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藏字劫
寒鸩坛处墨雅轩紧闭门窗,徐植站了那门前若有所思。合扇轻拍掌心,风吹过,袖上挑染墨竹叶动。
推门而入,那人一身乌青衣,正于桌案处捣药。
“甘草、银花、连翘。”徐植拿过人旁边收药粉木盒,指上捻了一捻。“这是做给何人?”
“我。”
徐植甩腕合扇,扇骨轻敲桌案。“怎不去二哥那取,他那以此作成之药丸甚多。”
“不愿劳烦。”
“我看你是不想出门,墨长老,会把自己闷坏的。”徐植拿过那桌案上茶壶,倒了一杯。
“我要出去一趟,有人要见我。”
墨司空只顾捣药,未曾回应,眼神亦没有。
“明日我再请你吃一宴如何?”
“不必。”
“也罢。墨长老潜心于此,我便不好烦扰了。”徐植瞧着此人,执起茶杯展扇。心中暗道:此人这是准备炼就香药了?墨雅轩终于不再是墨司空休憩颐养之地了?真是可喜可贺,晚时归回,必要将此等大事公之于众。
徐植方才入这门时的忧心消散,举杯于唇前。闻之略觉不对,垂眼而看,“怎么不是秋潋茶了?”
“嗯。”墨司空轻声淡应。
“墨长老难得换口味,可喜可贺。等我见完那人,买几菜,亦要祝贺一番。”徐植朗声几笑。徐植不甚喜爱那新茶,浅尝几口便甩开了折扇。
徐植此人,对身前沉默寡言之人尤为上心。无论此人发生何等变化,哪怕细微,他便要庆贺一番。
墨司空今日了十句话。
庆贺!
墨司空换了衣服。
庆贺!
墨司空今日不吃芹菜改吃豆腐。
庆贺!
别人眼中此人少言少语,敦默寡言,遇事不声不响,甚是沉闷。那双浅灰色眼瞳,深沉寂静。那一身交领乌青衣,散发浑厚而又难以捉摸之气息。无论如何,此人高深莫测,耐人寻味。
而对徐植来,此人良师益友。他虽是言语少得可怜,却总能抓住要点。此人虽不常与人主动交谈,但人若有问,他必回应,而且所言所答皆是甚佳。
徐植善制香毒,每每取名皆是犯愁,而此人则可为他解决此愁。
只须一观那药,便可来名,且名字与那药形甚是契合。若有药形平平无奇,徐植便告知那药作用等等。墨司空便按照徐植所言来命名药物,所取之名,无一违和。
“五公子,琴已带到。”门外有丫鬟两人,抬着一琴站于门口。
“快,抬进来。”
徐植闻声喜上眉梢,将墨司空中捣药杵抢过,抱起药罐。“放这。”
丫鬟离去,独留一七弦琴于桌案。
“这琴是番切国最好的琴师打造,声音通透,琴弦丝滑。灵动之音,如高山冷泉细腻,若海浪波澜壮阔。”徐植俯身勾指挑一弦,弦颤余音柔耳。摇扇合眼品味,露齿一笑。
“我不懂琴。”墨司空中之物成空,垂腕落于膝上。
“这是我为二哥置办的新婚之礼,可见这琴上光秃。不知可求墨长老一艺,于这琴上篆刻几字。”
“好。”
“我去取刻刀。”徐植悦然,扇骨锤肩,转身便从着楼梯去往二楼。
墨司空垂眼,眼神落上眼前这琴。琴尾木略烧焦,中间那根琴弦下刻有二字:“廿劫”
琴似新,而这刻字却像留存多年,字迹已不甚真切。
“对影鸿雁,并蒂双莲,喜结连理,共度余年。如此如何?”徐植取上刻刀,未下楼就开始言知。
“此处劫字,是为不详,怎可送此。”
“何?我真不知。”徐岸下了楼靠近一看,果然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琴从何处得来。”
“路遇一卖琴人,现在许是找不到那人了。”
“你方才那些辞?”
“那卖琴人之言,我照搬于你而已。”徐植将刻刀递过那人,“用你这刻刀,将那二字除去如何?”
墨司空将刻刀置于桌案,觉有不妥。
“这琴,不会是凶琴罢。”
“未藏巫蛊,非是。”
“那就将那二字抹去,旧字去新字来,亦是福愿。”
“不妥。”墨司空淡声语之,将被人放置一侧药罐取过。
徐植叹气一声,觉心思不易。“那就做罢,这琴予你了,闲时可用。我与那人约定之时将到,先走了。”
“嗯。”
待人走后,墨司空便起身,将那琴搬离桌案,放了墙角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