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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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水镇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 以段寒江赛车的迅速不到二十分钟就把车开过去了, 在镇上找到了追踪洪志扬的警察。

    “你好, 松江市支队李昊。”

    “平阳区支队段寒江。”

    段寒江和对方的领队握了个手,直奔主题, “洪志扬正参与一起我市发生的绑架案。”

    李昊三十出头,但额头上的皱比段寒江明显,大约是他长年累月皱出来的,他抬眼看向段寒江眉间透着一股苦大仇深, “两天前巡警发现了洪志扬出现,但他十分狡猾, 我们追了两天才追到这里。”

    “现在有什么线索?”

    “只知道他在这镇上出现过,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多支持。”

    李昊这话望了望段寒江背后, 意思是怎么就他一个人。

    段寒江道:“他们在后面, 你们在镇上什么地方发现他的?”

    “就这家饭店。”李昊着指向他身后的一家店面,冷冷清清地亮着一盏白织灯。

    段寒江往里看了一眼,店里只有一个50来岁的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直接进去。

    “你是老板吗?”段寒江问道。

    对方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就是今天,大概晚上7点多, 我们都没有开门, 他进来非要我们卖吃的给的,语气非常不好, 不卖要砸让似的,我只好把自己吃的卤菜卖给了他, 还卖了几瓶啤酒。在他走的时候,我看看了他两眼,结果发现他的车里好像躺着一个人,听他口音也是外地的,所以我就报警了。”

    “他往什么地方走了?”

    “那边,有条路可以往镇后面去。”

    段寒江朝老板指的方向看过去,了声‘谢谢’又回去李昊那边,直接问道:“你们去追了吗?”

    李昊点头,“但是范围太大,所以才找你们帮忙。”

    段寒江蹙着眉想了片刻,直接拿手机搜索地图,找到天水镇,确实从老板所指的方向出去通往了三个地方。

    他看了一会儿:“洪志扬既然在这里买吃的,明他要去的地方不会太远,所以回龙县可以排除,还剩下两条路。”

    剩下的这两条路通往天水镇下面的两个乡,比较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他们可能在这两条路中间的任何一个地方,范围确实不。

    段寒江盯着地图忍不住想如果聂毅在这里,是不是就能猜出绑匪会把人带去什么地方。

    想着他倏地捏紧了手机,对李昊:“其他人马上就会过来,我先去看看。”

    不等李昊问清他要去哪里看看,他已经又钻出车里,瞬间车就往老板刚指的路开过去,在段寒江的车刚离开时后面陆诀带领的车队就到了。

    段寒江懒得和陆诀招呼,他把车开出了镇就碰到了两条岔路,他毫不犹豫选了的一条,但开了几分钟第二次遇到岔路时他把车停下来,车灯照在岔路口,他开车门下车。

    村里平时肯定不会少车出入,犹豫是春节期间,两条路来往的车辙留下了,不可能从上面看出绑匪的车。他蹙着眉站在路中间,视线不停地在两条移动,可越看越不分辨不出来应该走哪条路,他转发身狠狠地踢了一脚他自己的车。

    片刻后段寒江终于冷静下来,绑匪很可能只是路腿的,绑架江沁岩和聂毅的人都是黄纪先,之前黄纪先也是躲在离镇不远的村子里,那么把藏匿点选在这里某个地方的人,很可能也是黄纪先。

    如果是黄纪先,他会藏在什么地方?

    段寒江又拿起手机开地图,启用了实景模式,之前的养猪场和黄纪先有什么关系?

    他想着立即拔了陆诀的电话,等陆诀接通他直接道:“查一下之前找到黄纪先行踪的养猪场有什么关系。”

    “等一下。”

    陆诀那边回了一句就没了声音,查户口对警察来是最快的,过了几分钟段寒江就听到了他的回答。

    “登记的户主叫顾正华,57岁,老婆过世,有两个女儿,一个26岁,一个33岁,应该和黄纪先没有什么关系。”

    段寒江眉头直蹙,但不等他出声陆诀又继续:“等等!——他的二女儿顾薇大学在平都大学中文系。”

    “学生?”

