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句 了

A+A-

    市井中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的人, 当警铃的声音划破了街上喧闹的平静,警戒线还没拉起来, 旧楼房的阳台楼道里就聚集了人,堵得必须要挤才能过去。

    聂毅报警之后就守在门前, 让房东不要乱动现场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就有警察过来,他和房东被一个年轻的警察叫到一边问发现尸体的经过。

    还没等他们完, 聂毅就听到人墙后边传来一个听过的声音, 铿锵有力地嚷着, “让让!让让!”

    当‘让让’的声音到了聂毅耳边, 他转眼就看到周愚突然顿住脚,一脸惊讶地瞪着他。

    “聂大帅哥,怎么哪儿都是你?你是被我们段队的死神体质传染了吧?”周愚惊奇地开口,半真半假地玩笑语气。不过,他也觉得最近聂毅跟他们支队的缘份不浅。

    “周警官。”聂毅听过别人叫周愚的名字, 问候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往周愚身后瞟过去, 没见到段寒江跟着, 有些意外地把视线收回来。

    周愚一副他神机妙算地回:“你看段队?他有事没来。”

    这时, 旁边刚问聂毅话的警察转向周愚问:“熟人?”

    周愚想了下, 见过三回就算熟了, 他已经见过聂毅不只三回了, 于是:“熟人。”

    “那你自己来。”警察立即把任务转交给了周愚, 他是辖区派出所的, 这种人命案子最后都是要往上交的,他干脆省事地不搭中间这趟手。

    周愚刚把任务接过来,后边的技侦组就都带着工具挤进来,跟周愚了声招呼,进入现场。

    聂毅顺着一行人的目光往房间里看去,周愚断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又是第一发现人?一下经过。”

    实际上周愚问的是聂毅,但是房东一口把话抢过去,“我跟你,警察同志,你们可要还我的清白,这儿好端端的死了人在这儿,我这房子以后都要租不出去了!这个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周愚拧着眉量了一遍房东,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的身份,纠正道:“大婶,这个‘还我清白’可不是这么用的。”

    这一声大婶房东不高兴了,转眼瞧了瞧聂毅,觉得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长得好看的都比较会话,招人喜欢,瞬间对周愚的印象降了一档,还想开口,周愚直接断她。

    “案子我们一定会查清的,所以请配合我们你们发现尸体的经过。”周愚完了突然想,又强调了一句,“重点,别给废话!”

    房东对周愚‘凶神恶煞’的语气彻底失去了好感,有些悻悻地回答:“就是我们开了门,进屋就看到冰柜里死人了!”

    “你们为什么开门进来?冰柜当时是开的?”周愚继续问。

    房东想了想一脸周愚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的表情回答:“肯定关着的,她有快递,几天都不收,所以这个送快递的哥就来找我,然后开门后,他闻到奇怪的味道,开了冰柜,就看到死人了,今天早上我起来上厕所还见到她出门了,怎么就死了。”

    “早上什么时候?”

    “5点多吧!我每天差不多这个时间都要起夜,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她这个时候出门的。”

    周愚听完房东不太连惯的叙述,转眼量着聂毅,只是段寒江的眼神他只学了两分,那斜着眼角的样子像是眼睛里进沙了。最终他还是正回视线对聂毅:“还是你。”

    聂毅简洁地开口:“我们来的时候房门是被锁上的,门锁没被动过,也没有破坏现场。冰柜是盖上的,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家里会用这种大冰柜,好奇地动了一下冰柜盖,结果发现了里面冻了一具尸体。”

    周愚再次量起聂毅,“你怎么确定里面的人一定死了。”

    “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聂毅回答。

    周愚好奇,果然往屋里过去,他在门口戴上了手套鞋套进屋,然后凑到了冰柜边上,往里一看。

    他刚听聂毅的话还以为会看到十分血腥的场面,比如一块一块像码石头一样码起来的尸体,结果并没有。

    尸体完整地躺在冰柜,脸部呈现出十分狰狞的表情,双眼瞪大,瞳孔缩,身上穿了件红色的丝质吊带睡衣,几乎不能避体,被完全冻在冰块里面,让人只能看,不能碰。

    周愚看了尸体犯难,法医也挺犯难的,这样完全没法验尸,要是等冰自动融化,这大冷的冬天屋里连个烤火炉都没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矩然正好伫在周愚旁边,周愚随口问道:“这怎么办?”他指的是冰柜里的冰。

    “理化组正想办法,你急也没用!”张矩然真一点不急地量着周愚,半晌后:“你今天不宜往西,西方运势太低,往这边挪点。”

    对周愚来张矩然是前辈,副主任级别,还是队里为数不多的女性,所以他对张矩然一向比较客气。被张矩然推着挪了个方位,他不禁问道:“张法医,国徽的照耀下,我们不搞封建迷信!我们也不是来看风水的!”

