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069章 证据呢
谢铎捧住清清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我没事,”他实话实,“我就是嫌烦,不想救。”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带着任性的语气和她话,直接把清清愣了。
活阎罗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啊,这耍赖的语气,若落在旁人耳朵里,估计要怀疑人生了。
清清非但不觉得他无理,反而觉得他可爱得要命。
“那要不,看着她死?”清清逗他,“可是,廉诚和铁锤已经暴露了,对方有了防备,再找其他证人就难了。”
谢铎没话,低头吻住她,阻止她的喋喋不休。
清清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哪里还敢使唤谢铎?只找他要了几丸吊着气的药,又顺了些治外伤的金疮药,另找了信任的张大夫过来。
张大夫长期出入谢府,跟谢府上下关系都不错,恪守医德,从来不会乱什么。
老人家一看到伤成这样的姑娘,又是愤怒又是痛心,连忙心谨慎地避过伤口为女子诊治,好歹保住了她一条性命,可她的容貌实在损毁的太厉害了,张大夫也无能为力。
能保住性命就好,清清想着,蝼蚁尚且偷生,若这女子醒了以后坚持要寻短见,那也是她的选择,而现在,她要救她。
对此,谢铎已有些见怪不怪了,从凌霜到这女子,他要挨个都吃醋,估计能把自己酸死。
虽然他觉得其他人都不重要,但更不想看到清清为别人操心难过,第二日,还是给女子开了药,让人抓药来煎服。
等药煎好服下的时候,离过堂之日只有一天了,青樱是最不放心的那个,担心女子醒不过来,没办法上堂做证,又怕她醒了但是不愿意去,整个人不停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别转了,转的我晕头转向。”清清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放心,我已经叫廉诚去找其他证据了。”
“真的?”青樱不敢转了,回到清清身边,幅度地给她捶腿,“时间这么短,除非是如山铁证,否则,他们都可以否认。”
清清喂她一瓣橘子,点点头:“是啊,所以不能把希望全部放在这姑娘身上,总要有点儿其他的准备。”
——那二人连续两天在同一时间推着车从元府到破庙,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更何况还在车上发现了一名垂危的女子?
清清让廉诚和铁锤带人前去查探,想来也快有结果了。
实在找不到结果,还有谢铎呢。
他既然了元维不能留,就一定会有所作为,只是看清清对此事这么上心,先让她玩玩而已。
所以清清也不着急,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
没想到,临近傍晚他们都没出现,倒是那个女子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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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显然受到了惊吓,见人就喊,抱着头往角落里缩。
她的脸上裹满了纱布,几乎只有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她这样捂着头,自然摸到了脸上的纱布,一时更加绝望,大声嘶喊起来。
“把她打晕。”清清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站在远些的地方,皱眉望着女子的方向。
女子正处在崩溃状态,力气奇大,几个丫鬟都压不住她,又担心碰到她伤口,是以不敢太过用力。
这一下留情,竟然女子逃脱了几人的桎梏,朝清清冲了过去!
“夫人!”丫鬟们齐声惊呼,她们可都被吓坏了。
夫人身怀有孕,若被她冲撞了,出了点儿什么事情,她们可怎么担待?
于是忙跟上女子的脚步,想把她拦住。
房间里乱成一团,那女子的动作又很快,眨眼间就要来到清清的身旁!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却很,似乎正处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
清清观察着她,没有躲,而她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瞬间就冲了上来!
“夫人心!”众人大喊着。
眼看着女人的即将触碰到清清的衣角,有的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只觉得后背涌起让人汗毛倒数的冷汗。
清清却只是动作轻盈地往旁边一闪,避过了女子的。众人甚至看不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觉得她突然来到了女子的身后,紧接着,在女子后颈劈下一掌!
