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向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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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不是把它给我了吗?”

    “你是我的奴才,不留一点东西抵押,如果你跑了怎么成?再这三个月里,你吃的、用的一切自理,你又没钱,黄金就放在我这里,三个月一过,扣掉你吃的用的花费,剩下的黄金我再退还给你,很公平吧!”

    乞丐听得一愣一愣,始终无法反驳他的词,只好再把黄金臂交给秦天钦;而秦天钦顺利要回两只黄金,还平白得到一个奴才,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辩。

    看来,若是名人榜上有一项天下第一奸商,秦天钦又非夺魁不可。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乞丐在秦天钦身边吃的苦不少,被磨得唯命是从。然而秦天钦总是对他不放心,一方面是他出现的太巧了,一方面则是由于直觉,因此对他百般折磨,有意探探他的虚实。

    但乞丐似乎是天生的乞丐命,越来越软弱,一点都不敢违抗秦天钦。

    明明白了前因后果,笑道:“前辈,你不用害怕圣王堂,圣王堂主已经死了。”

    “什么?圣王堂主死了?怎么死的?”

    “是陈敬一前辈的,圣王堂主被杀,现在圣王堂里乱成一团,而且你削断他双臂的事,武林中也没有风声,看来是没传出去,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的。”

    闻言,秦天钦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吁了口气道:“幸好、幸好,不过你们特地来找我,总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有何贵干啊?”

    明叹道:“你没在武林中走动,不知道我师父的事。榜单的赌局他输了,被迫服下至毒的毒丹,如今命在旦夕!”

    “陈擎服毒?死了没?”

    “师父还撑得住,不过十五天之内一定要找出天下第一神医,治好他的毒患。师父您见多识广,一定能找出天下第一神医的。”

    一听陈擎如此捧自己的场,秦天钦心中大悦,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所有名医都找出来,保管陈擎一点事都不会有。”

    “如此一来,就多谢前辈了。”

    明与元告辞之后,信心满满的秦天钦便准备动身,四处去找有名的医生,解陈擎之危。

    但事实上,任何人都知道陈擎的毒患不是解就能解的,如果江湖上成名的医生便能解救,那么魔化天就枉称天下第一毒了。

    一路奔往启山的符玄凡,赶了数天的路程后,不要万古不熄的天照石了,就连启山位在何处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天已近黄昏,符玄凡行经荒山,耳边突然传来奇异的声音,符玄凡一凛,留神防备着。这阵声音似是动物在草丛中挣动,但是却更为缓慢,有一声没一声的。

    符玄凡按剑柄,以剑鞘拨开草丛,登时松了一口气。

    那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而已,老人身旁散落着一捆粗柴,跌坐在草堆中;他身穿粗陋的白色布衣,容貌虽然憔悴,却端庄清瞿,符玄凡不由得想起尚先生。

    “这位老前辈,您怎么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幸好有人来了,否则老朽今晚非葬身在这个荒郊野地了”

    符玄凡趋前替他收拾起散落的柴薪,老人则道:“我到山上拾柴,这山里夜晚极冷,如果不生紫火,一定会冻死。可是我年纪大了,没法子多背柴薪,只得天天上山去拾”

    “您的家人呢?”符玄凡随口问。

    “唉我没有家人。”

    符玄凡一听,更加同情他的遭遇。这老人与尚先生果然是相同的身世、相同的孤单。

    “刚才我不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这里很荒僻,我想一定不会有人来,也没力气呼救了,只好静静在这里等死,想不到想不到会遇见你”

    老人到后来,竟有点哽咽。

    老人死里逢生竟殊无喜色,反倒有点感伤。符玄凡能体会这种一生孤苦之人在乍遇温情之际,反而会更加伤悲的心情,因此柔声道:“我背您回去吧!您住在哪里?”

    老人虽然心怀感激,却迟疑道:“我住得很远,离此地大约有百里左右”

    的确是太远了,然而符玄凡却:“不要紧,来吧!”

