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胡大牛自从招惹了甄萝, 就一直在受伤养伤受伤养伤中反反复复, 旧伤好了又添新伤。因为家人都不帮着他, 连她最护短的娘在他爹的管教下,都不敢为他出头,这心中别替多憋屈了。于是憋屈来,憋屈去,不是憋出病,那就是憋出心里问题呀。
因此在身体稍微好一些后, 胡大牛就去县城呼喊了几个混混朋友一起去玩乐了,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最近累积在心中的郁气。
因为上次黄公子把他扔下,胡大牛已经不准备再跟着那群胡家手上的混混一起耍了,当然也就不能去青楼了,县城的青楼就是黄家开的。
于是,他拿着从他爹娘房间偷来的二两银子去了赌坊。好巧不巧的是这家赌坊背后的也是黄家人, 前些日子黄家闹鬼,忙着请道士捉鬼消灾的做法事消除给家中消除晦气, 黄少爷也被吓得卧病在床, 没有那个功夫报复胡大牛和沈安的。只是出来放风的他, 正好下属汇报胡大牛来他家的赌坊, 不拿胡大牛泄愤黄少爷都觉得对不起自己。黄少爷因为家中闹鬼的事情病了好久,等到玉清观的道士来家中捉鬼真的捉到一只厉鬼后,他父亲和兄长因为他鬼怪招惹回家,加大了对他的管教将他给拘在家里不准随便外出,如今好不容易从母亲阿里求来了一个放风的机会, 就碰到了那个糊弄他的混混,于是正好拿来出气。要报复沈安甄萝,闹鬼之前他可能还存着那份心思,发生了闹鬼的事情后,他的心思就淡了。生怕自己又做了什么坏事,再招惹回来那些脏东西。他实在是被那长舌的吊死鬼给吓跑了。前几次那女鬼一直在戏弄他,他以为只是想要吓吓他,不会要他的性命。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是。
虽然这样挺没有节操,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陪女鬼睡觉他也敢干。
结果,没想到的时候,在玉清观的人来的最后那天晚上,不知道哪只鬼是发了什么疯,天一黑就阴风阵阵的要害他,想要将他的生魂抽出体外吃掉,亏的是这个原因,才没有马上杀了他家人请的道长及时赶来,他的命才保住。
他想让玉清观来的那个老道士把那个女鬼散,老道士不让,那只女鬼的确是他的孽障,还吓唬他行事不收敛的话,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是被吓大的吗?
明显不是,但是那只女鬼却真的要吓死他了。
为了将来不再招惹那些东西,他现在就差没有改头换面出去行善积德了,哪里还敢害人。
正好父亲和兄长叮嘱过他,县令大人新官上任正在寻着他们的错处开刀,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就顺势答应了下来。而胡大牛,是撞在枪口上了。黄少爷再怎么纨绔没用,也是不允许一个贱民欺诈到他头上的。给赌坊的管事暗示了几句,都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就有人帮他好好修理了胡大牛一顿。于是,那些赌坊的手,在敲诈了胡家三十两的银子后,才将奄奄一息的胡大牛给放了。 “阿萝,你留在家里看家,我和安哥儿去安哥儿姥姥家帮衬一下。”沈母眉目阴郁地对甄萝道,她和娘家已经在慢慢疏远了,但是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于情于理的,他们都不能装聋作哑不露面的。
大牛这孩子,一次、两次的,都不长个记性。
赌坊那群穷凶极恶的人哪里是能招惹的,有见过那个人靠赌坊发了家的。
不是输光了钱,就是在出赌坊不久被人抢走迎来的钱。
“娘,我也跟着去看看吧,还能帮姥姥干些活儿。”甄萝道,她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想要看看那胡大牛究竟惨成怎么样了,若是那样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要是个妖怪肯定活不过一天。胡大牛得感谢老天让他是个人,才能蹦跶这么久。 “最近不太平,你们姥姥那里需要人,咱们家也要有人看门才行,让安哥儿陪我去吧。”沈母道。胡大牛三番四次找他们的麻烦,都是因甄萝而起,所以沈母不算带着甄萝去胡家,免得再生起什么波澜。 “阿萝,我和娘去就行了。”沈安明白她娘的心思,也觉得甄萝不去胡家的好。 “好吧,娘和安安你们早点回来呀。” “不会让你独守闺房的。”沈安凑到甄萝的耳边轻声低语道,甄萝羞恼地轻轻捶了她一下。胡家正一片阴云密布,赔出去的三十两银子,是他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的一多半,胡大牛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治病吃药还要花上一笔银子,而且大夫会留下病根儿。以后娶亲生子哪里都是钱,灰暗的前景重重地压在了胡家三个大人身上。胡增生气愤地往陈氏的脸上扇了一个巴掌,胡增生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力气很大,陈氏的脸立刻就肿了。
