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9声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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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都市第二人民医院就在平阳区, 段寒江和聂毅踩着晚高峰的前哨赶过去,但即使是段车神叱咤风云的车技也追不上死神的速度, 车在医院停车场横七竖八地停下, 两人就匆匆地跑进医院, 但到了急救室外面,门上的灯已经熄了。

    “两位就是刚刚联系的警察吗?”走廊里一个40出头的女人走过来,对段寒江和聂毅问道。

    聂毅回:“我们是喻亭玉的朋友, 她怎么样了?”

    女人是喻亭玉单位的领导,聂毅联系不上喻亭玉后,段寒江就查到喻亭玉单位的电话, 最后要到了她的电话。

    她望着面前的两人吸了吸鼻子, 摇着头:“她家在区县,父母都还没能赶过来, 连最后一面也——”

    聂毅表情滞住, 半晌后深吸了一个口气, 仰头望了望走廊的天花板, 脑子里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喻亭玉, 被段寒江恐吓时那无所畏惧的样子。

    生死无常, 瞬息万变。任谁都猝不及防。

    “节哀。”聂毅对女人微倾了倾身, 然后转头去看段寒江,发现他正跟旁边的交警话。

    段寒江受了急救室外气氛的影响,死神一般的气势站在交警面前, 仿佛对方只要一句他不满意的话就要举起镰刀割下来。

    他问道:“事故现场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交警抬头盯着段寒江, 被冷到一般地缩了缩脖子, 回道:“当时事故车辆停在路边,正在下车,肇事车辆是酒驾,从后面冲上去直接撞向受害人。现场的轮胎印、监控都勘察过了,应当是事故。”

    “肇事司机人呢?”

    “已经扣了。”

    段寒江思忖一下,还是不放弃地:“肇事司机的身份给我。”

    “段队,这是事故。”交警握紧了手里的档案夹,交警和警察算一个系统,虽然是两个不同的部门,但刑侦队和交警队平时接触得不少,就算不熟,还是面熟的。

    段寒江面无表情,抬手按住交警的肩膀,道:“要是事故又不会因为我看一眼就变成不是事故了。给我。”

    交警硬是被段寒江的面无表情‘’动了,把档案夹递过去。

    段寒江接过来只看了眼肇事司机的身份证号和照片就还回去,然后:“麻烦回去把事故现场的执法录相和监控传一份到我们队里。”

    “可是这——”

    “事故受害者与一起凶杀案有关,这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事故,没有可是。谢谢。”

    段寒江最后强加上的那句‘谢谢’特别像威胁,他完转身看到聂毅正伫着发呆,走上去搂住他的肩膀,朝喻亭玉的领导致了个意,就带着聂毅往外走。

    他边走边道:“生死这回事,就算哪天你一统了地球也照样改变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给活着的人一个交待。”

    “寒哥。”聂毅突然转眼盯着段寒江,只是这会儿段寒江还搂着他的脖子,两人脸隔得太近,他的表情有些煽情,最后还要补上一句,“谢谢。”

    “哪儿那么多谢谢。”段寒江把聂毅的脑袋转回去,继续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他边走边想,生死这回事真的是无论摆在谁的面前,都一样的无能为力,这真的不是见得多了就能习惯的事,只是习惯掩藏了。

    两人回到车上,段寒江就把肇事司机的身份证号发给宇文枢,等他们回到队里时,宇文枢已经把肇事司机的情况查了一个大概。

    技侦室里聂毅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段寒江在他旁边,有椅子不坐偏要坐桌子。两人一起望向宇文枢,表情奇妙的相似。

    宇文枢拿着一叠印的资料,“肇事司机刘旭斌,46岁,父母健在,已婚,有个还在上大学的儿子,名下有一家公司,规模不大。查了下他公司的税务情况,已经赤字大半年,如果没假的话,他应该欠了不少外债。”

    “你想他是被收买,谋杀喻亭玉的?”段寒江问道。

    宇文枢回:“你要我查的意思不就是这个?要是正常事故交警那边就已经解决了。”

    段寒江敛了敛眉,发现他最近的威信似乎降低了,周围一个个的都脾气暴涨,他无视地继续:“刘旭斌和喻亭玉有没有什么人际关系?比如被喻亭玉揭露他公司黑幕导致公司运营问题之类的。”

    “我查了喻亭玉这两年写过的稿子,没有与刘旭斌公司或个人有关的,私下那就不知道了。”宇文枢早有预备地回答。

    段寒江嘴角轻扬了一下,用‘你果然懂我’的眼神看着宇文枢,他只给了宇文枢一个身份证号,宇文枢就能把他想知道的全查了。

    然而,这个结果并没有值得高兴的地方,如果真如猜测的那样,刘旭斌是被收买故意制造的车祸,那么收买刘旭斌的人是谁?

