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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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景明这些年在宫里很是得宠, 单看他的住处就知道, 一个外人,在宫里头有专门的宫殿不,还比很多皇子的都豪华。

    皇帝是真的很疼他。

    难怪何景明不想跟他撕破脸皮。

    换了谁, 都不会舍得的。

    宋语亭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帮他,只能无所事事地陪他待着, 觉得自己有点无能。

    何景明心里想着李信, 便问道:“亭亭……你还记得李信吗?”

    宋语亭厌恶地皱起眉头, 道:“记得啊,怎么了?”

    差点把她活生生给掐死, 想忘记都难,何景明怎么无缘无故提起他了?何景明道:“只是想起他的一个笑话, 李信这人为了自救, 编了个耸人听闻的谎话。”

    宋语亭提起兴致,问:“什么谎话?”

    “他他知道你我的前世今生,还你前世被镇国公夫妇害死了, 这不是胡诌吗,镇国公夫妇自身都已经难保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语亭坐在对面,脸上苍白一片,何景明有点后悔, 不该提起这种事情, 如果是真的这样, 对亭亭而言, 一定是一段黑暗的记忆, 不该让她记起来的。

    何景明随口道:“幸好我没有被骗,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亭亭我是不是很厉害?”

    宋语亭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正色道:“我有话要对你?”

    何景明愣了愣,“什么……”

    “李信的,是真的。”她看着何景明,发现对方眼里并无异色,才敢继续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记得那些事情了,大概是从爹爹在北岭坡被人刺杀身死,然后我被人送回宋家,再然后,过了孝期,镇国公府上门提亲,祖母便答应了。”

    她回想起那些事情,还是觉得一阵阵颤抖:“我嫁到镇国公府的第二天,镇国公夫人却忽然发难,因为我的长相太过祸水,不许我出门见人,将我关在了内宅,我甚至不知道过了过久,有一天,下人世子要回来,怕我勾引你,就给我灌了毒,药。”

    她狠狠咬着唇,“再后来,就是这一世了。”

    她一口气完,甚至没敢抬头看何景明的神情。

    她也很害怕,怕被人当做是异类,当做是妖物。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的经历,或许对何景明有所帮助。

    不想再瞒着他。

    何景明听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出长臂,将她揽到怀中,低声道:“亭亭不怕,没有什么的,只是一个梦,这些事情,都只是一个梦,知道吗?”

    宋语亭抬起头,对上何景明的眼睛。

    那人眼神里没有嫌恶,没有害怕,唯有满满的心疼。

    宋语亭忽然就觉得安心了,窝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何景明拍了拍她的背,问她:“那你记得,在镇国公府,住的地方吗?”

    “记得,是个破落的院子,在镇国公府的西北角。”

    何景明微微点头,摸了摸她的头,道:“把这些都忘了吧,这都是假的,我会保护你的。”

    没有人能伤害你。

    宋语亭道:“好。”

    只此一个字,却充分显露了她的信任与依赖。

    何景明轻轻将人往怀中又带了一下。

    一时无话。

    宫里出了这么多事情,宋皇后也不好留着自家侄女儿在宫里,万一遭了陛下不喜,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第二天一早,宋语亭和宋语宁便被宋皇后派人送回了家。

    宋家已经得知了宫里发生的事情,见她们都安然无恙,才能放心,老太太更是翻来覆去拉着两个孙女问她们的状况,见人着实没有问题,这才撒手。

    宋语亭转过身看宋将军,道:“爹爹,何景明让我告诉你……朝中的事情,可能有变化,要您做好准备。”

    宋将军疑惑道:“什么意思?”

    镇国公倒台,朝政有变是应该的,但是宋将军自认游离在权力之外,应该不管自己什么事情。

    宋语亭道:“镇国公引导陛下猜疑何景明。”

    宋将军猛然抬起头,眼眶紧缩,问道:“那他可跟你了,准备怎么办?”

    “他,大概要离开京城几年。”宋语亭无奈道。

    宋将军点了点头,道:“这样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老太太道:“你们瞎聊什么呢,别那些了,让语亭去休息吧,这几天在宫里,肯定没睡好,可怜见的,眼圈都黑了。”

    宋语亭甜甜一笑:“还是祖母疼我。”

    —-

    东宫。

    太子跟周如双正在此事。

    周如双道:“你会不会话,什么叫你信任他,你这不是明摆着父皇不信他吗,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太子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就挨骂了:“那我要怎么?”

