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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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的马场就在西山之畔,正对着西山十景之一的西山银瀑,现在正是雨季,从这个角度过去,一道银练自山顶而降,飘飘洒洒像是要化成一片银雾,美得如梦如幻,诞生过不少著名诗篇。

    马场绿草如茵,健壮的马儿来回奔跑,骑在马背上做出种种惊险的动作,惹来亭中贵女们的阵阵惊呼。

    男子的长亭设在另一边,席上有美伎奏乐捧酒,席外有骏马奔驰,宾主尽欢,气氛一派和乐。

    另有那些着实爱马的,靠在场上栅栏外,正在下注赌骑的输赢,输的人置之一笑,赢的人也大方地将彩头全赐给骑,一时间欢呼阵阵。

    后来都连王子忍不住技痒下场,连赢了好几场,喝彩声更是四起。

    元墨也在栅栏外,不过她主要是来安慰姜其昀。

    魏贵妃一早就带着安宁公主离开了,对外的辞是“山间风大,安宁公主偶感风寒,回宫调养”。

    其实姜其昀之前没来,是因为安宁公主要他帮她淘一件奇珍,腾不出来身。

    昨天正要淘着了,特意送进宫给安宁公主,结果被魏贵妃迎头撞见,将安宁公主一顿大骂,也指桑骂槐着实奚落了姜其昀一顿,他“破罐子破摔,上不了台面”、“伸得够长,尽贴着旁人的东西”,还厉声教训他:“从来只有当了家主来娶公主的,可没有靠娶公主去争家主之位的!”

    姜其昀当场气得半死。

    可现在,生米成了熟饭,魏贵妃按在他头上的骂名,全部坐实了。

    姜其昀不想活了,抱着栅栏一脸的了无生趣,对身边的热闹置若罔闻。

    元墨开解他:“你发愁,公主岂不是更难受?魏贵妃回去还不定怎么教训她呢。”

    完就觉得这一句不大高明,姜其昀时时都想摆脱安宁公主,公主怎么想,他大约并不在意。

    可这话一出口,姜其昀猛然抬起了头:“对,我得去提亲,不能让她一个人挨骂。”着起身就要走,元墨一把拉住他:“快写信给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辈份高,身份尊贵,是姜其昀的亲祖母,且不大赞成公主嫁进姜家,一定会大力站在姜其昀这一边。

    姜其昀眼睛一

    亮,重重一握元墨的:“好兄弟!”

    马场上,都连王子已经赢到了第九场。

    起初人们还为都连王子的骑术赞叹,后来便有不服输的贵人下场,接二连三都输给都连之后,大央的年轻子弟们便有点坐不住了,纷纷要向都连挑战。

    都连视线扫了一圈,却打马朝元墨过来,“你,敢不敢同我比一场?”

    元墨左右看了看:“我?”她弱弱道:“我只是个男宠,不大会骑马。”

    都连傲然道:“你们央人都不会骑马,他们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你要是同我比试,跟得上我一丈之内,便算你赢,我之前赢的彩头全部归你。”

    元墨恭谦地道:“那人便陪王子玩一玩。”

    “不过话得在前头,你要是跟不上我一丈之内,怎么办?”

    “愿赌服输。”元墨一笑,“王子怎么办,人就怎么办。”

    她这一笑晴光朗朗,肌肤如玉,风吹得高高的马尾轻轻飞扬。

    都连王子怔了一下,不由想,难怪姜家家主这样宠他,这笑起来竟比昨日那两个女伎加起来还要好看些。

    元墨去挑马,向马夫道:“这一比可是关系着咱们大央的颜面,给我把最好的马挑来!”

    “可不是嘛,那蛮子气焰也太嚣张了。”马夫开了门,从一间单独的马厩里牵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这是长公主最喜欢的马,名叫琉璃雪,那可是千里挑一选出来的,二爷骑上它,准保能赢。”

    元墨便牵着这头神骏宝马入场,都连看了,露齿一笑:“骑术比得是术,光靠马是赢不了的。”

    元墨笑道:“人不敢奢求赢过王子,只求不要输得太难看就好,还望王子下留情。”

    都连贴向她,低声道:“你昨日当着众人糊弄我,什么风筝传情,若不是有人提醒,我还当了真。在我大狄,敢戏弄本王子的全都要在马后拖死,你是姜家家主的人,我不能弄死你,但输了之后,你得在我马拖上两圈。”

    元墨心里一惊,哪个混蛋没事找事去提醒他这种事?!

    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王子,谁告诉你的风筝传情是假的?”

