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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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斋戒七天,祭天求雨,其结果,全大明的大明人都吓晕过去。

    老天爷感动于皇上的虔诚,不给下雨,给了一个解释——一个血红的大字——“冤”。

    青天白r的,大大的一个“冤”字,高高地挂在南京城的上空,血红的大字,蔚蓝的天空那场景,南京人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请示老天爷,哪里的冤枉?

    可是老天爷不回答。看到报消息的所有大明人一起祭天,求神拜佛,老天爷也不回应。

    大明人慌乱失措。

    这个时候的大明,虽然都害怕一个春天不下雨怎么办,可大部分人,还是对于“大灾如何大”抱有侥幸心理,都以为浇浇水,维持一段时间,到了夏天就会有雨了。

    这也是各方势力有的观望,有的只敢试探不敢真动的原因之一。

    如今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他们不动了,老天爷这么一表态,平头老百姓坐不住了。

    平头老百姓简单地认为,不给蒙受冤屈的人伸冤,老天爷那就不下雨!为了有雨,一家出来一个壮丁,几千个汉子一起闯进地方衙门,要求县令老爷断案子。

    平时注意做好事,这次铺桥修路都积极的乡绅们,也不干了,跟着闹:“我们舍弃家产拿命拼,有人作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县令老爷你要不管,我们自己管!”

    “对。我们自己管!我们皇上都下罪己诏了,我们皇上才八岁,我们皇上做了那么多好事,我们不答应皇上顶罪,我们来管!”

    “我们来管!”老百姓大吼着,前些日子积压的怒火爆发——你们之前欺负我们也就罢了,我们都是升斗民,你们犯了罪,要我们皇上顶罪!

    “兄弟们,县令老爷不作为,我们自己干!”

    “我们自己干!”

    “我们要帮皇上!”

    “帮皇上杀贪官!打恶人!”

    老百姓的怒火冲天而起,几千年积压的怒火爆发,仿若星火燎原,熊熊烈火燃烧那份认命的卑微,燃烧那份怯懦的低贱。

    一个个粗布短打草鞋的汉子们,挥舞着镰刀锄头,冲进一个个众所周知的恶人家里。

    那谁畜生不如的,不干人事,和他爹的妾通奸,逼得原配妻子跳河,气死他爹,气死亲娘;

    那谁天怒人怨的,做师爷,欺上瞒下,收三份银子,不论是非对错只论银子,逼得几户人家家破人亡;

    那个投错胎披了一层人皮的恶棍,在村头草垛上放火,害得一个村子的人一个冬天没有柴火;

    沉塘的沉塘的,砍头的砍头的,押送大牢的押送大牢

    民意激愤,地方官、锦衣卫、各地方镇守太监们,极力地维持秩序——都怕到最后,老百姓的杀心起来,被有心人利用,见一个打杀一个,不论罪恶大,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杀、抢劫,法纪全无,大明彻底大乱。

    元和八年,持续一个春天的查案之风席卷全国,大明的“反冤运动”——大明人叫帮皇上讨回公道,历史和后人称呼“反冤运动”,轰轰烈烈。

    愤怒的老百姓从一开始的纯粹发泄,在锦衣卫和东西厂、地方官员、开明士绅的“帮助”下,变成有组织有纪律有规模,从村庄到县城,到州府,一路蔓延。

    所过之处,支持多起平反大案,闻名全国。

    甚至冒出来几个有勇有谋的汉子,都叫锦衣卫扒拉进南北镇抚司,或者编外。

    世家大族都不敢吱声,各方势力都躲起来,各地方官老老实实地主持分水事宜虽然皇上出面,压制下去,承诺老百姓一定严打贪赃枉法,老百姓也都乖乖地、老实地回家照顾田地。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老百姓体验过一次团结起来,力量大的事实。

    老百姓发现,对面那犯事后依旧招摇过市的贵族老爷,除了一身丝绸缎子,和普通人一样会害怕,会哭爹喊娘,会求饶他们不需要绕道躲着走。

    老百姓明白,“公平”不是一声无助的叹气,也不是自觉无能的几滴眼泪,而是一起用拳头去争取。

    可即使这般,老天爷还是不下雨。

    老百姓更愤怒。

    世家大族真正的惊慌恐惧起来。

    皇上对老百姓的闹腾,都知道,装不知道,一副“朕也怕怕”的样儿,看得文武百官一起咬牙,却又不由地心疼——皇上才八岁,害怕很应该啊,皇上的胆子再大,那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大明的官员们,甭管什么出身,甭管什么心思,面对如此汹涌民意,都是毫无办法。

    更害怕老天爷一个生气,那就不是干旱了,是直接拿天雷劈。

    大明的官员们打起来精神,一级一级地查看冤案、大案,各级衙门里的衙役、仵作、师爷、大官员一起查,发现谁徇私,一律只严办。

    还别,那真有。

    家族大了,子弟良莠不齐,犯错犯事儿难免,作为同族人能不护着吗?有良心的人家,给苦主一些银子平复怨气;没有良心的人家,那真就是宁可拿钱疏通师爷和官员,也要把告状的苦主送进大牢!

