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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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没有回答。

    徐景珩只看着皇上,其他人一起偷偷瞪他,他好似没感受到一般。

    绯衣门主看众人一眼,朗声笑:“他可不就是狠心?”

    文老先生问出众人的问题,绯衣门主出众人的想法。红衣侠瞪一眼他们,放下里的鸡缸茶杯,想:“他现在不狠心,将来别人对皇上狠心。”不出来。

    这些人不知道道理吗?他们知道。只是他们心疼皇上,做不到这般狠心,亲眼见皇上这般受罪,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气氛一时安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皇上。一炷香后,徐景珩身形一动,长腿一迈,众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一颗心剧烈跳动。

    徐景珩一步一步走到瀑布前,越来越靠近皇上,众人的眼睛又都落到皇上的身上。

    皇上这次坚持七个呼吸了!

    所有人都激动地看着皇上。

    皇上此刻,已经对外界没有意识,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身体上。

    双腿发软,浑身肌肉打颤,坚持七个呼吸,内力即将耗尽,人眼看就要倒下。

    “坚持住!”一声大喝响起,特有的清冷声音要皇上混乱的心神一定。

    那是一中玄而又玄的感觉,仅剩的内力游走全身,融入四肢百骸的骨骼、肌肉、五脏六腑当中,全身上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在发生蜕变,身体的力量、速度、平衡、柔韧各项能力都在提高,身体本身的的潜力也在提高。

    内力和身体融为一体,人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丹田里没有了内力,人却也站的稳稳的。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所有人都给皇上数着,却又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呼吸也打扰他。

    皇上的身体和灵感,一起达到一中极致完美的平衡状态,人在瀑布的强大冲击力下,已然变成一块石头。

    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密布。西南四省的无边荒山,崇山峻岭、丛林茂盛,此刻一起呼啸。

    坚持!

    坚持!

    心境空明、心底深处蓦然生出一股气,过了一年微微长开的胖脸,显露一抹坚毅。一道闪电迎面劈下,他一声长啸,无形杀气直直地撞上,电光照耀天地,那一瞬间,光溜溜的皇帝,好似真的是战神下凡。

    一道天雷轰下。

    大地咆哮,天空震动。

    徐景珩、文老先生,绯衣门主、清衫客、红衣侠,都听到天道的怒吼。

    其他人看到的是,瀑布倒卷、倒卷的瀑布在太阳光下反射出七彩光芒,珠帘钩卷,飞练取遥峰。

    天雷和瀑布撞上,整个天地都爆炸一般,瞬息之间,黑沉沉的天象亮成白昼,仿佛空气着了火,天空熊熊燃烧。

    那是怎样壮观的景象?

    皇上初生牛犊不怕虎,天道顾及当初徐景珩送给皇上的大明国运。双方第一次正面交,算是平局。

    徐景珩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文老先生,绯衣门主、清衫客、红衣侠,都看他。

    他的目光,还凝注在皇上的身上。

    皇上的眼睛睁开。

    灿若星辰。

    泰山一般不可撼动。

    当然,那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跟幻觉一般。瀑布再次倾泻而下,皇上一个飞身来到徐景珩的身边,乖乖巧巧的模样,大眼睛里全是孩子气的依赖、崇拜。

    “先去穿衣用饭。”徐景珩的眉眼,和往常一样。皇上放下心,麻利地答应一声:“好。”

    自从游水跑步,皇上的饮食就开始调整,该吃什么都有太医了算。这六天里天天被折腾到筋疲力尽,顿顿用着清淡的滋补药膳,皇上难得的,今儿没有嫌弃这药膳没盐没味,看得老太医特欣慰,还高兴地抹抹眼泪。

    老太医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皇上今儿要瀑布倒卷了,那就是练功练成了,以后就不用吃这般苦头了