女子浑身一僵,软倒在地。
清清拿帕子擦,审视着倒在地上的女子,让人去请张大夫。
张大夫看过,又是不停摇头,是受了刺激,乃是心病,吃药没用,若担心她伤人,可以先给她喂一些安眠的药,让她多休息,时间长了可能会恢复。
“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张大夫,“看她的造化吧。”
清清却:“一般人伤成这样早活不下去了,她却遇上了您,可见是个有大造化的。”
一下子把张大夫给的不好意思了,拈着胡须笑了笑,随即沉默下来,像是在深思熟虑着什么事情似的。
清清也没有打扰他,好一会儿,听见他:“这样吧,我给她针灸一下看看,效果不敢保证,但肯定比这样强些。”
“如此,便多谢张大夫了。”清清忙,生怕他反悔似的,差人去拿张大夫针灸的工具过来。
女子正在昏睡,张大夫先让人用软布条将她的脚绑了,免得她突然醒来,挣扎坏事。
张大夫自己带了一套针灸工具,找人要了烈酒来浸了会儿,接着,按照顺序将指长的细针扎进女子头上的穴位之中。
女子用力闭紧眼睛,眉头也拧在一起,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张大夫面不改色,很快将女子的头扎的跟个刺猬似的。
房间里都是侍女,看不得这个场面,不是闭上眼睛,就是撇开视线。
而这时,廉诚和铁锤灰头土脸地进来了。
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见到清清,铁锤下意识与她拉开距离,同时还扯了廉诚一把。
廉诚起先不明所以,直到余光瞥见微微隆起的肚子,这才心领神会,忙跟着铁锤后退了几步。
隔着一段距离,铁锤神情紧张:“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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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想问问怎么回事。铁锤和廉诚却退得更远了。
“使不得啊,姐。”铁锤扁扁嘴,委屈地告状,“我在破庙挖了半天的尸体,现在身上臭死了!不定还有毒,您还是离远点儿吧。”
清清:“挖尸体?”
难怪去了这么半天,天都快黑了才回来。
“挖什么尸体?”
铁锤和廉诚对视一眼,廉诚神情严肃地:“您不是,昨日我们跟那两人到破庙,正看到那两人在挖坑,想要把那姑娘埋了,明那个破庙有问题,让咱们去查探吗?
“一开始离得远没注意,进去以后,方觉破庙之中阴冷异常,且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臭气。”
他这样,清清就明白了。
定然是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更多的尸体!她原本想着,这女子定然不是唯一的受害人,竟歪打正着,还真让她找到了新的证据。
“挖了多少出来?”清清直接问。
廉诚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和铁锤对视一眼,这才语气沉重地道:“足有上百具,已寻了仵作,在破庙验看了。”
“什么?!”清清倏地皱眉,“这么多死人?”
铁锤连忙告状:“是啊!一开始我们只有十几个人,有姑爷那边的,也有大理寺的,到那儿以后都惊呆了。”
“破庙主殿前有个天井,那里面一块好地都没了,层层叠叠的尸骨。”铁锤,“天井无处可挖,他们才到偏殿前面去挖的,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罪孽!”
丫鬟义愤填膺地握拳。
廉诚突然看向她,眼睛亮亮的。
“看我干嘛?”铁锤顿觉尴尬,白了他一眼,又跟清清,“大理寺来了增援,还在挖呢,我怕你担心,回来跟你一声。”
清清赞许地点头:“你做的很好,先去休息吧,余下的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好。”铁锤伸了个懒腰,“我看到那些尸骨身上的衣服都很相似,可能是元府丫鬟统一裁制的,可以作为证据!”
清清却缓缓摇头:“还不够。”
“对了廉诚,还要辛苦你一趟,去请个状师来。”清清道,“最好是有些名气的,价钱都好,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有人问起,便是路见不平。”
虽然不明白清清的意思,但在她下办事也有个几回了,不知道为什么,对夫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总觉得什么都难不倒她。
又或者,就算她解决不了,统领也会给她兜着,所以,他只管去做就是。
“是,卑职已有人选。”廉诚道,“京城状师数以千计,陆招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陆招?
清清想了想,她还真听过这么个人。
他原本是个纨绔,成天喝酒斗鸡,但是骂人一流,角度刁钻、论点清奇、用词尖锐,鲜少有人能撑得过他三句,非气得脸红脖子粗不可。
而状师多是读书人,本就不喜与人争论,更让他屡战屡胜,成了京城状师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的确,他若称第二,称第一的那个会被他骂死!