    “这就不是立即可查的了。”

    段寒江不理陆诀的揶揄,“你排查这一下这两的两个村子,有没有人也可能是黄纪先学生的。”

    陆诀怀疑地回:“他让自己的学生当帮凶?”

    “不一定是帮凶,之前养猪场没有人,很可能是顾薇一家出门了,把房子借给黄纪先住的,通缉令也不一定每个人都看得到。”

    “你到底替谁话!”陆诀嗓门提高喊了一句,又倏然压下来,“联系了镇上的派出所,希望能联系到村里的人提供线索。”

    “有消息告诉我。”段寒江回完就挂了电话,又开地图,两个村子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运气好几分钟就有结果,运气不好要全都比对过,一时半会也完不了。

    他研究了一下通往两个村的两条路,就像个树杈,村子不像城镇房屋都是集中的,有比较集中聚在一起的院子,也有独门独户的单户。

    如果人质在村子里,绑匪藏匿的地方一定不会经常有人经过,房屋集中的地方,路口的房屋可以排除。

    藏匿人质的房屋也一定不会离公路太远,无论绑匪和黄纪先在相互不认识也眼熟的村子里都很引人注意,经常在村民面前经过肯定也会引人注意。

    所以,这个地方要离公路近,又不会近得在公路上面就能发现什么,周围没有其他的住户,不会有人房屋前经过,回到房屋所在处也不会从别人的家附近经过。

    段寒江重新滑动手机屏幕依次看过去,发现没有一处房子符合上面的条件。

    “找错地方了?”段寒江怀疑地自问了一句,又不放弃地再看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房子。

    他不禁伫在原地思忖是哪个地方出了错,想得正出神,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铃声加震动,他在黑夜无人的村野里惊得一抖,定神看清是陆诀的号码他才接起来。

    “怎么样?”

    “刚才联系到了红水村的村长,他村里最近都是从外地回来的谁家的亲戚,陌生人不少,车也不少,没有发现奇怪的人。”

    陆诀的回答段寒江听得眉头一蹙,接着问:“黄纪先的学生有查到吗?”

    “暂还没有,不过——”陆诀的声音突然顿下来,隔了片刻离得远了些,“韦所长,这里是在修什么?”

    段寒江仔细听着手机里的声音,陆诀完后一个有些沉哑的男声接道:“这上面是水库,去年平都来了个老板要在水库边上建个度假的酒店。”

    “渡假酒店?现在修好了吗?”

    “年前停工了,好了个毛坯吧,是老板回老家过年了。”

    “那个老板叫什么?知道是什么人吗?”

    “这个我要问问,你等我个电话。”

    陆诀轻‘嗯’了一声,又把手机拿回来继续对段寒江:“我刚在天水镇的宣传册上看到红水村南边有个水库,边上有两栋没修完的房子,离镇不远,交通方便,但是又和村里的住户有一定的距离,如果绑匪真的在村里,那是最合适的地方。”

    段寒江回想着他看了半天的地图,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没有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地方了,酒店还没修好,地图上很可能没有更新。

    于是他道:“把酒店和水库的位置发给我。”

    “我们马上过去,现在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你别他妈乱来!”

    “发我。”

    段寒江笃定地回了两个字就挂了电话,立即钻回车里,朝红河村的方向开去,半路上收到了陆诀过来标注了位置的地图,他倏然加速,又是赛车一般地开过去。

    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地方附近,段寒江终于把车速慢下来,看了一段发现了一条新修的泥石公路,上面的新印上去的车辙,他下车对比了一下发现和绑匪的车胎大致吻合。

    他不由地朝路的另一头看去,一路向上翻过一个矮坡,在坡的另一边就是水库,大约一公里的距离。

    黑灯瞎火的乡下路,车的声音和车灯都太明显,段寒江干脆地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了他申请配的枪,将子弹填装好后才下车,把枪别在腰后,徒步朝水库的方向跑去。

    段寒江翻过了山坡就看到另一边宽广的水库,和边上半成品的建筑,其中二楼有两个窗框透出了灯光。

    他不觉目光一凛,往前的脚步仿佛重了几分,加快脚步朝建筑的方向跑去。

    然而,段寒江才跑了一半,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他下意识地惊了片刻,嘴里骂了一声,“我操!”