“我让你看好他,你干什么吃的,竟然还让他跑到县城里去,现在你儿子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要把他害死,让我胡家断子绝孙才满意。”胡增生阴着脸道。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呀。”陈氏嚅嚅的道。
她后悔了,真是的后悔了。
后悔丈夫让她看好大牛的时候没有放在心上,才让他寻了空子偷了家里的钱去赌,要是她用点看住了大牛,大牛就不会去赌,就不会出这件事情了。
陈氏想到这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只想到了自己没有看好胡大牛,却没有想过,她从来没有把胡大牛教导好,在她的言行的影响下,胡大牛和她同样的自私自利。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胡增生继续道,“有你这个娘,大牛到了八辈子的霉。”
胡增生将自己的愤怒都对准了陈氏,好像大声地呵骂陈氏,就能把属于他的那部分责任都推到陈氏的头上,好像曾经不是她视而不见陈氏帮着胡大牛欺负村子里的孩子,不是她放任陈氏带着胡大牛欺负自己的亲侄子亲侄女的。
好像话出去了,堆砌到别人的头上,他就没有责任了。
林氏给胡大牛擦洗了身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见到儿子和儿媳妇这个样子,林氏悲从中来,心中不住地感叹。
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呀。
“你们夫妻两个这时候有空吵架,不如去县城给大牛请个大夫回来。他背上的伤口裂开了,腿断了不,那群丧天良的还网上踩了好几脚。”林氏着着就哽咽了。
因为被一群大汉欺上门,胡家人口少手忙脚乱的,被人讹去了三十两银子,胡家人都心疼的不得了,到现在大夫还没有顾上给胡大牛请大夫。
“这孽障招惹了那个姓黄的,县城的大夫不一定敢来,一会儿我去将渔村的赤脚大夫请过来。”胡增生道,黄家是清河县的首富,胡大牛得罪的是黄家少爷,不单单是赌博被了,那些大夫可能不愿意来。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请不来,有一分可能就试试吧,别让大牛真的瘸了,若是那位姓白的神医还在就好了。”林氏哽咽地道,那样神奇的医术一定不会让大牛瘸了的,他哪里还差了沈安娘一副药,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胡增生沉默了片刻,“我先去渔村,再去县城。”
“赶紧去吧。”林氏难受的道。
沈母和沈安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见到胡家的惨状,两人也不知道什么。
“玉儿,安哥儿,你们来了。”真要出去请大夫的胡增生见到沈母沈安,表情有些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妹妹和侄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些年没有登门了。 “哥,大牛的事情我听,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沈母道。 “家里还好,忙得过来。我去给大牛请大夫,娘心里面不好受,你去劝劝吧。”胡增生道。
沈母应了下来。陈氏胡大牛的房间照顾胡大牛不时地嚎哭几声抹几下眼泪,胡大牛意识深深沉沉的,陈氏的吵闹扰到了他休息,可是睁不开眼不出话来。
他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疼,疼的他恨不得马上就死了。
那些人下手真的太恨了,他根本没有出老千,一开始赌的时候连赢了几把得了几十两的银子,他只当今天自己手气好,根本没有想那多。等到黑哥出现捉他他在赌场出老千的时候,他还是懵的。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得不和黑哥赌了起来。
结果当然是越输越多。
他不想和黑哥赌的,只是他不赌,赌坊的人就要他出老千,要把他的手给剁了,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赌下去。
结果,他没有被剁手却被断了腿。
如果在赌坊的时候,胡大牛没有反应过来有人算计他,现在也想明白自己可能得罪人了,那个人找了赌坊的人给他做了一个局。
而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只有黄家了。
想要讨好依附黄家不成,反而将自己给搭了进去,胡大牛觉得再没有比自己更惨的人了。
而造成他不幸的源头是沈家,沈安、甄萝!