“你如何认得此人?”清清颇感兴趣。
廉诚于是:“此人与大理寺少卿陆迢是亲兄弟,办案时见过几回,与属下颇为投缘。”
“好,那你去吧。”
人证有了,状师有了,现在就差让凶无可抵赖的物证。
而且,这女子还没有清醒,只能知道案件确实与元府有关,但是谁做的,还需要进一步论证。
但有了这些证据,足以拖延几日,不用这么着急了。
廉诚离开去找状师,清清问铁锤,对元家那三个人的调查进展怎么样了。
铁锤神神秘秘地:“我让人混进元府去查了,今夜便会有结果。”
“她刚过去的时候给我递了个纸条,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几位公子住的院子,以及他们的个性,多是从仆役嘴里听来的。
“巨仆役们,元茺虽然性格冲动,但对下人特别宽容,不会刁难他们,经常赏他们,元府的下人都想去元茺院子里当差。
“元菱就不一样了,他不良于行,脾气特别不好,常常打骂下人,而且不许下人站着和他话,不然就要被他拿鞭子抽。”
清清眯起眼睛:“鞭子?”
她回想一下那女子身上的伤,似乎正是鞭打所致,难不成,她判断错了,长期在元府行凶的人,其实是元菱?
“再查。”清清道,“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只有锁定了凶,案子才能行之有效地推进,否则会做很多无用功,甚至会拐到截然相反的路上去。
正与铁锤着话,张大夫过来与她告辞。
“目前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张大夫与她了些女子的情况,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这才离开。
清清吩咐人好好照顾那女子,自己则回了房间,打算睡一会儿。
这两天为此忙前忙后,她有些累了。
然而,没睡多久,铁锤就进来心地将她唤醒,那女子醒了。
“醒了,却不像一开始那样哭喊,似乎恢复了些神智。”铁锤问,“姐要去看看吗?”
清清翻身迷糊了会儿,还是道:“看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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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住在偏院,知道她下落的人很少,为防止有人出去乱,用的都是亲信。
丫鬟婆子都同情她的遭遇,对她很是细心,清清到的时候,有人拿着勺子给她喂水,那人却不肯喝,只茫然地睁着眼睛,似乎已经麻木了。
“死里逃生,你就没有什么想的?”清清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坐下。
女子眨了眨眼睛,没有话。
丫鬟们有些尴尬,偷偷看向清清。清清却完全不生气,甚至轻笑了一声,揉揉眉心,只:“醒了就好,好好养着吧。”
完,她便要离开。
铁锤愣了愣,这不是刚来吗?怎么就要走了?
况且,她还什么都没。
心里这么想,步子还是紧紧跟着姐,打算一同离开。
她都已经做好了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准备,没想到两人刚来到门口,那女子就开了口。
问的却是:“我的脸,怎么样了?”
“毁了。”清清丝毫不知委婉为何物似的,直来直去,“发现你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你这条命,还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保住的。”
女子哑然。
好半晌,她才又:“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条命,不想要了。”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听着叫人头皮发麻。
“不想要了?”清清转身回来,重新坐到先前那张椅子上去,笑意盈;-盈的,“刚好,可以给我。”
女子再次呛住,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什么人?”她问。
清清却不答,而是反问:“你是什么人?”
似乎没见过清清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愣了愣,随即讷讷地:“一个、可怜虫罢了。”
“要我,不是。”清清撑着脸看她,“或者,先前可能是,但以后绝对不会是。”
女子感到意外,稍稍偏头望向她。
清清一笑,道:“既然你不愿意再要这条命了,那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你重头来过,可好?”
女子没有话,但视线仍落在她脸上。
这一刻,她觉得清清浑身都在发光,让她移不开眼。
然而,紧接着就听见清清:“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不如你就叫铁柱吧。”
女子:“”
什么光不光的,哦,原来是她的错觉。
“我叫苏雨。”女子连忙,似乎生怕清清真给她叫铁柱。
铁锤在一旁都惊呆了。
这人方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姐与她聊了两句,就让她主动开口了,姐可真厉害。
苏雨完也后悔了,闭上嘴巴,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生无可恋的态度。
“喝点水吧。”清清再一次引开话题,“即使想死,也要吃饱喝足,求个体面,不是吗?”
苏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留了出来:“我这副模样,何谈体面?”
“不体面的是害你的人,不是你。”清清,“心脏了,外表再干净美丽,也只是衣冠禽兽。”
也不知苏雨听进去没有,清清完,就打算转身离开。
苏雨却再一次喊住了她:“夫人为何救我?”
