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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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许昏暗的烛光映在脸上,沉冷的眉眼也就由此多了几分晦涩。

    沈阮将傅清辞的变化尽收眼底。

    她起身为傅清辞盛了一碗汤:“夫君,难道本家的妹妹来,你不高兴吗?我倒是瞧着祖母还挺开心的了!”

    傅清辞闻言,终于将放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烛影里,妇人身段娉婷,容光胜雪,那一张灵动美艳的脸不需施以粉黛,便胜过世间万千。

    眼波流转间,灵动狡黠,也足以勾魂。

    “祖母开心与否,我不知,但我瞧着你好像还挺开心的。”傅清辞道。

    “如今这处府上冷冷清清的,也没人能同我话,若是你那位嫡亲妹妹来,我岂不是就能找着一个伴?”沈阮将盛好的汤放到他的边。

    傅清辞垂眼提醒:“我与八妹的关系并不好,她生性骄纵蛮横,你若与她对上,吃亏的可是你。”

    沈阮闻言讶然:“是吗?可在祖母的话中,这位八姑娘,生得风流别致,性子也是极其乖巧可人的。”

    “人心都是偏的。”傅清辞言辞冷淡道,“她是府中嫡出的姑娘,母家强盛,十分得宠,是以骄纵的不成样,你若是惹了她,她可不会管你是谁。”

    “来,原先你在府中时,如何?”

    沈阮支着下颌想了下:“我了呀,我忘记了许些事,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至于原先在府中如何,我想应该还行吧,最起码我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可怜。”

    完,她歪着头一笑,灿烂如晚霞,美得不可方物。

    傅清辞垂下眼,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笑容。

    “日后等着八妹来,你记得我的话就行。”

    沈阮点点头:“行吧,只要她不主动来招惹我!”

    “就算招惹了,你也得忍着。”傅清辞提醒道,“否则,吃亏只会是你。”

    沈阮心想,我当然没有这么傻!

    不过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将头伸过去,将脸挨在他的臂上。

    冰凉且有些粗糙的衣裳料子挨在脸上,沈阮几乎没怎么蹭,那料子就将她的脸给蹭红了一块。

    本来她是没什么感觉的,可傅清辞低头瞧见后,还是伸,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别离我这般近。”

    沈阮倒是无所谓,她刚才坐直身子,就见着门外廊下,一抹倩影娴静的站着。

    其实对沈阮而言,傅清辞纳不纳妾,有没有通房,都不重要。

    只是,元娘的存在,实在是有些恶心人了。

    沈阮懒懒散散的抬眼,瞧着门外等候的元娘,伸出不耐烦的在桌面上扣了几下,让寻月将元娘带进来。

    今儿也不知元娘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穿了件素净与寻月相差不多的衣裳,就连神态也变得谦卑。

    “元娘见过公子,少夫人。”

    “看来寻月教得不错,元娘终于记得自己曾经学得那些繁文缛节了。”沈阮温温和和的笑着,“我还以为,元娘进了那烟火之地后,便将自己的曾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元娘盯着沈阮那张笑盈盈的脸,心里恨极,却又无可奈何。

    “少夫人的是,好歹奴婢曾也是书香门第之后,有些东西,是该可在骨子里。”

    沈阮轻轻一笑,并不在意元娘这一通明褒暗贬:“记得便好,要不然,还得重新教。”

    傅清辞扭头看向沈阮:“你来作甚?”

    听见傅清辞的声音,元娘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她行礼跪下:“奴婢这些日子一直在屋内反省,奴婢愿意侍奉少夫人,还请公子给奴婢这个会。”

    今儿元娘能摒弃之前所有,卑微的跪在这儿,这是在沈阮意料之中的。

    毕竟在后厨,可没会成日接触到傅清辞,可在她身边侍奉就不一样。

    不但能接触到人,还能恶心恶心她。

    这种一举两得事,换她,她也是挺乐意的。

    傅清辞听元娘完后,冷淡的眉宇一下就微微蹙着。

    他再一次放下中的筷箸,偏头看向沈阮。

    沈阮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来我身边?这岂不是太过折辱元娘了吗?想我何德何能,竟然让以为书香门第的大姐来伺候呀!”

