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失忆心机美人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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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昭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像有片羽毛在自己心口拨了拨,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她后知后觉的被这一声阿姐拽回了现实。

    “我刚刚进房间,发现你不在,还以为被人抓走了。”

    容泠眉眼更加柔和,“让阿姐担心了。”

    “你今天精神不错。”云昭走到他身旁坐下,伸捏起他的一缕湿发,面露责备,“头发不擦干就在这里吹风,你身子弱,心着凉。”

    少年安静的任凭她拿出帕不算温柔的擦拭自己的头发,轻声道,

    “出来透透气。”

    也是,那草屋里太闷了。

    云昭只担心容泠着凉,抑或是被暗害他的人发现行踪,却忽略了少年也是需要散心的。

    那种疼惜又涌了上来。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总能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疼。

    云昭垂着头,不知道少年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女孩神色很认真,专心致志的擦拭他的黑发,让人产生被珍之重之的错觉。

    又或许不是错觉。

    垂在身侧修长的指微微曲起,轻点了两下石板。

    这是容泠思考时的无意识动作。

    鼻息间是女孩身上的淡香,隐约还夹杂了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阿姐是做什么的?”

    云昭听到少年询问的声音,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眸。

    “阿姐为何每日早出晚归,并且”他止住声音,挺拔的鼻梁轻轻皱了一下,似乎在嗅什么。

    两人距离极近,云昭耳朵一热,不自觉的向后躲了躲。

    容泠顿了一下,直起身继续道,“阿姐身上为何总有一股血腥味?”

    他闻到了?

    云昭讶异,她每次都做的很干净,还离得远,确保不会被血溅上,可没想到他竟然闻得到。

    为何他一个世子对血气如此敏感?

    云昭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出个所以然。

    她总不能自己是太子的杀,天天刀尖上舔血杀人放火吧?毕竟自己是个女孩,该有的形象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更何况还是在这么个病弱的美男子面前。

    她的遮掩在容泠眼中变了意思。

    金乌西坠,隐没入广袤的天际线,万家灯火映的河道忽明忽暗,少年玉质金相的半张脸隐没在夜色里,神色不变。

    “那姐姐会伤害我吗?”

    云昭立即反驳,“当然不会!”

    容泠静静地注视着女孩,见她殷红的唇角耷拉下来,似乎被这个问题伤了感情。

    “我怎么可能伤害你!”云昭着还有点牙疼。

    这个白眼狼该不会不相信自己吧?

    容泠凝眸看了她半晌,漂亮的眉眼忽然漾出柔和的弧度,唇角微微上扬,绽放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如同山巅的冰莲盛开,层层叠叠,恍然心魄。

    云昭被笑容晃了眼睛,半晌都没回过劲儿来,少年已经站起身。

    初升的月带着残缺的半月,为他周身渡上清透的光,他冲她微笑,嗓音温柔。

    “我相信姐姐。”

    今晚月色很美。

    云昭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这句话。

    月色很美,此情此景,此境,都很美。

    缓过神来,少年已经抬步向草屋走去,他与周遭杂乱的景色格格不入,到像是被云昭金屋藏娇藏在这里的。

    “等等,阿泠!”

    少年身体一顿,微微回眸,“你喊我什么?”

    他被这个称呼震荡,垂在身侧的指被人从后面抓住,容泠下意识要抽回,却看到了女孩满眼的心疼。

    她捧着他的指,全然没有女子的矜持,圆圆的杏眼睁的圆溜溜的,脸色绷了起来,“怎么受伤了?”

    容泠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指腹竟然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疼吗?”

    少年反应略显迟钝,半晌没话。

    云昭却已经低下头,轻轻的对着那伤口吹了吹气。

    麻麻痒痒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路吹到了心里。

    容泠愣了一下,猛然抽回了,含糊的了句不痛就进了屋。

    云昭还维持着托举的姿势站在门外,尴尬的握了握心。

    美色误人,要冷静,怎么就直接抓人了?这不是耍流氓吗!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人是世子殿下。

    隔着一扇残破的纸窗,草屋里修长的人影站在窗旁,面容平静无波,黑发间藏着的耳垂却泛起了红。

    微风吹拂,杏花飞落。

    也吹乱了古井里那一汪幽静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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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带来的纸包在她惊慌之际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都碎成了渣渣。

    云昭没好意思把里面破破烂烂的糕点拿给世子吃,晚餐就还是肉粥。

    少年口味清淡,却不喜荤腥,他为了不拂女孩的心意,在她眼巴巴的注视下斯文的吃了几口。

    那碗粥没吃下去多少,心里就已经泛起了腻。

    勺子轻轻搅来搅去,却一口也不肯在往嘴巴里送。

    啧,挑食。

    云昭看在眼里,心里涌现出内疚。

    趁着少年没注意,她低头看了眼荷包,结果看完更内疚了。

    太贫穷了,简直令人发指,好歹自己也在皇宫里当公务员,还是太子的间谍,怎么工资就存下来这么点?贴身带着都感觉不到重量。

    云昭闭了闭眼,感到一阵深深的窒息。

    她刚醒那会儿甚至还有别宫的宫女姐姐找自己要债,是自己曾经欠了她们钱,剪秋似乎还过她嗜赌,莫非她以前还是个赌徒?

