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又行一礼，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她轻启红唇，美妙婉转的歌声在殿上响起，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再一听去，却又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

    虽比不上宫中司乐局伎人的歌声，但卫姝的嗓音柔中藏媚，唱起这轻快的童谣却是浑然天成。

    在这飘渺空灵的歌声中，金銮殿上略显疲惫的三人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身子竟也比刚刚舒缓了许多。

    一首童谣唱毕，三人已觉得舒爽了不少。

    太后笑道：“这歌唱得不错，竟有解乏的功效，这人也不错，皇帝皇后觉得如何？”

    永熙帝点头道：“既然母后觉得不错，那就留下吧。”

    蔡皇后也道：“臣妾也觉得这卫姐极好。”

    殿中的卫姝听到三人的话，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接过一旁太监手上的玉佩后，恭敬地行礼谢恩道：“臣女谢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而就在她接过玉牌的同时，脑中响起一把略显冰冷的机械声。

    【叮！获得琉璃白玉牌一枚！恭喜宿主完成选秀入宫的任务！获得5点好感值和10点魅力点，剩余魅力点-25点。】

    卫姝额头三条黑线，这黑心肝毫无人性的高利贷系统，她不过是提前预支了30点魅力点嘛，有必要日日夜夜提醒她吗？

    【检测到宿主有辱骂系统的行为倾向，第一次警告！第一次警告！】

    系统欠扁的声音再次响起。

    卫姝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它。

    “主请随奴才来。”一青衣太监引领着卫姝出了殿，脸上的笑比刚刚要多了许多：“主，今日通过复选的几位秀女也在偏殿中休息，您请进吧。”

    卫姝道谢后，抬脚进入偏殿中。

    殿中各人听到声响，知又一名秀女中选了，少女们按捺不住好奇和忐忑，纷纷把目光落在偏殿门上。

    卫姝一进门，众人便将她浑身上下量了一番。

    见她身材婀娜有致，只是姿色实在算不上出色，倒也松了口气。

    卫姝自然将大部分人轻视的神情揽入眼底，嘴角勾了勾，越发显得无害单纯，与众人行了一个平礼。

    五名秀女中，两个长相美艳，神情高傲的两个秀女只是微微点了头，其余三位秀女则微笑回了卫姝一个平礼。

    “这位妹妹眼生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一位长相清丽温婉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亲热地拉着卫姝的手，很是热情道。

    卫姝红着脸，略有几分不适和尴尬道：“家父是四品吏部侍郎。”

    见几名秀女脸上划过几分疑惑，又补充道：“因着身子缘故，所以我自幼在庄子长大，近段时间才回京。”

    “原是婳儿妹妹的嫡姐，倒是姐姐眼拙了，没认出妹妹来。”清丽女子恍然大悟，随后目光露出几分探究之色，她与卫婳素有交往，自然知道卫家嫡亲大姐养在庄子不得宠的事。

    只是今日这不得宠的卫家大姐竟能通过这复选，得了圣上的青睐，看来这卫家大姐也不似面上这般无害。

    “起来我们余家和卫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卫妹妹刚回京中，怕是认不得我了。”余薇雯脸上的笑越发可亲了：“家父官任吏部尚书，倒是和卫世伯同在吏部任职。”

    卫姝对于余薇雯的善意很是感激，眼睛微亮道：“余姐姐。”

    又经余薇雯的介绍，知道通身贵气，自持身份的两位秀女，是魏国公嫡女钱书滢和秦太师嫡长孙女秦雨湘、而另外两位则是从三品御史嫡女殷婉儿和大理寺卿柴大人嫡女柴姿薇。

    传中内定的三位入选了两位，倒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女崔雅淇没被留牌子。

    众人又是见礼一番，重新开始笑起来。

    余薇雯笑看卫姝，试探性问道：“按时间推断，婳儿妹妹此时应该殿选了，也不知她能否入选，不过按照她的才情和容貌，也是颇有胜算了。”

    卫姝闻言，脸上的笑瞬间有几分不自然，眼底更是划过几分愤恨，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唇角道：“妹妹素有才女之名，想来定会称心如意。”

    听着卫姝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余薇雯又是一笑，卫婳母女掌控了卫府多年，更是让卫姝这个嫡出大姐长在庄子上，连个庶女都不如，成了京中闺阁的笑柄，若卫姝对卫婳没恨，她是死都不信的。

    所以如果卫姝此刻喜怒不形于色，也许她还会高看她几眼，但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运气好，怎么看也不似个心机深沉的。