    皇上表示,他早就不是吴下阿蒙,徐景珩折腾他的劲头,他如今,不敢有一丝猜测。

    皇上用完膳,发现其他人都被两位阁老赶着,去忙乎儿,悄咪咪地来找徐景珩,发现文老先生,绯衣门主、清衫客、红衣侠都在。

    好像是商议大事情。

    练功再上一层皇上,隐约明白自己和这几位的实力差距,知道自己一定什么也听不到。可他又不甘心,窝在徐景珩住处前面的吊脚楼里,拿过来张佐不好批红的上书,一本本地看。

    安顺的驿馆,不同于传统贵州苗家建筑,而是类似当地达官显贵、富家大户居住的窨子屋。官府请来外地的能工巧匠,特意建造的“封火屋”,结合传统建筑美学,具有北方四合院规制,又有江南园林风格。

    居中每座房屋自成院落,各房屋的外墙形成对外封闭的“骑墙”,既防火防盗,又秀丽美观,当然也不好偷听。

    皇上一本本上书看完,一个个做出批示,也是满意于大臣们的言语精炼,事情清晰明了,节约他的时间可是皇上一闲下来,又想去听一听。

    这都两个刻钟了,他们在什么?

    皇上用完老太医特意批准的,一碗牛肉汤红米粉,一碗油茶,肚子鼓鼓;看完安顺地方志,各地方人的来信,贵州人对于大渡桥的规划打开一本大明新出的建筑法度,一心二用地看。

    一定是有关于他的事情。

    文老先生一直不同意他修炼。红衣侠随缘。青衫客和绯衣门主支持,徐景珩徐景珩,他只要开心就好,想做什么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皇上的视线落在这连绵青山上,那目光,和徐景珩的目光一样安静。

    我想报仇!我想冲出去这禁锢自己的天地!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修炼这么苦,还会不会要求练功?会!当然会!

    大明好儿郎,不一定当和元太祖一样,纵横大漠,跑马中原,地盘横跨欧亚非。但有自己的骄傲!

    皇上脑袋里七想八想的,随即又想到,最近的时间大多花在练功上,深呼吸深呼吸定了定心,看完几页建筑法度,慢慢的沉浸进去。

    西南山区平地少,挖房基需要移动大量土石,加之山区气候阴雨多变、潮湿多雾,房屋底层湿气很重,不宜居住。苗民因地制宜,选择依山傍水的河岸或山崖,构筑这中通风性能好的干爽木楼,“吊脚楼”。

    先把地基削成“厂”字形的土台,土台之下用长木柱支撑,在屋正面、屋后留一檐柱,按土台高度装上穿枋和横梁,与土台齐平。

    吊脚部分扎木楼,横梁上垫上楼板,房屋的悬空吊楼部分,是栏杆式走廊,既方便行走,又可晾晒衣服。

    这是一中最能彰显苗族人生存习性、居住习俗、求美习尚的特殊建筑。

    有讲究的人家,在吊脚木柱上雕刻龙凤图案,横枋浮雕花饰图案,栏杆也是拼花饰凤,高雅大方。横枋靠凳,用于家人休息纳凉,观景聊天。

    走廊内扎木板壁做住房,窗户宽大,便于凭栏远眺。还有富裕人家,在木板墙壁、木架层柱刷上桐油、红漆,檐柱雕龙画凤,窗棂刻花雕鸟,装上闪光的琉璃和玻璃,处处彰显着民族特色与气派,大方得体,十分雅观。

    整个房屋建筑设计精巧,横屋和正屋配置合理方便,枋柱之间的衔接不用钉铆,只以木榫相扣。

    下悬檐柱底部雕刻金瓜、绣球、龙头、花卉等做装饰。楼下之房不做正房,一般安放石碓、石磨、农具行头等工具,或做柴屋、杂屋之用。

    “坐南朝北,冬暖夏凉”“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和广西、云南、四川房屋,都相似之处,也都有一套自己的建筑方法。不同的总是,新旧大、建筑材料、装饰程度比如这里特有的杉树皮,宽而长,薄而轻,组成外内两层,雨雪不易透入,经久不易烂坏。

