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一百四十五
姜九怀一步步走了进来,面沉如水。
白一跟在他身后,眼中有一丝同情之色。
不知道是同情姜九怀,还是同情元墨。
“阿九”元墨试图挡在卫子越面前,遮住姜九怀的视线。
姜九怀拔开她,笔直在停在卫子越跟前,卫子越的视线迟钝地落在他脸上,整个人像是坠进了迷梦中,喃喃:“阿九姑娘”
“这衣袖你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姜九怀问道。
卫子越仿佛是问神明问询,一五一十答:“这是元兄给我的,不是买的。”
元墨好想带着卫子越一起钻地缝。你不是喝醉了吗兄弟?!答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什么时候给的?”
“我回扬州那天。元兄给了我这片诗袖,成全我对姑娘你的一片痴心”
“她还给了你什么?”
卫子越仔细思索:“还卖了一颗金刚石给我。”
元墨:“”
完了。
“阿九姑娘”卫子越颤抖的伸向姜九怀,只是还没有碰到姜九怀的衣袖,便被白一一记刀切晕,直接拎了出去。
厅上只剩元墨和姜九怀两人。
姜九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都是真的?”
元墨苦着脸点点头,人证物证俱在,做亏心事而被抓了个现行,她就算是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没法分辩了。
唯今之计,只能装装可怜,撒撒娇什么的,也许能蒙混过关。
再不行,就亲他一口,不管他什么全给堵回去。
她盯着他的脸虎视眈眈,随时打算扑上去。
“你在江上爬上我的船,自称是我的男宠,只是为了救卫子越?”
被戳穿是件很难受的事,但同时也隐隐感到一种轻松,她再也不用瞒着他了,干脆点点头,“是。”
“当时那截衣袖为何会在你身上?”
“卫兄托我保管的”
姜九怀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意短暂而冰冷,还没有抵达眼角就消失了:“所以你一上岸就要去月心庭,根本不想待在我的身边。后来去找我,也不会真有什么‘望眼欲穿相思成狂’,都是为了银子吧?”
他总觉得她蠢,她傻,她不开窍,原来不是。
原来这一切只不过
是他自作多情。
元墨有点慌了。
他这语气,他这笑容,好像都不是亲一口能摆平的。
她急急道:“起初确实是误会,可是后来我就、就有点喜欢你了,从前是假的,现在是真的!”
“我知道,若没有半分真心,你也不可能跟着我出生入死。”姜九怀轻声道,“只是这点真心,远远不够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她那样犹豫支吾,他以为她是害怕露出女子身份,红姑责骂,于是快到姜家了,还是特意掉转车头过来。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红姑,他会陪着她,同红姑把话清楚。
但现在才知道,她烦恼的也许根本就不是红姑,而是她不想嫁却不知道如何拒绝。
不,其实她已经拒绝了,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对他情根深种,根本没想过这一茬。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阿九!”元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她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别生气别生气!那真的都是从前的事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姜九怀低头看着她,低声道:“好,你回答我,你是愿不愿意嫁我?”
元墨张了张嘴,他立刻道:“我要实话,你要是再给骗我一句——”
“不会不会!我绝不骗你!”元墨连忙道,“我跟你实话,我,我自己更喜欢像现在这样,但你若一定要成亲,我也愿意。”
“哈哈。”姜九怀仰头笑了两声,用力推开了她,“不,我从不强人所难。”
他转身离开,头也没回,最后一句,随风飘来:
“成亲的事,就当我没有提过。”
元墨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那一下推在她的肩上,肩膀上仿佛还残存着他的力道。
那个一直都喜欢抱着她的人,推开了她。
厅堂寂寂,隐隐飘来别家乐坊的笙歌,元墨站在大厅里,觉得这座大厅从来没有这么空旷过。
她的心也从来没有这么空旷过。
蓦地,她追了出去。
姜九怀已经到了马车前,准备上车,元墨鹿一般从来后跑来,也不管路上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阿九我错了,你骂我吧,你罚我吧
,你扣我月例也行,只要你别生气!”
姜九怀声音冷冷的:“放!”
元墨摇头:“我不放,我放了你会更生气的。你消消气行不行?不管从前怎么样,现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连三句,是三记重拳,捶得姜九怀一颗心胡乱摇晃,他强自稳住心神,“喜欢到不肯嫁给我?”
