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失忆心机美人 19
日渐高升,湖面镀上一层粼粼的金暮,几个宫妃身后的奴才摇起了折扇,清凌凌的风吹的发丝拂动,很是惬意。
被拖到后面杖责的宫女被几个太监架了出来,身下拖着长长的血痕,面容苍白冷汗淋漓,两只眼睛紧紧闭着,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
几个宫妃还捏着帕子捂住鼻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她们身后站着宫女便立即喝叱那几个太监。
“还不快把人拖下去,脏了娘娘们的眼睛!”
看架势,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奴才。
太监们连忙告罪,拖着那不知死活的宫女很快便消失在御园里。
天生几个宫妃,那几个那条人命在宫妃眼里仿佛不值钱,她们还颇为嘲弄的讥笑着。
“这些有几分姿色的蹄子总爱做梦,每天都想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好事可能会轮得到她们头上?”
“头上簪花还不是为了那点脏心思,圣上还病着,就敢如此放肆,留她条命给圣上积德。”
这三观歪到了家,偏偏几个妃子还附和着什么姐姐仁慈。
剪月正拎着壶陪她浇花,察觉到身旁的女孩不动了,五根纤细的指攥起,似乎在咬牙。
她年纪,脾气倒不。
剪月伸出搭在她肩上,按捺住了这个愠怒的姑娘。
云昭的牙齿磨的咯吱咯吱作响,腮帮子鼓的像在嚼什么东西。“这几个女的也太恶毒了,那女孩不就是戴了一朵花吗,这几个人至于这么大题做吗?就这点事还想要人家的命?”
剪月也怜悯那平白丢了半条命的宫女,却觉得云昭这个反应很奇怪。
她与那宫女非亲非故,怎么那么生气?
更何况,宫里的奴才们本就是贱命一条,因碍了贵人们的眼而丢了性命,不是很常见吗?
她们总皇宫里的人命比纸薄,尤其是宫女下人,就是贱命一条,可云昭却不觉得是这样。
这种价值观跟她脑子里的不符,她觉得每条生命都是同样的平等可贵,这个想法在大衍却是离经叛道,十分有悖于世的。
可云昭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觉得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观念是从哪来的。
隐约觉得跟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息息相关。
也就是因为这个被世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想法,让她对谁的尊敬感都少了一些,内务府也不敢让她去那些贵人的宫里伺候,只让她在御苑里洒扫打理花草。
这工作做得到轻松,云昭过来是要在宫里接应太子,给他当刀,乐得清闲。
剪月忽然神色不明的开口,“是啊,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是不值钱。”
她看向云昭,语重心长,“这些人危险,你要离他们远一点。”
“谁?”
“所有身份矜贵的人。”
云昭蹙眉,听见剪月继续。
“宫里有些宫女总想着跟贵人交好,觉得他们美好皮囊下藏着的魂魄也一定如外在的金玉一般高洁,以为自己能博得他们的信任,赚个恩情,却不知都是黄粱一梦,贵人皆薄凉,这种梦还不如不做,醒来后空欢喜一场。”
剪月唇角含着笑,云昭却总觉得她话里别有深意。
可仔细去看剪月的神情,眉眼干净眼神清澈,倒是像她想多了。
几个妃子还在亭子里坐着吹风,御苑里忽然进了不知是哪个宫里的掌事宫女,携着几个宫女太监缓缓走来,不卑不亢地向她们行了个礼。
随后了些什么,云昭离得远,没有听见。
几个宫妃脸色顿时变了,明明她们适才对那宫女轻描淡写的就下了杀,现在却对另一个宫女称得上客气,并且在那宫女离开后,竟然各个找借口要走。
下令杖责宫女的妃子自己困顿,另外几个也连连附和,跟着一起走了。
云昭看着这现象不解,就听旁边剪月,“那个刚刚来的那个是张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想必是贵妃下午要来这里赏景,先让几个妃子把地儿腾出来。”
“她还有那么大权利?”
“那当然。”剪月冷笑,“在这宫里啊,谁得宠谁就能一遮天。”
可不就是这样吗,一听是贵妃娘娘要来,刚刚那几个嚣张至极的宫妃立即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离开的时候恨不得脚下生风。
“你看。”
剪月斜斜的看着她们匆忙离去的身影,语气平静。
“于那些轻贱的宫人而言,刚刚走的那几个妃子是顶级可怕的,但对于那些妃子而言,一直独占圣宠城府极深的贵妃又是顶级可怕的。”
她忽然话锋一转,视线落在云昭脸上,“可你知道吗?在这贵妃之上,她肯定也深深惧怕着什么人。”
云昭下意识问,“皇上?”