    骂完他快速冲到了楼下,首先是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有两辆,其中一辆就是绑匪绑走江沁岩的车。

    段寒江贴到墙角,头顶上就是楼里的灯光,然后耳朵里传来了聂毅的声音。

    “我们最不一样的,是我都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可怕的不是想法,而是控制不住想法,不然人和禽兽有什么区别!我们最不一样的,是我知道我是一个人。”

    聂毅站在江沁岩身前,手里的枪抵在江沁岩的额前,他刚刚开了一枪,在了江沁岩脚边的地上。

    这一次,他的手又扣在了扳机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江沁岩的额前开了一个洞,然而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时候陡然转身,一步冲向了沙发,抓起之前被高个摔在上面的手机,按黄纪先的话他们想要离开必须要靠这部这手联系。

    “黄纪先,你跑不掉的。”聂毅把枪口对准了手机。

    黄纪先满不在意地:“你以为你又能跑掉。”

    “我确定,不超过半时警方一定能找到这里,你觉得半时你们能够逃掉?”

    聂毅就像谈判专家劝得真诚,黄纪先仍然满不在意地回答,“你想怎么样?”

    “放江沁岩走!”

    “哈哈哈哈——”

    黄纪先这一刻终于丢了他教授的姿态,大笑起来,“聂毅,事到如今,你还要救江沁岩吗?”

    聂毅正色地回:“他是两起杀人案的嫌疑犯,在接受审判前,不能死!”

    “别担心?”黄纪先干脆地朝聂毅走近,完全不在意聂毅的威胁,真情实感地反对他劝道,“人质死在绑匪的枪下,你随便一个理由就能开脱。”

    聂毅蓦地听明白黄纪先话里的意思,他用绑匪的枪杀了江沁岩,只要擦干净枪上的指纹,杀死江沁岩的就是绑匪,不用担心别人会知道,因为黄纪先大概没算放任何一个人走。

    他余光下意识扫向房间里的另外三人,应该都听不懂中文,此时都只是握着手里的枪警觉地盯着他,能听懂中文的钱绅没听懂黄纪先话里的含义。

    “黄纪先,你要做什么?”聂毅的视线收回来集中在黄纪先脸上。

    黄纪先满不在意地:“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江沁岩,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死在这里!”

    他完朝房间里拿枪的三人看了一眼,对方立即握紧枪柄,朝准聂毅随时准备开枪。

    “学长,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江沁岩突然开口,直直地盯向黄纪先,“你觉得你走到现在这一步是因为我?你觉得死在聂毅手里我就会跟你一样满怀怨恨?”

    听到江沁岩仍然若无其事的声音,黄纪先冷不防地激动起来,他怒瞪着江沁岩回,“这么多年,我有地方对不起你吗?我甚至帮你上庭作伪证,证明你和聂是情 侣,当年她带着聂毅向我求救,我再于心不忍还是把她还给了你!若是不是你当年陷害我和常局,之后的事确实都不会发生!江沁岩,你就是个彻彻底底自私的变 态,装了这么多年道貌岸然我都替你累!”

    “无论我做过什么,都不能抵消你所做过的,学长你是不是忘了你也过那些孩子没救了,想弄死他们?”

    “我那只是!”

    江沁岩微微一笑,“那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如果杀了他们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不用背负任何道德的谴责,你同样会杀了他们!”

    “我也不是你!”黄纪先暴怒地回了一句,转向聂毅继续,“把手机给我!”