    “夫君,你觉着呢?”

    完后,沈阮在暗中轻轻踩了傅清辞一脚。

    傅清辞继续看向沈阮,他没话,沈阮的那只脚也没从他的脚上挪开,反而在不断加重力道。

    “沈氏身边,有寻月一人足以。”傅清辞直言道。

    沈阮眼睫翕动,她气定神闲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元娘,盈盈的眉眼正好对上她的惊诧。

    “看来,我注定是要辜负元娘的这一番心意了。”沈阮显然不太指导处什么叫得理不饶人,她继续着,“不过,元娘艺好,夫君了,又正好爱吃你做的菜,日后就要委屈元娘继续在后厨了!”

    元娘咬牙,目光里终于透出了几分愤恨来。

    沈阮坦然受之。

    “奴婢——知道!”元娘尾音加重,显然对此结果很是难受。

    她不甘的退下,重重光影里,她的背影似写满了不甘。

    傅清辞此时也正好用完膳:“没瞧出来,你报复心还挺强。”

    “夫君,你现在话是也来越多了。”沈阮笑,“你还记得最初时,你与我独处,一整天都憋不出一句话吗?”

    傅清辞没料想到矛头竟然会对准自己。

    只是,他并没多大的感觉。

    反而觉着自己就像养了一只骄横的狸奴。

    还是只会在窝里横的那种。

    不过,有时候很可爱就是了。

    在他兴趣没有消减下去之前,他很乐意养着。

    “收拾了吧!”傅清辞留下一句后,便起身离开。

    沈阮支着头,偏着身看向已经走进内室的人。

    “少夫人。”寻月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奴婢瞧元娘许是不会就这般放弃。”

    沈阮:“以前在六公子身边时,你也这样?”

    寻月听后,愣怔片刻,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是。”

    “何必呢?”沈阮淡淡道,“你若自轻自贱,谁会高看你呢?”

    “不过是命罢了。”

    沈阮笑了下,没再接话,只吩咐道:“去给你们七公子准备一桶热水吧。”

    寻月收拾好后,很快就离开。

    角落里清甜的香味很快就将菜香给覆盖住,不过沈阮依旧没有离开。

    她坐在桌边,懒洋洋的搭着,一盏烛台孤零零地摆在中央。

    有青烟袅绕而上。

    沈阮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来。

    原先在府中时,那些个姨娘争宠的段,比元娘不知高到哪里去。

    甚至家世样貌才情样样在金陵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可那又如何?

    她的父亲纵然宠着、纵着,也不过是当玩意一样养着。

    也不知,她去后,她的母亲在府中过得如何?

    可有人欺到她的头上来。

    沈阮有些难过的垂眼,低头掰着指。

    在金陵时,她骄横恣意,结下的仇家不知有多少。

    傅永纤的有些娇蛮,其实在她眼中还挺可爱的。

    不过是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毕竟相比她而言,傅永纤真的规矩太多太多。

    隔间传来水声。

    紧接着便是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寻月抱了个汤婆子进来:“进来这儿是愈发冷了,少夫人,明儿可要点一点火?”

    “都行,你瞧着办吧。”

    如今已入十一月,年关将至。

    估摸着傅永纤没几日便可到此,她们在这儿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了。

    寻月刚将汤婆子放入被褥里时,傅清辞穿着里衣出来。

    他散在身后的发还滴着水,在莹莹烛火下,却也显得他那张脸愈发白净。

    “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傅清辞着后,便将里拿着的巾帕丢到沈阮怀中,“正好替我绞发。”

    “那你把剪子递给我。”沈阮虽是这般,却还是依言起身,拿着巾帕走到傅清辞的身边,“你太高了,我够不着。”

    傅清辞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到罗汉床前坐下。

    沈阮也干脆蹬掉鞋袜跪坐在傅清辞的身后,本想着偷偷懒的,但是发现自己还是矮了这人一截。

    于是她不得不支棱起身子,耐着性子,用巾帕一点点的替他绞干头发。

    沈阮并不会伺候人,从前她都是被人服侍的那个。

    可如今,却也不得不学着如何给人绞发。

    她的动作细致也笨拙,几次三番还扯疼了傅清辞。

    他翻着书卷,一边瞧,一边道:“我现在倒是可以猜出几分来。”

    “猜出什么?”