抱在腰间的臂微微一僵。
姜九怀冷笑:“所以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他高声:“白一!”
白一出现在元墨身后:“二爷,放吧。”
姜九怀怒:“同她废什么话?!”
元墨死死抱着他:“我不——”
后颈被敲了一记,元墨的无力松开,晕过去之前,只听得白一一句:“得罪。”
*
第二天,红馆元二爷失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里。
不少人亲眼目睹元二爷跪地求搂,又哭又闹,但最终还是没能挽回姜家家主的心。
本来已经准备上门结交的众女伎顿时止住了脚步。
欢姐等人齐齐围在元墨的房前,“吱呀”一声,元墨推门出来。
欢姐等人一脸担心:“二爷,你有没有怎么样?”
“好得很。”元墨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我去上工了!”
一觉醒来,元墨神清气爽,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阿九什么时候真生过她的气?她只要再去磨磨他就好了。
可是到得门前,元墨被拦下。
“二爷,家主大人吩咐,不让您进去。”门上的人客客气气地,上却绝不含糊,将一扇大门守得像铜墙铁壁一般,任元墨怎么软硬兼施都没用。
这是真不想见她?
动、动真格的了?
元墨信念微微动摇,但马上告诉自己,不慌。
她去衙门找叶守川借了一套装备,叶守川皱眉:“姜家守卫何等森严,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潜得进去,何况是你?”
元墨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等到半夜,她将飞爪往墙上一甩,试了试绳子,气定神闲,慢吞吞往上爬。
一,二,三
“什么人?!”
府兵们出现,把元墨逮了个正着。
元墨很满意,很好,果然守卫得十分森严。
但府兵们却犯了难,“二爷,怎么是你
?!”
元墨脚踏在府内,心里十分安适,“呵呵呵,闲来无事我爬爬墙练一练,毕竟像咱样这样的年轻人,天天吃喝玩乐闲垮了身体可不行好了好了你们去忙吧,我也要回去睡了。”着就要往后院去。
“呛”,两把刀交错在她的面前。
两名府兵一左一右架起她就往外拖,口里道:“二爷,家主大人吩咐过,不管在哪里看到您,一律逐出门去。”
不不不不,阿九你真的一点退路都不给她吗?!
“等等!按照家规,你们抓住了自外潜入的贼,难道不是要交给白统领审一审吗?”元墨大叫,“万一我有同谋呢?万一我有什么阴谋诡计危害家主大人呢?姜家家规第二百七十八条,私纵人犯以身替之啊兄弟们!”
头一回看到这样替他们考虑的“人犯”,府兵们面面相觑。
这位二爷往日里有多得宠,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现在看起来是失了宠,但难保有死灰复燃的一天呢?
元墨看出他们犹豫,再掏出早已备下的银子。
府兵分队巡逻,一队十个人,她是有备而来,十只荷包不多不少,笑眯眯道:“这是我家姑娘们亲绣的,她们早仰慕兄弟们多时了,还请兄弟们收下她们的一片心意。”
荷包沉甸甸的,且还香喷喷。
府兵们宝贝般地收起,认真思索了一下,纷纷表示确实家规森严,不能轻易违背,遂将元墨带到了白一面前。
白一看着这只烫山芋,揉了揉眉心。
元墨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知道家主大人在生我的气,其实还不是气得他自己难受?万一气到心疾又发作了怎么办?不如放我过去,我把他哄好了,他不气了,你也好当差不是?”
白一想起今天被砸的若干古董,被责罚的若干下人,叹了口气:“二爷,你有这会儿来爬墙的,昨晚怎么就不知道哄好主子呢?”
元墨的声音低了下来,鞋尖蹭了蹭地毯:“我不想再骗他了。”
白一一口气堵在胸口,那从一开始就别骗啊!骗都骗到这份上了,还差这最后一下下吗?!
他抹了把脸,道:“二爷,我还想活着。主子已经下了死令,我是万万不敢把你带到他面前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元墨的心哪有那么容易死:“不妨,你带我去找平公公试试。”
这个要求白一倒是能满足。
看着她进入平公公的房门,白一心里松了一口气。
呼,这烫山芋终于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是谁的追夫火葬场来着?哈哈哈哈要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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