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就发作了。”Donald医生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顾铭一个人靠在阳台栏杆那儿，他是等周喻睡了才出来的，“你是早有预想过他会这样吗？”

    “也不能预不预想，他的情况会发病是必然的。”Donald，“只是没料到这么快，才一周不到...”

    “一周不到？”顾铭皱眉，“他用过什么药吗？”

    “嗯，你很敏锐呢。”Donald笑了笑，“其实他刚到这儿那几天，情况可以是糟到极致，有时大半天都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嗯。”顾铭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了。

    不抽点儿什么，总觉得胸口像闷得发慌。

    “后来他问我，有没什么能让情况快速好转的药，我就给他做吹粉了。”Donald。

    “吹粉...是什么？”这种医学词汇让顾铭觉得陌生，甚至是隐隐的恐惧。

    “你自己Google吧，现在国内都很少有做的。”Donald沉默了很久，“他当时就，不想一见面，你就把他当个病人。”

    顾铭抽了口烟，再用力地吐出来，然而烟雾全像集聚在了胸腔里。

    不停地翻腾个没完。

    “明天暂时先不用到医院来，药继续吃，他现在可能压力会比较大。”Donald。

    “嗯，我会多注意。”顾铭。

    “有什么情况，请随时联络我。”Donald。

    “谢谢了，”顾铭稍微直起身子，“这么晚扰你了。”

    “没事儿，看在诊金的份上，这是我应尽的职责。”Donald笑笑，“那就这样，晚安。”

    电话挂断了，顾铭长长吁了口气，拿烟的手慢慢垂下来。

    从这个角度眯眼仔细看，还能看见点儿Toto的狗窝，天气晴好的时候，它一般都睡在屋外。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顾铭的声音了，Toto从狗窝里一溜烟窜了出来，原地蹲下，仰着狗脑袋特别兴奋地看着他。

    “睡吧。”其实顾铭能看见的，也就是那么个黄点儿了。

    Toto仰头，轻轻吠了一声，像是回应他。

    然后又一溜烟冲回了它的狗窝，团好。

    那个不管不顾躺下就是一团的模样，跟周喻还有那么点儿像。

    -

    经过数日，顾铭才勉强算松了口气儿，周喻的状况至少没他想象中糟糕。

    发病只是偶尔，早上刚起的时候居多，其余时间都还算能正常地做饭躺沙发耍流氓。

    这儿是个典型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城市，六月份还算是春天，早上出门起码得穿两件才够。

    气候大体还挺舒适宜人的，唯一的不好就是这地方离海不太远，总风就是雨的。

    今天顾铭和周喻牵Toto出门遛弯的时候还风和日丽的，结果转眼就起了妖风，天色黑沉。

    Toto仰头感觉大事不妙，呜地就赶紧要往家的方向跑。

    “哎哎您慢点儿。”周喻都快牵不住它了。

    “来不及了。”顾铭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乌云，凭他在这儿三年的生活经历，这雨起码五分钟内就得淋下来。

    “附近找个地方躲会儿吧。”周喻四下看了看。

    两人沿路跑起来，灰黑色的积雨云简直就是尾随其后，Toto撒腿疯跑，朝着前头蓝房顶的建筑奔去。

    是个规模挺的孤儿院，由画满涂鸦的外墙围着，里头统共就三座矮房子。

    根本没开大门，Toto愣是从人家车道杀了进去。

    “干什么的！”门口有保安模样的人大喝。

    “不好意思，”顾铭伸手从周喻那儿猛拽了一把那傻金毛，“我们能在这儿避个雨吗？”

    “里面都是孩子，放狗进去很危险。”保安冷着脸。

    “我们只在有瓦遮头的地方待一会儿，不到有孩子的地方去。”顾铭。

    眼看着雨就下来了，这保安站的位置也是光秃秃的，都不怕待会儿一块儿淋个透心凉。

    顾铭叹口气，扯了把狗绳看周喻一眼：“走吧，咱换个地儿。”

    俩人刚要走，后头这时来了辆双座车，冲他们摁了下喇叭。

    一个留金色长卷发的女人探出头来大喊：“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马上狂风暴雨就要来了，都赶紧进来躲躲吧！”

