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卫姝刚出了院子门，便已瞧见卫婳带着人等候着，不免有些愕然。

    而卫婳一见自己出来，脸上扬起了亲近亲密的笑，上前夸奖道：“姐姐今日气息真是不错，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妹妹这是特意在这儿等我？”卫姝上下量着卫婳，总觉得今日的她仿佛比昨日有了些许变化。

    “听下人来报，宫里已经来人了，所以妹妹特意过来等候着姐姐，好一同前往大厅。”卫婳并不在意卫姝的目光，美眸带笑，越发温婉端庄。

    “嗯，妹妹有心了，劳烦妹妹多走一趟，我们走吧。”卫姝点了点头，抬脚便往大厅里去。

    卫婳跟在卫姝身后，落后她半步的距离。

    卫姝意味深长地勾了勾红唇，这卫婳……似乎变得更加沉得住气了。

    往日的卫婳即使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但眼底里依旧透着一抹高傲和不屑，但今日的她，似乎是进化成了一朵真真切切的白莲花了，对谁都是一脸和善真挚的笑意，即使是面对自己——她最厌恶的嫡姐，她都能面不改色地伏低做。

    不过是一个晚上，竟有如此大的变化，这卫婳当真是个不简单的。

    卫婳抬眸看着卫姝黑亮柔顺的长发，眼底划过几分艳羡和嫉恨，但下一刻她已恢复了那娴静温柔的模样。

    大厅上，郑氏等人已在大厅等候。

    见卫姝两人出来，李芸青是红了眼眶，眼中似乎盈了泪水。

    本还含笑的卫婳触碰到生母这担忧不舍的目光时，不由得悲从心生，几番哽咽。

    郑氏上前安慰一番道：“请两位主勿要挂念，家中一切安好。”

    卫婳握着郑氏的手，语气诚挚道：“家中事物繁杂，祖母年岁已大还要如此操劳，孙女真是于心不忍。”

    郑氏心中哂笑，哪能不懂卫婳话里的意思，但她为了卫湛，也绝对不会再允许李芸青再一人坐大。

    “劳主挂念了，但老身这把硬骨头还能多撑几年，待你二弟成婚后，我就能享享清福了。”

    卫婳的笑淡了淡，这老不死的竟敢和阿娘争权？

    但一想到李芸青把持了府中十数载，哪能是郑氏夺权就能夺权的？

    又是淡然一笑，道：“二弟向来孝顺，一定舍不得祖母劳累。”

    既然这老不死把卫湛当做她的心肝护着，就怕大哥分他丝毫的家产，那待她来日登上高位，她要卫湛扫地出门！让大哥成为名正言顺的卫家主人！

    郑氏目光平静，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道：“主谬赞了，但湛儿这孩子确实从就孝顺，不像他那不成器的爹。”

    “祖母就爱笑，爹爹也是极其孝顺您的。”卫婳毫不示弱，直接与郑氏对视。

    卫姝见两人脸上都带着虚伪的笑，调整了一下表情，作出一番不舍欲哭的模样，挤开卫婳，拉着郑氏的手郑重道：“祖母，家中和二弟就托付于您了。”

    “贵人放心，切勿牵挂。”郑氏看着眼前容姿虽不算十分出色，但身上却有别样风情的孙女，欲言又止。

    本想多叮嘱几句，但宫中派来的太监和嬷嬷都在听着，只好将话咽下。

    “时辰差不多了，奴才恭请两位主上轿。”为首的太监神情恭敬道。

    “劳烦公公了。”卫姝扶着吉儿的手，出了府门，上了宫轿。

    在卫家人的叩拜声下，两顶宫轿渐行渐远。

    皇城中，十几顶相同的宫轿停在了宫门前，秀女们下轿，按照位分排成一列。

    因为选秀分为三日，所以众人都是分批殿选的，所以直至今日，她们才算是第一次见到未来所有的新进竞争对手。

    其中卫婳和其中一位身穿一袭湖碧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的秀女最为引人瞩目。

    虽能入选进宫的秀女们大多天生丽质，但与卫婳和蓝衣秀女同站一起时，她们却被两人比成了不起眼的草芥。

    若卫婳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那碧衣秀女则是那天山上圣洁的雪莲。

    容貌倾城，但眉宇之间却全是孤高冷傲，璀璨如星的凤眸中泛着点点冷光，毫无尘俗之气。

    加上那一身冰肌玉肤，就像是雪山走出来的圣洁仙女般。

    而蓝衣秀女在面对众人毫不掩饰的量目光时，如冰雕般绝美的脸庞上也有了几分裂痕，透着满满的不自在。

    反观卫婳却要淡定得多了，只是她也不曾想到同届秀女中会出现一个容貌与她不相上下的对手，倒让她心情沉了几分。

    但除了两人外，卫姝也留意到，秀女中大部分的目光也曾在队列前一位长相明艳的女子身上停留过，但似乎是在害怕着，并不敢像量卫姝和碧衣秀女们那般肆无忌惮，甚至有些心思浅的秀女直接把错愕和疑惑都表露在脸上。