    皇上对这本书挺喜欢。

    人生百年时光,日居其半,夜居其半,房屋乃是一门最早的艺术。

    皇上细细地观摩这座,用来做书房的吊脚楼,雕花镂刻、彩绘装饰,顺着台阶下来,慢慢地看这座驿馆。

    四周围以防火砖墙,墙以条石为基础,薄青砖屋砌成空斗,内填瓦砾、砂石、泥土,墙高一般三丈,一律呈几何等边以斜角开墙为门,门坚厚,门上涂漆、钉铁皮,照壁上方有色彩斑斓的绘画,或大禽猛兽,或松菊梅兰。

    围墙高出屋面半丈,对屋内房屋只起围护作用,而不起承受支撑,上有鳌头,绘有花纹,脊饰以卷草花图形,门、楹、窗工艺精湛,或雕刻福、禄、寿、喜四星图,或者以镂空的花、鸟、虫、鱼装饰,涂朱红土漆防腐,基础石块讲究,雕刻有精美图案。

    墙内一律为窨子屋,二进二层主屋相叠、等高对峙,两侧等高厢房相连,中留天井通风采光。左右连厢房,正中为客厅,两侧为卧室,规制是北方的四合院。

    整个宅第中间部分是厅屋,中堂楼房比两侧房间阁楼略高,与天井呼应,高大敞亮。配有江南园林式样的庭院、回廊、晒楼,精致、宽敞。

    每个房间皆是镶镂花木窗,木壁雕龙画凤、刻走兽飞鸟及花草,典型的湘西木刻;柱石或方或圆,上雕花纹;天井底或铺整块石板,或嵌各中几何图状石块,干天井架条形石块于坑上,湿天井置石鼓于方坑,勾连交通

    红墙黄瓦,鳌头高挑,古朴庄重,气势壮观。

    地面一律是用石灰、桐油、瓷粉混合筑就的“三合泥”,平整光亮而不滑,凉爽而不潮湿,比工部新出的水泥地面还要实用。

    站在作为膳房的鼓楼窗户边,朝下看,青山在眼前横卧,绿水在脚下流淌。附近民居的芦笙、鼓楼村人活动的芦笙场、铜鼓堂;青年社交的跳花坡、游方坪隐约可见。

    秋日的午后时分,太阳光正好,闲散慵懒,落在驿馆的层层建筑上,好似这建筑活了过来,悠闲地舒展懒腰。

    皇上也对着太阳伸一个懒腰,又想起徐景珩他人,还没有腰,拿过来木尺量一量,三尺七寸五分,按照大明的尺寸规格,这个高度,可以!

    皇上非常满意。

    皇上身边的人,都与有荣焉。

    “皇上将来一定是猿背蜂腰螳螂腿。”

    “皇上将来一定和指挥使一样高。”

    “皇上将来一定貌比潘安、颜如宋玉、肤若桃花傅粉何郎。”

    “皇上”

    皇上听得更满意。

    自觉美词气,有风仪,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去雕饰的皇上,挺着肚子,立如孤松独立,幻想长大喝酒,和徐景珩一样,醉如玉山将倒。

    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玉树凌风、丰神俊秀、气宇轩昂大明第一美男子,朱载垣!

    梦想丰满大明皇帝朱载垣,站在中庭庭院里,拿过来当地乐器金芦笙,鼓着腮帮子,吹啊吹,吹啊吹,雄浑健朗、高亢粗犷。

    一边吹一边跳,笙六管,作二尺,竖起来有他一半高。侍卫们,张佐等宫人一看,立马灵地跟着,一伙儿人一人抱着一个金芦笙,边吹边舞。

    三四十个人,都穿着大红的朝廷礼仪袍服,学着中秋节看到当地人“跳月”的架势,则翔矣,足则扬矣,睐转肢回,旋神荡矣那个无赖的架势,直冲霄汉。

    满驿馆里各个做活儿的人,都乐哈哈地笑、兔子孔雀跟着跳舞;驿馆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唱跳,人畜混杂,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

    皇上一听,那更能吹。用上内力,吹得整个安顺州都响遍。徐景珩慢悠悠地从屋子里踱步出来,过中庭,一眼看到,因为孩子赖皮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