    大明的官员们这次那真是上下齐心,甭管牵扯到谁家,哪怕是自家,一律不通融,严办!

    可是,他们这般明察秋毫,铁面无私。世家大族们断尾求生,舍弃不肖子孙,再舍弃一半家财土地给国库,老天爷,还是不下雨!

    再查!

    再查,那可就不能查了啊!

    大明的老百姓一面浇地一面痛骂。大明的官员们,那是真哭了。

    之前查出来的那些,对比其他事儿,那都是事儿!孔家那不用,前年皇上到了曲阜没进曲阜,平头老百姓不知道原因,孔家人能不知道原因?

    还有那江西张家。

    大明两京十三省,近十万的读书人,一起抬头看老天爷。老天爷一蓝如水洗,明镜高悬。

    大明南京北京的内阁六部九卿,如果可以,他们都恨不得自杀顶罪。

    孔家当年的案子

    张家当年的案子

    孔家当年的案子,如何能再翻出来,再来一次结案?可是他们能怎么办?去求皇上忘记吗?皇上忘记了,老天爷没忘记啊。

    万一老天爷一怒之下,一个天雷劈在孔家?!

    大明近一万高中低官员,一起喷出老长的一口老血。

    都知道理学和心学,都是融合儒释道三家。可他们名义上就是儒家人!

    他们也恨孔家人不争气。可他们若是把孔家人五花大绑押送刑部,儒家在天下人面前,还能抬头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先把张家提溜出来,给皇上和老天爷熄熄怒火。

    皇上:“???”

    老天爷:“???”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五月,春末,还是没有下雨。

    大明各地方分水、浇水井然有序,大明的老百姓抬头挺胸,协助锦衣卫、东西厂一起维护秩序,力求各家各户的田地庄稼,都浇到水。

    皇上告诉他们,大明各地方的常平仓里都有粮食,他们也亲眼看到那满仓的粮食,一点儿也不怕大灾,仓里有粮心里不慌老百姓都:“我们乖乖的不闹事儿,皇上你好好长大,我们护着皇上。”

    大明各方势力都顾不得土地的事儿。皇上本来挺高兴的,叫大明儒家人的骚操作,惊讶的跳起来。

    老天爷本就是恨极朱载垣,一时不察着了道,亲眼目睹无赖朱载垣利用“祂”的“冤”,亲眼目睹下方之人的应对,气得天天狠劈朱载垣。

    “每准一词,纳银二十两;书一符,偿三金”的江西天师张家,富的流油,那真是富的流油,跑商之人一年赚千百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江西天师张家那富的,句最实在的,大明第一家孔家都比不过,扬州盐商,山西粮商,都比不过。皇上自然是大方地,接着。

    皇上看完余庆发来的信件,算盘噼里啪啦一算,兴奋嗷嗷!激动嗷嗷!五月的南京午后,一身薄薄春衫的皇上,兴致勃勃地跑来,大声地和徐景珩炫耀:“收回张家的土地、特权,给张家留下五分之一家底子,五分之四朱载垣和国库平分,一方可得三千万两。”

    徐景珩正在教导红胖胖和瑞哥儿开蒙,闻言,眼睛微微睁开。

    他知道张家豪富,但没想到,张家如此豪富。

    皇上因为他的反应,眉头一根根飞扬。

    两个娃娃不知道什么事情,但他们灵地知道,哥哥高兴,哥俩立马螃蟹一样跑到哥哥面前:“抱抱亲亲。”

    皇上的笑容大大的,抱着红胖胖和瑞哥儿挨个亲亲抱抱,盘膝坐下来,感受亭子里的风香、花香、沉香香眉眼弯弯地乐:“明儿哥哥给你们各打一个大金锁。记得,这都是太祖皇帝的功劳哦。”

    红胖胖和瑞哥儿的胖爪子一起拍欢呼:“太祖皇帝好好。”

    太祖皇帝:“!!!”气得跳脚。

    徐景珩:“”只宠溺地笑。

    皇上挨个“吧唧”一口脑门:“得对,太祖皇帝好好。过几天哥哥就去祭拜太祖皇帝。”顿了顿,对着两个赖着不走的娃娃,特有范儿地补充:“要背会功课哦,不然哥哥打屁股。”

    !!!

