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24声 无
审讯室里的灯光与蒋信义的脸色交相辉映, 衬出了彼此不肯相让的白,蒋信义无神的双眼对着聂毅, 眼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从他此刻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戒指上一定能够验出来叶文豪夫妇的血迹。只是让人很难想通, 蒋信义会将决定性的证据藏在身上, 虽然藏得颇为不易发现。
但就如聂毅所他把戒指随便扔在什么地方,都比藏在身上安全。他开着总裁, 也不至于那么舍不得几千块的戒指。
“或许, 他是真的很爱他前妻。”
聂毅耳朵里飘来一句不太完整的话, 他听出来是曾询的声音, 猜大概是话筒忘了关。
无视掉耳朵里的声音,他坐了坐正,开始提问。
“现在可以你为什么要杀叶文豪夫妇了吗?”
“因为他出尔反尔。”蒋信义如同失了魂的傀儡,连眼神都散在空中失了焦距。
“叶文豪答应过你什么?为什么会反悔?”
“我帮他弄到公司,他给我钱, 帮我出国。”
“你帮他弄到公司的方法是杀死曾昊一家, 再伪装成火灾?”
“曾昊一家本来就火灾意外, 法院都判了。”
聂毅眉头一耸, 想拍桌子, 手却挂在脖子上, 另一只手在桌下, 没有当即反应过来, 这会儿过了时机他再拍就显得奇怪了。
于是巍然不动地继续问道:“如果不是你故意设计, 曾昊一家怎么可能会死?面对曾宜璇的时候, 你不心虚吗?”
蒋信义散在虚空的视线终于敛起来,收到了桌上,他垂头盯着自己的手,莫名地哂笑了一声,却不肯回话。
聂毅任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出国?”
“因为赌博欠了钱,出国最安全。”
“两年前曾昊家火灾发生的当晚,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隔了这么久,我怎么记得。”
“这么你知道曾昊的火灾发生是在哪一天?”
蒋信义怔了一下,终于抬眼看了眼聂毅,然后回答,“当时新闻有报道。”
“那季思楷呢?你现在还认识吗?”
“不认识。”
“叶文豪夫妇被杀的案子也是法院判决过了,你觉得曾昊家的火灾判了就不会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是我知不知道了算的。”
“陈博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
“那五天前的凌3点你你走错区去了玉山秀水,那你本来算去哪儿?”
“去隔壁的区,一时想不起叫什么了。”
“高伟你总认识吧?”
“不认识。”
聂毅倏地轻声一笑,“你不是你看过曾昊家火灾的新闻报道?怎么会不认识高伟?”
蒋信义倏然狠狠地瞪向聂毅,终于明白过来不是聂毅问的问题没有逻辑,东来一句西凑一句,而是从一开始就在故意乱他的思维,让他混乱。
他像是要重新认识一遍聂毅似的,量起面前的年轻男人,其实坐实了他杀叶文豪夫妇和那个女孩,再多几条罪名对他来没有差别了。
最终他放弃地:“我认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聂毅没有客气,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季思楷是不是杀死苏蓝等三人的凶手?”
“我有他承认的录音,你想要吗?”蒋信义回答。
周愚瞪着蒋信义拍了下桌子,怒道:“坦白交待,争取从轻处理!别耍花样!”
“从轻处理?少判我一次死刑?”蒋信义无所谓地。
周愚用眼神隔空给了蒋信义一巴掌,要不是在审讯室,他想直接用真的。
聂毅不动声色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蒋信义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突然又顿住,隔了片刻他直接道:“录音在曾宜璇那里。”
“你刚是想,想再见曾宜璇,对吧?”聂毅毫不回避地问。
蒋信义对着聂毅没有出声,但眼中写满了‘你知道就不要问’的意思。
聂毅继续,“如果她将来长大,知道真相,你是希望她恨你,还是希望她原谅你?”
“我并没有想让她一起,她的房间在最里面,只要消防队来的及时,她是可以得救的。可她那晚半夜去了曾昊的房间。”
“你承认曾昊家的火灾,不是意外,是你所为?”
蒋信义望着聂毅,脸上没有表情,像是在‘是又怎么样’。
聂毅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最后问道:“那蒋信义呢?他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
蒋信义的无所畏惧瞬间破裂,他一动不动地愣了半晌,最后终于开口,“不!没有,蒋信义是被陆谨闻杀的!跟我没有关系!”
聂毅下意识地把余光瞟向了旁边的特殊墙壁,他看不到段寒江,但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段寒江此刻暴怒的样子。
实际上,段寒江并没有暴怒,在张矩然把戒指取出来后他就出了监控室,亲自把戒指拿去交到宇文枢手里。
宇文枢接到物证的时候被段寒江瞪得发怵,干了七八年的刑警的段队,一脸认真地问了他一个非常没有意义的问题。
“检验结果多久可以出来?”