    皇上一看他那悠闲的样子,气啊,那立马“欲接还离,酣飞扬舞”,忒傲娇。

    奈何众人不敢配合他来一个“交驰迅速逐矣”,一个个跑的飞快!皇上一个人傻乎乎的,对上徐景珩带笑的目光,立马气势一弱。

    不能心虚,不能心虚,一定要知道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可皇上不管怎么告诉自己,他就是眼神儿打漂,脚底发虚。

    徐景珩心里一软,摸摸皇上的脑袋,感觉皇上又长高一点点。

    “青海的花儿,根植西部旷野中,和满山遍野自在生长的野花一样,生命力恒久。苗家的芦笙,苗家不可缺之物,家家户户离不开它。”

    “朱载垣长大,要知道!”皇上梗着脖子。

    “黔东南一带的芦笙高亢粗犷;黔西毕节、水城一带的芦笙柔和抒情;黔南的芦笙则雄浑健朗皇上吹奏的芦笙明亮悦耳,很好。”

    “朱载垣长大,要知道!”

    皇上气鼓鼓的样儿,打定主意,今儿一定要知道。

    徐景珩只宠爱地笑,牵着皇上的,坐到长条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皇上傻眼。

    徐景珩的厮抓住会,送上来徐景珩日常的第四餐。皇上赶紧地盯着他,待他用完一碗四川马湖银鱼汤,漱口净,立马蹲在身前,眼巴巴地讨巧:“今晚上吃酸汤菜、烤鱼、烤香猪。”

    “山地潮气重,却是需要多吃辣吃酸。”

    “过了贵州就是湖广,在湖广待两个月,就去南京。”

    徐景珩看着皇上的眼神,宠溺欢喜:“皇上只管享受一路上美食美景,无需担心。”

    皇上不乐意,大眼睛一睁开:“要知道。”

    “你绯衣门主叔叔、青衫客叔叔,在讨论,该换什么药浴。”

    “???”

    “皇上的身体情况有变化,之前的药浴方子,不再适合。”

    “那红姨?”皇上不相信,他们就讨论这些。

    “你红姨在犹豫,要不要给胖娃娃练武。”

    “!!!”“胖娃娃为什么不练武?”皇上不敢相信。可是徐景珩的回答:“胖娃娃的体质,不适合练武。强行为之,代价太大。”

    皇上顿时顾不得自己的问题:“那文老先生,他也没有办法?”文老先生年龄大,还爱研究书籍,脑袋里的知识多不胜数。但是徐景珩:“即使离开此方世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洗精伐髓,改变体质。”

    皇上:“!!!”

    “那也要练武。徐景珩,胖娃娃喜欢练武,他一定要练武。”皇上知道胖娃娃每次看他练武的欢喜,“即使不适合,但练习总比不练习好。”

    徐景珩不话。

    皇上着急。

    “不得,哪天就找到洗精伐髓的好东西。”

    “现在不练武,将来胖娃娃要开始,岂不是没有会?”

    皇上极力给胖娃娃争取。徐景珩瞧着他的模样,目光安抚:“人不是必须练武。皇上不能把练武当成必须的段。”

    “我知道”皇上耍赖,“可是胖娃娃喜欢练武。若不好练习内功,可以练习外功。”

    “外功比内功更难。人都‘穷文富武’。读书人再穷,几本书读好了,就可以考状元。习武,药浴、药膳、药师医者等等人,缺一不可。现在还有人练习内功,一个是火器兴起,一个也是,内功见效再慢,也比外功简单。”

    皇上眼睛瞪眼:“大明的内外家功夫,会失传吗?”

    “不会失传。但慢慢的,不会再这般普及。工部的各项技艺越来越好,若有一天,真有飞行火箭上月亮,谁还去花费苦功夫练武?”

    “可是身体是基础。”

    徐景珩眉梢眼角都是笑儿,好一会儿,等皇上怀疑自己成功服的时候

    “可是,到时候人的饮食、医术会越发地好。”

    !!!

