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月光
简走过灰暗的长廊,四周是虚浮的投影,沉光大厅里尘湛站在原地双拄剑没有回头。
“你跟祭祀大人聊过了?”尘湛问道。
“祭祀大人对您的帮助深表感谢。”简。
“他太弱了,像是一根麦子,风一吹就会倒。”尘湛道。
“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存在。”简。
“森境灯者的存在不只是为了他。”
“他很敬佩您的信仰。”
“我看得出来他没有信仰,走到这里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所支撑他的只是一种渺的执念。”
“人的成长都需要时间,请您耐心一点。”
“教会对他不是没有异议的,有些人认为不该如此草率的让他继承祭祀的位置。”
“您也是吗?”
“是的,他还远没有达到一个祭祀应有的水平,见识,心性,信念,这些他都没有。”
“如您所。”
“他会关心一个死士。”
“这不好吗?虽然教会里对镜楼的存在也不是没有争议的,但这不正体现了祭祀的心性良善吗?”
“每个人都应该对生命怀有敬意,珍惜他人的生命固然很好,但是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神,一个能够引导人们的神,他的这份善心会在不经意间要了他的命。”
尘湛对徒河的观感很一般,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教徒,他的行为没有任何错误,但若是一位执掌教会前进方向的祭祀,就应该分清楚孰轻孰重。
杀死一个咏欲赞歌的祭祀所得到的远比失去一个死士多很多。
“我知道您很自责,但那不是您的错,那位只是做出了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简想起了一件往事,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尘湛对徒河要求严苛的理由。
“我并未自责,只是遗憾,若是当时我能更果决一些,也不至于让教会蒙受损失。”尘湛声音平淡道,一双让徒河忌惮不已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之前的一剑虽解除了诅咒,但也被短暂的剥夺了视力,想要立刻恢复的段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位森境灯者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挥霍教会的力量。
简不知道如何开解这位女剑士,尘湛的资历要比她老很多,所经历的事情也更加残酷,或者整个愚像都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对这位森境灯者什么,所有人都只是对她坚定的信仰与强大的力量表示敬畏。
“祭祀大人准备回报您,送给您几瓶莱伊925龙舌兰。”
间突然想到该如何让这位女士高兴些了。
“几瓶?”尘湛惊讶道。
这东西可是挺贵的,祭祀大人很有钱嘛。
“是的。”简笑道。
尘湛稍微思考就得出了结论,“他知道多少钱吗?”
简装傻道:“祭祀大人可是名门出身,相信一定不会在乎这点钱的。”
在陆长生的记忆里喝酒只看好不好喝,从来不问价格,一切都有家族报销。
“那我就接受祭祀大人的好意了。”
白来的酒,不喝白不喝。
在喜好这一块,尘湛是不会有太多讲究的。
“敬请期待,徒河祭祀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简笑道。
徒河看着镜楼的脸,这个的女孩儿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搭上,自己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徒河讨厌欠人人情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徒河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自卑感在作祟。
简的话不无道理,可徒河依旧觉得这是她在用另一种方式绑住他,为了能让他尽心尽力的为愚像教会所用,可要是离开愚像教会自己真的能够活下去吗?咏欲赞歌的人不会放过他,魄罗沙门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自己也永远不能回到叶琳娜和娃尔莎身边。
尘湛得对,徒河没有信仰,没有可以坚持的崇高的事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维持平稳的生活,当他成为神眷者的时候这个愿望就已经不能实现了。
放弃神性回到普通人的身份?