    周如双狠狠点了点他的头:“笨死你算了,这时候你该去找父皇,不要提何世子的事情,就你时候的事,表达一下母后大仇得报的喜悦,快去。”

    太子不明白了,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她。

    周如双道:“陛下疼爱你们难道是假的吗?他心里面也是把何世子真的当做自家孩子,现在虽然被动摇了心神,可想一想自到大的事情,难道还能不明白何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太子微微一愣,站起身道:“我这就去。”

    “去哪儿?”何景明从外面进来,问道。

    “去找父皇。”太子不大乐意,“淑妃那几人实在太令人恶心了,因为他们,父皇都不信任人了。”

    何景明叹口气,道:“算了,你别去。”

    “为什么!”

    “舅舅现在正是不高兴的时候,你去干什么,我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只是要你帮我。”

    太子抬眉,问:“怎么做?”

    “我想外放两年。”何景明淡淡道,“但是我还想带着亭亭一起去。”

    太子一脸无语,“人家还没有嫁给你。”

    “所以要你帮忙。”何景明理直气壮道,“你去跟宋将军,亭亭在京城里会有危险,我必须把她带走。”

    太子无语至极:“这种话……得了吧,宋将军又不是傻子,你怎么不自己去?”

    “因为岳父大人不相信我。”何景明云淡风轻道,“我的是真的,镇国公的话,我想起来一阵阵害怕,万一他真的做了什么,后悔也来不及。”

    “他的鬼话你也信?”太子不敢置信,“韶阳,你还是三岁孩儿吗?”

    何景明问:“那你,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李信的话,你还记得吗?万一是真的呢?不然镇国公没有理由这么。”

    太子一拍桌子,“别想了,我们去审审镇国公府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周如双淡淡道:“我记得镇国公有个妾侍,是长宁侯的庶女。”

    何景明跟太子对视一眼。

    长宁侯府全家都要死掉,这个妾,就看怕不怕死了,只要怕死,总能问出一点事情。

    镇国公家眷被关押在京兆府牢狱里。

    太子走过去,问何景明:“咱们分开审?”

    何景明点点头,道:“注意问一下,关于镇国公府秘药的事情。”

    太子一愣,问他:“你……你不会真的……你怎么不早,咱们先去太医院……”

    “不碍事。”何景明淡然道,“找到解药,完全影响不了任何事。”

    太子还是不放心,皱眉道:“不管了,等回去之后,你跟我去看太医,我要听太医亲口。”

    不然实在放不下心。

    何景明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全听你的还不成吗,周如双都没你这么多事情。”

    太子恼道:“换了别人想得我一句关心都没有,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何景明淡淡一笑。

    京兆府的官员带着人出来,太子顺手指了镇国公夫人去一旁的密室里,何景明看了一眼,状似无意般地指了指那个妾侍。

    那个妾身为长宁侯之女,这几天因为娘家和夫家的事情,都已经要吓死了。

    发现何景明指了自己,更是瑟瑟发抖,被人扯进密室,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何景明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冷笑道:“你是路家女?淑妃的妹妹?”

    “我……世子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没有问,你便不知道了?”何景明冷笑,“我问你,镇国公之前,要给我纳妾,是因为什么?他不会不知道,我完全不会搭理他们吧?”

    那路侍妾听见这话,大喜过望,稳住心神道:“这个妾身的确知道。”

    “那日妾身路过书房,听国公和夫人聊天时听见的。”她回忆道,“好像是什么西南邪术,圈禁处子之身的女子进一个地方,从那个地方画阵,能得龙脉庇佑。”

    何景明嗤笑:“荒诞不经!”路侍妾连忙点头道:“世子的是,都是骗子,妾身都能知道,可无奈镇国公仿佛非常信任此事。”

    “那为何……要借我的名头?”

    这才是何景明最不明白的事情。

    路妾侍道:“因为借了世子的名头,才能……才能光明正大给人保持处子之身,还能找理由将人圈禁。”

    不然若是镇国公的妾,一直不碰人家,闺中密事虽然没有人知道,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而且 ,镇国公为了脸面,也不是很想圈禁自己的妾。

    不过后来,何景明当众自己不纳妾之后,镇国公就已经在考虑,自己找个女子了。

    何景明还是不明白,“镇国公府那么多丫鬟下人,别告诉我,全不是处子之身?”

    丢个下人,总不是什么大事。

    路妾侍咽了咽口水。

    “我听夫人的话,是一定要美貌女子,越美越好,而且,这女子若是出身显赫,更能引来龙脉,因为真龙,也喜好美色。”

    而丫鬟们的美貌,自然是不够的。

    何景明脸色已经是一片阴沉。

    “若是这阵法成型之后呢?”

