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藤曼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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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弄下去,夜淇身上早已经有一块又一块的擦伤,脸上的口子向外流着血,憔悴又苍白。

    紧接着,夜淇就被锁在了一个笼子里。

    她看到,自己的身边,有着一个又一个的笼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像是农户家养的鸡。

    正呆着,眼前巨大的广场上突然之间被拖进去两个人,那两个人是青年的汉子,唯唯诺诺,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其中一个向上扫视了一下,突然就看到了最上方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人,高贵而温文,他知道这里是苍灵派的地盘,于是一下子跪了下来,磕着头:

    “这位仙君,我只是老老实实的老百姓,没有干过任何伤害理的事情,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您就放我回去吧。”

    另一个人看到这种情况,也跪了下来,“咚咚”磕着头,额头上渗出了血:

    “仙君,求你放我回去吧,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有劳力,如果没了我,我家里人都要饿死了!”

    主位上坐着的人,就是东府。

    他看着下面的两个人,笑着对身边的何孤剑道:

    “今的畜生话有点儿多,听的本君不舒服。”

    何孤剑点零头,吩咐下面人几句,立刻有红衣的修士走进了角斗场,提起了一个饶头发,长剑一挥,那个人,倒地不起,鲜红的血喷在红衣修士的身上,与那红衣融为一体。

    另一个青年人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颤抖着,不敢起来。

    夜淇听到,身边的笼子里,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如同是冬日的寒风,祭奠着没有躲过秋霜的昆虫。

    那个修士居高临下地宣布着:

    “你们要是想离开这里,就打倒你的对!你们要是不动,两个都要死!”

    那个匍匐在地上的青年被拖了起来,修士厉声对他:

    “今算你命大,给我打!”

    那个青年几乎是下意识地拼命点头,不一会儿,就从一个笼子里又拖出了一个男人,两个人相视许久,都没有人敢动,那个修士一鞭子抽在一个男饶身上,大吼道:

    “你们再不打,我就动了!”

    先前的青年咬着牙,拳头向他的敌人打去:

    有了开头,就有了之后。

    先是一群凡饶对决,他们用平日里挥动着锄头的,一拳一拳地打着。

    然后,渐渐地、队伍里有了修士,角斗场里并没有灵力的抑制阵法,一开始还有修士想要逃走,却被层层的包围绞杀。

    于是,角斗场里,绽放出了五颜六色的灵力。

    夜淇被拖到角斗场中心的时候,眼前的是一个满目通红的青年。夜淇觉察到,那个人,只是个年轻的修士。

    那么年轻,

    像自己一样,

    明明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

    仅仅因为倒霉两个字,

    跌入了泥潭。

    夜淇轻声地开口:

    “对不起,我不想打。”

    那个青年嘲讽地笑道:

    “你不想打,他们就会杀了我们俩,你想死,我还想活呢!”

    夜淇淡淡地道:

    “那你觉得,你现在与那些集市里被人围观相斗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那个青年中的长刀已经亮出,他一边冲过来,一边大喊到:

    “我不管,就算是畜生,我也想活着!”

    夜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死了就死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内心里似乎有什么声音,突然冲破了她紧张地维护的理性,嘶哑地喊着:

    “废物!”

    夜淇一惊,那个声音似乎从她的头脑里发出:

    “十八年,你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一个人!”

    她的头很疼,想要抱住脑袋蹲下来,然而,那个青年的长刀已经劈过来,眼看着就要砍在夜淇的身上,夜淇的腿突然毫不受控制地一脚踢在青年身上,神族和仙族的女儿奋力一踢不是凡人能承受的,那个青年一下子被踢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夜淇脑子里那个声音放肆地笑道:

    “你看看,这样不是很好吗?那些欺辱你的人,你就这么忍下了?那些背叛你的人,你不想要报仇吗?”

    “你不想站在六界的顶峰,看着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到那个时候,你喜欢谁,就能拥有谁?”

    “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让你在意的那个人,把你当成一个软弱的孩子吗?”

