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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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而局促的干笑两声,陈波颇有些为难味道:“时九,其实这五年我生活挺波折的,起起落落经历太多事,心态已经有些未老先衰了。我前些时间真的是太高估自己的记性,我以为我还像是五年前那样有记事的精气神,但实际上发现卓扬被我前妻弄丢之后,我越着急想记起那看了半截的信息,却越是想不起来。也怪我,之前一直觉得在我上,不可能出现什么纰漏,我没常常重温一下。这不,现在真的很难想起来了。”

    哪怕这几年联系稀疏,可我到底没忘记大学时代,陈波偏爱文史类,好一些我们死活记不下来的生僻据典,他翻一两遍就能倒着背。即使是隔一年半载后我恶作剧般临时考考他,他仍旧流畅得仿佛昨日才温过书。他又怎么可能对曾经给他留下难以磨灭印象的半截短信忘就忘?

    盲猜卓扬大学时用的依旧在他身上,我猜测陈波大约有了暂时不能随意处置它的理由,我更不敢过分激进,只得作不甘与懊恼状:“那好吧。尽管空欢喜一场,但还是谢谢你。”

    面对我这带着些许心的回应,陈波更窘迫难耐,他重重复复向我道歉,但却还是一口咬定已丢,我竭力按捺着性子,与他又扒拉了几句结束了这通电话。

    刚拿下,我看到微信来了新消息,点开是卓悦发来的,他言简意赅告知我他出差的事,并他这两天会比较忙没什么时间与我聊电话,让我早点睡。

    出于本能,我下意识噼里啪啦打了长长一段话,要与卓悦分享我明日要早早到拍卖会待命的心情,但目光落到他有些程式化的字眼里,我最终删掉,配合着他简洁风格回了两字:“好的。”

    拍卖会的热身造势活动是由我来跟进的,当初我本有意让徐菲与钟纯强强联合来个即兴模仿秀,之后不管是徐菲或钟纯都状况迭出,我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就在选品尘埃落定后将活动改为请专业的画到现在做人像速成。

    原本我打算以千禧创投的宏厚实力,完全可以请更高咖位的,然而在拍板会上郑玲却没必要在这方面投入太多,她在预算上扣得死死的。

    我只能动用以前在画廊的人脉,找了些曾经合作过踏实靠谱的画组起临时队伍。钱给得不痛快,郑玲还意见多多,我临下班前她还再三叮嘱我该盯紧一些。

    成败在此一举,我哪敢敷衍。翌日我起了个大清早,我以火急火燎的速度到达会场,逐一确认每个画据点卡位,又检查了遍摄像头。

    正忙得不可开交间,我忽然听到储物室里发出一声巨响,又因为整个会场密包性好得过分,那声音不仅震耳发聩,还令我心头打颤。

    叫来个安保人员壮胆,我打开了储物室的门,却见到了特别触目惊心的一幕。

    周萌被绑绑脚甚至是被胶布缠着嘴巴,她整个身体摔在地面上,真像一条虫般挪着,她露出的两截臂被冻得青紫,并伴随着长短深浅不一的血痂子,逶迤迂回得仿佛能把人绕进去。

    眼眶里层层叠叠的泪痕生生不息,周萌渴求的望着我,却坚持不过几秒她瞳仁就越散越开。

    眼看周萌有休克迹象,即使我大脑乱哄哄,却也是第一反应先救人,我让安保帮我将周萌扶到通风处,以最快速度给她松了绑。

    已气息奄奄,周萌在我帮她撕开嘴上胶布时却脚并舞面部狰狞,我埋头一看,只见她嘴角被人用利器划开了个大口子,伤口随着胶布被扯下,白惨惨的肉翻了出来,看得我头皮阵阵发麻。

    心里惊悸难安,我顾不上腾开思路分析当下状况,就慌忙掏出要拨打周延电话,没想到周萌却挣扎着扑来摁住我:“秦时九不要!不要打给我哥!不要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我被人弄出来了。我不想再回医院,我不能再回去那里,不然我会死的,我还不想死。我得活着,我得先活着,我还有些事没做完,我得先活着!”

    她居然能认出我,并且叫出我全名,这令我很是惊讶。

    周萌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她并且不知控制音量,她这么叫嚷下引来了安保队长。

    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发生有人被绑到储物室囚禁一整夜的事,安保队长在得知周萌身份后更是吓到腿都软了,他边哭丧着脸道歉,边厚着脸皮恳求我先不要冲动报警,为了稳住我,他甚至没等我开口就把监控主动调出来给我看。

    然而,就连监控都被人动了脚,其中有一段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

    面对着监控无力,周萌又情况不容乐观,我实在没办法过分照顾周萌的情绪,我把她送院后给周延打了个电话。

    又是一身松垮家居服搭配棉拖鞋的打扮,周延问清楚周萌被送入术室处理臂上伤口后,他很快将眼里连绵怒意压下,并仿若无事发生般向我:“秦姐,谢谢你。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即使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但我还是恳请你配合一下,这事你就当没看到。”

    本来起得早精神就没那么足,再遇到这么劈头盖脑的一插曲,实话我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暂时没了攻击性的周萌,她在我眼里只是个可怜的病人,不久前她的惨状更是历历在目,我不免百味杂陈:“周延,你这次也不报警吗?上次才过去多久,这次又来,就算周萌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一次又一次的折腾吧”

    “秦姐,你与萌萌非亲非故,你能对她施舍些许怜爱,我很感激。”

    抬起表扫了一眼,周延越发轻描淡写:“至于该如何照料自己妹妹,如何才是为她好,我自有分寸。秦姐的头上尚有一地鸡毛没捡完,秦姐有这个空余时间,不妨拿来好好规划以后的人生。时候不早了,秦姐参与筹备已久的拍卖会即将开始,秦姐也该回归到自己该回到的位置上去了。”

    诶,用一句“你该干嘛干嘛去”就能表达完的意思,愣是被周延拿腔拿调的胡侃海侃了一大段,但我倒是不难看出来他是假意的平静,大抵他心里已是懊恼汹涌,我没必要再给他补刀了。

    再多呆无趣,我客气道别,回到了会场。

    这时许多同事已经到场,我邀请的画也陆陆续续报道,我跑上跑下打点着忙碌着,更腾不出空来分析揣摩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将周萌绑到现场来。

    有了温家丽老师出场剪彩,她遍布广东各大的学生纷纷前来支持,还有她一些有头有脸的拥戴者也有到场,再加上以悬廿当季新品作为伴礼这一设置,引来无数媒体争相报道,在镁光灯放大下,许多慈善家捐助热情空前高涨,这场慈善拍卖会毫无悬念的成功了。

    何西峰那帧绝笔,被他生前挚友邓伟与同胞兄弟莫宇寻争相竞价,热度被带起后,更多来宾也参与其中,最后它被一个不愿公开个人身份信息的神秘宾客以500万总价拍得。

    站在台下全程目睹,我百感交集却又有隐约不安。

    晚上十点,这场以车轮战形式每一时放出一个重磅选品的拍卖会,终于完美收官。

    拖着疲惫躯体随一众同事打点完最后琐碎,我正要打开储物柜取出自己私人物品,见到柜子末端凸显出纸张一角,我本能拽住抽出来,却因映入眼帘的内容倒抽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