    红胖胖和瑞哥儿立马捂住屁股。

    红胖胖眼睛可怜巴巴地求饶:“背书乖。不打屁股。”

    瑞哥儿顽皮:“打屁股屁股痛痛,不打屁股。”

    “那就乖乖背书哦。”皇上眉眼一肃,瑞哥儿自然不服,嘴巴一瘪,转头看看伯父——伯父也是这模样,瑞哥儿“哇”地一声,“哇哇”大嚎

    瑞哥儿一嚎,红胖胖也跟着,哥俩嚎得那个无赖——皇上越听越欢喜,皇上两岁的时候也这么耍无赖。

    红胖胖和瑞哥儿认识到,他们要怕的人,除了叔叔/伯父,还有皇上哥哥,跑回叔叔/伯父身边,一边擦眼泪哭,一边继续背书。那模样,皇上看得更欢喜——果然欺负人,最开心。

    红胖胖三岁,不能总跟着母亲红衣侠,其他人自觉都没有徐景珩的耐心;瑞哥儿一直被宠着,魏国公溺爱孙儿,他爹当他是哥们儿,干脆扔给徐景珩,也省的他天天喝酒。

    徐景珩经常要带两个娃娃,自然要注意不能醉酒——当年照顾皇上,那也是一直到皇上四五岁。

    皇上对此也是欢喜。可皇上又有遗憾,大大的遗憾——徐景珩要成亲,他就有真正的弟弟妹妹,他一定把弟弟妹妹宠上天,要星星不给月亮!

    皇上听着两个娃娃的背书声,瞧着徐景珩消瘦的眉眼五官,抬头看天。

    因为旱灾引发的一系列事情,皇上除了清明节在宫里太庙祭祀一遍,一直“没有脸面”去正式祭拜孝陵,如今,该是时候“为了大明和天下万民”去孝陵“请罪”。

    当然,这需要太祖皇帝的帮忙。

    当年,大明初建国的一个早春,太祖皇帝特召张正常天师入朝,张家二百口子一路风风光光地进京,太祖皇帝在奉天殿热情接见,设宴款待。

    祭天大典盛大。太祖皇帝敕命礼部协调六部精心准备,为了衷心表达对于天帝的虔敬之心,以通诚于天,虔诚之极地,专门斋戒七日,亲自穿上祭祀专用的衮冕服,在提前由礼部要员写好的,上奏天帝的章表上面,亲自署名以示郑重。

    庄严肃穆、神圣宏大的太常寺乐的奏乐声中,太祖皇帝在行过大礼之后,缓缓的将上奏天帝的章表,递给一旁的张天师,张正常天师掐指踏罡,口中念念有词,捧至面前的鎏金大鼎焚烧。下面的文武百官在礼仪官的唱和声中,列阵跪拜。

    青烟袅袅,香气飘飘,百官齐喝,乐声悠扬,好一派盛大肃穆的气象!

    张正常天师,通过这次隆重的祭天仪式,成功地激起中上层人的无限崇拜。

    偌大一个祭天仪式上,多少开国功臣朝廷重臣,都得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天坛早春那略显清冷的石板上。只有张正常等为数很少的几个人站在台上,配合、主导这场华丽的盛大祭天演出。

    其地位之崇高可见一斑。

    其荣耀之非凡可见一般。

    太祖皇帝在祭天后,确认大明鬼神祭祀和宗教民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敬天法祖、关注民生、祈福生民,诚之至与不至,神之格与不格,皆系于此。

    张家的天师道士们祭天过后,再次确认他们以神权代表的身份,安身立命、发家致富、光宗耀祖的正确。

    传一,洪武十年冬天,张正常代祀嵩山回到龙虎山,志趣很是异常:“五岳名山在那高耸入云的层峦叠嶂之上,呼吸清晨第一屡朝阳,感叹每一粒依稀飘渺的尘埃!”

