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端木清断然道。

    “我觉得我的提议挺好。”

    师雨泽着不心又折断了一根根茎,他挑了下眉，无事发生一般把兰花埋入土里。

    就算他不去特意打听,但有时见端木清不自觉蹙眉，端木瀛也比以往更加沉默，就猜到他们受到的压力不。即使贵为帝王，要和绝大部分臣子对着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刚才他正主动提出去大宇。

    “我绝不答应，哥哥也不会！”

    端木瀛一直对师雨泽言听计从，这会却颔首同意端木清的话。

    “可是啊,我不喜欢打仗。”师雨泽,“我喜欢天下太平。”

    只有天下太平了,他才能过的随心所欲。可端木兄弟无论如何不肯放，几次唇舌交锋下来，他始终无法服他们。

    为什么这些人全不让他自己拿主意？师雨泽生气地把修剪花枝的剪刀一扔：“我爱去哪去哪！”就再不理会这两个人了。

    端木清见他发了火，立刻赔罪好话，端木瀛虽然嘴巴闭得像蚌壳，但是寸步不离他左右,目光透着讨好。

    过了会，师雨泽消了点气，耐着性子跟他们陈述利弊，双生子一直不为所动，直到他道医仙有可能在大宇境内,到了那方便寻找,他们的态度才有所松动。可光这一点,还不足以令他们改变决定。

    于是事情就僵持下来，边境的氛围一天比一天紧张，战事一触即发。

    一日,师雨泽和银屏几人逛御花园时居然遇到了刺杀。刺客很快就被制服，他们也没有人受伤。

    那刺客是一名内侍，武功稀松平常的很，平常到让人疑惑这也敢来行刺？

    那人被拖下去时仍仇恨般冲银屏叫喊，被侍卫粗暴地卸了下巴。

    银屏害怕得躲到两个姐妹的身后，不敢探出头来。

    端木清闻讯赶来，上上下下将师雨泽确认一番，而端木瀛据去“审问”那刺客了，怎么个“审问”法就不必描述了，师雨泽可以想象到。

    其实那人误以为银屏是他，刺杀是冲着银屏去的，可以想见西齐有多少人对他心怀不满，认为他祸国殃民了。

    师雨泽决定解决尽快这件事，他一旦下了决心，双

    生子就拿他无可奈何了，他们不敢对他使用任何强迫的段，也不想违逆他的心意。

    端木清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师雨泽时，他分明就是女儿身，再美的容颜也不至于叫人区分不出男女，可后来师雨泽穿上男装，就连身体也变成了少年。端木清当然觉得奇怪，可是喜欢的心情丝毫没有改变。

    后来师雨泽又告诉他们，他不叫云曦，也不是云诺，他根本就不是清越国的人，而是来自遥远的地方，让他们叫自己原本的名字。

    端木清又非常简单地又接受了此事，他和哥哥一样，对师雨泽的喜欢仿佛是与生俱来，与他的性别身份乃至于外貌，都没有关系。

    所以师雨泽只要足够坚决，他们就只能妥协。

    西齐的大臣们终于等来了他们的“胜利”，皇帝肯让步了！答应大宇提出的条件，送还第一美人。

    时隔七年，师雨泽再次返回大宇，他上路的同时，大宇也停止了对西齐边陲的骚扰。

    当他进入大宇国境的那天起，他每一天的行踪都有人报告给赵寅，大宇的驿站被妥帖打点过，确保他吃住舒心。

    从大宇到西齐的那次他们疲于奔命，走的是山路野路，这一次可以堂堂正正走官道，师雨泽得以见识了大宇的风土人情。他没有急着赶路，见到优美的景色会停下来游览，看到生意好的酒楼也会去光顾一番。

    整支队伍跟着他走走停停，花了比正常多一倍的时间才来到大宇皇城。早有官员等候接待，把一切安排妥当，师雨泽当天就入了宫。那接待官员对他的性别没有表现出来惊讶或疑惑，显然是早就知晓。

    师雨泽被带到以前居住过的流芳殿，这里的所有摆设全部都和他离去前一样，连他喝过的茶杯也一模一样地放在桌上。

    很多东西其实师雨泽自己也不记得了，看到实物慢慢才想起，这本书他看过，那幅画他玩闹地提过字，那盏灯他打烂过，上面还有一个口子

    出神间，一个毛茸茸暖呼呼的东西趴在了他的脚背上，他低下头，看到一个黑毛团。

    “黑羽？”

    “喵呜”

    “真的是你？”师雨泽弯腰把它抱起，“你还没死啊？”

