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A+A-

    晏海吃惊的发现虽然身子有些发沉, 但热度居然已经退了。

    接着他就察觉出, 自己已经不在凝霜湖边的那座楼里。

    床帏是月白色的, 窗外还有花香。

    他觉得自己依然是在做梦。

    这是梦到了昭明苑。

    那时他的屋子里, 就是这样月白的床帏,窗户外头就是池塘, 初夏时节, 池塘里的荷花散发出清雅的香气。

    那短短的几年, 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安逸也最为难熬的时光。

    能与云寂在一起,却又不能与云寂在一起……

    这个时候, 门开了。

    走进来并不是那个风姿绰约的姑射仙子,而是一个面目俊秀的高挑青年。

    “你醒了吗?”这个俊秀的青年开了口,声音却是他最熟悉不过的。

    “云寂……”他不确定的问道。

    “莫不是睡糊涂了?”那声音和云寂一模一样的青年走到床边, 一手撑在床头,一手按着他的前额。“嗯!烧也退了。”

    那微凉的手接触到他的皮肤,带来了一股淡淡的,犹如冬日冰雪的气息。

    “云寂。”他终于从恍惚里清醒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殷玉堂要办丧事, 王府里太吵,就重新找了个新的院子给我们住。”云寂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半靠在床头。

    “是吗?”他微微的皱起了眉:“我闻到了荷花的香味。”

    “园里有个池塘, 种了些荷花。”云寂走到一旁推开了半掩的窗户, 荷花的香气愈发浓烈了起来。

    晏海侧过头, 顺着窗户往外看去, 真的看到了一座的池塘, 粉白的荷花半开半拢的占了半边。白墙青瓦, 墙边还有一株老梅,此时只有枝干铮然,也不知道开了之后是什么颜色的花儿。

    “殷玉堂找的,我瞧着还算清静,便把你带过来了。”云寂转过头来问他:“你可还喜欢?”

    晏海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

    “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是喜欢的。”他老老实实的。

    云寂愣了一下,走了回来。

    “你这几年……”他坐在床边,看着晏海被妥帖包好的脖子:“病着的时候都是这么难受吗?”

    朝暮阁中等级分明,他作为阁主,自然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一个下院管事生活得如何,他原本以为晏海在下院就算没办法活得随心所欲,应该也是无甚忧虑的,却没有想到他的身子如此虚乏,连好好调养医治都没能做到。

    晏海这才留意到脖子上被包扎了起来,也想起了昏沉之中几欲窒息的痛苦。

    “并不会如此,通常也只是换季之时体虚发热而已。”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莫要听卫恒的那些,我也有好好服药饮食,并没有受太大的痛苦,你知道我也是受不了什么苦的人。”

    云寂突然伸过手来,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晏海先是绷紧了身体,然后才放松下来。

    “我的母亲,就是因为服用了太多的神仙散去世的,在她死之前那一阵子,已经不成人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告诉晏海这件事:“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不停的问周围的人要那种助兴的药,她就是那么神智不清的求我……堂堂的云霓公主,简直不堪入目……”

    晏海自然是知道他的出身的。

    其实这并不算得上什么隐秘,在上京城里有很多人都知道,朝暮阁的阁主云寂,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云霓长公主唯一的儿子。

    云寂与殷玉璋和殷玉堂算起来,应该是表兄弟。不过这种关系并不会被列入皇家宗谱,因为云霓公主一生未嫁,云寂只是她的私生子罢了。

    他也知道云霓公主多年前就已经病故了,却并不知道竟然是常年服食药散,因为金石之毒而死的。

    晏海伸出手去,试探的环上了云寂的脊背。

    “我并不难过,其实我从心里是看不起她的。”云寂用指尖卷起了他披散在肩后的头发:“她终日里不知节制的饮酒用药,作乐寻欢,最后才会死的那么痛苦,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晏海用了些力气。

    “我都了,我不难过。”云寂将他的头发慢慢的卷缠在指上:“她对我来也只是称呼为母亲的陌生人罢了!哦不!后来她也只许我称呼她为公主。”

    “可是……”

    “可是你问我要清热散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她……那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所以我才了那些话吓唬你。”他将下巴放在了晏海的肩膀上,对着晏海的耳朵道:“以后我再不会了。”

    他话间气息萦绕在晏海的耳边,顿时让他的耳朵变得通红。

    就如卫恒所承诺的那样,三四帖药下去,晏海很快就恢复了。

    在这间地处深巷的院里,再没有旁的人过来扰,云寂也毫不避讳的与他耳鬓厮磨。

    晏海苦恋他多年,如今能够朝夕相伴形影不离,自然多加纵容,哪怕觉得他如此贪恋纠缠实属异样,却又根本无力推拒。

    他也不愿推拒的,心中却忐忑不安,而云寂似乎也察觉到了,只是止于亲吻抚摸,未曾要求与他更进一步。

    虽然那样也已经十分的……

    想到这里,晏海忍不住红着脸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与领口,却还是没有闻出什么异常的香味。

    云寂每日在他耳边他有香味,却又不出是什么香,他自己也闻不出来。

    他问过来诊脉的卫恒,卫恒却他身上只有淡淡的雪霰花香,可是上次云寂不是花香的气味……

    “你在做什么?”

    云寂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把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他慌忙放下手。

    “我看到了,你在闻自己。”云寂的声音有些变得低沉。“是不是很香?”

    “没有……”晏海的脸立刻就红了。

    “你不要闻。”云寂走了过来,摸了摸他发烫的耳垂。“你闻走了,我闻不到了怎么办?”

    “好困。”晏海假装了个哈欠避开他的手,钻进了床帐之中。

    “怎么今日不赶我走了?”

    “也没什么用……”里头传来了晏海发闷的声音。

    云寂捻了捻手指,慢条斯理的脱去披着的外衫,吹熄了一旁架上的灯火,撩开床帏躺了上去。

    床帏之中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响,低声的呻|吟与推拒,过了许久才慢慢安静下来。

    到了下半夜,院门突然被用力的敲响了。

    “砰砰砰”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晏海也被惊醒了。

    “你别起来,我去看看。”云寂已经披上外衫,略带愠怒地走了出去。

    尚未走到门边,云寂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院门一开,一个半身浴血之人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