    每个人都对他的话,吃惊万分,都他已然得道成仙。

    传二,一直清修而身体硬朗的张正常天师,突然病重,嘱咐追随自己数十年忠心耿耿的弟子们:“我碌碌无为,无以报答国家恩宠厚爱,你们应该竭力辅佐我的子孙后代,以完成清修宁谧之化命。”

    拿出祖传的雌雄天师剑、阳平治都功印,郑重交于其子:“一千五百多年之传在这里,你看着好好勉励自己!人生的生死自有劫数,我们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此气先天地不知其始,后天地不知其终也。”

    张正常天师临终,伸在空中画一圆象,嘿然坐化,神态怡然!当晚龙虎山后面山崖石崩天惊,其声周围数十里闻之。

    世人都,天怜英才,故以异象示之。

    张家就这样,一千五百多年历经一代一代帝王,一面传教统深入人心,一面和孔家一样,通过拼命维护先祖的光辉形象,不断为其涂抹金环,将其捧为神灵——孔子是超凡入圣,张天师是得道成仙。

    都使得自己的家族披上一层神圣的光圈,由此庇护自己这些圣人之后。

    当然,这里也有历朝历代帝王、各方势力角逐,互相利用。

    但是,皇上不要这种“利用”。

    晚上,皇上洗漱沐浴,一身亵衣亵裤,精神抖擞地和徐景珩呱呱呱:“当年,太祖皇帝对于张家的巧妙利用、凶狠限制,冷酷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可是,太祖皇帝给张家人的,最实惠——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多到一箱子银元宝在脚步,张家人弯腰捡起来,都嫌弃累到。”

    徐景珩看一眼鬼脸青黑的太祖皇帝,慢悠悠接口:“太祖皇帝不光像前朝一样,恩免通户、大上清宫各色徭役,视正二品,设赞教掌书佐理等官还给张家人一个符箓专有权。”

    皇上摇头晃脑:“全大明的符箓专有权,独一份儿,大明人信佛信道这般虔诚,花费的符咒无数,张家垄断提供价格,每准一词,纳银二十两;书一符,偿三金张家如何不富裕?张家如何不猖狂?

    张家可是神仙在人间的代表啊。大明孔家第一,张家第二,皇家第三”

    徐景珩能忍住笑。

    其他的鬼鬼们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疯狂大笑——孔家第一?张家第二?皇家第三?赶紧笑!

    红石头里笑声涛涛,太祖皇帝气疯:“朱载垣!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一副书的样儿:“诸位且听朱载垣分解。那也是宪宗皇帝时候的案子哦,和孔家那个丧尽天良的案子一样哦,前后脚发生的,类似的判决哦”

    孩儿顽皮。鬼鬼们不信,太祖皇帝也不信——张家可是道门,能有什么事情?

    话宪宗皇帝时期,张家在整个江西名声赫赫,势力范围非常大,宗室藩王也不敢去招惹。

    继承人张元吉,平日里为人飞扬跋扈,凡是他钟意的好物,下人们都会直接动去抢,甚至很多人家的姑娘,都被他强取豪夺。

    最开始的时候,百姓都去官府伸冤——张元吉根本不在乎。他在家中建起一座监牢,将那些想要状告的人全部投入监牢,任由他们在悲愤中饿死。

    他是张家继承人张天师啊,没人敢抓他。

    如此这般过了二十年,一直到龙虎山一位秀才因为妹妹也被害死,冒着遭天谴的刑罚,将张元吉的所作所为写成奏章,几经反转告到皇帝面前。

    宪宗皇帝对于这一事件非常重视。儒家人对此也是严惩不贷——道家人自己找死,正好打压!

    光监牢里的累累白骨多达一百具,案情查实,张元吉的罪行,千刀万剐不足以。然而

    张家是一个悠久达一千五百年的大家族,在华夏,人人都知道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张天师家族。

    此前历朝历代的皇帝们,对张家都太器重,将道教推广到一个新高度。

    如果道教的第四十六代张天师张元吉,真的被押赴菜市口,风风光光地接受千刀万剐。那么,道教的千年形象和基业,将会如沙上之塔,瞬间轰然崩塌!

    文官们请求将正一派天师张元吉凌迟处死,停止龙虎山张家的世袭制度,革除张家“真人”的封号。

    宪宗皇帝考虑儒释道三家平衡,最后的旨意是:从张家族人中另外选一个贤良之士,取代张元吉的位置;其它一切均全部依照旧制。

    最终唯一的制裁是,不准张家人在私下妄称天师,禁止用天师的名义印制符箓。

    张元吉流放六个月,贬为庶人。其子荫袭得嗣为真人,娶成国公朱仪的千金当老婆,做尊贵的皇族女婿,御赐蟒衣玉带,诰封正一嗣教保和养素继祖守道大真人道家人,张元吉这一趟流放,是“辞归出游,历登名岳,探仙人旧隐之迹,去六载方还。”

    !!!

