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这般想着，周身却是浮出数缕紫黑之气。

    她双轻动，这些紫黑之气便是凝聚起来，化作花朵，在身前绽开。

    那花，并不普通。

    分明是彼岸之花。

    紫黑花朵摇曳间，血芒亦至。

    可凌厉非常的血芒好像一下子进了沼泽，被紫黑花朵蕴开的微光吞没了进去。

    就如同被拽进了另一个世界，血芒瞬间消失不见，而紫黑花朵也凋谢了，散作莹光消散。

    月瑶闷哼一声，嘴角涌出鲜血，可她的眉眼间分明满是欣喜。

    看到月瑶挡下血芒，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惊诧。

    只不过惊诧的背后。

    自是有人喜，有人不喜。

    有一个人，没有不喜，但他很诧异、很不解。

    于是他直接在月瑶前方的半空中现出了身形，惊疑道：“怎么可能！”

    这个人自然是凉新愁，他里的自然是化血神刀。

    月瑶没有理会他，她微微低下头，看向墨衣紫衫：“墨衣，紫衫，你们乖乖呆在这里。哥哥牵好妹妹的，要保护好妹妹。”

    着，她便墨衣和紫衫的叠在了一起。

    墨衣眨了眨眼睛，使劲点了点头，握紧了紫衫的。而紫衫呢，嘴呜呜地发出声音，大概也是在作着回应。

    月瑶掩嘴笑了笑，一步越出，站到了前面。

    她看着凉新愁，面容很平静，心中释怀。

    就算真的死在这里，她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毕竟，这样的一天，她很早就有所预料了。

    确切地，是从成为地支十二影的那一天，就有所预料了。

    当初，江暮玦告诉过陆念情，除了解语真、滕文煦和郁鸾非，地支十二影中余者皆是暗子。可他又哪里想得到，月瑶竟然是地支十二影的一员。如果他知道，恐怕根本不会让江暮玦作这样的安排。而月瑶和江暮玦正是因为都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和陆念情。只是，到了眼下这一步，陆念情的想法或许已经显得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月瑶能否拦下凉新愁。

    其实，让凉新愁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血芒被化解这件事。

    而是月瑶的身上并没有法力的波动。

    一个没有法力的存在，是怎样做到化解化血神刀之威的？

    他无法想象，于是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可这茫然，终究只是片刻罢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

    缘由，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凉新愁冷静下来，也不话，毫不犹豫地再次一刀斩出。

    月瑶秀眉轻眯，一双柔荑玉像水波般轻轻拂动。

    丝丝缕缕的紫黑之气汇聚，化作一方漩涡展开，将刀气直接吞没。

    这一次，紫黑漩涡甚至不曾散去。

    倒是漩涡后的月瑶再度咳出一口血。

    凉新愁现在可以确定，那些紫黑之气绝对不是法力。

    那到底会是什么？才能如此不讲道理地湮破化血神刀之威？

    他摇摇头，化血神刀连斩三下。

    那紫黑之气固然有些门道，又能如何。

    他挥刀根本不费力气，月瑶汇聚紫黑之气却要耗费不知多少心力。

    挡？

    就任你挡，又能挡得了多久？

    月瑶轻吸一口气，面容间却是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琉璃色光芒，像是陶瓷般覆盖着。

    她双一拉，旋又一合，面前的紫黑漩涡不断收缩，化作了一柄紫黑长剑。

    她握住剑，咬牙轻挥。

    剑光洒，如莲花开。

    是很高明的招式。

    三记刀气全被剑意化解。

    凉新愁蹙了蹙眉。

    此女用的剑招，他竟然看不出来历。

    可是他能够肯定，这剑招让紫黑之气的流转分明多了几分凌厉。

    被刀气逼得倒退数步的月瑶好不容易止住身形，却无法止住脸颊上的琉璃光芒浮现出裂痕。

    可哪怕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因为她原本也不知道，原来紫黑之气配上这剑招竟然会变强那么多。

    而这剑招，是陆念情教给她的。

    这剑招，来自昙字卷天书。

    最朴素，但有用。

    现在看来，恐怕是比原先料想的还要有用。

    其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

    凉新愁不知道这紫黑之气是什么，她却很清楚。

    紫黑之气，是幽冥之息。

    所谓幽冥之息，就是阴界的力量。

    阴界的力量却与佛门的技法起了共鸣，这当然是很奇怪的事情。

    就算抛开这一层，单单幽冥之息的存在，也已经足够奇怪。

    只是，究竟为什么，月瑶没有法力，却能运转幽冥之息？

    这种不该于此世出现的力量来自江暮玦给她的功法，也来自于她的另一个秘密。

    她拥有着非常特殊的体质，妄业归冥。

    一切虚妄，皆归幽冥。

    换句话。

    便是能沟通幽冥。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体质，是江暮玦告诉她的。

    江暮玦没有遮掩，很直接地告诉她，当初在乱军中她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体质，而燕王府发觉她有这样的体质后，就有意让她作未来世子的影子。只是，原本她应该是江栖梧的丫鬟，阴差阳错，雁城那场大火中的变故后，她变成了陆念情的丫鬟。

    这是因果。

    这是缘。

    月瑶其实很感激，感激江暮玦能坦诚地告诉她过去的事情，也感激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就算江暮玦不，那也没关系的。毕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暮云府将两个世界拉到了一起，陆念情将两个世界拉到了一切。江暮玦甚至给了她拒绝的权利，只是，她没有作这样的选择。

    到底，她比陆念情也只大一两岁。她和秋滢夏鸢几乎都是陪着陆念情一起长大的。与其是主仆，更像是姐弟。她愿意，愿意作陆念情的影子，也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她的命，本就是暮云府的。

    当月瑶答应江暮玦的请托后，江暮玦便交给了她一卷功法。

    换天经。

    这真是很傲的名字。

    也确实该这么傲。

    妄业归冥之体的人，无法修法力，却能沟通幽冥，自然就要修幽冥的力量。

    幽冥之息便是幽冥的力量、便是阴界的力量。

    而换天经，如其名，便是要改天换地，让人间如坠幽冥，让幽冥之息充斥天地。

    这当然够傲。

    就像这卷秘籍扉页所写那样傲——

    幽冥唤我我不去，我携幽冥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