    “这妾身实在不知道,夫人和国公只了这么多,还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夫人,宋家的姑娘是最好的,国公问为什么,夫人向他解释,否则妾身,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何景明的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

    原来,事情都是这样荒谬绝伦,他的亭亭,上辈子就因为这么一个谎言,死的那般凄惨,这些人,全都该死。

    何景明目光血红一片,路侍妾跪地求饶,道:“世子饶命,妾身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还不想死,不管是长宁侯府还是镇国公府,都没有给她什么好日子过,凭什么拉她做垫背的,她不乐意。

    “那你就,若是真的有用,饶你不死未尝不可。”

    路侍妾疯狂回忆着,半晌道:“镇国公还曾经撺掇我爹刺杀宋将军。”

    何景明直起身体,冷声问道:“什么时候?”

    “去年,夏天……秋天,我记不清楚,是我给我爹送的信,所以知道此事。”

    何景明道:“继续想别的。”

    他几乎一瞬间就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了。

    从宋将军的死,到最后亭亭的死,全是镇国公一手策划的。

    因为得到了龙脉庇佑的消息,又绝色之女有用处。

    京城里最美貌的女人,就是宫里的宋皇后,而她的几个侄女儿,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尤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宋将军嫡女。

    宋语亭的母亲年轻时候亦是有名的美人,镇国公为了加强效果,自然盯上了亭亭。

    可是镇国公和他何景明的矛盾,举世皆知,宋将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通过镇国公把女儿嫁给何景明。

    这不是活生生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镇国公想要得到亭亭,唯有杀了宋将军,挑拨宋家关系,让宋语亭跟家人交恶,被人厌弃之后送出来。

    事情也恰如他所料。

    前世的一切对于镇国公而言,都十分顺利,可是他渴求的龙脉,却迟迟未到,反而是自己回来,上了镇国公的门复仇。

    恼恨之下,镇国公夫妇,便杀了亭亭殉葬。

    这对夫妻,堪称是恶毒至极了。

    且看镇国公这次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本领,大约……前世宋贵妃当众的事情,也是他刻意误导,留下来膈应皇帝的。

    何景明的脸色,堪称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路侍妾瑟瑟发抖,道:“世子,我还知道一件事!”

    “。”何景明语气平淡,仿佛没有什么感情。

    路侍妾连忙道:“镇国公府有很多财物,都存在书房后面的暗道里,我亲眼看着镇国公藏的。”

    镇国公大约是太自信了,以为这样一个任由玩。弄的妾没有任何威胁,而且这是长宁侯之女,除了听他的话,进退无路,自然什么都不敢,便什么都让她知道了,没想到,还有今天这一遭。

    何景明没什么兴趣,想了想自己的伤,问她:“镇国公府有一秘药,你可知道?”

    他原本是不抱希望的,一个妾,估计不会知道这种事。

    没想到路侍妾,竟然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她跟何景明讲条件:“若是我帮世子找到解药,世子便饶我性命,如何?”

    “如果你的解药是真的,我便求陛下和太子,饶你不死。”

    路侍妾深深吸口气,道:“那药我见镇国公用过,当时解药放在书房书架的第二个青瓷花盆后面的暗格里。”

    她看着何景明:“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但镇国公的东西,一向藏在身上或者书房里,世子只管在这两个地方搜查。”

    何景明道:“我知道了,你先回牢房,若是所言属实,自当算你将功赎罪。”

    路侍妾听到这话,瞬间瘫在了地上,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神情。

    何景明出门前来了一句,“你们路家女,都是狠得下心的人物。”

    “那是因为路家对我们不好。”

    她已经听了,长宁侯同镇国公谋反的事情,是自己那个侄女儿的。

    果然是路家姑娘,个个凉薄没有人性,不管家人死活。

    路侍妾冷冷一笑。

    我管他们,谁来管我呢?

    她软着脚走,被人押送回牢房里,等了很久,才见镇国公夫人鼻青脸肿,身上还沾了血,从外面进来。

    真不是个聪明人,明知道没有可能了,何必嘴硬,不过白白吃苦罢了。

    路侍妾离她远了一点,生怕被沾上血污。

    何景明走出门,等了很久,才见太子出来。

    “韶阳问的怎么样?”

    “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何景明淡淡道,“大概她知道的事情,也就这么

    多了,你呢?”

    “我……”太子摇头,“镇国公夫人也是个硬骨头,半天只问出了解药,是在书房的书架上,一个暗格里,别的是死闭着嘴都不肯了。”

    “跟我问的一样。”何景明道,“去镇国公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