    !!!

    寂静。

    还是寂静。

    蓦然,汉太祖笑的鬼魂打颤:“老朱,老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隋文帝唱昆曲:“‘辞归出游,历登名岳,探仙人旧隐之迹,去六载方还’”

    其他的鬼鬼们,跟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朱,你的子孙犯法,都和庶民同罪,你还杀了你女婿,你儿媳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始皇冷冷一笑:“孝顺奶妈、养大文臣、不敢罚孔家,不能罚张家老朱,你这大明第三家”

    太祖皇帝躺平任嘲。

    可是那元太祖带笑的眼神,气得他失去理智地大吼:“朱载垣,你狠狠地罚,抄家灭族,一点家底子不留!”

    明明太祖皇帝准备好的话是:“朱载垣,不管张家什么错儿,大明不能儒家独大,必须留着道家”

    朱载垣瞧着太祖皇帝气急败坏的模样,听着鬼鬼们的鬼哭狼嚎,笑容灿烂:“太祖皇帝放心。”

    五月初八,天气晴朗无雨。百花盛开、百年朝凤、春风送吉祥、天降祥瑞。地点,孝陵。大明皇帝朱载垣,一身青色布衣背着荆条,隆重祭祀孝陵的太祖皇帝和马皇后。

    太祖皇帝,他,他显灵了!

    太祖皇帝显灵了!

    太祖皇帝真显灵了!

    太祖皇帝一身死去皇帝的九龙明黄龙袍,一副打天下皇帝的凶悍模样,眉梢眼角,脸上的每一个皱纹,都杀气腾腾,百花凋谢,白天变黑夜,皇陵里的蚊子蟑螂蚂蚁都哆嗦,文武群臣、侍卫们、宫人们、南京人都吓得三跪九叩,不敢直视。

    太祖皇帝目光慈爱地看着皇上,声若洪钟:“朕在地府,常听有冤魂告状,朕念及其罪鬼都是圣人之后,常为其求情。然如今天帝震怒,朱载垣一身担天下万民福祉,以天下为重,天帝若降罪,朕来承担!”

    皇上那自然大哭痛苦:“太祖皇帝太祖皇帝”

    五六万人吓得双腿打颤,胆的都尿出来,一起哭喊:“太祖皇帝明鉴太祖皇帝明鉴”

    太祖皇帝不明鉴,一道闪电打在太祖皇帝的鬼魂上,那明显是承担天罚的征兆。

    太祖皇帝被打的要魂飞魄散,皇上“哇哇哇”哭得“撕心裂肺”,迈开腿就要去代替太祖皇帝受罚,叫反应快的锦衣卫死死地抱住。

    黑云遮日、电闪雷鸣,太祖皇帝的魂魄,消散在天地间,皇上哭得昏过去,五六万人因为皇上的昏倒晕过去。

    皇上“伤心过度”“无法理事”,大明官员们以雷霆段查实张家种种罪行,天下人哭太祖皇帝、心疼皇上,眼泪止不住。只知道,张家人为了大灾,主动交出银子去苦修——那银子一箱一箱,整个龙虎山都放不下。

    据锦衣卫清点,足足六千万两。这还不算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各色奇珍异宝、丝绸瓷器名马、各地田庄、园林

    天下人想不到,大明居然有人,如此富有。

    真真是富可敌国。

    朝廷火速收回张家所有特权和封赏,张家三千口人押送去北京,查抄各地方土地,给张家的苦主们做法事,使其投胎

    可是,张家人的哭声到了他们的苦修之地,皇上颁布的诏书“修道在于诚心吃苦”也传达天下,老天爷还是不下雨!

    这已经进入夏天,南方有些一年两熟的地方都熬不住,地方官如今最怕老天爷和皇上,如实地汇报灾情,大大方方地开仓放粮。

    其他地方的老百姓看着地里干出来的一道道地缝,黄黄的长不高的秧苗,也再也稳不住。

    所有平头老百姓的目光,都盯着这些所谓的“钟鸣鼎食、诗书礼仪”世家大族。

    老百姓对这些人家的恨意冒出来,不再是以前单纯的仇富心态——乡下人偷抢、杀人,寡妇偷汉子、嫂子偷叔子、儿女不孝如何教育子女,如何尽可能地改善?

    贪官酷吏判的冤案,如何才能不再发生?张家那么多的银子,哪里来的?

