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一百五十二
这一晚两人就像平京无数情侣一样,直玩到后半夜才回来。
他们像大家一样买了花灯去江边放,然后又混在人流里牵着近去江畔看评花榜,分吃了一串糖葫芦。
元墨心中感慨,怪不得女孩子都喜欢过七夕呀。
梦里都是甜甜的。
而且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哪怕是睡得最晚的,第二天中午还是第一个起床,刷刷刷先把院子扫了。
开门的时候,发现门缝里飘落一封信。
这几天有不少乐坊的同行打听红姑要将红馆出售,不停地有信送来,毕竟红馆地段极佳,且双璧坊留下的名头甚大,同行们都十分感兴趣。
元墨捡起来正打算悄悄扔了,但一看,发现信封上一片空白。
拆开来,信上六个大字:
西山银瀑之巅。
另有一行字:三之后,酉时三刻。
元墨横看竖看看不出什么名堂,疑心是什么古怪的江湖切口,遂来找楚天阔。
红姑才起,正对镜理妆,楚天阔站在她身后,替她簪上一支发簪,两人在镜中相视一笑。
但见了信,楚天阔的脸色立刻变了,元墨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凝重的神情,他捏着信疾步来到大门外。
红姑和元墨都吃了一惊,赶紧跟上。
红馆的大门才翻修过,漆涂得又红又亮,楚天阔的抚向门上某一处,出神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好,好,还以为这辈子都没会动了呢。”
那一处隐隐像是像人划了一道线,凑近细看才发觉是用极薄的利刃直插了进去,利刃消失,留下一个肉眼几乎察觉不了的痕迹。
元墨想到了一个人。
凝水成冰,以冰为刃。
“烟霞客?”她试探着问。
楚天阔眼中豪情涌动:“不错,这是他下的战书。”
*
“不行,绝对不行!”红姑道,“你若是要去,除非我死!”
“嗐,不就是比个武嘛,我也确实想试试那家伙的冰刃”
“以前是你的,你们功法相克,一旦动,便是性命相搏,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去搏这个命?!”
“以前是以前,现在战书都下到我上了,难道我楚天阔要当缩头乌龟不
成?!”
“他下归他下,不理他便是了!”
屋内的争执已经持续了半天。
元墨站在院子里,她虽然和红姨是一个心思,但也知道师父是江湖中人,下了战书却不迎战,乃是江湖中最为不齿的行径,师父一生光明磊落,绝对不愿落下这种骂名。
但如果真的动,就是生死之争,谁也没有把握哪个一定能赢。
叶守川匆匆从衙门赶过来。听了听屋里的情形,皱眉问道:“烟霞客和师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突然下战书?”
元墨摇头。
在西山消暑的那段日子,她留心过烟霞的消息,结果西山无论是贵人还是下人,谁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有人甚至听到他的名字就瑟瑟发抖,颤声问元墨这魔头真的在西山?
也许那天在西山出现,烟霞客真的是路过吧。当时元墨这样想。
可这决战地点赫然又是西山!
“烟霞客一直在西山!”叶守川迅速得出结论。
那辆马车就是送往西山的,烟霞客杀了送女伎的崔王八和铁老六,又杀了指使崔王八和铁老六的姜长任,显而易见全是为了灭口。
难道烟霞客是女伎失踪案的主谋?
屋内,不知楚天阔是怎么哄的,红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一时门开了,红姑再没有反对,只是眼圈发红,显然才哭过。
叶守川道:“师父,烟霞客是重案嫌犯,三日之后徒儿可否带人随您一起进山?”
元墨眼睛一亮,很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楚天阔道:“上山可以,不得接近银瀑一步。生死相决,天地作证,老子的名声可不能坏在你们这两个坏蛋里。”
叶守川和元墨:“”
这两日,红姑在楚天阔左右寸步不离,望向楚天阔的眼神简直叫元墨心碎。
元墨问红姑为什么会肯,红姑凄然道:“我不肯,他便真的不会去吗?他哪里是那种人?现在我只盼他赢过这一战,然后话算话,退隐江湖,终身长伴我左右,再也不离开。”
元墨没想到师父为这一战竟然肯许这样的诺言,看来这两大绝世高在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和对方一决高下吧?只不过靠理智生忍而已,现在烟霞客率先豁了出去,师父是无论
如何都要应战的。
楚天阔像个没事人似的,照旧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搂着红姑道:“红儿乖,别老哭鼻子,哭着可没有笑着好看,这我还没死了,就算我死了,难道临死前你要给我一直看一副哭相么?”
