的看到她，兴奋的挥打招呼：“同志！同志！”

    方新华不顾周围人的抱怨奋力挤出来，三两步走到付灵面前，大气都没喘匀：“同志，你还记得我不？”

    真是巧了。

    付灵颔首，不大热情的：“记得。”

    方新华充满期待的问：“可算见着你了，上次你的一鹤兰在哪里看过，还有印象吗？”

    他淘到那本兰记缺页不全，一鹤兰最为难得，可惜配图被水浸湿，只能凭借模糊的文字描述想象它的姿态，付灵在别地看过，他当了真，大半个月来就等着人啥时候来找他。

    付灵就是为这事来的，坦然点头：“有印象，我找到了。”

    方新华眼睛放光：“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百货大楼声音嘈杂，方新华四处看看，提议到外面详谈，目光殷切，恨不得付灵立刻将一鹤兰的配图拿出来给他看。

    “同志，我上次过，诚心想买，咱们去国营饭店聊聊怎么样？”

    付灵看向钟时，他本要避嫌的后退一步，谁知付灵问他能不能跟去，而另外俩女同志还在血拼。

    “我去和她们一声？”

    付灵觉得得带个打，万一方新华黑吃黑呢。

    罗为民就这时候回来，里拿着两双胶鞋，也是气喘吁吁的模样：“人家是昨天才到的货，幸好咱来找了。”

    钟时没理会他的唠叨，交代他在这等李丽芳和刘美兰，就跟在付灵身边走了。

    罗为民自言自语：“合着我耽误你俩偷偷约会了？”

    等李丽芳和刘美兰终于挤出来，罗为民等到了心平气和，因为站的累，甚至干脆倚在了角落墙上。

    “我哥呢？”

    “陪灵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

    刘美兰撇嘴：“丽芳，你这嫂子还挺有段的。”

    李丽芳皱了皱眉：“美兰，你别这么，我哥要生气的。”

    “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

    百货大楼旁边的胡同，方新华搓等待付灵将画纸拿出来，看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折好的纸张，眉头狠狠跳了跳，暴殄天物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