    老百姓经过这些事儿,和锦衣卫、士绅们接触多了,也开始思考,也有了“问”出来的意识和勇气。

    这场风波,给大明人造成的影响太大。

    部分知情人,再看不起穷人也是胆寒——张家监牢里挖出来的尸骨,那可都刚刚下葬——有那家人被害的,跪在那里找几天几夜,都找不清哪个尸骨是谁,一百六十八具尸骨一起下葬。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热的人喘不开气。老百姓只要一想起太祖皇帝魂飞魄散,他们的皇上还不能下床,那就更是对恶人恨得咬牙切齿。

    再看看地里的秧苗,那真是恨得要杀人。

    有人因为良心不安去自首,有人因为被揭发去蹲大牢但都是不大的事儿。

    六月十八日,有苏家奴仆告状,苏州李家的大老爷,被人蛊惑,用一百个童男的那啥啥炼丹。

    天下哗然。

    李家大老爷的事情是一个开始,后面爆出来的事情,年轻人吓得夜夜噩梦,经年的老人都不敢听。

    有人用一百个少女的“初丸”炼丹,更有人专门抓女娃娃养起来,养猪一样。甚至有大夫,那就是药物——你怎么不用你母亲妹妹女儿入药?

    有人犯下十起命案,奸yn女子无数,却因为一个师爷贪财,找死囚代替掉脑袋活下来,娶妻生子。师爷退休,在老家备受尊重,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大明人愤怒,苦主们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北京南京的太医院也受到波及,因为华夏的大夫用女子“初丸”炼丹入药,其传统源远流长。

    大明乱,又不乱。有识之士都提出,女子“初丸”,男童那啥啥,不能入药,没有任何药效。老百姓也议论纷纷,跟着人笨笨地学习思考。

    老百姓看得明白,那样恐怖的人,只是极少数的极少数,全大明就那么几个。皇上登基以来,尤其这几年,这段时间,身边有很多好人义士,地方上的军队士绅商人读书人等等出钱出力,他们都知道。

    而且这些乱方子,他们有时为了求子治病啥的,也用。如今明白,这都是骗人的——否则那苏家大老爷,怎么没成仙,反而引起天怒?

    太祖皇帝魂飞魄散,皇上病倒,大部分的官员门,锦衣卫东西厂,都很好,每天都很累,却还是坚持快速处理所有事件,他们都挂在心里。

    可是,大明人如此诚心,如此这般折腾,老天爷还是不下雨。

    老百姓疑惑,还有哪家还有事儿?

    大明所有中上层的人,都苦笑。

    还有哪一家?孔家啊。

    这都已经进入七月了,干涸的田地、即将枯死的庄稼,整个大明都一片肃杀——老百姓在愤怒质问,到底还有哪一家!

    各地方的官员,累瘫在地上呼呼大睡,那一家,我们管不来,可算能休息了。

    大明的世家大族们,剥去三层皮,消去十斤大肥肉,可算能睡一个安稳觉——就等着看你们怎么处理孔家!

    两京锦衣卫、东西厂太监们、都累得要站不住,只告诉自己,马上结束,马上结束,一面处理一些尾巴,一面抓住时间休息。

    所有人都在等大明的内阁六部九卿表态。

    杨廷和这半年老了十年。刘健刘阁老吊着一口气,等大灾过去,等皇上去祭拜先皇。其他的阁老们,六部九卿,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包括养散人的南京六部,都忙得去掉半条命。

    可他们宁可更忙!

    孔家,到底该怎么办?

    王守仁困得眼睛睁不开,打算和皇上妥协:“山西商人的银子,都用来修路。扬州盐商、徽商,都出力很多。目前各地方的商人们,都反弹很大。”

    谢迁面色蜡黄,也要撑不住:“我们错估计老百姓的能量和能力,错估计天下人正义行善的心”

    费宏抬按按太阳穴,人瘦的一把骨头,忧心忡忡:“大都是普通人,叫皇上吓唬一顿,立马跟着皇上走”

    “我担心的是,道家主要在中上层传播,对老百姓影响不大。可中上层,更是大明的关键。张家的事情不能要他们天天无事可做,胡思乱想。”

    杨一清灌一口茶,因为嘴里的口疮疼的龇牙咧嘴:“这个不用担心,保证他们信的更虔诚。”

    杨廷和苦笑连连:“我这一辈子不信佛道,不信天地,如今可算信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追着皇上要修仙。”

    费宏一愣,随即想明白了,拿出来一包药茶泡下,也是苦笑:“我这脑袋,上锈了。我们主动动张家,皇上还去祭祀太祖皇帝”