    卫姝见余薇雯信了自己这副故作出来的愤慨模样，不禁感觉好笑，这人还未进宫，这余薇雯就开始探听敌人的虚实了，倒是个宫斗的好苗子，只是手段不高明，自以为是，也不知她能在宫斗这条路走多远。

    “不知卫姐殿前表演的才艺是什么？”殷婉儿突然问道。

    余薇雯和柴姿薇闻言，也是满眸好奇。

    “我学识粗鄙，比不上各位秀女，也不敢在皇上太后面前献丑，便唱了一首乡间童谣。”卫姝也毫无保留，致力于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大字不识”“毫无才艺”的村姑形象。

    唱歌？

    这下不仅是余薇雯三人好奇，就连钱书滢和秦雨湘两人也微微侧目。

    要知道大齐贵女不仅以美貌闻名天下，才女之命更是远播，所以世家重臣的贵女皆以精通琴棋书画为骄，才识也不逊于男子为傲。

    以至于卫婳不过是四品官员的庶女，但因其容貌过人，文采出众，所以在这京中也是享有盛名，结识了不少大家贵女。

    反之，歌舞则被视为下等、轻贱之物。

    卫姝似乎是察觉到众人的诧异的目光，脸色微酡，局促不安。

    众人瞧着卫姝这上不了台面的家子气，心中又是一顿嗤笑。

    “能得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垂爱，看来卫妹妹的歌声必是天籁之音。”余薇雯干巴巴地笑道。

    “余姐姐过誉了。”卫姝听到余薇雯的赞赏，杏眸发亮，似乎是极其高兴。

    众人又不免吐槽，这般蠢笨，竟把别人的客气之言当真，难不成是个傻子？

    此时，门外又传来太监的声音，想来又有一位秀女入选了。

    众人不再关注卫姝，屏气凝神等待着。

    待卫婳轻踏莲步进入大殿的一刻，除了卫姝，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在体元殿外，众人已见过卫婳，但此刻再见，依旧惊为天人。

    而卫婳也在看到卫姝的瞬间，脸上划过几分震惊和诧异，但很快她便调整过来，与众人行了一个平礼道：“婳儿见过各位姐姐。”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卫婳这艳丽无双的模样，更引起了在场秀女的忌惮。

    “适才才和卫妹妹谈起你来，没想到转眼你就来了。”余薇雯敛下眼底的不甘和嫉恨，向她福身回礼后，亲热地将她带到众人面前。

    “这是卫家二姐……”

    就在余薇雯想向众人介绍卫婳的时候，殷婉儿娇笑断道：“余姐就不用多费唇舌了吧，这卫二姐的美名和才名早已传遍京中了，京中是无人不晓啊。”

    面对殷婉儿话里不善的语气，卫婳丝毫不见任何不悦，而是谦虚道：“殷姐笑了，蒲柳之姿哪敢称得上殷姐如此谬赞，至于才名之更是无稽之谈，不值一提。”

    对于卫婳的谦辞自贬，众人却丝毫不买账，只会越发觉得此人表里不一，城府颇深。

    “卫家一门双姝，皆获皇恩圣宠，可谓是双喜临门啊。”余薇雯为缓解尴尬的气氛，笑着恭维两人。

    卫婳脸上的笑淡了些，但她还是轻挽着卫姝的手，幸福道：“余姐姐的是，妹妹能与姐姐一同进宫，当真是天大的喜事，爹娘知道了一定会欣喜若狂。”

    卫姝扯了扯嘴角，并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很是冷淡。

    卫婳没想到卫姝竟会在众人面前这般落自己面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停在半空很是尴尬。

    “姐姐？”

    卫姝又往一旁挪了挪，敷衍地笑道：“妹妹见谅，我从在庄子长大，庄子冷清，渐渐的，竟养成了我不喜与旁人有过于亲密接触的性子。”

    听着卫姝话里的埋怨，卫婳脸上又是一僵，“是妹妹考虑不周，还请姐姐勿怪。”

    众人看着卫家姐妹不和的一幕，皆若有所思起来。

    刚刚卫姝虽然腼腆，但也十分健谈，哪里像现在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看来这卫姝对卫婳当真是怨恨极了，不然也不会当众给卫婳难堪，要知道京中贵女即使在家中如何不和，如何反目成仇，但到了外面，必定是姐妹情深的模样。

    因为这事关一个家族的颜面，若是姐妹不和传得街知巷闻，必定会惹外人耻笑。

    “卫大姐与卫二姐多年未见，感情自然不亲厚，这也难怪卫大姐不喜卫二姐这般唐突。”殷婉儿捂嘴笑道。

    明明多年未见，卫婳却偏偏作出那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也不知想要膈应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