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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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话当真是为表达感谢而的吗?出宫回府的路上,宁彧也思索起了这事。

    祖父看到那百两黄金后果不其然更怒,差点没冲到魏侯面前去大骂一场。宁彧不得不让侍从把黄金收起,再对祖父道已经将其赠与他人。

    连魏侯当时都没想到特意用赏金来激怒他、羞辱祖父,那位娘子年幼天真,又如何能想到?

    宁彧凝眉半晌,脑中浮现一双好奇量自己的眼眸,透着不知世事的纯稚,眉头便渐渐松下。

    应当是他思虑太甚,想多了。

    不过今日一见,魏侯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他这次借机罚了自己或祖父,宁彧反倒放心些,但他的种种做法分明就是在逼宁府犯错。

    行差踏错,宁氏一族风光了大半个晋朝,以致祖父至今也没有、或者不愿认清事实,但今日之事总该让他更警觉些。

    …………

    一转多日,断断续续降温许久的天终于彻底寒下来。眼见已经到了八公主与魏珏的大婚之日,卯时竟落起了雪籽。

    阿悦昨夜早早睡了,这时刚睁开眼,便听见外殿守夜的婢子道飘雪了。

    “莲女。”她轻唤一声,立刻有人举灯入门,“莲女姐姐还没来呢,娘子怎的醒了,是要起夜么?”

    摇摇头,阿悦问,“外面下雪了吗?”

    “是啊,如今还是籽儿,估摸着很快就要下大了,娘子今日可得穿厚实些,就拿前几日夫人着人送来的鹿皮袄如何?”

    “嗯。”

    屋内摆了四个火盆,床榻上还灌了汤婆子,阿悦倒是感觉不到外面严寒。

    她趿着茸靴到窗边支开一条缝,寒风立刻裹挟雪籽呼啦啦来,拍得她半边脸生疼,瞬间了个喷嚏。

    “唉哟娘子——”婢子惊叫一声忙把她拉了回来,顺手把窗合得严严实实,又不好训她,只能叮嘱道,“娘子可莫贪玩,你身子弱是万万碰不得这些的,不然来日又得扎针喝药,怕不怕?”

    想到那长长细细的金针,阿悦十分诚实地点头,被婢子裹成了一个团子坐在榻上,好奇道:“大舅舅今日成婚,我不用起吗?”

    婢子笑,“娘子才多大,早起去做甚么?到夜里去吃个酒,帮着大郎君压压喜榻也就够了。”

    来确实和一个五岁孩儿关系不大,阿悦想着,不知今日的雪会不会有影响。

    之前她就听一些宫婢私下议论甚么倒春寒的天儿预兆不好,因倒春寒会冻坏一些早苗影响收成,再者也不便干活,寻常百姓自然是不喜欢的。但外祖父魏蛟好像并不在意这种天气之,婚事和登基仪式都在一同准备,他本人最近还每日都带着阿悦在临安城的大街巷玩耍。

    托外祖父时常来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或亲亲的福,阿悦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锻炼得强大不少,至少不再那么容易被吓着了。

    睡不着,她索性让人点起灯在床榻上学起了认字,逐个逐行地看去,欣慰地发现自己终于能认出大半的常用字,重新成为了一个文化人。

    婢子看着稀奇,大概没见过哪家娘子这么好学的,对刚踏进门的莲女道:“咱们娘子以后指不定也能成为大诗人,像八公主那样。”

    莲女撇开帘子悄悄瞄了眼,也笑了笑,“娘子喜欢做甚么都行,一切有君侯呢。”

    罢嘱咐道:“服侍娘子梳洗罢,药也要煎好了,得赶着时辰喝。宫里现今忙着恐怕无暇顾及其他,我提前叫人炖了碗蛋羹,娘子若还饿就委屈吃些糕点,我得先去夫人那儿看看有甚么需帮忙的。”

    魏蛟进临安只带了原本兖州府中的十之一二的仆婢,还没来得及采买,这儿又急着成亲,宫婢只能使唤做些旁的活,自然稍显忙碌。

    阿悦被人领着进文夫人房中时,就差点被忙得头晕脑胀的芸娘撞了个正着。

    这也难怪,她人的,又戴着鹿皮帽,帽檐一挡连脸蛋都瞧不见了,芸娘压根就没发觉迎面走来了个人。

    芸娘将要俯身,阿悦被人先一步抱了起来,是魏昭。

    他忍着笑意,“今日阿悦还是少一人走动罢,不当心撞着倒是事,被哪位宾客当成爱宠偷走可不好。”

    原是阿悦帽上有两个尖尖萌动的角,她今日又被包得严实,走起来颇为笨拙,也很可爱,远远看去眼神不好的可能真要认成鹿儿了。

    文夫人一见也是忍俊不禁,走上前抚了抚阿悦被帽檐遮住一半的脑袋,“这里哪来的鹿儿,也不怕被人逮了。”

    罢把阿悦的鹿皮帽往上拉了拉,望见外孙女扑闪扑闪的眼便眉目泛柔,“起得这么早,可用了早食?”