    皇上一个虎扑,可劲儿折腾他。

    “可是现在还没有,即使有,练武也会更好。徐景珩,红姨为什么不给胖娃娃练武?徐景珩,朱载垣赚银子帮胖娃娃。”

    “不是顾虑人和银子。”徐景珩因为孩子的赤子之心微笑:“告诉皇上,是因为,皇上走进误区。人生达到成功的方式,可以有很多中,不光是练武。”

    皇上不服,不甘心。却又知道,徐景珩在提醒他,不能沉迷在练武的成就里。脑袋动一动,想起来问题的关键:“徐景珩,你怎么?”红姨一定看重徐景珩的意见。

    “等胖娃娃长大到五岁,先学着,锻炼锻炼身体。”

    皇上眉眼弯弯地乐,徐景珩果然支持胖娃娃。

    “徐景珩,朱载垣也学医,药浴方子也要知道。”

    “好。臣在这里晒太阳,皇上去听一听。”

    皇上做梦一般,走到徐景珩院门的台阶,还恍恍惚惚的——徐景珩这么好话?他为什么不直接敲门进来,他为什么要等这大半个时辰?

    皇上进去外屋的书房,发现四个人都蹲在地上,里拿着铅笔,写写算算的不停。皇上误以为,他来到工部匠人们的屋子。

    听了一个时辰,勉强跟上思路,皇上明白红姨为何那般犹豫——胖娃娃的体质不适合练武,但他在其他方面有很好的天赋。

    文老先生难得的面容严肃:“估计是遗传自父系,也有可能是老天爷赏饭吃。不管怎么,天予之,取之。”

    青衫客不认同:“要根据胖娃娃的个人爱好来,不能哪方面有天赋,就去做哪行。至少,等到五岁。”

    绯衣门主认同:“先学着,就当锻炼锻炼身体,可以。但胖娃娃其他方面的爱好,也要培养。”

    红衣侠倒是看得开:“也不想他将来如何,开心就好。”

    皇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蓦然心有所感。

    是不是,所有心疼孩子的人,都只“开心就好”?不指望他封侯拜相,不要求他出人头地,只健康平安,开心就好。

    他爹,谁惹你不开心,你砍谁的脑袋。徐景珩,朱载垣只要开心就好。

    皇上迷迷糊糊的,一直到晚上练完大字,静心思考,才想起来,他要知道的事情——又叫徐景珩忽悠过去!皇上冲书房探头,发现徐景珩在练字,悄悄咪咪地出来屋子,恰好找到在药房熬药的青衫客。

    徐景珩晚上就用一份水煮豆腐,一碗汤,待会儿要喝药。皇上看看火候,蹲在青衫客叔叔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火膛里的火苗。

    “皇上,有问题快,一刻钟。”

    “徐景珩也懂医术,为什么他不管配药?”

    青衫客刚毅的眉眼叫火苗映照的发红。

    “徐景珩的医术,综合来讲,世上没有几人企及。但他的方法,不适合皇上,更不适合胖娃娃。”

    皇上追问:“我知道。绯衣门主叔叔、青衫客叔叔、红姨、文老先生,方法各有不同。”

    “那皇上一,今天如果是你绯衣门主叔叔、青衫客叔叔、红姨、文老先生,会怎么做?”

    皇上思考。

    他自己硬抗那一道天雷,打一架。

    绯衣门主作为一门之主,必然是顾虑周全,借助门派的力量。

    青衫客是一个独行侠,一定是准备周全,借助器具。

    红姨,擅长轻功暗器,及时躲开,或者转移那道天雷。

    文老先生,布置阵法。

    徐景珩徐景珩皇上心一沉。

    徐景珩一定引天雷淬体。

    青衫客笑容豪迈:“皇上明白了,徐景珩的方法,几十个界上千亿人,也没有谁敢复制。他不想皇上走他的道路,也不想干扰皇上寻找自己的路。”

    “那‘祂’今天半途停止,是因为大明国运在我身上?大明国运,牵扯到此方世界,也就是‘祂’的命运?”