    所以黄赌毒不能碰,现在想养个美男都养不起,真是对不起她曾经做的那些左拥右抱的梦。

    她没钱给世子买好点的食材,自己吃惯了粗茶淡饭,但他恐怕不行。

    容泠身体消瘦,胃口也明显不好,看着烛火之下愈发清瘦的少年,云昭一阵伤心。

    啧,自己怎么也是太子养的杀,怎么这么贫穷?

    这样想着,云昭食之无味,只吃了两碗饭就饱了。

    收筷子时不经意间碰到了少年的指,发现还是一片滚烫。

    容泠静坐着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已经把背贴到了他自己的额头上,动作十分自然,倒像是习惯两人这样的肌肤接触了。

    “怎么还那么烫?”

    容泠摇摇头,云昭皱皱眉挑起他的袖子,身上大大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有溃烂之势,之前被捆绑出的淤青愈发明显。

    他皮肤极白,衬托之下这些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更严重了?”

    容泠垂下睫羽,不动声色地遮住臂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我没事,阿姐不要担心。”

    可他越这样,越让云昭心疼。

    这美少年太柔弱了,碰一碰会碎,摸一摸会疼,这样下去可不行,他是千金之躯,本就身体孱弱,现在又中了毒受了伤,如果这样反复下去,恐怕会伤及性命。

    草屋靠窗的一侧铺了一床软榻,上次两人同床而眠都没睡安慰,云昭次日就往草屋里就搬来了一个新的榻子,两人在那之后一直睡在两端,每日天不亮,云昭都起身悄然回宫。

    夜晚早早的吸了灯,听到少年平稳的呼吸,云昭掀起被子悄然离去。

    半夜,微风吹的门窗微微作响,发出吱呀声。

    容泠睁开眼,冷汗濡湿了发丝,一缕缕贴在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又做了噩梦。

    他胸中滞闷,撑着上身坐起身,目光下意识寻着女孩的床榻看去,却发现前几日刚铺的卧榻上空无一人。

    她走了?

    容泠站了起来,脸色愈发冷凝。

    修长如玉的指拂过卧榻,上面冰冷一片,显然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少年一动不动,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忽然,他眼角瞥见卧榻后露出了一点暗粉色的尖尖角,像是一个布包。

    容泠忆起晚间她回来时便拿着这个布包献宝似的朝他走来,却在打开看了一眼后面色大变,一脸难为情的又藏了回去,什么都不让他看。

    也不知这包裹里是什么。

    容泠想着非礼勿视,可她那个奇怪的样子又让他忍不住好奇。

    指已经顺着心意不自觉的挑开了边角,一些带着甜腻香味的白色碎块就这样映入眼帘。

    竟是,一包碎了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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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揽月楼高大恢弘,在上京最繁华的街巷里,那么矗立着这座庞然大物,几乎照亮了周围的边角,像上面绯红色的纱灯笼迎风飘荡,满室暧昧华丽之色。

    当真是可上九天揽月。

    屋檐边角的灯笼,阁内长廊下镶嵌的颗颗夜明珠,竟是妄图与月争辉。

    这样的销金窟一掷便是千金,寻常人可望不可及,只能遥遥仰视,心驰神往。

    揽月楼在上京极富盛名,因此与寻常的花楼不同,没有那些庸脂俗粉站在门口招揽客人,路过时能听到袅袅丝竹声从精美绝伦的厅堂中传来,连门口站着的厮都穿着布料精良剪裁得体的长衣。

    今日浮光公子归了楼,很多显贵都慕名前来,浮光公子却一概不见。

    还有不少人打着各种旗号,妄图一窥公子的容颜,也都一概被否,只有那痛失爱女的长公主过来,公子才才露面抚了一曲琴。

    此时长公主已经离去,浮光公子也进了天字阁沐浴休息。

    阁外的侍从透过宽阔的天顶正望着月亮,感慨为何这哺育大地的月光变得如此暗淡之时,瞥见了一个鬼鬼祟祟,往阁里面探头探脑的娇身影。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也不见得多金贵,模样倒是可爱些。

    只是被他发现后,不但没赶走,竟还大言不惭的要见公子。

    “我知道揽月楼消息灵通,我曾与你们公子有一面之缘,他不定还记得我。”

    这一张嘴就要见他们的浮光公子?厮露出耻笑,招呼了几个打就要把人赶走。

    别通报,压根儿没往心里当回事。

    浮光公子名满上京,王公贵族掷千金都难以换来一笑的名伶,一个丫头竟然还想见他?真不知天高地厚。

    他转过身,听到了几声闷响,察觉不对回过头时,发现那些人高马大的打竟然都被打翻在地。

    那姑娘还颇为无辜,“是他们先上来抓我的。”

    看来这姑娘不简单,寻常打拉不住她,可揽月楼最不缺的便是武功高强之人,侍皱眉,正欲呼喊,被女孩一个飞身上来打中了脖颈。

    晕倒之前,侍听女孩内疚的嘀咕,“抱歉抱歉,我真有要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