    符玄凡一把背起老人,一拎起重新捆好的紫束。

    老人连声道谢,符玄凡只问了他方向,便默默地背着老人走了。

    老人既瘦又轻,对符玄凡这样的习武之人而言,即使再多背一个也不算什么。

    虽然健步如飞,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当符玄凡依指示走到山脚边的石屋之时,也已经天色黑沉、月明星稀了。

    老人领着符玄凡进入家中,整洁得近乎空荡的室内几乎是家徒四壁,唯设桌床、佛案而已。他在符玄凡的帮助下升起灶火,烧水煮茶;不久便冷意全消,满室生馨。

    老人道:“年轻人,你实在很好心,这个荒野一向无人到来,你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来这里一定有什么事吧?”

    符玄凡则回道:“我要到一处叫天照石的地方找一个人。”

    “‘天照石’?年轻人,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个地方前后八百里,并无你所的天照石啊!”

    “是吗?我是照着人家所指示的方向而行,以前也没去过。”

    符玄凡心中一沉,又道:“那么,老丈您可知道这个地方?”

    “我也没听过,只知道我家后面三十里之处,有一颗大石很奇异,以前还有人在那儿拜拜,听很灵验,你可以去看看。”

    乡里之人的野祠如何当真?符玄凡不禁感到万分失望。然而他又不忍直接表露出失望之情,只好应道:“我会去看看的。”

    老人以为可以帮助符玄凡,便开始热心地解石祠的方向,短短的三十里路得颠颠倒倒,夹缠不清,符玄凡耐心地听着,早已把这条路记得烂熟,硬是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等到老人完,已经过了大半夜,天也即将要破晓了。

    符玄凡不愿再耽搁下去,遂道:“老丈,您安歇吧!我该告辞了。”

    “为何不等明日过午再走?你看外面已经飘起雪了,我看,这雪会越下越大,外面那么冷,你还是延两天再走吧!”

    一想起陈擎身中剧毒,若是再拖延下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符玄凡怎么还有心情慢慢地等到雪停呢?

    因此他对老人抱拳作揖,道了声:“多谢老丈,告辞了。”

    完,便拾起桌上的剑,推开门,走入一片漫漫飞雪中。

    老人望着符玄凡的身影,直到消失,才露出一抹微笑,原本衰老无神的双眼此刻产生了微妙的不同,其含神不露,却透着非一般人所能有的器度与风采;那不是凡夫俗子的眼神,是智慧者、权谋家才有,而且是一种在温文中带着霸气的眼神。

    符玄凡依照老人指示的方向而行,眼前一片苍茫,强劲的狂风挟着严雪狂飘乱舞,天地间呈现一片惨白的景况,连天空都被刮出灰惨惨的雪痕。

    顶着朔风行走,即使眼前什么也无法看见,符玄凡依然一步一步地前进。

    刹那间,微弱的光辉一闪,又倏地消失。符玄凡一怔,却不见那道光芒。

    难道是眼花了?

    符玄凡正欲再走,那光辉又是一闪,想仔细看,眼前却只有呼啸的雪雨。

    符玄凡心知有异,施展轻功快步疾行,任凭霜雪扑面,如刀剑割着一般。

    当他喘着气停步之时,眼前只有一方巨石,势如飞来,屹立在灰沉沉、冷纷纷的风雪拍袭中,其不动如山,颇有睥睨惊涛骇浪、视若等闲的器度。

    符玄凡不由得心下慑服,这巨石伟岸不群,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崇高之慨。

    他以抚着石面,在此暴风雪中欣赏古石,更是别有一番狂气。

    顷刻间,心仿佛碰触到光滑的沟纹,符玄凡弯低身子,仔细一看,只见粗棱的黑石一角以篆书阴刻着几个字,朱漆烂然,赫然是万古不熄天照石七字!