这个想法想都不要想,没有这份力量徒河无法生存,敌人可不会因为他是一个普通人就放弃,不如一个普通人在接触世界的神秘之后就别想着能够全身而退了。
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不断的壮大自身的力量,强大到没有人可以觊觎,强大到可以跳出棋盘。
当我回到叶琳娜她们身边的时候,必定要带回平静与安宁。
愚像教会审议厅,宛如教堂般的宽大空间亮着虹光,史诗般的壁画绘着沉重的历史,墙壁上是无数难以解读的铭文。
十二道投影围成一个圆,这是其他地域的祭祀以自身的权能短暂的将自己的历史痕迹跨越时空投放于此。
今天他们要讨论的是有关未到的祭祀,徒河的事情。
这些身影男女老少都有,皆身披银白色的袍子遮挡面容,身姿也各不相同,有的持权能具象化的武器,有的人身后浮现无法言喻的幻象,还有的与普通人无异。
“第十三名祭祀选出来了。”
“哦,人在哪儿?”
“架子挺大,没来。”
“话我们有必要在这里聚首吗?我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欢迎新人。”
“不会吧”
“新人都没来啊,喂。”
“他刚刚跟魄罗沙门打了一架。”
“都没死不算什么大事,死了一个再。”
“黄羊门的上任祭祀死了有一年了吧,这时候又出现了神眷者他们当然要好好藏着。”
“要不是我的领地离着太远我都想把黄羊门并过来了。”
“那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黄羊门和戴德一样都属于危险区,你照顾自己的领地都快忙不过来了吧。”
“黄羊门分部的教友们这些年来很不好过,我们也无法提供任何有力的支援。”
“那里是我们和异端较量的要地一步都不能退,但是黄羊门的祭祀现在还很孱弱。”
“是要我们一个人去帮他?”
“谁去合适?”
“头暂时没事的人去。”
“或者派一个助去。”
“让我家的孩子去吧,他一直想去大城市看看。”
“你要是没了他就是个废物。”
“话好伤人,有本事来打一架!”
“我不跟没脑子的人打架,又不能挣钱。”
“守财奴的发言。”
“金钱即是一切。”
“安静!”
高大的身影沉声道,宛如某种大型生物的咆哮一般。
这个男人是最初的也是最强的卢洛西弗神眷者,是理论上最接近神的人,他强大的的力量与坚定的信仰无愧于他的威名。
喧闹立刻静止,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气势恢宏的男人。
“我们的同胞需要帮助,黄羊门的敌对神眷者不止一人。”
他扫过众人,目光停留在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身影上。
“述难祭祀,请你到黄羊门帮助我们的同胞。”
“”身影沉默。
“述难祭祀!”
“啊?!结束了?哦。回了回了,再见啊诸位。”
完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述难祭祀你去黄羊门帮助那里的同胞。”
“为啥?凭啥?”
她不乐意了,自己的摸鱼生活还没过够怎么要被外派了。
“那里不是有祭祀了吗?我去干什么?”
“刚才的话你一点都没听?”
“我在思考。”
“不用思考了,你去黄羊门。”
“我,你这是滥用职权!是职场骚扰!我要去最高之神那里控告你!”
最初的神眷者强压下跨过现实去揍这个娘们一顿的冲动。
“你没有领地,上也没在忙别的事,身为神眷者至少去帮助一下你的同胞。”
“谁我没有事的,我还在蒂达库斯驱逐食人魔!”
“你早在一星期前就解决了。”
“我,我要防止二次复发,对,二次复发。”
“你防止的方式就是躺在干草堆上晒太阳喝白兰地配奶酪?”
“你用千里眼偷窥我!你个死变态!”
摸鱼被拆穿,她恼羞成怒的骂道。
“好胆色。”
“姐姐太牛了!”
“这就是我辈楷模的风范吗?”
大祭祀忍无可忍,跨过时间与空间降临到这个女人身边上去就是一脚,踢飞了女人。
又抄起权杖对着她的脸砸了下去。
其他人只能看到女人的身影不停地扭曲,求饶声从远方传来。
打的神清气爽的大祭祀回到自己的领地,拍了拍袖子。
“就这样,述难祭祀去往黄杨门辅助那里的同胞,其他人有异议吗?”