    聂毅保持着动作没有动,他转向钱绅喊了一声,“钱绅。”

    一直在旁边的钱绅终于动起来,走到房间里的一角拎了一个大的塑料壶,拧开盖子就是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然后他将汽油围绕着江沁岩和聂毅站的地方泼了一地。

    黄纪先接着:“整栋楼我都放了炸|药。”

    他这句完钱绅也惊讶地瞪过去,动了下唇但想问的话没有出口。

    段寒江却没有忍住低声骂了一句,握紧了手里的枪。

    他绕墙根走了一圈,发现大门口蹲了两人,他没有电影里敲一下脖子就让人晕过去的特技,只好退回之前有灯光的那边。

    这一面共有四个窗框,右边两个有光有人,另外两个漆黑一片。他举着视线借天光四下寻了一圈,发现前面有一台运沙的手推车,他心地过去把车挪到没光的窗框下立起来,踩着车爬上二楼窗台翻了进去,结果脚刚落地就听到了黄纪先这一句。

    段寒江轻吸了一口气,视线下意识在房间里搜寻,最后定在墙角扔着的空水泥袋上。

    他靠过去把水泥袋掀开,下面竟然真是一困炸|药,而且点火器是遥控的。

    这回段寒江骂人的话咽在喉咙里,他鼻间哼着怒气迅速地拆了点火器,再给陆诀发信息过去明这里的情况。

    绑匪手里有枪,还有炸|药,他立即联想到和赵安晋合伙的那群人,当时船上并不一定就是他们全部的人,也可能有人趁乱逃走的,船上到底有多少人被抓的人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发完信息后,段寒江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口袋,隔壁就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刚才蹲在门口的两人冲上楼,冲进门就朝着里面大喊。

    “别他妈的演戏了!有人找来了!”高个不耐烦地一句吼完,目光房间地转向了隔壁的房间。

    靠在墙角的绑匪同伙对高个问了一句,不过聂毅没有听懂,他只听那人和高个语气不好地了几句,高个突然转向黄纪先。

    “黄先生,你处理完了嘛?”高个着拧出了他之前从沙发背后捡出来的步|枪,枪口指向了聂毅和江沁岩的方向,“楼下的推车立在墙上,看脚印来的那人已经进了这楼里了,不定警察就在后面,这儿不能留了。”

    “先等一下!”黄纪先并不着急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聂毅,仿佛结案陈词一般地开口,“聂毅,江沁岩不只□□了聂,还毁了她的一生,是间接害死聂的 凶手。而且也是他对你置之不理,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被聂云青领回去?你以为居委会怎么找到聂云青的?如果不是江沁岩千方百计的陷害你,你怎么会被当成杀聂云 青的凶手!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江沁岩造成的!”

    聂毅的视线在黄纪先和江沁岩之间转动,黄纪先仿佛看到了服他的希望,紧接又开口。

    “你有江沁岩杀人的证据吗?能确立他的罪名吗?你抓他回去,即使送上法庭也照样有律师为他开脱,你以为最后能判江沁岩的死刑?别忘了他还有社会功劳可以替他判刑!”

    聂毅仍然没有动,连视线也定住了,没有焦距地散在房间里,听着黄纪先最后的话。

    “要江沁岩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有你现在杀了他!聂毅,动手!想想你二十多年的经历,有一件好事吗?”

    江沁岩轻笑了一声,陡然冒出一句,“学长,你输了!”

    高个终于失了所有耐心,狠踹了他脚边的沙发一脚,端起手里的枪,“都别他妈废话!谁都别活了!”

    他着扣下了手中□□,95式自动□□一分钟射击子弹能达到100发,他这一下扣下去,聂毅和江沁岩都会被射成窟窿。

    聂毅本来就崩紧的神经瞬间崩到了极点,在黄纪先开口的时候,他的注意就集中在高个身上,就在高个接话的瞬间,他掀过江沁岩被绑的椅子,连人带椅踹向沙的后面。

    但他的双手被还被绑在一起,这个动作没办法能让他空出一只手来开枪,在他掀开江沁岩时就注意高个准备扣扳机的动作。

    不到3米的距离,□□的威力,他既没机会躲开,也没办法还击,唯一能做的只有倒下的姿势英勇一点。

    然而,聂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突然一声枪响赶在高个的前面,高个开枪的手却猝然一抖,手臂上多出一个血洞,没有了开枪的力气。

    “寒哥!”