    “Mrs.Brown.”保安模样的男人站定，朝她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

    “你是脑袋进泥石流了吗，还有时间在这儿和人吵架。”女人瞪他一眼，朝顾铭和周喻招招手，“把狗拴严实就行，赶紧进来吧天啊。”

    女人把车窗摇上去，车子启动的瞬间，Toto像条脱缰野狗般冲了出去。

    “操！”顾铭给扎扎实实猛一拽，差点儿没向前扑个一拜天地。

    周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另一只手，两人一狗就这么朝蓝房顶的屋子跑。

    刚冲进一楼大厅，雨就紧贴着他们后背下了起来。

    大厅空荡荡的，只前方一条长走廊延伸出去，乍一看还有点儿阴森。

    “哎，”周喻喘口气，笑起来，伸手捏了捏顾铭的脸，“就差那么一点儿，我家顾顾可就全湿了。”

    Toto跟头嚣张的森林狼似的，仰头嗷嗷了一声，但很快给顾铭掀了脚屁股，瞬间不敢得瑟了。

    “你后背湿了点儿。”顾铭仔细看了看周喻。

    其实他是有点儿担心，周喻刚那个跑法会影响耳朵的状况。

    按Donald的法，虽然该鼓励周喻多做运动，但不支持剧烈运动...

    所以这些天不管周喻怎么撩骚，顾铭都稳稳当当开的三轮车，顶多抱着和风细雨地做。

    “哪儿呢？”周喻手伸到背后摸了摸，成功把顾铭从带点儿颜色的世界拉了回来。

    “这儿，”顾铭腾出一只手，拎起周喻后肩处的衣服扬了扬，“干脆你过来点儿。”

    顾铭朝周喻那儿走了一步，给他挡风，省得吹感冒了难伺候。

    “好帅啊顾顾，是个大男孩儿了呢。”周喻笑，特大方拿身子在顾铭胸前蹭了蹭。

    挺痒的，顾铭皱皱眉，他挺不喜欢周喻拿他两岁事儿。

    何况还没两年呢，就他妈一年零七个月！

    顾铭一手牵着狗，另只手硬生生摁住了周喻不安分的爪子。

    报警了，这儿有人想在公共场合搞黄色。

    “哎就摸一下嘛，”周喻毫不犹豫伸出另一只手，“摸一下顾顾特别怕痒的…肚子。”

    “操，”顾铭身子迅速往后缩，强行扼住周喻左手手腕，“不准摸，再摸把你手绑起来的。”

    “嗯，绑起来吧。”周喻完全不在乎，抢着在顾铭肚子那儿挠了挠。

    痒爆了，顾铭弯下去赶紧退了两步，没忍住就笑了。

    “终于笑了，你知道最近你都板着脸不，像个教官。”周喻追上去抱住他，手上还不停挠顾铭最怕痒的地方。

    顾铭骂他，然而生理上的想笑根本停不上来，周喻还抱他抱得死死的。

    突然就想起之前在拾光公司那回，俩人这么玩着摔了一跤，亲没亲上，牙倒是给磕得疼爆了。

    而这回顾铭使劲儿扳过周喻的肩膀，侧过头亲了下去。

    周喻瞬间就安静了，手老实搭在了顾铭腰上。

    Toto一脸惊恐地拿头顶了周喻的腿，顾铭才松手，离开前轻轻舔了周喻的下唇。

    挺软的。

    顾铭发现了，周喻这个人虽然段位高，但那都是在他主动行事的情况下操演出来的。

    只要一被主动，周喻就完全像个呆愣愣的孩儿。

    除了笑什么都不会的那种。

    周喻还愣着，顾铭突然听见身后的长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回头去看了眼。

    是刚才放他们进来的那个金发女人，这么一看身材高挑，像个女模特。

    “我怎么没见到你们，这儿躲雨风可大了。”女人朝他们走过来，“我叫Anna Brown，是这儿的院长。”

    顾铭和周喻分别和她握过手，Anna近看便知道已经不年轻，脖子上满是皱纹。

    “或许，你们想看看住在这儿的孩子们吗？”Anna带着他们往里走，“这个点他们都聚在二楼活动中心，一起吃下午茶一起做游戏。”