    “你的家世。”傅清辞淡淡道,“大姐以前应该没伺候过人吧?”

    “没。”沈阮腕已经开始发酸,情绪也有些上头。

    “没伺候过人,使唤人倒是挺得心应。”傅清辞又,“有时候你连我都使唤。”

    “这有什么。”沈阮声地嘟囔。

    依照她之前的身份,不旁的,日后她的夫君,那必定是得对她千依百顺的。

    就使唤使唤又怎么呢?

    两相无声。

    沈阮直到最后实在是没力气了,她将湿漉漉的巾帕重新扔在傅清辞怀中:“累死了,你让寻月或者那什么元娘进来给你弄。”

    完,沈阮便提着裙摆下了榻。

    傅清辞将巾帕拿在里:“你耐性怎么这么差。”

    “屋里又不是没有伺候的丫鬟,你干嘛让我做呀?”沈阮还是有些气鼓鼓的,连带着话也带着几分冲劲。

    “你是我娶进门的娘子,你我为何要你做?”傅清辞虽是这般,却自个拿着巾帕开始绞发,没让寻月或者元娘进来。

    沈阮坐在远处揉着腕,瞧着有几分可怜。

    “沈阮。”傅清辞开口,“你让寻月去书房将我的被褥拿回来。”

    沈阮听闻后,蓦地抬首,眉眼间俱是震惊。

    “你干嘛要回来?”

    傅清辞忍不住嗤笑着看她:“其一,这原是我的屋子;其二,书房冷,你若真想与我分居两处,这次你便搬去吧。”

    完后,傅清辞还故意稍作停顿,又补了句:“放心,我绝不会阻拦。”

    书房那地的确冷。

    哪怕生了火,夜里也依旧难捱。

    沈阮知晓傅清辞是认真地在同她这事,并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那”沈阮虽不太愿,但人在屋檐下却是不得不低头,“我要睡里面。”

    “行。”

    沈阮沐浴出来后,傅清辞已经在床上外侧的位置规规矩矩的坐好,被褥被他搭到腰腹的位置,他身后抵着迎枕,给绞干的墨发顺着两侧散下。

    在烛影朦胧中,白日的冷漠被削弱不少,此时此景反而多了几分清隽秀雅的感觉。

    沈阮心翼翼的上床,越过他的位置,让自己滚到里面去。

    汤婆子已经将被褥被暖和不少。

    沈阮钻到被褥里时,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惬意来,她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用被褥将自己给裹了起来,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傅清辞见着她回来,便也跟着躺下,外间的烛火已经被寻月给挑灭,只余下一盏,伫立在不远处。

    透过放下的帷帐,只能隐约瞧见外间有微弱的火光。

    沈阮困极的打了个呵欠,她将脸往下埋着,几乎下半张脸都在被褥里埋着,可她就是死活睡不着。

    身侧男人的气息正铺天盖地的笼罩着她。

    在这个不大的地,不但有她近来惯用的清甜香,还有一股极干净的皂角香。

    她知道,这是男人身上衣衫的味道。

    “傅清辞。”黑暗里,傅清辞听见身侧之人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他平躺着,闭着眼,有些敷衍的回了一句。

    床畔边男人灼热的气息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就像个火炉,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沈阮。

    沈阮此时也陷入极其挣扎的矛盾里。

    明显傅清辞这个男人要比什么汤婆子好用的多,但是自幼的礼教又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束缚着她。

    但另一方面,沈阮又觉着,傅清辞此时已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就算两人真的没发生什么,可世人却不会这样以为。

    沈阮很快就想通其间的问题,她本就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子,所以在她决定后,她便裹着被子蹭了蹭,直到自己蹭到傅清辞的身边去。

    她心安理得的缩在他的身边,就像一只狸奴,正全心全意的依偎着自家的主人。

    傅清辞自然也发现了沈阮的动作,他平躺着也想了片刻,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转身将人往自己的怀中捞了一把。

    “好了,睡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