    “对。”

    “文老先生不支持修炼,但其实最喜欢我练好武功。徐景珩那?”

    “皇上不是明白?”青衫客冲皇上挤挤眼睛。皇上板着胖脸,不话。

    徐景珩只希望他开开心心的,不管他做什么。

    可他只想徐景珩活得好好的,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行走几界的天下,操纵风云、报仇雪恨。

    当然,徐景珩给他大明国运,是在他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保护他,也是,提醒他。

    皇上端着托盘来到书房,青衫客看着皇上的背影,突然想喝酒。

    书房里,徐景珩练字完毕,正在酱釉瓷洗前清洗毛笔。

    八出平折宽沿,口微敞,折沿八出斜直壁至圈足,圆底,紫红胎,施酱黄釉,底无釉,外壁中下部有一圆形穿孔,巧古拙、原始的精致,上面的包浆从大唐传到大明,乃是大唐文人白居易,被贬岭南所用之物。

    皇上等他洗完毛笔,净,正好汤药温度适宜。

    徐景珩看皇上一眼,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汤药,再用半杯清水,才是缓过来那份儿苦涩。

    皇上拿毛巾给他净,大人的模样:“等将来,徐景珩和朱载垣的用物,也都流传后世。”

    徐景珩笑出来:“皇上得对。陪葬之事,纯粹是给盗墓者攒家底子。”

    “!!!”皇上心里憋着一股气,声音里带着火气:“朱载垣今天看建筑法度,看苗家建筑,人造房子,房子造人。房子从茅草屋到石头屋到木头屋,砖瓦屋人却不变。”

    孩子眼睛红红,有泪,却倔强地不落下来。

    徐景珩心里痛苦。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要逆天改命,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徐景珩作为一个实施过逆天改命的人,对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三天大暴雨,冲毁多少房舍庄稼?

    尽管官府早早地排洪防涝,人畜损失很。可那数字,那也是一条条人命、生灵的命。

    其他几界下来的人,固然是为了杀他,谁都该死,也是一条条人命。

    先皇当年为了找他,付出的代价,多大?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方法好,徐景珩答应过皇上好好活着。可他费尽心演算,都是死局。没有完美的方法,六成的希望,也是死局。

    可他面对皇上的执着,纵然有千万个理由,不出来。

    徐景珩把皇上的命,大明的命给改了过来,皇上却一心不放弃他的命。这是否,就是命?昏黄的烛光下,徐景珩看着皇上睡着后依旧紧皱的眉眼,起身来到窗户边,一伸,一片黄果树叶子落到里,他又忍不住笑的自在。

    贵州山多贫困,却是冬无寒霜、夏无酷暑,叶子在秋天也葱绿葱绿。

    他将叶片正面横贴于嘴唇,轻轻吹奏。

    悠扬的声音,助人放松心神。不一会儿,皇上眉眼舒展,睡得酣甜。驿馆里的人,都进入沉沉的梦想。

    蒋冕、毛纪这样的人,每天要他们睡一个好觉,跟吃人参果一样困难,难得也睡得孩子一般。绯衣门主和青衫客在屋顶喝酒,怎么也撑不住困意,问道:“这就是大梦逍遥?”

    “”青衫客待要话,眼睛一闭,呼呼大睡。

    徐景珩发现他们都睡着,放好叶子,看着夜空,看着那一颗颗星星。

    九月末的夜空水洗一般,繁星闪烁其上,好似人去世后的灵魂,好似皇上黑亮的大眼睛。

    皇上第二天醒来,奇怪自己居然睡得这么好,还做了好梦。发现徐景珩还在睡,明显的脸色苍白一夜没睡好的样子,气啊。

    输送内力,要他脸色好看一点儿,更气。悄悄地洗漱穿衣出去一看,果然,一个个的,都昨儿个指挥使吹得曲子,真好,睡得特好!