清清仍然与她实话实:“希望你能上堂指认真正的凶,还王禅一个清白。”
苏雨沉默了。
“真羡慕王禅。”她道,“有人愿意帮他。”
她现在有多感慨,遭受这些的时候就有多绝望,清清良久不出话来。
“为什么是我呢?”苏雨哭着,“元府那么多的丫鬟,长得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为什么会是我呢?!”
在场的人都是女子,听她这么哭,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绝不是希望别人出事,而是没有想到,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被凶找上。
甚至余生都要带着这些伤疤过活,永远无法恢复以前的活力。可是,这些明明是凶的错,为什么要她来承受?
清清道:“死在王禅房间里的那个丫鬟,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她做错了什么呢?先前无故消失的一百多名女子做错了什么呢?”
“你甘心吗?”清清问她,“往后可能还会有更多人惨遭毒,他却一直逍遥法外,这样的结果,你甘心吗?”
苏雨大喊了一声,似乎无法想象那样的结果,声音里面是浓的化不开的恨意和痛苦。
“我要他下地狱,我要带他一起下地狱!”苏雨哭喊着,又开始挣扎起来。
清清道:“这很简单,我可以帮你——你不用羡慕王禅,因为你们的仇人是同一个,我帮他就是帮你。”
苏雨歇斯底里起来,眼里染上疯狂的情绪:“帮我,我求求你帮我!”
“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
终于,到了三法司会审王禅谋杀案的这天。
因陆招的“无偿”参与,京城百姓性质高昂,挤在京兆府衙门前围观。
清清没有去,铁锤和廉诚去了,她派去元府的丫鬟也顺利脱身,带了极重要的物证回来。
案件审理了五个时辰,双方你来我往、紧锣密鼓地交了好些个来回,证据一件比一件刷新认知,比戏台子还精彩!
这些都是铁锤回来复述的,她一回来,什么都还没有呢,案子有没有赢也不知道,只一个劲儿地夸陆招。
陆招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好看,结束后出来还与她了几句话,为人格外风趣,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恶劣习性,只很相处时间实在太短了,没能再好好看他一会儿。
可把廉诚酸的,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板起个死人脸生闷气。
“五个时辰还短,怎么?还想跟他回家去看?”廉诚讽刺地。
铁锤却眼睛一亮:“啊?回他家?这、不好吧?可以吗?”
廉诚:“?”
“你和他认识是不是?”铁锤激动地看着廉诚,甚至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什么时候喊他出来玩啊!”
廉诚:“”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长满倒刺的荆棘狠狠剌了一下,鲜血淋漓地疼,疼的他根本无法维持基本的礼貌和平静。
“不认识!”廉诚一甩袖子,转身要走。
铁锤莫名其妙,跟上去,追问:“他不是你找来的吗?怎么就不认识了?”
“就从刚才,我不认识这个人了,你有问题?”完,看到铁锤失望的表情,浑身血液更是倒流一般,难受得他不得不咬紧牙关,痛苦地,“你想去哪里玩,不能跟我去吗?”
铁锤当即拧起眉,一副“你没事吧”的眼神:“我跟你?你、你不是有很多公务要忙吗?”
想想他们两个一起出去的画面就觉得诡异。
廉诚被她这表情伤到了,他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好了很多,没想到,只是他自作多情。
深深地看她一眼,廉诚没有再一句话,大步离开了。
铁锤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回去看姐:“这人怎么回事?喜怒无常的。”
清清:“”
都她迟钝,这傻子可比她迟钝太多了。
“我建议你们有话好好,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就直接去问他。”清清道。
铁锤有些不自在,低着头没什么。
看她也不是很想继续,清清便引开了话题,道:“会审情况究竟如何?快与我。”
“我差点儿忘了!”铁锤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转换心情,与清清详细起了三堂会审的情况。
“那个元茺好不要脸,我们证据都摆出来了,他还不肯承认,竟然我们诬赖他。”铁锤道,“起先还那破庙里的姑娘都是犯了错才被打死的下人,他有她们的卖身契,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有些大户人家是会买很多下人回来,卖身契在,下人就好似牲畜一般,可以随意处置,他若这样,虽然可以洗清王禅的嫌疑,但的确无法给他定罪
“还好我们有后招,”着,铁锤又开始感慨,“陆状师真的太厉害了,生的又好看,这次幸好有他走,否则,元茺那个混蛋还抵赖呢。”
“到底怎么回事?”清清无奈地摇头,“别卖关子了,快。”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