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发热期要到了。”

    有人叹息，声音隔着水一般的潮气，听不清音色。

    即便身体失去了掌控，唐昭昭还是无可避免地在黑暗中红了脸。

    而这样的本能反应，让对方产生了兴趣，指恶劣的顺着耳朵捏下来，一路来到唇瓣。

    对方没有攻击性，但这样失去掌控的感觉太过可怕，像是蹦极，也像是溺水。

    那种主观上无法停止，又无法操控自己的梦魇状态让她感觉事情有些失控。

    感受到女孩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黑暗中的对方收回的。

    空气有片刻的静止，随后传来了轻微的悉簌声。

    对方坐到了自己身边。

    唐昭昭顷刻间某种柔和的气息笼罩住，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安静起来。

    那人在近距离观察她。

    安静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巡视，这样的意识清晰又可怕，她用力的呼吸，想要把自己从这无法掌控的梦魇中醒来。

    终于奋力的一动，挣扎着睁开双眼的瞬间，唐昭昭看到一片纤长柔软的羽毛从空中缓缓落下。

    而身边空无一人。

    她慌忙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

    房间里安静的到让她怀疑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所以是错觉吗？

    她缓缓的在桌子旁坐下，仰头喝水的瞬间，瞥见地上有一片羽毛。

    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爬满了背脊。

    这不可能是错觉，刚刚最初那种柔软又有些痒的感觉，就是这些羽毛的尖部在自己身上划过时留下的。

    羽毛的形状纤长漂亮，却不太寻常，根部是纯白色细软的纤毛，尾部却像是染了墨，浓郁极致的漆黑。

    就在她想更加仔细的去观察这片羽毛时，蜡烛忽然熄灭了。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漆黑，这次连月光都消失不见。

    这次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准确的感受到了周遭的变化，与其是黑暗的房间，此刻的她更像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纬度。

    黑暗中耳畔划过一道轻柔的呼吸，随即她的指像被什么东西拂过，再仔细感受的时候，发现掌心空无一物。

    中的那根羽毛不见了。

    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又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并且此刻正在凝视她。

    “是谁？”

    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

    大概是这种害怕的情绪太过明显，空气凝滞的片刻，随后那种被笼罩的气息变得愈发柔和起来。

    恍惚间，耳畔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浅淡呼吸声。

    唐昭昭下意识对着那道呼吸的方向，伸出了，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轻盈又柔软的东西，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些足以划破最坚硬岩石的羽毛，在她碰触的一瞬间变得柔软而没有攻击性。

    那些杀戮武器柔软而亲昵的迎合着她的指尖，温柔到像是水流。

    很快，指腹的触感就从它们变成了别的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对方的体温并没有温暖的感觉，甚至有些冰凉。

    唐昭昭仰起头借着月光轻声问，“是你吗？”

    那人没有回答。

    还是梦？

    她有些困惑。

    那浅淡的呼吸声很独特，她早就在过往的相处中发觉了他与常人不同的气息，龙族天然的感知能力，让她识别出少年独特的味道。可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山巅上圣洁的雪，会融化汇聚入溪流吗？

    指尖的羽毛掉落在地板，化成一团柔和的风，她揉了揉眼睛，却感到更加的困顿。

    没有回响的房间中，意识再次离她而去。

    -

    第二天，卡利卡亚在推开门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在栏杆旁边犹豫不安的女孩。

    她声地跟他道了一声早安，走过来询问，“要一起吃早餐吗？”

    天翼种不需要进食。

    卡利卡亚却微笑，“好的。”

    矮人族并不擅长于做饭，于是他们会向更擅长于制作美食的种族购买食物以招待旅社的客人。

    坐在花园里，唐昭昭咬着刚烤好送来的面包，眼睛时不时抬起瞄向对面。

    少年没有穿斗篷，阳光在他的发丝间折射出受人心魄的光亮，无暇的指正捏着锡制的茶杯，里面盛着清透的红茶。

    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抬眸露出笑容，“怎么了吗？”

    女孩咬着筷子犹豫了很久，“你昨晚睡得好吗？”

    天翼种不需要睡眠，他偶尔的昏睡只是因为封印。

    卡利卡亚却仍旧微笑，“不错，你呢？”

    这只是一个礼貌的反问，女孩却纠结了很久，她抬起眼皮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斟酌了许久才回答，“我昨晚梦到你了。”

    “那是一个好梦吗？”

    这算是一个好梦吗？唐昭昭自己也不知道。

    至此，唐昭昭和卡利卡亚已经在这种充满各种生物的中途城市待了很多天了，也不知道要干嘛。

    直觉告诉唐昭昭，卡利卡亚是在等待着什么。

    吃完早餐他就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这个时间段他总是温和的婉拒她，某一次在路过时，唐昭昭看到了窗户上的投影。

    有翼族的轮廓。

    在没有卡利卡亚陪伴的日子里，唐昭昭对这座城市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殷勤的跟着她的银龙少年，他肆意地向她讲述着自己知道的故事，唐昭昭也不断的从他口中的出关于传中的埃斯帕尼大陆更多的消息。

    但遗憾的是银龙也都只是道听途。

    如果卡利卡亚是山巅终年不化的纯净白雪，那么这个少年就像是秋日里火红的枫叶，他热情洋溢，孜孜不倦地向唐昭昭讲述着这个光怪陆离姗的大陆各式各样奇幻新鲜的故事。

    可她却不爱这样的秋。

    傍晚回来的时候，卡利卡亚倚在二楼的凭栏上，纤细修长的身影变成绝妙的风景线。

    他温和的垂眸看着两人靠近，无瑕的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悦的情绪。

    但吃饭的时间唐昭昭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并不美妙。

    不但不开口|交谈，还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正巧邻桌几个醉鬼嘴里吹牛，某个早逝的国王要路过这里去奥古拉斯的帝王峡谷丧葬，到了皇室昂贵的殉葬品，想要抢劫他们什么的，还聊到了里面最贵的殉葬品，黄金面具。

    “这些不堪一击的人类竟然相信自己是神族后裔，死后会回归天堂，那个黄金面具上面雕刻的纹路是通往天堂的密码，真是太可笑了。”

    “带张面具就能上天堂，果然是人类这种脆弱可怜的种族才会想到的。”

    “天堂只有那群长着翅膀的天翼种才能进去好吗！”

    唐昭昭嗤之以鼻，“人渣。”

    卡利卡亚多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自己的吐槽会引来高岭之花的目光，唐昭昭解释，“人家帝王就那样英年早逝了，竟然还要去劫人家的面具，把贪心的念头打在逝者身上，不是人渣是什么？”

    少年平静的回望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昭昭感觉她更不高兴了。

    “走了。”

    丢下这句话，少年率先起身。

    “”又没骂他，为什么他先不高兴了？

    唐昭昭暗自磨牙，他就像块冰，她还不高兴了呢。

    卡利卡亚知道在人形生物中有一种触发奖赏制的行为叫做上瘾。

    一旦在接触过某样事情得到了快慰感后，就会不断的重复这件事情，直到欲望得到满足。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对某件事情上瘾了。

    就比如此刻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身影再次融进了黑暗中。

    从第一次夜访到现在，他已经第四次来到了龙的房间，也越发的不加犹豫不加思索。

    当黑暗降临，他便不再是自己刻意地沉浸在那种难熬的寂静中，仿佛一个尝试过蜜糖的孩子就不愿意喝下苦涩的药汁，碰触她就成了自己的奖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