    都连道:“这你不用管。”

    “王子,人怕您上了人家的当。人

    出身乐坊,乐坊的事,谁能比人更清楚?风筝传情是近来兴起的,有些人不知道也有可能。但要人骗您,那可就太冤枉人了,就算人借了一百个胆子来骗您,姜家家主也犯不着帮人话啊。”元墨一脸诚恳,“两名女伎而已,在诸位贵人眼中只不过是两个玩意儿,人再不识大体,也不能为两个玩意儿开罪贵人不是?”

    “还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都连王子点头,“那人提醒得果然不错。”

    元墨道:“那人是谁?人愿意同他当面对质。”

    “你是觉得本王子有多蠢,能由得你一再哄骗?”都连王子放下脸,狠狠道,“那两个女伎我已经审过了,风筝传情,根本就是你编出来的!你最好祈祷上天庇佑,让你跑进我一丈之内,否则就算是姜家家主也救不了你!”

    元墨叹了口气:“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若我没有欺瞒王子,上天一定会帮我的。”

    都连王子冷冷一哼,摆明不信。

    马夫的哨声响起,两匹马箭也似地向前蹿出去。

    亭中,威远侯向姜九怀道:“这都连为何指名要与二爷赛马?莫不是想为难他?”

    其实他想问的是,要不要叫停?

    那男宠是家主大人的心肝宝贝,可不能在他这里有任何闪失。

    姜九怀看着场中,慢慢喝了一口酒:“让他试试看。”

    威远侯不太明白这句话,难道家主大人对这男宠不过尔尔,真被为难了也不放在心上?

    不过很快威远侯就明白了。

    之前几场赛马,大央子弟几乎都是一出线便被都连甩下,但元墨的白马始终紧贴在都连身侧,紧咬不放。

    都连也才震惊地发现,她的控缰之术十分娴熟,身体在马背上显得格外轻盈,这是老才有的能耐,根本不像一个很少骑马的人。

    元墨微微笑,还有空话:“实不相瞒,我时候一爱下水,二爱骑马,我师父曾经有一匹西域得来的宝马,我从骑到大,还给它养老送终了。”

    至于师父还教她在马背上用轻身功夫,那就不必了,出来简直是欺负人。

    虽然她只学了点皮毛,也足够应付这种马赛了。

    一丈之内?呵呵呵呵。

    都连气得

    火冒三丈,发现自己又上了她的当。

    她的骑术不单十分精湛,马匹更是神骏,简直是如虎添翼,且后力悠长,看样子很快便能越过他。

    在马背上长大的王子,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里的鞭子重重地抽在马臀上,马儿拼了命往前,可惜的是,他前面已经赛过好几场,马儿后继乏力,只痛嘶了一声,并未蹿出多远。

    而元墨则轻轻一鞭,白马迈开四蹄,仿佛要离开而起一般,向前跃去,瞬前把都连甩在了后面。

    她正要朝都连嘻嘻一笑表示多谢承让,就感到琉璃雪猛然在加速。

    琉璃雪已经是千里良驹,跑起来如腾云驾雾一般,前面已经快到马场边缘,围着一圈极粗的栅栏,琉璃雪却像是没看到,脚下快到不可思议,依然往前冲。

    “停下!”元墨用力勒紧缰绳,琉璃雪发出一声长嘶,脚下却是半点不停,隐隐还有加速的趋势。

    都连勒住了缰绳,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其它情绪——从来没有人可以跑过他的马,尤其是跑过这么多!

    除非是——疯马

    亭中,眼前大央人头一回跑赢了都连,人们纷纷击掌赞叹,向姜九怀夸耀元墨的本事,姜九怀却猛然扔开了里的酒杯,直接推翻几案,离席而起,冲出亭外,翻身就上了一匹离自己最近的马。

    “来人!截住那匹白马!”

    这个命令还落在风里,姜九怀已经连人带马远远地冲了出去。

    人们还来不及为姜家家主的精湛骑术表示惊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元墨的那匹琉璃雪,一往无前,马上就要撞上前方栅栏,却依然没有减速!

    西山多古木,马场的栅栏就地取材,用的都是又粗又长的圆木,排布得又密集,不异于一座紧硬厚实的墙壁。

    以琉璃雪此时的冲力,如果真撞上去,一定是马毁人亡!

    女眷那边的凉亭那边也起了一阵骚动,文华长公主顾不得皇家的风姿仪态,竟是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威远侯也已经下了席,两夫妻口中的命令如出一辙:

    “快!拦下琉璃雪!”

    没有哪匹马能跑得比琉璃雪还要快,更何况琉璃雪还领先了这么多。

    骑们虽然是依令上马,但心里都明白,那匹马,还有那马上的人,恐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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