    “季思楷。”聂毅突然开口,“之前喻亭玉不是季思楷要报复她吗?”

    段寒江和宇文枢都想了想这个可能,虽然确实有可能,但是因为被纠缠了半天就要报复杀人,想起来还是很难置信。

    不过以季思楷思维来看,这个逻辑还是可能的。

    段寒江若有所思地接道:“季思楷现在拘留所里,如果是他的话,那很可能是在被捕之前就已经收买了刘旭斌。”

    完他突然从桌子上跳下来,“语文书,你再仔细查一下季思楷和刘旭斌的财务状况,不行的话找经侦那边帮帮忙。”

    不等宇文枢回答,他又拉起聂毅,“我们去见见季思楷。”

    两人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又匆匆出门,坐上车段寒江给周愚电话。

    “段队,你不是在休假?”

    “少废话,你去查个人,重点是他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联系上季思楷。”

    “季思楷?他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喻亭玉刚发生车祸,去世了,很可能是季思楷的报复!”

    周愚那边的声音静了半晌,然后严肃起来,“知道了,马上去。”

    段寒江把刘旭斌的信息发给周愚后,就开始了飙车模式,往车顶栽了个警铃,一路闯红灯,飙到了季思楷所在的拘留所。

    不过才几天,季思楷整个人都颓废了,坐在会客室里双目无神地眯着眼。

    段寒江和聂毅坐下来,他只是转着眼珠轻轻一瞥,蓦地冷笑一声。

    “季思楷,还记得喻亭玉吗?”段寒江问道。

    “记得不记得,有什么区别吗?”

    “别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去!”

    季思楷不以为然地笑起来,“那个疯女人怎么了?是不是死了?”

    段寒江和聂毅顿时眉头一敛,暗自换了个眼神。

    “谁告诉你喻亭玉死了?”段寒江问。

    季思楷稍微坐直了一点,直直地盯着段寒江,突然认真起来,“这还用问吗?不然你们是来看望我的?她那种人早就应该死一百遍,能活到现在算是奇迹了!”

    聂毅突然接问道,“这就是你杀她的理由?”依然是不拐弯的直接。

    “我没杀他,只是出钱而已,有的是人想杀她!”

    “你承认你买凶,杀喻亭玉了。”

    “是又怎么样,你们还能对我执行两次死刑嘛?”

    段寒江突然拍了一巴掌桌子,“态度端正点!你找来杀喻亭玉的人是谁?”

    季思楷态度没见端正,满不在意地:“谁知道,随便找个人让他把那个疯女人砍个十刀二十刀的,才能解恨!”

    听到这个回答,段寒江静了片刻,突然怒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季思楷,“可惜她没被砍个十刀二十刀,你还是继续恨吧!”

    完,他和聂毅走出了拘留所。只可惜不是在队里,不能揍季思楷一顿。

    两人出了大门,城市已经掩在灯火霓虹当中。

    段寒江在停车场点了根烟,然后:“季思楷要么是在胡八道,要么在故意隐瞒。”

    聂毅不赞同地蹙眉,他觉得季思楷不是在胡八道,也没有故意隐瞒。

    季思楷的状态明显有些失常,对他来现在就是等死的过程,即使他家再有钱,也没办法将他故意杀人的事实圆得好看一点。他本人也根本不在意是不是多一条罪名,甚至是临死前还要多拖几人下水。

    “你发现了什么?”段寒江看向发愣的聂毅。

    聂毅一脸苦恼地对上他的目光,像被一道题难住,深深地蹙起眉头,回答:“就是想不出问题在哪儿。”

    “先别想了,回去再。”段寒江着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上车。

    现在车祸的立案还是交通事故,他们只算是私下侦查,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把案子转到他们这边,案子最后只会按交通事故来处理。

    但是,段寒江不相信这是意外,喻亭玉的死亡点太巧合,还有喻亭玉到底查到了什么,要告诉聂毅的又是什么?

    这些和前面几起案子的疑点结合起来,就仿佛抓到了藏在黑暗的怪物不心露出来的尾巴。

    所以,喻亭玉的死一定不是意外。

    “寒哥,喻亭玉的帐号刚发了一篇文章。”聂毅突然惊讶地了一句。

    段寒江把车往前开了一截,停到路边,朝他看过去,“谁发的?”

    聂毅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回道:“好像是定时发送,时间正好是8点整。”

    他着开帐号名叫‘亭亭玉立的鱼’发的那篇文章,标题的一行字映进他的眼中。

    ——我在深渊里呐喊不是乞求救赎,只是要告诉世人我本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