    五位阁老一起苦笑。

    皇上是要老百姓尝试站起来,不要那么愚昧无知他们以为皇上要天下大乱,好吧,这也是一种天下大乱。

    皇上去祭天,老天爷给一个“冤”字儿。皇上去祭祀太祖皇帝,太祖皇帝魂飞魄散他们不敢去猜测其中的事儿。

    太祖皇帝提到“圣人之后”,他们暂时用张家糊弄过去。可是,天下人不是傻子——“圣人”对应的不光是张家,更是孔家。

    王守仁布满红血丝的眼里,精光一闪:“老天爷再不下雨,很快就有人提出来孔家的事情。商人、匠人、农人当年的受害者家人。我们必须尽快做决定,我担心,有人敲登闻鼓喊冤。”

    !!!

    这个时候,登闻鼓一定不能响。杨廷和立即吩咐人去看着登闻鼓,八百里加急去南京——大明两个京城,南京也有一个登闻鼓啊!

    众人想起在南京装病的皇上,牙疼胃疼心口疼。谢迁闭眼思考一会儿:“可否有南方那一支孔家顶替如今的孔家?”

    费宏考虑过,轻轻摇头:“很难。皇上的目的,是孔家的土地,每年的祭祀费用。更是打压儒家,提起来墨家。”

    王守仁眉心一皱:“其实,我也认为,孔家,捧起来的太过。之前的是三品。大明建立以后,‘衍圣公'的品级提高到一品。”

    其余四位阁老都不话。

    曲阜知县仍由孔氏世袭,同时免除孔氏子孙所有徭役。

    对孔子后人也给予众多殊荣,加封号、赐府邸、赐田、赐民,给予免差轻赋、优学优试等等特殊待遇,更特许衍圣公对管辖范围内的地租、集市银等租税征收的权力。

    孔府的土地遍及山东、河南河北、安徽江苏、北直隶四十个县。孔府到底有多少土地,从无确定数字。

    历代传,圣府号称土地三千六百顷,一般估计是七千顷,实际,应该是八千顷,也就是八十万亩。

    费阁老研究过:“孔府的土地主要有两类,孔庙祭田和赡养四氏、孔孟颜曾,学生员的学田;祭田、学田主要来自历代帝王钦赐,部分来自捐献,这属于公田。

    私田主要是自置、垦荒、接受投充、夫人陪嫁等。公田不纳税,私田在纳税之列。”

    “大部分是公田。另外,孔氏族人有免粮地和轻粮地。很多的免粮地和轻粮地,种免粮地的人既不纳税,也不向孔府交粮,完全是自种自吃,且不出地方上的杂差徭役。轻粮地则是交一部分很少的租子。”

    杨廷和扯扯嘴角,想笑,笑不来:“之前太皇太后的张家的土地,六千五百顷,如今二百顷。前一任首辅李家的土地是三千顷,湖广土地改革后,八百顷,如今二百顷而兴王名下的土地是两百顷,如今不到二百顷。”

    太皇太后的张家、前一任首辅李家都被罚没大笔银子,才得以保住这些土地。

    而这些人家,于国多少有点功劳。张家?孔家?如果以前的皇家和朝廷,需要借助他们收拢人心,如今的皇上完全不需要,皇上一个人顶三倍的孔家和张家。

    “以前可以,宗室外戚占据大量土地,如今”谢迁叹气:“我清查自家土地,才发现,自家那么多土地。”

    提起这个事情,一位位阁老都是沉默。

    他们做阁老,每天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家里的人,家族的人,那是真享福。不是不能享福,而是

    世家大族一串儿,大官背后一串儿,富商一串儿一个人吃百碗饭。老百姓千千万,抢一碗饭。

    他们也是一颗忠心报国,立志青史留名的人!

    王守仁疲惫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有孔家自己提出,放弃封号、府邸、田、民和普通百姓一样纳税,或者类同天师张家。朝廷收回孔家所有特权和曲阜县,委派官员孔家或者可以保住部分家产。”

    杨廷和岂能不知道,太皇太后的弟弟,还在刑部大牢里商人和匠人目前能量不大,但勋贵外戚们不会放过这个会。

    他狠狠心,一咬牙:“诸位,老夫是要退休的人。四川杨家的土地,如今保留一百五十顷纳税田。杨家的宅子,拿出来做工科学院。”

    “孔家我同意王阁老的提议。儒家四圣的祭祀,有朝廷统一管理,天下所有圣人后代都一样。正好前一段时间册封墨子、老子后人,都还没有正式册封,也没给土地,以后圣人和圣人后代,分开。”

    “附议。”

    “附议。”

    “附议。”

    “附议。”

    五位阁老做出决定,六部九卿自然都同意——他们官儿没有那么大,自然也没有很多家族财富,不那么心疼。

    如果皇上能答应这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

    一个个,可算是解决这个天大的事儿,自觉今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都挺高兴。尤其户部尚书,乐得满脸菊花开——改革好啊,罚没银子好啊,国库满了不怕,我加盖一个!