“没有没有。”
“大祭祀高明。”
“我等谨遵法旨。”
“我有问题!”述难举起。
“还活着呀。”
“好强的生命力。”
大祭祀看着她,要是再敢弄出幺蛾子就干掉你的眼神。
“什么问题?”
述难擦了擦鼻血,“要是那里的祭祀不成器怎么办?”
她一改之前的慵懒油滑的声调,语气冷漠宛如行走于地上的神灵,“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取代他。”
“可以。”大祭祀语气平淡道。
接受了神的恩惠却无所作为,这样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好,我答应了。”述难笑了。
害得自己被毒打一顿,到了之后一定要跟这位同胞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众人看到她阴森的笑容都知道了她想干什么。
打不过大祭祀就把气撒到新人头上,好屑呀这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连这点苦难也撑不住干脆让出位置得了。
“散会。”
大祭祀完身影就消失了,其他人也陆续离开,各自都有要事要办,对于述难的行动没有任何异议,这人虽然平时不着调,唯独打架功夫是不需要被任何人操心的。
“拜拜述难,有空找你去玩儿。”
“再会,述难祭祀。”
相互打完招呼后,身影从审议厅消失。
远在万里之外的不同时间线上的女人伸了个懒腰,姣好的身材让几个偷窥的年轻伙子瞪大了双眼。
述难看见后冲他们抛了个媚眼,身形变得虚薄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在一个夜里,周围的景物跟离去时一样只是时间不同。
距离过去二十年。
夜色里淤泥般的黑暗流淌凝固,一只只腐烂的食尸鬼从污壳里走出,伸起头嗅了嗅,闻到了活人的气息。
述难身后是一个村庄大约三百号人,在过去的二十年后被食尸鬼袭击无一生还。
“你们可要帮我多拖延一会时间哦。”
述难伸出右,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把榔头,重重敲向地面,金色的雷霆与汹涌的火焰自天空地下涌出,只在一瞬间就消灭了所有的食尸鬼。
“你们也太菜了吧。”
一个男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推开窗户,看到了一个威风凛凛的窈窕背影。
这身影看着有些熟悉,可是在哪里见过?
述难察觉到了视线转过头,和男人对视了一眼嫣然一笑再次消失。
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姐姐。
男人想起来了。
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闪过就消失了,连带着刚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老公,你看到什么了?”屋里的女人喊道。
“没什么。我刚才是要干什么来着?”男人摇了摇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开窗。
“总觉得是件好事。”
三天之后镜楼醒了过来。
看了看自己残缺的臂膀,少女转变为鬼的形态。
乌黑的头发变的雪白,瞳孔的颜色变淡,鲜艳的红唇下长出四颗尖锐的虎牙。
伤口处的血肉缓缓蠕动,先是骨头再长出血肉,没用上二十秒,少女的臂膀恢复如初,白嫩的臂膀宛如从壶中洒出的牛奶。
稍微活动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踢开被褥,赤着一双脚踩在地面上。
“你醒了。”简走进来笑着道,里拿着一件红色的和服。
“他呢?”镜楼问道。
“在铸造室,是要准备些东西。”
简关上门走到镜楼身边帮她换下衣服。
“我自己来就可以。”镜楼接过衣服道。
“你可是大病初愈,要是让祭祀大人知道了又该埋怨我不会心疼人了。”
简褪下镜楼的衣服,少女捂着前胸,即使是在同性面前还是会感到羞涩。
简指在镜楼的脊背上划过,“真是个大姑娘了。”
镜楼拨开她的臂,每次都是这样,换着花样占她的便宜。
简正色道:“我这是再检查你有没有伤。”
鬼才信!