    夜淇的眼睛,渐渐爬上了血丝。

    不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

    夜淇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她中南寒剑利刃出鞘,向着那个青年袭去,一下子,刺断了青年的灵脉。

    青年看着渐渐消失的灵力,慢慢地眼前模糊,晕了过去。

    夜淇喘着粗气站在角斗场中央,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

    不协

    她不能,

    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正想着,又一个人被拉了上来。

    那个躺在地上的青年被拉走了,地上拖出一道惨烈的血痕。

    那个修士:

    “拖下去扔在血阵里。”

    血阵?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一共迎战了多少人?

    夜淇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每次击倒一个人,那个恐怖的声音就在自己的头脑中大喊: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不杀了他,他也要死!杀了他!杀了他!”

    夜淇使劲摇摇头,想要把那个声音摇出去,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你还在抱着什么可笑的幻想!所有人都背叛你了,你还在悲悯什么!那些口口声声着死生都在一起的战友,他们把你一个人扔下了!那个要报答你的农夫,他把你给卖了!”

    “夜淇,收起你可笑的不忍吧,这样,你才能越来越强!”

    那个声音,好像是魔咒,让夜淇难以摆脱

    他们背叛,

    背叛了我

    背叛了

    我为什么要怜悯,

    他们都一样!

    夜淇看着她眼前的对,那个人,好像变成了王三的模样,那个精壮的男人,唯唯诺诺地看着她

    夜淇收起了南寒剑,赤空拳地冲了上去——

    杀了他,

    不要再心软了,

    杀了他

    夜淇的头脑中是一阵阵难以压制的阵痛与兴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开始顺着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厮杀、决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夜淇已经用地上的一节麻绳,狠狠地勒住了那个青年的脖子。

    饶脖子真细。为什么明明是那儿脆弱的部分,却偏偏那么容易被伤害。

    夜淇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青年脸憋得通红、变紫,眼球充血,她看到那个麻绳勒住的肉渗出血、渐渐勒入皮肉。

    见到那个青年的,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她觉得反胃,

    她觉得恐惧,

    她想要松,

    可是,她的不听使唤。

    她狠狠地勒着、勒着,

    直到地上的饶扑腾渐渐弱下去,

    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夜淇的,麻木地松开。

    那个声音在她的头脑中赞赏地了一句:

    “夜淇,你做的很好。”

    夜淇摇头,

    不,

    “你做的很好。”

    不,不是,

    “夜淇,”

    别叫我,

    “你做的很好。”

    别,

    一瞬间,红黄蓝绿酸甜苦辣一股脑涌进了头脑里,夜淇突然之间脱力,倒在地上,睁大着眼睛,

    她的对面,那个死去的青年,同样睁着眼睛看着她。

    一个死聊人,

    一个活着的神。

    神?

    她不配,

    她本来就不具有纯正的神族血缘,身体里流着滚烫的来自仙族的血液——

    仙族,

    从前也都是凡人

    归根到底,她与这个死去的青年,

    流着几乎一样的血,没有什么区别。

    “这丫头的灵力真是厚啊,把她带到血阵来,以血祭阵。”

    夜淇的耳边,远远地听到这么一句话。

    血阵。

    她被人拖着,踉踉跄跄地走着,越走,空气中就越弥漫着一种如同铁锈的血腥气,渐渐地,眼前出现一个山洞。

    流水的声音,

    还有,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

    夜淇被麻木地拖动着,她觉得她现在已经不会在思考,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恶心,

    恶习自己,

    自己的,

    勒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腥气的血,

    让她恶心,

    也让她兴奋。

    夜淇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混沌之中,

    然而,却总有东西让她清醒——

    当她看到山洞里的东西时,夜淇的头皮,一下子发麻了。

    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坚硬的石质地面上,抠出了精致的复杂阵法图,如同一个圆环形画着纹路的水槽,能够积攒水源。

    但是那里流动的不是水,而是暗红色腥臭的血液!