    “今天南方是喜神位,你不信要倒霉的。”张矩然继续一本正经地迷信。

    周愚决定学习段寒江,无视张半仙的‘箴言’,目光转向四周扫了一圈,脑子里回放起段寒江每次在现场时的画面,他的视线就朝门口盯过去。

    不过突兀砸进他眼里的是一双穿着鞋套的脚,他视线往上抬,看到了聂毅走进来。

    “你进来干什么?不要破坏现场!”周愚立即耸眉,严肃地提醒聂毅。

    可是聂毅似乎很有经验地踩着现场用来通行的板桥,然后进到他旁边。

    “谁给你的鞋套!”周愚跟段寒江久了,有些规矩不知不觉就丢了,重点不是把聂毅这无关人员直接铐出去,只关心谁把人放进来的。

    “我给的。”杨怡君从门外进来,周愚刚刚心里那点占山为王的意思在大佬杨面前偃旗息鼓,揭过了给聂毅鞋套这一茬。

    “大佬杨,外面查到了什么线索?”周愚探讨性地问。

    “后面的窗户看过了,确定没有攀爬过的痕迹,凶手肯定是从门进屋的。”杨怡君着看向聂毅。

    她向来都以段寒江马首是瞻,段寒江会问聂毅对案子的意见,她也毫不客气地问了,“聂帅哥,你有什么看法?”

    聂毅轻蹙了蹙眉,抬眼看向还在冰柜里没能解冻出来的尸体,接着视线从冰柜里的冰上移到了冰柜壁,然后再转到冰柜底下的地面。

    他看了片刻后:“冰柜如果长期使用四壁一定会结上很厚的冰,可冰柜底下虽然全被冻住,但上半部分的四壁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冰,连四壁都没完全布满,明冰柜刚启动没有多久。”

    周愚凑过去,从还在解冻冰块的理化组中间看进去,果然冰柜四壁都只有一层薄霜。

    聂毅继续:“冰柜里却有一股比较新鲜啤酒味,你们会把开的啤酒放进长时间不用的冰柜里吗?”

    周愚惊奇地盯着聂毅。

    杨怡君坦诚地摇头。

    聂毅接着又指向被几块木板隔出来的卧室,客厅里能够看到半个床,他道:“床上很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被套和床单上都有明显的折痕,明刚换过。”

    周愚和杨怡君都认真地听着聂毅发言,觉得他得很有道理,可是突然聂毅的逻辑风格一转。

    “如果我是凶手,在杀人后还多此一举换床单,肯定是床单上留有什么证据。”聂毅笃定地。

    周愚点头,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逻辑,连杨怡君都能想到的。

    “但是,在杀人之后还能够把床单换得这么一丝不苟,如果不是对这个房间很熟悉,有足够的安全感,那就是心理足够镇定,即使杀了人也没有慌乱。”

    聂毅完,周愚走进里面的卧室,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实很整齐,连床头摆件都没有乱的迹象,枕头被角没有一个地方是敷衍了事的,确实换得很一丝不苟。

    他不禁地想该不是这回的凶手又是个心理变态吧,杀人杀得这么冷静!

    “聂帅哥,你这分析的思路怎么像从段队那儿抄来的?”周愚从卧室退出来,视线红外线一样地在聂毅身上来回地扫。

    聂毅毫不隐瞒地回答:“那天在宾馆里,我听到他是这么分析。”

    我去!周愚心里大呼一声,他都听了一年多了,怎么没有学会?他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聂毅。

    “周愚。”张矩然突然叫道。

    “怎么?”周愚转过去应话。

    “尸体解冻出来了,不过由于冰冻的影响,具体死亡时间的判断需要带回去确认。”张矩然完后面已经开始包尸体。

    周愚问道:“有什么能确定的吗?”

    张矩然想了想,回道:“死者头上有伤,现在还不能确定死者是生前被放进冰柜,还是死后被放进冰柜的,但是凭经验,我觉得她是死前被放进冰柜的,很有可能死因是溺死。”

    周愚考虑了一下,终于觉出了聂毅在这里的不妥,于是:“聂帅哥,你就先跟他们回队里做笔录吧!”

    聂毅迟疑了下,终于对周愚:“我叫聂毅,不叫帅哥!”

    周愚被聂毅的冷笑话逗笑,一拍大腿回,“一般人我都不叫帅哥!”

    聂毅是认真想纠正对他的称呼,在他看来‘帅哥’不是什么正经称呼,听起来让他不自己觉地想到某些艳情场所。

    于是重复了一遍,“我叫聂毅。”

    周愚被聂毅这认真严肃的态度怔住了,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可看聂毅这事态严重的态度,他怀疑聂毅从来没有跟人开过开玩笑。

    最终还是换了称呼,“那聂毅同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周愚完转了个身,算回头叫杨怡君商量谁先回队里,结果看到了从冰柜里捞出来的尸体。

    他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盯着尸体的脸挪不开眼,上前叫了声,“等等。”

    尸袋最后留了个缝给周愚量,他盯着看了半晌,刚才冻在冰里他没看真切,现在越看越觉得眼熟,眼也不挪地问张矩然,“张法医,你是不是也得死者有点面熟?”

    “我只对尸体面熟。”张矩然回答。

    周愚蹙着眉想他到底在哪儿见过,法医组已经把尸体带出去了,他突然醒悟过来,这个死者是八年前张林军案,其中和张林军伙同敲诈的那个女人。

    想起这茬,他立即拿起手机拔给段寒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