    其他各部尚书争着去抱“大财神”大腿。

    “工部要加造战舰的费用?”

    “兵部要给将士们换装备?”

    “刑部这次审案子,暴露很多问题,急需破案人才。那什么,刑科学院”

    户部尚书脸一黑:“没钱没钱!”甩就要离开,奈何其他人都不放过他,就是最透明的礼部,那也因为最近大明学院太多,急需很多礼仪人才,也要开礼仪学院看得几位阁老情不自禁地笑。

    其实,做出决定,也不是那么难,他们安身立命的,不是祭拜孔庙,而是这份公心。

    事情定下,朝廷一面派人去和孔家沟通,一面去信给皇上。后宫里头,孔家宗妇,年轻的衍圣公夫人,在清宁宫和太皇太后正哭。

    “姑母,我爹,大明的宗室勋贵外戚武将们,紧紧地盯着文臣们的动作。姑母,文臣们会舍弃孔家吗?”

    太皇太后眉眼不抬:“宗室勋贵外戚武将们,本就没有多少土地,还都改革了,你叔叔还在刑部大牢。”

    “我知道孔家要保不住了。姑母,我知道。我就是想不通。姑母,我这一颗心分成两瓣儿,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夫家,姑母,女子的命怎么那么苦?”

    衍圣公夫人哭得悲戚。太皇太后轻轻一叹,“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百年喜乐不由己,这就是女子。”

    “可是姑母,侄女儿不甘心。江西张家姑母,孔家也会被发配流放吗?”

    “那是朝廷的决议。你只回去告诉孔家人,如果有办法,你叔叔不会还在刑部大牢。”

    “姑母?”

    “皇帝要正式招收女兵,建女兵编制。”太皇太后眼里都是冷漠,“你若不甘心,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江南不少大家女子,都积极写书办学馆,也要青史留名。”

    “姑母?”

    “姑母?”

    衍圣公夫人再喊一声,双眼含泪,娇弱祈求,无法接受姑母的冷漠。可是太皇太后已经不想多。

    太皇太后轻轻一闭眼,宫人做出送客的姿势,衍圣公夫人一步三回头,泪水涟涟地离开。

    良久良久,太皇太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半是感慨半是似真似假的遗憾。

    “我要是年轻五十岁,我也去当兵。”

    宫人们都笑,没有人当真:“太皇太后,女子当兵那多苦?”

    太皇太后一笑,宫女来禀告,皇太后来了。

    皇太后笑意吟吟地进来:“太皇太后,那江南郑家二姑娘要当兵,皇帝答应了。北京城的姑娘们都不服,我听,好多家的女娃娃,本来打算要裹脚的,如今都犹豫那。”

    她的话儿比人还先一步,可见是真高兴。太皇太后也欢喜:“大脚的女子多了,还都学文学武的,将来啊,我们皇帝不愁媳妇儿。”

    皇太后笑得好似一个姑娘,蹲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上给她捶腿,嘴上个不停。

    “因为这个事儿,魏国公夫人作为推荐人,好不出风头。年轻姑娘都魏国公夫人‘慧眼识英雄’,哎哟哟,她们哪里知道魏国公夫人当年的事儿?”

    太皇太后被她逗笑:“你要想开女学馆,也去开。”

    皇太后心里一动,到底是从未想过的事儿,没有信心,而且她也担心:“等下雨了,儿媳妇琢磨琢磨。”

    太皇太后胸有成竹:“快了。”

    皇太后一愣,太皇太后笑而不语。

    太皇太后相信文臣们,一定会舍弃孔家,因为他们祭拜的是孔圣人,不是孔家后人。

    七月流火,太阳炙烤大地,整个大明就是一条干涸的鱼。世家大族求神拜佛,求皇上。老百姓白天对着庄稼哭,晚上对着皇上的画像哭。

    老天爷还是不下雨!

    大明人都意识到什么,都在等皇上和那家人最后的决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