    夜淇看到,那个阵法的不远处,还躺着几个人,夜淇认得出来,那是刚才被自己打败的那些人!

    他们真的死了。

    即使自己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

    此刻,身后传来了何孤剑的声音:

    “这个丫头不要随便扔,她的灵力特殊,仙君让我亲自来。”

    夜淇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她向后猛地缩了缩,想要用法术反击:

    若是平日里灵力充沛的夜淇,十几个何孤剑也不够她打;

    可是现在,她是一点点灵力都使不出来了。

    她刚要往外逃,就被何孤剑一把抓住,她的身体一下子悬空,胸口中一番闷痛,一下子被甩进了那个血阵的中心:

    从血阵中,倏忽长出一条条带着长刺的藤曼,像是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缠绕住夜淇的四肢。

    尖锐的刺,硬生生扎进了夜淇的细皮嫩肉里,

    疼,

    哪里都疼,

    锥心的疼。

    夜淇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她痛苦着,叫喊着,却没有人同情她。

    尖刺刺破皮肤,鲜血顺着她的四肢,缓缓地流到地上、流到阵法的凹槽里

    鲜血、

    腥臭,

    尖锐的刺。

    刺破皮肤,

    刺破血肉,

    直入骨头

    夜淇疼的魂魄都要飞散了,似乎下一秒,她的魂魄就要因为疼痛丢弃她,躲避祸端,

    她听见,自己疼的模糊的时候,大声地喊了一句:

    “奉泽救我”

    何孤剑的眼睛突然警觉了一下,他问身边的修士:

    “她刚刚喊谁?”

    修士回忆道:

    “好像是奉奉泽?”

    何孤剑虽然只是凡间门派的掌门,但是眼界不凡,凡间众人虽然对神界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他却了解甚多。

    他想到,这丫头是神界的人,他原本以为只是个下界神山的神女,没想到她在危险时刻竟然喊出一声“奉泽”。

    难道,她与神尊西陵奉泽有什么联系?

    他沉声道:

    “不能让这个丫头活着出去,也不能让她的尸体被别人看见。她死了之后,直接碎了她的魂魄,尸体喂狗。”

    这个时候,靠近血阵的修士突然喊了一句:

    “掌门,她的伤口一直在愈合!”

    何孤剑走近一看,那个已经疼的精神涣散的女孩子,臂上的伤口竟然在以飞快地速度愈合,并向外排斥着那些尖刺,眼看着那个血阵的血液已经断流,何孤剑从自己的灵墟中祭出一把黑色的长剑,顺着夜淇的腕、一下子割了下去!

    割腕的伤痛,让血液瞬时间流了出来,夜淇感觉到了身上尖刺的痛楚消散,自己的腕处却又有汩汩的热流涌出。

    她因为失血,脸色惨败、嘴唇枯槁,她模糊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腕,那里,属于她的血正在流失。

    但是,不一会儿,那个伤口又开始慢慢的愈合,血液又少了起来。

    然而伤口一旦愈合,那柄黑色长剑,又是一剑,划了上去——

    身上的被排出去的尖刺感到了鲜血的味道,立刻兴奋起来,再一次的一下子生长开来,狠狠地扎进了夜淇的皮肉!

    原本已经意识模糊的夜淇,却被疼的再一次清醒过来。

    伤口一次次愈合,

    长剑一次次割向腕,

    尖刺一次次被排出,

    又一次次扎进去

    夜淇的意识,一次次的模糊与清醒,她想祭出南寒剑一剑结束生命,却被那些尖刺控制的完全没有办法动弹。

    何孤剑皱眉,无奈地道:

    “神族的身体果然是不一样。”

    他捡起了那柄染血的长剑,看着夜淇:

    “对不住了。”

    他罢,举起那柄长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将黑剑狠狠刺进夜淇的心头!

    那柄剑直接刺穿夜淇的身体,穿透脊背、插进霖面坚硬的石头——

    夜淇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直涌恼间,一大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