“好了,不闹了,赶快穿上衣服,祭祀大人还在等你。”
少女如月光般的身躯被红色的布料掩盖了起来,简帮她系上腰带,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两人走出医疗室,外面已是晚上,月色皎洁如溪水缠绕在两人身上,路上经过的人都对这位代理部长行礼,镜楼就当没看见。
镜楼在愚像教会的地位一直很尴尬,是简的亲信,徒河的死士,出身是教会深恶痛绝的人造生命,不折不扣的亵渎之物。
徒河受伤的事少有人知,知道内情的都对这位东洋的少女没有好感。
没有尽到为主人分忧的义务倒也罢了,还被敌人利用导致祭祀受伤,这样的生物留着干什么。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
一路上镜楼都很沉默,低着头走路。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简道。
镜楼点点头,简不用看就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有人提议将你的护卫一职撤下来交给别人,祭祀大人拒绝了。”
镜楼惊讶的抬起头。
以往她只是简的护卫,这既是简的信任也是对她的保护,代理部长一职不足以让那些对她心怀不轨的人忌惮。
徒河的出现正好给了她一个会,简力排众议假借徒河之名让镜楼担任他的死士,少女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既能保护徒河的安全,又能让教会内的众人看到少女的决心从而更好地被众人接纳。
结果刚出门就搞砸了。
镜楼都做好被处决的准备,试试临死前能不能申请再吃一次蛋糕。
“如果没有镜楼姐我在开局就死了,还有什么能比为朋友付出性命更伟大的爱?”简学着徒河的语气道。
镜楼低下头,只是这次并不是因为伤心或者是不光彩的出身感到自卑。
“他我是朋友?”镜楼低声道。
语气中有一种不敢相信和试探,像是趴在浴缸边缘用爪子轻点水面的猫。
好可爱!
简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被看到就要报警的光芒。
轻咳了两声整理一下表情,“是呀,有一个香香软软,随时可变白发的漂亮萝莉为我鞍前马后,更衣暖床,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不要诋毁我的人设啊!”
简的脑袋挨了一记刀。
“阿拉,祭祀大人,我可没有乱,这些镜楼都可做到哦。”
简捂着脑袋宛如恶魔的低语诱惑道。
“不需要这些多余的功能,还有这是你自己想吧!”徒河没好气道。
对这个不着调的女人,徒河真的是懒得再做任何尊重了,明明刚见面时,是多有气质一人,神秘莫测,高瞻远瞩,交涉时处处压制对方,像是最终大b一样。
这才多长时间,大b就开始跟打麻将大妈一样嘴碎了,人设都歪掉了。
“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敢承认,所以才都按在我身上?”徒河问道。
这货越看越感觉像是会在角落里用棒棒糖引诱未成年少女的诱拐犯,已经成功引诱到一个了。
还是一个力速双a的白发红唇虎牙,变身就赤足战损的多重属性未成年。
“哎呀,您在什么呀,我只是爱护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美好事物而已。”简正色道。
“我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而战!”
“您是不是没事还练空中劈叉?”
“您怎么知道?”
我平常藏的挺好的,练习的时候也是屏退了所有人关上门偷偷练习的,还想着能在年会上一鸣惊人来着。
“祭祀大人,您是觉醒了全知之眼吗?”
以后要心一些了。
“你还真练过啊!而且梗好老!”这次是徒河被吓到了。
这个女人的画风扳不回来了。
镜楼拽了拽徒河的袖子,眼睛埋在阴影里。
“为什么不丢掉我?”
徒河俯下身目光温和的看着镜楼的双眼,“我不想成为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
这是之前镜楼讽刺徒河的言语。
徒河站起身放在镜楼头顶,“人的生命不应由他人决定,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有相应的理由,我相信您有继续前行的资格。”
徒河没有,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与叶琳娜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雪夜,徒河倒在路边,空洞的双眼望着天空,女人抱着女孩儿卧在他身边为他取暖,绿宝石的眼睛以毋庸置疑的神色坚定地诉着问题的答案。
您有资格活下去!
泥沼般的心里宛如投下了火把,点亮了黑暗带来了希望。
“咳咳,祭祀大人您应该还有想的吧?”简道。
徒河白了这个给自己加戏的女人一眼,“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少女抬起脸,笑容好像是融化的月光般纯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