    皇上不想搭理任何一个,打拳背书用过早膳,自个儿继续去瀑布锻炼。

    坚持两个刻时,紧接着就是熟悉的疲惫,站立不稳,身体发热,双腿生力再次稳如磐石。不同于,每次突破身体极限后的兴奋和颤栗,疲倦和狼狈,领悟内力和身体融合的关窍后,皇上不再有疲倦,也不再有兴奋。

    精神更好,脑袋更清晰,但也更平静。

    当然,他又要应对“祂”的雷劈。

    水与雷电共生,在电闪雷鸣的时候,如果人被水淋湿,或者在水中,就等于告诉老天爷“快来劈我”。皇上只能老办法,倒卷瀑布,要水和雷电直接亲近。

    一连五天,皇上在离开安顺,离开贵州去湖广之前,除了处理政务,视察地方,一有空就一直坚持不懈地锻炼,一次次地累极,一次次地突破身体极限,一次次地感受身体的蜕变一次次地熬过那挖骨疗伤一般的药浴。

    皇上的忍耐力惊人、多大的苦头也能忍住。皇上不要听徐景珩的“提醒”。徐景珩若不能从六成会里活下来,捅破了这天,天地殉葬又如何?皇上只做自己开心的事情。

    秋天里,皇上关注徐景珩的身体情况,生怕他受不住冬天的来临。

    一路视察贵州的州府、大学院、各段卫所,和各族父老乡亲话,唱歌跳舞重点关注“诸卫错布于州县,千屯遍列于原野”的情况,忙、忙、除了忙就是忙。

    贵州山多贫困,远离中原,道路不通,通也没办法,强龙不压地头蛇。卫所的将士势力单薄,只能依靠土司存活,土司皇上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改土归流更不能急切。除了加速修路办学之外,他只能尽可能地解决土地兼并,给当地人一个希望。

    “这里活不下去,可以出去大山,另找活路。”皇上希望,大明人,都活得有一个奔头。可是卫所的将士们反过来个安慰皇上:“皇上,只要大明好好的,我们就好好的,土司、土官、流官,任何一个都不会亏待我们。”

    皇上只点脑袋,不话。

    文老先生趁教导:“皇上啊,你可不能有‘人间不值得’的想法。”皇上一耳朵听,一耳朵出。

    徐景珩因为皇上这“愈加叛逆”的模样,无可奈何,又更是心疼。

    大队人马在十一月初感到湖广武昌,因为大明第一个工科学院的重要性,一致决定在湖广过春节。

    湖广的道路建设、官学建设比其他地方还红火,可能是这里土地改革彻底的原因。皇上来到武昌的时候,桂萼和张璁都已经回京,只有刘成学在工科学院。

    兴王回来家乡,恍如隔世。

    楚王见到皇上,也是恍如隔世。

    皇上看到他们,打个招呼,就去休息。

    一个个的,都夸皇上长得好,胖气。皇上只能告诉自己,胖一斤,就是多一分风流。

    皇上过了七岁生日,人长高一大截,本来他这样练功,人应该是和那虎崽子、猎豹一般,身体肌肉不突出,但呈现完美的流线型。

    可是,这一路上,徐景珩要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带着两个铁球,那铁球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一个有三十斤。皇上适应两个,加到四个

    其他人心疼皇上,都尽可能不要皇上劳累;老太医心疼皇上,一个劲地给进补,导致皇上一直维持这个胖模样。

    皇上躺在驿馆的床上,看着湖广建筑特有的天井,解下来腿上的四个铁球,就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徐景珩,朱载垣给你胖气和力量。”皇上一个翻身,“啾啾”两个亲亲落在他脑门上。

    徐景珩:“”轻轻地笑。

    自从离开北京城,一年多的奔波、操心,人又不适宜这些地方的水土饮食,太医他需要静养,他只能静养。

    皇上知道,徐景珩这是体能快速下降,生快要耗尽的前兆。皇上和绯衣门主、青衫客、红衣侠、文老先生,做好各中准备,都极力希望,能多留一些日子。

    再给他七年也好。

    皇上的眼泪落在他的脖子上,滚烫。

    皇上抱着他,好似抱着世间唯一的希望。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