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晚饭的时候, 童童喝了两大碗的玉米筒骨汤, 半夜果然被尿意叫醒,他眯着眼睛坐起来,想下床去找痰盂嘘嘘。
他发现桌上的煤油灯还亮着, 空气里多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童童, 你怎么起来了?”
“陈叔叔。”童童看见炕上坐着的高大身影,揉了揉眼睛问, “我在做梦么?”
陈南方把他抱起来颠了颠,笑着道:“不是做梦,叔叔真的来了。”
“童童是想尿尿么?”方圆道,“让叔叔帮你把痰盂拿出来。”
童童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嘘嘘了, 他搂着陈南方的脖子, “叔叔, 这里下好大好大的雪,不是雪糕,不能吃的,不过可以堆雪人,雪仗……”
“呵呵, 叔叔明天就带你们堆一个最大的雪人,现在先嘘嘘,我们接着睡觉。”陈南方抱着童童下床,从屋子角落里把痰盂端过来, 帮他解裤子嘘嘘。
收拾好重新进被窝以后, 童童困倦又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担心地问:“明天我醒来,你还在吗?”
“叔叔肯定在的,接下来我都会陪在你们身边。”陈南方保证道。
童童重新入睡以后,陈南方把两孩子放一个被窝,他掀起被子,钻到妻子身边,激动的用刚冒出来的胡渣去扎方圆的嫩脸。
方圆嫌弃的把他推开:“别闹,你坐了两天车了,早点睡吧,明天两孩子醒了,肯定要粘着你。”
陈南方大晚上的才赶到,两孩子早就睡着了,夫妻重聚,紧紧拥抱许久,都不舍得松开。方圆下厨房用晚上剩下的骨头汤给他烧面疙瘩的时候,陈南方已经耐不住先进屋看孩子们去了。
他看着昏暗的灯光下并躺在一块的两个家伙,真想上前一人啃上一口,但又怕把孩子惊醒,只能用痴痴的眼神注视他们许久,特别是他的黑子,陈南方看着几个月时间不见,好似又长大一圈的儿子,既激动又温暖。
吃了面疙瘩,简单洗漱一把,他刚躺进被窝,童童就醒了。
“聪聪有没有想我?”陈南方低声期待的问道。
“明天你自己问他吧。”方圆现在都不确定聪聪能不能认出爸爸来。
早上童童醒来的时候,看见炕上空空如也,他怀疑自己昨晚是在做梦。
“童童,你醒啦,陈叔叔带着聪聪在外面堆雪人呢,你也赶紧起床,和他们一块玩去。”方圆进屋看见坐在炕上发愣的童童道。
童童的大眼睛里星光闪闪,“陈叔叔真的来了?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妈妈,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陈叔叔他们也刚起来,妈妈帮你穿衣服,你现在出去找他们吧。”方圆笑着拿起童童的厚棉衣帮他穿上,再给他戴上毛线帽和手套。
童童出去的时候,看见一片白色的世界里,一个穿着军棉服的男人正拿着铲子在铲雪,身边一个穿得圆滚滚的豆丁正在往他身上丢雪块。
“陈叔叔,聪聪。”童童叫道,朝他们奔跑过去。
陈南方来到龙山公社的第二天,就拿着一把砍柴刀上山了。
他在山上碰到拿着土枪出来猎的民兵队,了招呼后,知道他是公社方医生的爱人,民兵队的几个人对他十分的友善,邀他一块猎。陈南方有猎的经验,又是侦查兵出身,知道寻找猎物的踪迹,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他确实寻猎的本事强,最后他们端了一窝狍子,又猎到一头麋鹿,收获满满的下山了。
民兵队难得猎到这么多的野物,个个是红光满面,因为一起扛过枪的交情,和陈南方迅速建立了友谊,和他约了年后再进一次山。
陈南方比方圆还快的融入到龙山公社的群众中,他每天都扛着两个裹得只露出眼睛的孩子,在外面瞎晃,附近的社员情况和地形是摸得一清二楚。
他无意中看见鲁大桥家的院子晾晒了很多动物皮毛,知道他是一个有经验的猎户,专门进去和他了招呼,想和他结识。
鲁大桥看到他抱着的两孩子,就知道他是哪位了,见了他,哧溜一下跑进屋,再也不出来,陈南方还有些不解。
没两天,就从社员口里听鲁大桥闹的那个大乌龙(媒婆不心传出来的),陈南方呵呵笑了两声,捏了捏拳头,直接找上门了。
鲁大桥过年最热闹的那几天,都没踏出过家门口一步,顶着鼻青脸肿的糗样,他不敢出门见人了。
大年夜的清时分,方圆一家抛下独守在卫生院的刘医生,一家四口大包包的往陈南方的老家赶去了。这次方圆背着自己的布包,轻轻松松的跟在外面,前面的男人,身上挂满了行李,再一手一个抱着两孩子,上山下山,负责在前面开路。
