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树坠青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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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凝言仍未收剑入鞘,随人至于一地。那地荒芜,无有人家,只留一处破旧茅草屋。怕声势太大,画凝言听闻动静逃离,娄岑与那几侍卫夜间便在此处停歇。

    二人上了轿子,去往帝都。

    轿子不甚大,画凝言却尽量远离眼前人。她抵触,彷徨。娄岑看那剑锋,再看眼前之人,她不曾给他眼神,二人于轿中一路未曾有半句言语。

    “咳咳——咳咳——”娄岑将白绢捂口,嗓间发出呼吸暗哑之声。画凝言攥紧剑柄,将剑身往怀里带了带,依然未曾话。

    到往帝都,进入帝城。娄岑未将她带入帝宫,而将她直接带到了自己住处,换了衣服便去与帝请示了。

    一个丫鬟为她梳理头发,看着蝴蝶簪子出神:“大人,奴婢斗胆,您这簪子奴婢好像见过一根相似的。”

    她不话,将簪子拿起放入了怀里,那动作似有些慌乱之感。

    丫鬟看人举动忙不迭跪下求饶:“奴婢该死,无意冲撞大人。”

    她神滞片刻,略看了眼地上伏身之人,了话:“没事,你先出去。”

    丫鬟磕头言谢,退了出去。

    画凝言一动不动,望着铜镜,眼神看向了铜镜里的一盘点心。

    娄岑归回,门开着。看她在桌边,本想等着她吃完才靠近房间,却只见她站于桌前,未曾伸拿取。

    “郡主先在老奴这休息,等戌时,帝会召见。”

    “什么时候可以见我爹。”

    “帝未曾,你放心。老奴保证,很快就会见到的。”娄岑坐于桌旁,“快近晚膳,想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做些吃的。”

    “不饿,有劳娄公公。”画凝言罢与人欠身一礼。

    这一礼,让娄岑几近心悴。这生分的举动,疏远的话语,听着心中发寒。他颤抖着,曲着虚拳,在桌子上晃动锤了四五次。

    “你给我坐下!”声音接近嘶哑,话毕便又咳嗽不止。语气里皆是恨不得已,又心疼又心寒,百味侵蚀。

    画凝言不语,听人话,坐了旁边。

    “来人呐,吩咐御膳房,熬一碗鱼羹送过来。”

    “我不饿。”

    “老奴喂你!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再不吃,都得见阎王去!还有什么命见你爹!”娄岑提声,他这次确实生气了。一口气讲话完,颤巍着去摸茶盏。

    画凝言给他递了过去。

    “老奴自是知晓你心里难受,心里疼。你这幅样子,你爹见了不得心疼啊。”娄岑接过茶盏,看着眼前人不曾看他,将头低了下去。

    他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不怕,老岑一直在呢。”

    画凝言僵持了许久的心理防线终于在此人面前崩溃,她抑制不住心底情绪,开始失声痛哭。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哭嚎直叫人心里不是滋味,听得人不禁心同她去,情绪被她所牵,只觉灭顶之灾如临了自身眼前。心情顿时阴沉,如进寒冬冰侵血脉,如蒙苦雨浇灌心身。

    门外众人不知里面发生何事,不禁皱眉。只觉声音惹人心乱,忧心难释。

    “谁人如此大不敬,竟敢在皇宫如此哭嚎。”一女子走了进来,左右环视一圈,睥睨眼前二人。

    此女子身着绿色绣花衣,脖上挂翡翠珠石,左腕玉镯有二,右捻紫檀串珠。头簪金钿,银篦有二,眉心落梅花,耳垂玉兰坠子,通身亮丽鲜艳,好不奢华。

    娄岑抹眼转身一瞧,那女子正叉着腰身用鼻孔瞪他。

    画凝言也瞧过去,泣声噎入喉间。她不识得此人,虽常入宫,却未曾见过。看这通身妆着,想必也是高贵,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娄岑一个指头按回了座上。

    画凝言懵了。

    如此敢张扬之人,必然身份不是俗凡。娄岑此举何意?

    只见娄岑上前关紧屋门,咳嗽几声。

    “二殿下——您可别吓老奴了!”娄岑近他身前去取簪子。

    “”画凝言瞧着眼前这张脸,些许看出些熟悉之人的轮廓。

    还好,她方才未曾起身,如若不然,她已经被惊到心悸,早已跌倒在地。

    “您可算回来了,这几个月又是去哪了?”娄岑扯过他臂,将上面镯子取下。

    “秘密。”那人变化了声线,含胸之身挺起,阳刚之气尚存。

    “怎的这般模样就回来了?”

    “方便行事,就换了这模样。发现了大秘密,急着赶回来了。正要去父帝那,路过这里听见这一声声哭叫,就知道是这丫头来了。”楚是规唇上抹着朱红,露齿一笑朝画凝言看去。

    画凝言抹去脸侧泪痕,低头不做回应。

    “这是怎了?”楚是规看人模样。

    “二殿下,无论何等急事,还是先去重整衣装,再见帝为好。”娄岑未接此人疑问,转了话题劝人换衣。

    “怎么了,还哭得如此泣不成声,谁欺负你,为兄给你报仇。”楚是规正欲伸揉人发,未曾想画凝言偏了头躲开他。

    “呵,几月不见,还生疏了。”楚是规收回,“那我先回去了,娄公公,父帝在忙么?”

    “帝在书房。”

    “好。”

    楚是规凑近铜镜,嘴角略撇,扯出一股嫌弃意味,转身便走了。

    正逢太监送来鱼羹,与那粉黛之人打了个照面。看着那“女子”伟岸背影,不禁向娄岑一问:“娄公公,那人是谁?”

    “华生殿的丫鬟。”他敲了敲桌子,让人把鱼羹放下,“少话,多做事,怎么不长记性。”

    “是是是,娄公公教训得是。”那太监拱躬身。

    “下去吧。”

    娄岑将盖子打开,取出白瓷碗。鱼羹鲜香之味蔓延,浓白汤色点缀几许薄荷叶。

    “到了时辰,我便带你去见帝,快吃吧。”

    “嗯。”

    画凝言取勺,抬眼看窗外青梨,斜阳撒辉,点点晶灿。

    一勺鱼羹入口,不觉香味融,只感苦涩浓。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