    卫姝凝眉，这秀女身上是有何特别之处吗？以至于众人如此诧异和忌惮？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不远处，一身穿红衣的太监带着十几个青衣太监快步走来。

    “奴才施崇知见过各位主。”这太监面白无须，声音阴柔，倒比一般的太监要清秀些，待他行礼后再次开口：“奉皇后娘娘懿旨，奴才们将带领各主到分配到的宫殿安置。”

    各秀女谢恩后，便跟随着青衣太监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唯有刚刚那位红衣秀女，是由施崇知亲自带领着离开的。

    卫姝不免更加疑惑，竟能让蔡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引路，这秀女到底是什么人？

    而为卫姝带路的则是一个年轻机灵的太监，似乎是看出了卫姝的疑惑，琢磨着开口道：“主是否疑虑为何唯独那名秀女格外尊贵？”

    卫姝一笑，这太监倒是个聪明人。

    与其她从旁人嘴里问出来了，还不如他先卖她一个好，而且这也不是宫中机密的事，倒也不算乱嚼舌根子。

    “还请公公解惑。”卫姝示意吉儿，吉儿会意，立马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这太监。

    “谢贵人赏赐。”太监也不推辞，得了赏银后，脸上满是恭敬地笑意：“刚刚那位是靖国公府的嫡姐，也是皇后主子的亲外甥女。”

    “靖国公姐？”卫姝也是大吃一惊：“这不可能吧，我怎么记得靖国公姐并没有参加这次的选秀。”

    如果那位真是靖国公姐的话，众秀女的表现到能解释得通了。

    但自古以来，即使是在皇室中，姑侄同侍一夫也是极其罕见的，若靖国公家的那位姐要入宫，怎么坊间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奴才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管在此时上乱啊。”太监压低了声音道：“听那位进宫是极其突然的。”

    突然？

    卫姝又是一皱眉，二皇子虽然体弱，但蔡皇后又不是不能生，这靖国公府这么匆忙就将这嫡姐送进宫，这不是明晃晃地了蔡皇后的脸吗？

    而且即使是要送入宫，为什么要和众秀女一起入宫？这不徒惹人非议，将靖国公府姐推在了风口浪尖上吗？

    大可日后风风光光下旨封位再入宫，也算是给了靖国公姐一个体面。

    “请问公公，不知这靖国公姐是何位分？”

    “听是个贵人。”太监停下脚步，笑着转移话题道：“贵人，长乐宫到了，心脚下，奴才这就带您到临华殿。”

    “请问公公，这长乐宫里的主位是？”卫姝识趣地顺着他的话道。

    而且眼看着这宫中摆设干净整洁，倒不像别的宫殿般华贵，只是这清雅中倒有几分颓意，所以卫姝猜想，与她同住一宫的嫔妃应该不是个受宠的。

    “回贵人的话，长乐宫尚无主位，但西配殿的长寿殿中住的是蒋嫔。”太监又道：“蒋嫔是永熙五年入宫的，性子最为和善。”

    卫姝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进宫七年了也只是个嫔位，果真是个不受宠的。

    临华殿前，已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太监。

    听见卫姝发间步摇的叮咚之声，低头恭敬道：“奴才恭迎卫贵人。”

    “奴婢恭迎卫贵人。”

    卫姝扶着吉儿的手，带着温和的笑意道：“都起来吧。”

    “谢贵人主子。”太监宫女动作利索，分列而站。

    卫姝坐在偏殿大堂中，浅尝了一口热茶，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太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我宫里的大太监吗？”

    “回贵人主子的话，奴才泉子得了海公公的看重，三个月前有幸从御花园处分配到临华殿当大太监。”泉子口齿伶俐，竟将卫姝还未问出口的话便提前回答了，看上去也是个机灵的。

    “嗯，你们也自我介绍一番吧。”卫姝望向其他人道。

    众人又是一跪。

    “奴才牧子/勇子/昊子参见贵人主子。”

    “奴婢心妍/心慧/心灵/心慈参见贵人主子。”

    “都抬起头来。”卫姝道。

    众人应是，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却不敢落在卫姝的脸上。

    卫姝一一看过，发现太监们多数长得老实白净，都不如泉子机灵，而宫女们嘛，则有意思得多了。

    心妍、心慧和心灵皆是清秀可人，模样也很是周正讨喜，唯有心慈这宫女，长得实在太过妖媚了些，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藏着涟涟水雾，只是那轻飘飘地一个眼神，却已是风情万种，更别那婀娜的身姿，竟不比刚进宫的秀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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