    符玄凡惊呼一声,欣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会有此等幸运之事。既然得来全不费工夫,符玄凡便抱剑伫立,在石下等着照世明灯出现。

    暴雪、寒风依然不止,符玄凡不知道自己立在原地已经有多久了,天空似乎永远不会亮,寒意却越来越刺骨,简直像是千万把针由周身的毛孔一一戳刺着。

    符玄凡的神智渐渐变得模糊,兀自强撑着;他拄剑而立,倚着巨石,期盼着唯一的希望。但是,霜雪的寒意已凌驾他的体温,正侵袭着他的血液,符玄凡的血流速度慢了下来,感到昏昏沉沉,双脚也像有千斤之重一般挪动不得。

    就在符玄凡全身的力量渐失之际,背后陡地传出一股热力,让符玄凡精神登时一振,而且莫名的内力竟由背后的要穴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这股内力醇厚、稳定,符玄凡登时寒意尽消,元气不但恢复如初,甚至更加振奋。

    待内力停止传送,符玄凡转身向巨石一拜,朗声道:“向前辈,晚生符玄凡,蒙前辈相救,永铭五内,请前辈念我痴诚,现身一见吧!”

    巨石发出万丈昊光,符玄凡连忙掩面避过这强烈无比的光芒。

    天地间一片无色的辉芒,等符玄凡再度睁眼,光辉已散,远远之处传出浑厚的吟啸。

    一点清亮的灯光由远而近,向符玄凡而来。雪花拂面之中,渐渐清楚地呈现出持灯者的皓腕锦袖。

    符玄凡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张足以与日月争辉的面容,皓发垂肩,朱颜俊雅清瞿,见之忘俗。雪花迷濛,使得那双温柔的眼睛更加迷离。

    “你就是向前辈?”符玄凡讶然问道。

    他扶起符玄凡,道:“正是在下。”

    只见他神色柔雅谦冲,中的一盏灯笼任雪水如何飘洒,就是无法将之熄灭,或减低半点光辉,显见其功力之深,难以忖测。

    符玄凡见状更加崇敬,抱拳道:“晚生冒味求见,心中实有万般难题,希望前辈指点。”

    向佳微微一笑道:“你的难题不必言,我已经知道了。”

    符玄凡一怔,只闻向佳续道:“你的问题无非是被情仇所束缚,此乃人之常情。”

    “我要如何才能突破武功的界限?”符玄凡问道。

    “你要突破武功界限难矣!”

    “什么?”

    想不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回答,符玄凡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向佳轻声道:“因为你心中为情所盈,被恨所满,你不能摆脱爱恨之外,就无法走到无我的境界;没办法走到无我的境界,那么你所练的武功也只能在范围之内发挥,永远无法突破。”

    符玄凡心急地问:“要如何才能达到无我的境界?”

    “除却七情六欲是必然之径,但是最根本的,是你要打破生与死的区别念,将生死合一,而产生儒教所云:执中贯一,道教所云:抱元守一,释教所云:万法归一’。”

    符玄凡略一思索,似乎明白了。“您所的道理,我了解了。”

    不料,向佳却朗声而笑。

    “了解?哈这世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登上学海之岸,你随口轻言‘了解’二字,难道人生的哲理竟是如此简单?”

    符玄凡脸上一红,道:“我失言了。”

    “无妨。”

    向佳继续道:“我只是点你而已,成不成事,完全视乎你的一心,与我无关。”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还有一事想请教前辈。”

    “但无妨。”

    “谁有办法解除陈擎体内的剧毒呢?”

    没想到向佳又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解铃还须系铃人,告辞!”

    符玄凡尚未明白,眼前一黑,灯竟已灭,而向佳也倏忽不见了。

    “前辈!”

    符玄凡出声唤道,前方却只有无边的风雪回应。

    “解铃还需系铃人”

    符玄凡怔怔地念着这句话,摸不透向佳的意思。

    然而他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若要再出现怕是不可能了,符玄凡只好带着满腔的疑惑打道回府。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