    聂毅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同时冲向高个,趁他手臂受伤枪没拿稳的瞬间,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脚落下来时还顺势把掉在地上的枪踢向了刚才子弹射过来的方向。

    他并没有看见段寒江的人,但在高个有人来时他就直觉来的人一定是段寒江。

    段寒江听到聂毅的喊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立即从门框外挤进屋里,聂毅和高个在屋中间,黄纪先在他和聂毅之间,□□在地上划出的痕迹就像描出了一个钝角三角形的底边。

    另外的三人一人在段寒江对角的墙角,两人在他右边手,还有钱绅和聂毅隔着沙发站在两边,手里拿着火机又准备放火。

    段寒江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抽了个神去看钱绅在地上泼出的汽油痕迹,果然棱角分明,大体上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接着,他捡起地上的□□,而另外的三人也同时动起来,朝着他开枪,他抱着枪在地上一滚躲了过去,随后不禁庆幸这三人没也拿着□□朝他扫射,不然他这会儿只能躺在地上表演人体开孔流血。

    庆幸完段寒江端起枪朝他右边的两人还击回去,另一边又响起枪声,他抬眼看去发现墙角的一人正朝聂毅开枪。

    “操!”他骂了一声,一枪朝对方还回去,根本没有瞄准却正好中了对方的大腿,但这并没有让对方停下来,反而激怒了对方,用他听不懂的话骂了一句,捂着大腿朝他冲过来。

    “聂毅!”段寒江猛地喊了一声。

    聂毅还和高个在一起,黄纪先给他的枪还在他手上,他和高个的‘’主要就在于将枪口对准谁,陡然听到段守江喊他,他蓦地回头就瞥见背后的人枪指着他正要开枪,而高个看准这个时候,硬扭着聂毅不让他有机会躲开。

    段寒江牙齿狠咬,一阵扫射把他右边的两人逼退到了门框外,顺便还把房间里照明的蓄电照明灯给击灭了,房间里一下暗下来。

    但是,就在光暗下来的一瞬间,段寒江瞥到聂毅背后的人已经要把枪扣下。

    他猛地冲上去,趁所有人在灯灭失神的一瞬间,他扑倒了聂毅,连带高个一起摔在了地上,同时是两声枪响。

    “寒哥?”聂毅听到压在他背后的段寒江嘴里呼出一声轻吟。

    段寒江立即捂了下聂毅的嘴,意示他不要出声,扬起枪乱射了几枪,房间立即安静得毫无声息。

    聂毅明白过来,黑暗中谁也不敢随便开枪,但谁也不敢随便乱动,他立即起身转身刚倒在他旁边的高个,估算着高个倒下的位置,将他手里的枪朝高个脑袋指过去。

    不过稍微偏了一点,枪口压在了高个的耳朵上。

    高个正等着枪声静下来,抢回聂毅手里的手机和枪,现在房子里除了黄纪先和钱绅手里都有枪,他空着手太没安全感,即不敢喊也不敢动,枪在黑暗里都没长眼神,他不敢保证同伙射过来的子弹就绝对不会落在他身上。

    所以,他还在心翼翼地挪动,旁边的人就朝他压过来,朝他头上抵下冰冷的枪口。

    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在枪声响起后就退到墙边的黄纪先,他从口袋里换出来一只像老式手机的控制器,握在手里摩挲着,望着根本看不见的江沁岩那边,回想起了他的一生。

    黄纪先从出生起就仿佛写好剧本一般,所有一切都在一条康庄大道上平稳的进行,如果他的一生要写下来,大概就是写满优秀的人生教科书。

    他出生在父母都很优秀的家庭,优秀地完成学业,有了一份优秀的工作,娶了一位优秀的妻子,生了和他一个同样优秀的儿子,然后事业晋升,受人爱戴,家庭和睦。

    除了唯一的一段污点,而这一段污点导致他的人生开始偏离原本的轨迹。

    最初,他的想法只是不想被牵扯进案件当中,不能被当成嫌犯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污点。可是掩盖一个真相做了假,就要做无数个假来掩盖前面作的假,最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就此为止’,可是每次想到这里时他总忍不住想他的家人,你本本分分教了一辈子书的父母,他善解人意总是以身作则的妻子,还有拿他当目标努力的儿子,他害怕将自己不堪的一面露出来。

    现在,他已经无法回头了,那就在‘此’为止吧!