红姑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这杀千刀的!”
去西山赴约的头一天晚上,云姨抚琴,红姑起舞,元墨终于见到了二十年前双璧合艺的盛况。
云姨的琴声真美,和姜九怀比起来,她的琴声深情满溢,琴弦的每一次震动都是在向着某人发出一声倾诉。
而红姑剑舞则真是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红衣飞舞,似乎随时都会凌空而去。
元墨眼睛有点酸涩。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的琴,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舞。
平京双璧,名不虚传。
第三天,楚天阔一大早便离开了红馆。
他需要前往西山,保持最佳的状态,迎战最强的敌人。
叶守川准备带着人去山下布防搜查,一来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二来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战况。
元墨也要去,但就在这个时候,姜九怀来了。
长长的队伍跟在他的身后,一色儿系着红绸,执事也都穿着红衣,一看就是姜家家主要办喜事。
叶守川挡在门口,淡淡问:“家主大人这是干什么?”
“下聘。”姜九怀道。
“今日不宜,家主大人请回吧。”
姜九怀微笑:“宜与不宜,似乎不是叶捕头了算。”
元墨瞧这两个男人你来我往之间,似有刀光剑影,连忙把姜九怀拉到一边:“阿九,你也不看看时候!这时候她哪有心事管我的事儿?你快回吧,别找骂了,红姑可不管你是家主还是亲王,一准把你骂到狗血淋头。”
姜九怀轻轻笑道:“必须今天,今天最有可能成功。”
“真的?”元墨将信将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元墨想了想,带他去见红姑。
红姑正在喝酒,端着酒坛的微微发颤,姜九怀轻声道:“红姑是担心龙王会遭不测?”
红姑像是这才发现他站在面前,冷冷道:“与你无关。”跟着瞪向元墨,“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
元墨声:“红姑你只是让我别去姜家,又没他不能来这里”
“你!”红姑大怒。
“你先出去等我。”姜九怀柔声道,“我一会儿便会来找你。”
他的语气温和,眸子镇定,好像不论任何事情交到他的里都能办得妥妥当当。
元墨点点头,走到门外。
姜九怀道:“关上门。”
元墨关上门。
姜九怀道:“不许偷听。”
门外贴着门板上的元墨:“”
姜九怀打开窗子,下巴点了点院中一株大树,“乖,去树下等我。”
那个位置离屋子够远,可又正对着窗口,里面的人一眼就可以望得到。
元墨不甘心地挪过去。
大树在太阳底下投出一片浓阴,元墨忽然想起时候和元宝捣蛋,红姑便是罚他们两个跪在这棵树下,头上还要顶着酒坛。
明明当时跪得苦不堪言,现在回想起来,却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她抚了抚树干,树干大了很多,她也大了很多。
红姑,却在慢慢老去。
窗子里,红姑坐在椅上,姜九怀站在红姑跟前,听不到他在什么,但见他神情平静,斯文有礼,想来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菩萨保佑阿九能搞定红姑。
她是真心想娶阿九,也是真心不想让红姑难过。
红姑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些旧事,想请教红姑。”姜九怀道,“请问红姑当真是阿墨的亲生母亲吗?”
红姑道:“这同你有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耐,但姜九怀丝毫不以为忤,彬彬有礼道:“我要娶阿墨,自然要弄清楚我的岳母大人到底是谁。”
“自然是我,怎么样?你可以走了么?”
“十九年前,正是红姑风华最盛、名头最重之时,那一年,京中诸权贵家中的宴席上若是请不到红悦天,便不好意思请客,红姑你几乎是日日都要出门应酬,敢问哪里来的时间生阿墨?”
红姑冷哼:“这可用不着家主大人操心,我自有我的法子!”
姜九怀取出一卷纸,轻轻抖开,其上是长长一排名字,密密麻麻写着日期。
“这是当年红姑上门献舞的日期,以及主人和客人的名字。”姜九怀道,“毕竟时隔多年,或有错漏之处,还望红姑指出来,我会让人再去查一遍。”
红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知道大体无误,她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单单一个人,面对姜家这种庞然大物时独有的寒意。
“阿墨不可能是红姑你的女儿。”姜九怀的声音清晰笃定,“但十九年前,红馆确实诞生过一个婴儿,我的人找到了当年的稳婆,据她所,那个婴儿的母亲是云画情。”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