    “喵！”

    不顾黑羽拱着脑

    袋抗议，师雨泽把它从头到尾巴胡乱了一遍。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黑羽作为当今大宇君王的爱猫，被伺候得溜光水滑，且肥了不少。

    “胖了啊，黑羽，你还能爬树吗？都退化了吧？”

    黑羽气呼呼地喵叫，从师雨泽怀里一跃而出，为了展现自己宝刀未老，它跳上桌子，又借力跳跃上更高的柜子，傲娇地瞅了瞅师雨泽，团着身体开始舔爪子。

    师雨泽发现桌上一个罐子里竟然放了些鱼干，他拿出两条来勾引它：“来，咪咪，你下来，下来就给你吃。”

    你才叫咪咪，你全家都叫咪咪！黑猫想要表现出不屑的高冷。

    可是鱼干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它忍不住放下爪子，睁着圆溜溜的猫瞳盯着师雨泽的。

    “不够吗？给你三根”师雨泽着，余光一晃之间，瞧见窗外站立着一个人，已经看了他不知多久。

    虽然那人的容颜跟记忆中相差甚远，让人几乎不会把那个稚嫩瘦弱的孩子和面前俊朗威仪的人联系起来，但师雨泽还是马上认出了他。

    “寅子。”

    赵寅绷紧的面容一松，有一瞬间竟是眼眶微微泛酸。这种脆弱的情绪很久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久到他都已经淡忘，觉得自己无坚不摧刀枪不入了。

    他很快收敛起外泄的情绪，举步踏入流芳殿里。

    他仔细看了看师雨泽，对方成熟了一些，容貌变化不大，只是面色呈现病态的苍白，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

    第一美人路途感染风寒烧坏脑子的事连他在大宇宫内也有耳闻，而后他派人打探过，确有其事。此刻他不由有点紧张，不知道师雨泽“傻”到了何种程度，他应该如何应对。

    “你为什么要我回来？”师雨泽问他。

    赵寅斟酌了一下，回答道：“你先前给我的那袋金稞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想成倍地还给你。”

    “就这？你还不如寄给我，干嘛大费周章。”

    “黑羽也想见你。”

    被点到名的黑羽抬起脑袋，鄙夷地瞧了瞧拿它当挡箭牌的赵寅。

    “好吧，那见完以后呢？”是不是他就能走了？他还惦记着寻访沙漠

    绿洲的旅行计划。

    赵寅：“我希望你住在这里，我会每天来看你的，黑羽也会来陪你，你带来的人也可以留下，你不会感到寂寞的。”

    “”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他觉得这个人跟他话心翼翼的像在哄孩子？

    黑猫跳下了柜子，它的身材从流线型变成了圆柱形，身姿不如原来的灵敏，像以前那样在人前跳来跳去的也少了，怕自己不心翻船晚节不保，今天已经破例了几回。

    成功引起了两名人类的注意，黑猫得意地翘起尾巴，在二人脚边徘徊了几圈，直起身巴拉了两下师雨泽的衣服下摆。

    师雨泽刚才一时高兴抱了它一会，衣服难以避免地沾上了猫毛，他有点嫌弃，这会休想他再抱第二次，便用眼神示意赵寅。

    赵寅意会，弯下腰把黑猫从师雨泽的腿上扒拉开，不管它四肢乱蹬，把它按在自己怀里。

    师雨泽把鱼干放到猫嘴边，黑猫停止了无用的挣扎，鼻子颤动地嗅了嗅，嗷呜一口叼住了鱼头。

    从开始赵寅就留意着师雨泽的所有反应，见他的言谈、神情、动作都没有痴傻的痕迹，如同一个完全正常的人，心里生出怀疑。

    “听七年前你去西齐的路上病倒了。”赵寅道，“病好后成了一个傻子。”

    这下师雨泽算明白他古怪的态度是从哪来的了，感情是以为他变成白痴了！

    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心情却好了起来。

    “我没事，我好得很，生病的那个不是我，是我的侍女。”他三言两语向赵寅解释了情况。

    赵寅有些怔然，一时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似乎有点高兴，也似乎非常失落。

    在他的预想里，他和这个人，还有黑猫，是可以组成一个“家”的，他可以好好照顾他，彼此成为家人。一个傻子，在偌大的皇宫里，能依赖的人只有他而已。

    然而如今这种设想被打破了，健康的聪明的师雨泽，会甘愿接受他的庇护吗？

    不需要问，他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这个人眼里对自由的向往始终存在那里，这也是曾经最吸引他的一点。

    赵寅悄悄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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