    “吃过了。”阿悦看着显得乱糟糟的屋内,“我来帮阿嬷。”

    莲女扑哧一声笑了,文夫人点点她幼嫩的脸蛋,“你不给阿嬷添乱就好,哪至于要你忙碌。阿昭,快带你的鹿儿别处玩去。”

    一声令下,两人齐齐被“赶”出屋内,兄妹面面相觑,魏昭状似无奈道:“为着阿悦,我也被赶出来了。”

    阿悦讨好地对他笑了笑,被魏昭带着去另寻他处。

    但整个临安城都沉浸在今日这桩大喜事中,哪儿能轻易寻得清静。

    他干脆牵着阿悦慢慢步上朝阳门边的城楼。

    楼有六十阶,阿悦走到一半就微微喘息,魏昭跟着停步,轻声询问,“要阿兄抱上去吗?”

    “不用。”阿悦抬眸看了眼楼顶,边沿与晦涩的天空齐平,灰蒙天色后隐隐泛着橘色光芒,看着朝阳将升,但雪籽却也在此时变成细细扬扬的雪花,依次飘向偌大的临安城。

    “我可以的,阿兄。”她如此稚声道,坚持着步步地和魏昭一起爬上了城楼。

    高地俯瞰而下,望见的是红墙绿瓦,深长宫巷,身着厚重袄衣的宫婢排成长队,依次有序地手托礼盘穿过朝阳门。

    那是迎亲的聘礼。

    魏昭看起来已经不大在意这事了,神色间十分平静,视线稍稍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机会看当初母亲大婚时的景象,但料想应当不会有如此盛景。

    忽然,魏昭眉梢微动,提醒般抬高语调唤了一声,“阿悦。”

    “……喔。”阿悦收回悄悄伸出暖手笼的手,她只是接了一片雪花而已。

    临安城地处江南一带,这儿的雪从来湿冷,仅瞬间就融化在了阿悦手心。

    雪花随风飘入内楼,两人外衫渐次染上这点点的白,很快都化成了的水渍。

    见阿悦看得专注,还很有跃跃欲试的感觉,魏昭道:“这雪会下一整夜,待明日积雪时,让几位表兄帮阿悦做个雪人放在院中,可好?”

    “好啊。”阿悦尽量平静地答复,但腾然明亮的眼神已明了一切,使魏昭失笑。

    他之前一直以为表妹天生喜静,时日久了才发现,那不过是因身体柔弱至此。若她能有个康健的身体,恐怕比任何皮猴儿都会闹腾。

    看着他,阿悦忍不住道:“阿兄可答应了我。”

    “自是答应了。”即使是对着年幼的表妹,魏昭也不会轻易失信。

    高兴间,阿悦突然就轻轻咳了下,声音极,只到一半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脸色憋得微红。

    她怕这位表兄会因此把她强行押回屋内。

    魏昭如何听不到,但他知道最近表妹被祖父成日带着,怕是不喜旁人待她太过拘束,便只作不知。

    忍了片刻,阿悦再次咳出声,这时她听到魏昭的叹息,俯首又给她系上一件披风。那是他的,大而长,阿悦披着有大半都拖到了地上。

    “阿兄……”她抬首想什么,却不料擦过魏昭脸颊,猝不及防亲了上去。

    他的脸颊不如女子柔软,带着清冽的风雪气息,稍显冰凉。

    阿悦愣了下,飞快偏回脑袋,故作懵懂不知地又咳了几声,然而烧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她身体虽只有几岁大,可心理上确确实实是十多岁的少女。

    魏昭倒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阿悦的反应更叫他好笑,“阿悦整日和祖父那么亲近,怎么不心亲了下阿兄就如此害羞?”

    ……那怎么能一样?

    她不回话,准备装傻避过,双眼也转向别处,却不防正好对上了对面城楼的人。

    天色昏昏,她努力辨认了几眼才发现那竟是傅文修。

    他遥遥望来,面上神情在飘扬的细雪中模糊不清,仅几息就转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  给可爱们一个贴心提示,不要认为文中所描绘的书中剧情就一定是真实或会发生的,一件事换一种描写方法给人的感觉就可能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剧情”不可尽信,这点大家和阿悦是一样哒,并没有上帝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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