剪月却笑了,笑意远不达眼底,仿佛是一个长者在看天真的孩童,对她单纯无知的言论展现出包容的神情。
她将话题偏到到了一个云昭印象模糊的人身上。
“你可知那日浴佛节后宫里死了个贵人。”
“什么贵人?”
“你还记得昭华郡主吗?”
云昭了然,昭华郡主千金之躯,又死的凄惨,不久前溺死在太液湖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有谁不知道呢?
可剪月这个时候提到她就有点奇怪了。
剪月继续,“那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一月前在浴佛节溺死在了湖里,捞出来的时候,人都泡胀了。”
“可怜这长公主只有这一个孩子,附马爷去世得早,却因皇帝还在昏迷中,连给女儿送个丧,穿身白衣都不可,怕冲撞了昏迷中的圣上,不吉利。”
云昭听了半天,只留一句叹息,“太惨了。”
却看见剪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别有深意。
云昭迷茫,“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所有人都道那昭华郡主是自己不慎失足落下湖,被水溺死的,可宫里验尸的太医却发现了些端倪。”
“那郡主死后胃里没咽下多少水,想来落水后并没有挣扎,可却是被溺死的,证明落水时确实还活着,这样一来就很蹊跷了,求生是本能,即便是自尽的人在临溺死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挣扎,更何况她一个失足落水的人。”
剪月自认为自己讲的很明白,可眼前的姑娘眼睛睁的圆圆的,认真之余还带着深深的迷茫。
“”她决定再讲明白些,“证明她溺水前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应该是中了毒,这样一来失足落水只便不成立,她是被人害死的。”
云昭点点头,有点懂了。
剪月又,“太医扒开郡主的眼皮,发现郡主一双眼睛被什么东西挑破,瞧着有点像针尖”
云昭忽然举打断,剪月示意她发言,云昭立即皱着眉头问,
“你们古代人不都挺封建的吗?还讲究全尸什么的。郡主是千金之躯,又是女子,尸首就被太医这么随便的翻来覆去检查?”
剪月前半句没听懂,后半句却听懂了,“是长公主要求的。”
原来是这样。
剪月道,“长公主知晓郡主懂水性,必是有人害她,才”
云昭却不想听了,“你好端端的干嘛跟我讲这些悬疑故事?”
剪月嘴角抽搐,“听了这么半天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能有什么感想?”
她是真情实感的迷茫,剪月深吸了一口气,冒着掉马的危险决定再把话明白点,连带着眉眼间别有深意的暗示都更加明显了些。
“我是要告诉你这些达官贵人王子皇孙,都是危险的人物,身份显赫的郡主尚且能被人悄无声息的害死,更何况我们这些命运沉浮的宫人?”
她定定的看着云昭,每个字都的极其清晰,“有些面上看起来温润无害的人,可能也暗藏危险比如,那位孱弱多病的世子。”
云昭一愣,“世子怎么了?”
话题终于扯到了点上,剪月别有深意的,“都道世子孱弱多病,不理世事,只想他是亲王遗孤,深受圣宠的世子殿下。可却不知他背后片池沼,水深不见底。”
“为什么这么?”
剪月忽然露出了一种笑,那是种很难形容的笑意,眉眼弯弯,可眼角的肌肉却没牵动起来,一看便像是精心摆出的弧度,笑不达眼底。
“你没听过吗,世子殿下嗜杀嗜血,性格冷僻。”
云昭已经不记得这是她今天第几次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世子嗜杀,性格孤僻,这形容倒是第一次听。
提起世子,所有人都是溢美之词,可不曾想在于剪月口里,他倒像是个危险嗜血之人。
“哎呀,是不是我多嘴了?”剪月拍拍脸,“我也都是听,是真是假不一定呢。”
云昭的反应很淡,看着像左耳进右耳出。
这丫头的脑子看起来是不大好使。
剪月无奈的看了她半天,没好气捏了捏她的脸,“浪费我的口舌,脑子没多大,脸上的肉倒是没少长。”
云昭顿时呲牙咧嘴。
只当她是不开窍,以后有会再提点她。
剪月躲着张牙舞抓的宫女,无奈的提着壶继续浇花,却没看到身后云昭一点一点凝下来的脸色。
她定定的看着那个比寻常女子高挑不少的身影,抽丝剥茧的拉扯着回忆中相处的点滴。
剪月的消息总是格外多,以前总觉得是因为女孩子八卦,打探的消息多,现在回忆起来却不是这样。
她没有记忆,不知道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宫女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跟自己认识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剪月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