    黄纪先下定决定,按下了手中的摇控器,片刻之后楼里接二连三地响起爆炸声。

    “我操!”段寒江没忍住骂了一声,只是在爆炸带起的剧烈震动和声音中他的骂声只有聂毅听见了。

    他解释道:“黄纪先确实在楼里放了炸|药,不过他一个教文学的水平不行,楼应该一下子塌不了!”

    但是‘应该’不代表‘绝对’,有的墙已经塌下来了,就他们所在的位置掉了一大块墙下来,幸运的是旁边的墙还立着,正好留了个三角空间给他们求生,其它地方到处是轰隆隆的响声。

    刚刚还拿着枪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人此时都鸟兽散,奋不顾身地往房子外面逃。

    “黄纪先!”聂毅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答他,他不确实黄纪先是跑了,还是被压到了塌下的墙下。

    随即他回头喊段寒江,“寒哥。”

    段寒江朝聂毅挪过去,还被聂毅摁在地上的高个立即骂道:“他妈的你们是想被埋在这里嘛!傻逼,房子要塌了!”

    “闭嘴!”段寒江喝了一声,摸到了高个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拎起来卸了他的条胳膊,高个狼嚎一样的叫起来。

    “你他妈的!我操——”

    然而,段寒江根本不理他,狠狠一下敲在他头上,立即他的骂声变成了疼痛的□□。

    “江沁岩不见了!”聂毅趁高个被压制,立即朝一旁的沙发底下摸过去,只摸到了空了椅子和解下来的绳子。

    “逃了?”段寒江接了一句。

    “他不会跑。”聂毅笃定地回,他确实相信江沁岩不会跑,聂的一切都在这里,江沁岩不会离开,就算跑也只是跑回平都市。

    “被黄纪先带走了!”段寒江声音沉下来,随即转向聂毅,即使什么也看不见也严肃地对着聂毅开口,“聂毅,去追黄纪先。”

    他着摸出了他的手铐,塞进聂毅的手里。

    枪很多人都可以拿,但是手铐有着特殊的意义,就仿佛代表着警察这个职业一般。

    聂毅下意识地握紧的手铐,他不是第一次拿,但却是第一次这么慎重,仿佛是段寒江交到他手里的职责一般。

    他努力睁着眼想看清段寒江的表情,但他还没能仔细体会段寒江将手铐给他的意义,立即反应过来段寒江的意思,他立即往段寒江身上摸过去,从头摸到了腿,终于在段寒江腿上摸到了一片湿热。

    “寒哥!”

    “拿好,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称职的‘警察’!”

    段寒江推了聂毅一把,意示他快去,聂毅用枪抵着手上的绳子杵在地面上,一枪崩断了绳子,然后把枪交到段寒江手里。

    “你心。”

    “会用吗?”

    两人的话并没有对上,但都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聂毅接过段寒江手里的□□,正要走时段寒江又拉住他,塞给了他一个电筒,聂毅这才从塌墙里爬出去,站起来。

    窗框那边的墙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空洞,聂毅朝之前黄纪先和钱绅站的地方找过去,他开电筒只看到一堆碎砖和墙里露出来的钢筋。

    他伫在原地,举着电筒往四周都照了一遍,除了要塌不塌的房子没有别的,连地上的脚印也被碎砖压得看不见了,里面除了还在塌墙下的段寒江和高个再没有别的人。

    接着,聂毅发现了钱绅拧的那壶汽油也不见,但是壶大概在爆炸时被砸漏了,地上留了一条汽油线。

    于是他寻着汽油线追出去,一路沿着楼梯往上,最后到了顶层。

    顶层其实也就4层,房子已经被炸得比危房还要危险,有三分之一都已经消失不见。聂毅心地找过去,在一间只有三面墙的房间里发现了黄纪先和江沁岩。

    江沁岩被绑着四肢躺在房间中间,满地都泼满了汽油,一靠近就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在他旁边还堆了七八捆炸|药。

    聂毅手里的电筒射进房间里,黄纪先手里正握着点火器的遥控器。

    “来得正好。”黄纪先对着聂毅开口,接着就要按下遥控器,聂毅毫不犹豫对着黄纪先开枪,他没把握能正好击中黄纪先的手,于是沿着他的脚射。

    黄纪先的脚被射中了两枪,顿时站不稳,手里的遥控器一时没有拿稳,掉了出去。

    聂毅立即进去,正要捡地上的遥控器,黄纪先猛地喊道:“别动!”

