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同心结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王旸最先开口。
“你都了不见不散,我不来难道真让你在明净馆等着不成?”
王旸腼腆地笑笑,仿佛是心底那点想法被揭破了。他也不恼,继续道:“谢宁春处斩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什么时候?”
余悦欢随口一问,谢宁春一案认证物证俱全,已经是没什么好的了,但是谢家里头还有些并不知情的人,那些丫鬟厮只是讨了一口饭吃进了谢府,对他们而言,若是随着谢宁春一起伏诛,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谢宁春进了大理寺的牢狱以后的这许多日还没定下罪名,就是因为得花费时间来深入调查,将无辜的人给撇出去,也省的受牵连。
若是谢宁春一案确定,南淮清必定当堂宣布以警示朝臣。他既然没有,便明这事儿还是个新鲜热乎的消息,还没公之于众。
即便没有公之于众,便也快了。
“就在今日,父亲收到了大理寺卿刘丰安的折子,才知道案件已经确定,一干人等已经排查清楚。”
“排查清楚了,怕是谢宁春的死期就要到了。”余悦欢对此并不意外,却不明白王旸难道只是为了这一件事儿把她找出来,然后给自己在外面挖了一个坑?
她能确认,明日,她和王旸的婚事又得被人传了出去,全是因为刚才茶侍的那一句话。
“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将我叫了出来?”
余悦欢问。
“不是。”王旸欲言又止,显然是想什么话。
“什么事,你就直吧,也省的我今日出来一趟,平白无故地还得被人将婚事拿出来议论。”
这话带刺,不仅是王旸懂了,就连茶侍也听明白了。
明净馆里面的茶水闻名,茶侍进门之后便一直在旁侍奉沏茶,听闻这句,上一抖,竟是滴出几滴茶水出去。
他贪那两三两银子,应了王旸的要求,在余悦欢来的时候故意喊得声音大了一些,好叫旁人听到,虽不明白王旸是什么意思,可显然,余悦欢是不乐意的。
早先听过这位女帝师的凶名,今日却不妨竟然真的将人招惹上了。
茶侍心中恐慌,不敢多什么,只能挨着王旸近了一些,一双添茶倒水的不住地颤抖。
“你先下去吧。”
孟娇终于看不过,让那茶侍下去,自己接过茶壶滚水来。
茶侍如蒙大赦,立马退下。
王旸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道:“对不起。”
平白无故的这么一句话,却不知王旸是的什么事儿,又为什么道歉。
余悦欢只淡淡笑着,就等着王旸将话给下去。
话只一半,不是个好习惯。
她也不着急,王旸额上却冒出了冷汗。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边滚热的茶水带着茶香气也飘散出来,眼前浓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王旸心中忐忑了这些时间,还是主动接上了刚才的话。
“那都是父亲的主意,我拦不住。”
“你是替你父亲来道歉的?为的就是朝堂上拦着我占了副宰辅的位子?”
“是。父亲他都是为了王家。如今朝堂不稳,你也看见了,殿下雄心壮志,以清明朝政为己任。父亲他一心为了王家,当然得用自己数十年来的积累把持着中的权力,你虽非男子,却独具慧眼,不过一年时间便能从三品而上二品之位,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谢家在前,父亲不敢懈怠,只能想办法拦住你前进的步子。”
余悦欢笑着,在面对王旸的时候,她总是笑,那么一抹淡淡的微笑,总是深不到心底去。
她是个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人,旁人待她如何,她便待旁人如何。既然王旸与她缺了几分心意,她当然也得把自己好好藏起来。
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
“那么你呢?”
她问。
“我?”王旸被问住了。
“你想不想让我坐上那个位置?”
王旸沉默了一瞬,答道:“只要是你自己愿意的,那我就是欢喜的。”
“果真?”
余悦欢竟是笑了两声。
王旸一时不答,余悦欢一边揉着腰上的一个同心结,一边又问了一遍,“果真?”
“当然是真的。”王旸回道,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余悦欢边的那个同心结。
同心结
这绳结便如那名字一样,为求男女同心,一般都是成对的,男方一个,女方一个,那余悦欢这个同心结是从哪里来的?
他只觉眼上刺痛一下,心中有些恨意,问道:“你这同心结倒是好看。”
余悦欢不等他完,便道:“好看?我也觉得好看。大理寺卿府上的一个姨娘,名字叫作王春樱的,她给做的,我瞧着真是精致,便戴上了。”
当提到王春樱的时候,王旸瞳孔骤然缩进,浑身肌肉也跟着僵硬了起来。
余悦欢好似未觉,还是玩着同心结上的穗子。
“他那个姨娘,厨艺甚好。”
“确实不错,我到刘府上用了一次饭,倒真是精妙的厨艺。”
“你一向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都了,瞧着精致,就带上了,随便戴着玩玩。”
王旸饮了一口茶,不再话。
余悦欢又将话题引了回来,“御史台是你父亲的人吧。”
王旸一愣,没话,没话便是默认了。
“一个朝堂宰辅,把控着御史台,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你父亲有些事做得太绝了一些,只盼着你别跟他一样。”
“这有句话的不错,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天大的好事儿怎么就能让一个人占了去?”
“你且放心。”余悦欢道:“也不必替你父亲来道什么歉,陇地那边不怎么安稳,我这两日便要去看一看。回来之后,副宰辅的位子也只能是我的。咱们当时那承诺,我将你父亲从宰辅的位子上拉下来,你当上家主之后,别忘了带着你王家的人退出朝堂,而后,我便光明正大的入你王家的门。”
“原来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记得比你还清楚。所以,不要以为我忘了就随意过来试探我的底线。这朝堂风云变幻,你还是安稳些的好,好好当你的少傅,只授课,少掺和那些浑水一般的事情。”
王旸默了一瞬,只答了一声“好”。
余悦欢也不多,茶都没喝一口,直接离开了。
王旸目光渐沉,上用力,竟是将那茶盏直接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