宇文枢惊奇的视线在段寒江脸上扫了又扫,他不相信段寒江都当了几年队长了会不知道dna鉴定需要多久。
他无语收回了视线,“反正不可能马上就出来。”
段寒江瞪了半天天,最终既没有骂人也没有黑脸,只是默默地转开。
若换平时这会儿大概整屋楼都段寒江教训他们工作态度的声音,宇文枢感觉段寒江今天很不正常。不过他从来不参与八卦,望着背对他点烟的段寒江,没有追问,直接拿戒指去提取样本了。
等宇文枢处理好戒指上物证提取回来,段寒江还在技侦的办公室里,一个人坐在一角,面前的烟缸已经满了一半。
“段队。”宇文枢远远地叫了一声。
段寒江没有立即回头,硬是把手上的半截烟一口抽到头,摁熄在烟缸里才转过身。
“蒋仁义的档案发过来了?”段寒江语气如常地问。
实际上宇文枢刚才就收到了,不过这会儿他装假地看了看邮箱,然后回答,“发了。”
段寒江却没有急着让他开档案的意思,而是突然问他。
“宇文枢,你相信吗?”段寒江平静地开口。
“相信什么?”宇文枢反问,其实他听懂了,段寒江问的是他相信‘陆谨闻没有杀蒋信义’吗,他并没有和陆谨闻一起共事过,对陆谨闻的了解仅限传闻,相不相信根本无从起。
段寒江没逼宇文枢回答,主动跳过上面的问题,道:“把邮件开。”
他完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向宇文枢,只是三米多的距离他只跨两步半就站到了宇文枢身后。
宇文枢瞬间感觉在他身后多了一个举着镰刀的死神,如同正在等待随时收割他的性命。
他实在受不了头顶上来自‘死神’的注视,忍不住抗议,“段队,你能不能坐下,换个地方站也行,就是不要站我身后。”
“别废话。”段寒江催促道,但还是挪了个位置,没再竖在宇文枢背后。
宇文枢终于少了来自头顶的压抑感,对着档案上的信息:“第一,蒋仁义在8年多前突然失踪,8年来都没有音讯。根据当时的调查,他买了平都市到贵云市的火车票,在平都市他确实进站了,但并没有在贵云市下车,从此不知去向。
第二,蒋仁义确实是在5岁的时候,被收养的,这事他养父母没瞒蒋仁义。
第三,蒋仁义差不多9年前来平都市工,意外遇到蒋信义,知道亲生父母早就过世,认了蒋信义这个哥哥。”
段寒江微低着视线若有所思地问:“蒋仁义失踪前做过什么工作?”
“货车司机,还做过建筑工人。”宇文枢把资料往下翻,回完他听到段寒江长吸了一口气,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
“双胞胎兄弟的dna会验不出来彼此,对吗?”段寒江确认地问。
“同卵双胞胎是由一个受精卵在发育初期分裂成两个胚胎,那么dna检验结果会是一样的。”
“指纹呢?”
宇文枢顿了一下,严肃地回答,“系统里,蒋信义的指纹损坏了,无法对比。”
砰!段寒江一脚踹在桌脚,脑子里出来四个大字——果不其然。
他面无表情地黑着脸转过身,没能平静下来,最终又转回来对宇文枢吼,“货车司机,建筑工人能伪造出骗过专业人员的伪证?你信?”
“这也不能成为证明他一定是蒋信义的证据。”
宇文枢仿佛一句话叫醒了段寒江,可段寒江只醒了一瞬间,接着就半晌都没有反应,表情像极了法庭上不接受判决结果的家属。
“段队?”宇文枢心地叫了一声。
段寒江终于理智回笼,对上宇文枢的视线,问:“刚到哪儿了?”
“建筑工人不可能伪造那么专业的证据。”宇文枢不太确定段寒江是真的恢复如常了,回答得心翼翼。
段寒江没有出声,蓦地在屋里来回地踱了两圈,眉头始终展不开,“语文书,我承认我激动的原因是因为这案子扯上了陆谨闻当年的事,但是我并没有带着个人情绪去分析案子。
我怀疑蒋仁义的失踪和蒋信义有关,如果蒋仁义人好好的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不跟家里联系?还有刚的,蒋仁义没能力帮季思楷伪造证据,技鉴所工作过的蒋信义明显更有可能。”
突然坦诚地承认自己失态的段寒江实在不符合他一向暴|政的风格,让宇文枢一时接不上话,不知该不该继续陆谨闻的话题。
不过段寒江没等他发表意见,又把话接过去。
“蒋信义的前妻!”段寒江突然笃定地看向宇文枢,“如果那枚戒指是蒋信义的结婚戒指,蒋信义的前妻一定会认得。”
宇文枢被段寒江这一吼,终于吼回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听了段寒江的话立即叫人着手去查蒋信义的前妻。
不久后,宇文枢拿到蒋信义前妻的身份证地址和社保单位登记的地址。段寒江立即抓起他的手机和外套,对宇文枢:“具体门牌发给我。”
段寒江话完,人已经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