    周喻看顾铭一眼，顾铭显然一副对孩儿不感兴趣的模样。

    “我们能上去吗？这儿还牵着一条狗呢。”周喻。

    Toto一脸温顺地摇了摇尾巴，Anna笑起来，弯下腰摸了摸金毛的脑袋：“当然，孩儿们也会高兴的吧，它看上去是个乖孩子。”

    Anna带他们走楼梯，渐渐能听见楼上孩子们闹腾的声音。

    “你不喜欢孩儿吗？”周喻声笑了笑，问顾铭。

    “还好，”顾铭，“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一般人逗孩儿高兴，扮狗扮猫的，或是陪他们过家家，顾铭全都不大干得来。

    “你呢，喜欢孩儿吗？”顾铭问他。

    “还好，以前做公益什么的，会到山里去。”周喻，“见的都是野孩子，漫山遍野跑的。”

    二楼跟略显阴森的一楼完全是两种画风，顶上灯全开开了，室外暴雨没停，室内却一派明亮。

    活动中心很大，像是把一整层给通了，里头统共二十几个孩子和一个老婆婆。

    年龄都在四五岁到十三四岁之间，Anna推开门的瞬间，孩子们玩闹的分贝一时吵得顾铭有些儿头疼。

    “孩子们！”Anna拍了拍手，“都来看看来了谁！”

    孩儿们的注意全给吸引过来，Toto从来不怕见生人，挺快活地摇起了尾巴。

    一下子人儿全簇拥过来了，顾铭手里紧紧攥着狗绳，怕Toto一激动撒丫子冲出去。

    这群孩子大都只到他肚脐那儿高，全伸着白软的手要摸狗。

    “它叫什么名字？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听金毛特别聪明，它会算数吗？会接飞盘吗？”

    “这么多毛洗了澡要多久才能吹干啊…”

    孩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别顾铭，就连Toto都一下子懵了，整条狗呆愣愣地任撸任摸。

    “哥哥，这是你的狗吗？”一个扎辫子的姑娘踮脚拉了拉顾铭的衣角。

    “不是。”顾铭低头看她，姑娘长了双蓝眼睛，大概也就六七岁大。

    “那他呢，是你的朋友吗？”姑娘指了指旁边的周喻。

    周喻笑起来，顾铭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么的孩子明。

    但也由不得他考虑，周喻转眼就给摸过狗的几个孩儿拉走了。

    据是玩警察游戏，现在缺个人质。

    因为人质只能原地待着等待被救，特没意思，所以没人愿意当人质。

    顾铭原地站着，人质周喻倒是配合，老老实实听孩儿们安排，双手被扎头发用的头绳反绑在身后，坐在一块圆形软垫上。

    “真不好意思，他们今天…特别地闹腾。”Anna站在顾铭身边。

    “没事儿，”顾铭，“大家都很可爱。”

    “包括他吗？”Anna挺了然地笑起来，“你一直都只看他呢。”

    顾铭摸出手机，给人质周喻拍了张照，对方看他举手机，还冲他晃了晃身子。

    拿口型的“顾顾救我”。

    孩儿玩起警察游戏跟国内孩儿没多大区别，就是分警察和反派两方，用手比作枪互相追逐。

    好半天都看不出究竟哪边战胜了哪边。

    周喻没事儿做，只能坐那儿静静地看着顾铭。

    “我们成功了！”一个红发男孩儿高比着枪大声喊。

    “人质！人质能听见吗！”这是那个蓝眼睛姑娘，一路跑到了周喻跟前，“我们已经成功消灭犯罪团伙，现在马上将你救出。”

    “真厉害，快来救我。”周喻配合地。

    姑娘装作克服重重困难的模样爬到他身边，蹲下，为周喻解开束缚双手的头绳。

    “谢谢你。”周喻手腕给勒出道红印子，但还是笑着道谢。

    “这是我们的职责。”姑娘一脸英勇地。

    完，就伸过头去，在周喻右脸颊上亲了一口。

    一水的屁孩儿瞬间起哄起来，那个红头发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顾铭全程看着，整个人都震惊了。

    周喻摸了摸脸，好半晌和他对上了目光，顾铭心里的不爽顿时一口气烧上来了。

    操。

    作者有话要：

    最近作业比较多QAQ

    不过端午节期间不会断更！

    所以，还没轮到顾顾把二周手给绑起来，就有熊孩子抢了第一次QAQ

    这是要逼顾顾化身为狼的节奏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