    他抬头往前看去,黄纪先手里多了一只燃的火机,而他脚下和江沁岩身下都是汽油,沾火立即就能烧起来。

    “黄纪先,杀了江沁岩,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你的家人仍然知道了你做过的事。”

    黄纪先没有反应,聂毅继续。

    “你死了他们连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甚至会自责后悔遗憾一辈子,你儿子可能因为你一蹶不振,你妻子可能因为后消沉抑郁,你父母甚至会因为你一病不起,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黄纪先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

    “你以为你杀了你的仇人,带着你不愿被他们发现的事去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实际上你连跟他们声对不起都不敢,这只不过是你自私的逃避而已,更没有你自我满足的‘成全’,你成全的只有你自己的懦弱!”

    黄纪先瞪着聂毅的双眼终于有了一比动容,可是这时楼下响起了汽车声,还不只一辆,车灯连成一串冲向了楼下,接着还有四下的枪声响起。

    黄纪先眼中的动容一闪而逝,最后对着聂毅一笑,将手中的火机扔向中间泼了汽油的地面。

    聂毅如同脚上装了弹簧似的扑过去,脸扑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沙了汽油,但险险地接住了火机。

    可不等他松口气,黄纪先已经将刚掉了的遥控器捡起来。

    “沁岩,是你输了。”黄纪先对着江沁岩一笑。

    聂毅刚起身灭了火机,抬眼对上了黄纪先被手电光映得诡异的笑脸,旁边躺在地上的江沁岩手突然从绳子中挣脱,迅速地蹭起来,速度快到他没有反应过来。

    江沁岩凭着身体的重量直接撞上聂毅,在黄纪先按下遥控器的一刻,他把聂毅从缺少的那面墙撞下去,聂毅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他,把他一起带摔了下去。

    段寒江瘸着一条腿用枪抵着手脱臼的高个下楼,见到李昊指着人问,“这是不是洪志扬?”

    李昊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一眼,点头回答,“是。”

    这时十几辆车将水库旁边的两栋毛坯建筑围在中间,其中一栋城了危楼,车灯仿佛把黑夜映成了白天,武警、刑警迅速地将楼包围。

    段寒江四下扫了一眼,还没认出一个熟人,武警也都还没上楼,楼顶突然惊起一阵爆炸,接着整层楼都蹿出火,楼往下塌了一层。

    “聂毅!”段寒江猛地抬头,下意识往回冲,结果被旁边的李昊拉住。

    “段队,你受伤了!”李昊指着段寒江的腿。

    “没事!”段寒江回了一句,可他跨出一步整个人都往前栽了下去,被中的腿再也用不了力,他蓦地咬牙硬撑着站起来,李昊上前去扶他。

    “段队,你别勉强!”

    段寒江不由地捏紧了双拳,再次动了下他受伤的腿,还是使不上力,仿佛不听他的指挥一般,他突然想起不久前聂毅才差点回不来,想起聂毅身上的伤都没好,想起聂毅根本不是警察。

    可是,他却把聂毅推出去,让他一个去追黄纪先,他居然会认为装备把所有人一起炸死的黄纪先没有危险。

    ——聂同志,你还没有自证无罪,没有改判都不算!回来!

    仿佛是听到了段寒江的呼唤,武警搜索才刚上楼,聂毅睁开了眼,他倒在一堆碎砖上面,幸运的是汽油的分量不多,毛坯房里又没有可燃物,火只是烧了片刻就自己熄下来,更幸运的是一层楼塌下来都没有压到他。

    缓了片刻他终于有了力气爬起来,转眼看了看发现江沁岩在他旁边,比他要惨,落下来的地板砸在了他脚上。

    “江沁岩,死了吗?”

    “没有。”

    江沁岩这时仍然是一副风云不惊的语气,聂毅借着楼下没什么作用的灯光把江沁岩拉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段寒江给他手铐,铐到江沁岩手上。

    “那就去法庭认罪。”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