一家四口晚上才到,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年夜饭,大人孩子,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着喝着,其乐融融。
这次回来,方圆发现妯娌两人表现的十分的热情,不再下绊子酸话了。特别是陈南方在的时候,对着她嘘寒问暖的样子,让方圆全身毛孔都抗议了。
大年夜白菜馅的饺子一上来,就被几个孩子哄抢一光,大哥家十七岁的侄子一人就能吃下三四十个饺子了,更别提还有好几个肚子像无底洞似的孩子了。
分压岁钱的时候,陈牛生给几个孙子孙女都包了一角钱,聪聪和童童则是一元。当聪聪把红包拆开来的时候,吴大妞和吴巧梅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只是不敢作声。
陈牛生自己解释,聪聪没在老家过过年,这是补给他的。吴大妞她们听了这个解释,肯定是不满意的,不过当几个孩子拆了方圆给他们的红包以后,两妯娌脸上才重新露出喜色来。
方圆也给孩子们包了一元钱,这样一来,他们还是赚了的。
因为公社那边有刘医生在,方圆跟着陈南方在老家待到了正月初八,陈南方回来以后,就成了这个家里的主心骨,接过家里的指挥权,他爹气定神闲的看着他把大事事安排利落,他弟陈西方也收起懒筋,变得勤快起来。
不勤快不行,他二哥拳头硬。
方圆好奇的问过他,怎么大嫂和弟妹也有些怕他,陈南方笑着道:“大嫂嫁进来以后,见我娘老实,欺负她来着,就是什么事都推给我娘来干,我见着了生气,直接揍我哥,看她不顺眼一次,就揍我哥一次,后来我在的时候,她才会收敛。对着弟妹也是用的这招。”
方圆不禁有些同情起被他弟揍过的无辜的陈大哥了。
“自己老婆都管不好,揍他们不算冤枉。”仿佛知道方圆心里在想什么,陈南方道。
方圆睇了他一眼,“那我被你管的怎么样?”
陈南方毫不犹豫地道:“你天生温柔善良,知书达礼,我是被你管着的,你管我。”
方圆轻轻哼了一声,陈南方暗自擦去一把冷汗。
初二是闺女回门的日子,方圆终于见到陈南方的妹妹北了,陈北和他两个哥哥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材壮实,脸庞微黑,眼睛细长,性格却有些内向腼腆,这点应该是像婆婆了。
看得出来陈南方对妹妹十分关心,可能是担心她性格老实受欺负。陈北夫妻和两个孩子一起来的,陈南方给外甥塞了两个大红包以后,就拉着妹夫“聊天”了,陈北的丈夫在二舅哥身边战战兢兢听训,就差举手发誓,自己没有欺负他妹妹。
留下方圆和陈北两个人的时候,彼此和善的微笑,一时不知道什么好,她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还是方圆先开口,问了外甥的名字年龄,陈北松口气,连忙回答,一来二去,两个人时不时搭上两句话,彼此才不再那么生疏。
初三的时候杨枣花和李大利提着鸡蛋上门拜年,她是来重提桃花和儿子的亲事的,年前的时候因为狗子的事,两家闹翻了,她后来上门两次,都被陈牛生赶出来,这次看见方圆也回来了,她特地再次上门,除了提亲事,还想让方圆再去帮狗子检查检查。
狗子脑门被砸以后,虽然伤口早就恢复,但是身体却不如以前结实了,动不动就生病,杨枣花带他去卫生室,也看不出问题来,知道方圆回来,她赶忙把存下来的几个鸡蛋拎过来了。
桃花亲事的事,自有陈东方和吴大妞作主,他们自己的女儿,想如何安排,方圆也干涉不了,她是不想再理杨枣花这人的,不过听到孩子身体不好,她还是不忍心,跟着去看了狗子。
给狗子检查一番,他的伤势并没有留下什么麻烦的后遗症,只是当时失血过多,孩子大病一场,身体虚弱一些,方圆叮嘱杨枣花夫妇给狗子多补充点营养,好好养着就行。
杨枣花还是不放心,问方圆能不能给狗子再一针。
方圆哭笑不得,看来她是看上自己的免费针水了,真当药剂是营养品了,不过她看着光着脑袋,脸有些苍白的狗子,还是给做了一次针灸,帮他调理一下身体。
她离开老家前,每天都给狗子施针一次,几天里面,狗子的气血明显有了好转。
杨枣花像是得了大便宜,对方圆热情得不得了,方圆现在见到她是真怕了,如果不是给狗子治病,真不想再见这个人。
不过桃花的亲事,最后陈牛生和陈东方都没有松口,不管吴大妞怎么闹,这事还是作罢了。对此杨枣花懊恼得不行,如果真成亲家,以后家里人、亲戚朋友的都可以去找陈家二媳妇看病了,针吃药也都不用给钱,这么大便宜没占到,真是亏了。
桃花的亲事虽然黄了,但是她哥存喜却是开始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