沈母先看了一下胡大牛,见胡大牛还在昏迷着没有醒来,姑嫂两人这些你矛盾不少,沈母和陈氏无话可,向她点了下头去她母亲的卧房找她母亲了。
林氏斜躺在床上脸朝着墙壁的方向,浑身散发着一种沉沉的暮气,偶尔响起的吸气声,让人知道她在偷偷饮泣。即使被儿子儿媳苛待的时候,内心坚定的林氏从来没有这样消沉过,沈母知道母亲这是真的伤心了,心中不禁一酸。 “娘。” “玉娘,你来了呀。”林氏声音有些沙哑地。
“娘,你吃饭没有,我去给你做点吧。”沈母道。
“做了我也吃不下,你身子也不好,就别折腾了。”林氏沧桑地道。
“娘,事情都发生了,这个时候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能照顾好大牛。”沈母宽慰母亲道。 “玉娘,你的娘都知道,只是娘心里面恨呀,那些人怎么能这么坏,生生将大牛的腿被断了。陈氏也不是个东西,平时不孝顺我就罢了,对他的亲儿子也能这么狠心。要不是他给大牛钱,大牛又怎么会去赌坊,怎么会招来这样的祸事。你大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让陈氏在前面头阵,自己在后面装好人,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教好。大牛变成这样,都是和他们的。他们害了我的大牛呀。”林氏越越激动。
“报应,这都是报应。”
胡大牛平日里对林氏不是很尊重,但他也是林氏唯一的孙子。
林氏心里真的非常疼爱他。
这次胡大牛遭了这样的罪,林氏心中既怒其不争气,又可怜他遭了罪。
“娘,你别激动,有话慢慢。”林氏细细地劝慰道,“大哥大嫂不好,你慢慢教他们,这个家现在离了你可不行。”
“他们巴不得我老婆子早点死,好不用再浪费他们的粮食了。”林氏道。
沈母找林氏这是气话,只能慢慢开解他。
这些憋闷在心里的话,林氏对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不会,在女儿面前就那么多的顾忌了。
胡大牛不用沈安照顾,姥姥那里必定不希望辈见到她此时的失态,沈安就去了厨房给胡家人做饭,她本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胡家人都无心吃饭的,没想到陈氏正在烧火,看样子是要熬粥的。应该是给胡大牛熬的。陈氏的脸上有好几个红红的巴掌印,也不知道是被那些赌坊的手的,还是被沈安姥姥舅舅的,沈安见此没有什么。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好,此时些关心的话,到时显得虚伪了。 “舅母。”沈安淡淡地喊了林氏一声。 “安哥儿。”陈氏躲闪地看了沈安一眼,算继续烧火做饭,等大牛醒来的时候正好有的吃。
这个时候陈氏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沈家母子的,想到曾经被自己欺负的对象,现在跑来她的家同情自己看自己的话,陈氏浑身不得劲儿,很想把人给人撵出去。
只是家里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有精力再战斗了。
撵走了沈家人,等胡增生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她。
现在想做个好哥哥了,当初看着她欺负沈家母子的时候不,陈氏心中对胡增生其实是不屑的,作为枕边人,陈氏心中还是了解胡增生的为人的,因此胡增生决定的事情,她基本上不敢反驳,胡增生不管的事情,她想怎么做都行。
只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今年夏天,从沈安领了那个祸害回来,他们家好像就一直在倒霉。
“舅母,你去照顾表格,我来吧。”沈安主动揽活道。
“那也好。”陈氏觉得还是守着儿子比较重要,虽然胡大牛一直在睡着不用时时照顾,但是亲眼看着陈氏才放心。
陈氏理所当然地把做饭的事情交给了沈安。
沈安熬了粥,考虑到胡家人可能都没有胃口,又给他们做了两个开胃的菜。
沈安将饭做好,就端去给林氏了。
等她到的时候,林氏正和沈母二人埋头痛哭。
沈安头疼上前分开二人,对林氏道,“姥姥吃些东西吧。”
沈母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对,娘,你多吃一些,你年纪大了,不吃东西身体吃不住。”
林氏也擦了眼泪,在女儿和“外孙”的劝导下,好歹喝下了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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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胡家回来的时候,沈家母子都有些唏嘘不已。希望以后沈安的舅舅舅母能好好的约束教导胡大牛,不要再一味地溺爱,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地闯下更严重的祸事。
沈安更关心沈母的身体,“娘,你今天在姥姥家哭了这么久,身体没事儿吧。”
沈母开年的时候还因为哮踹病不久已,还想着为沈安安排后事,让沈安多攒一些傍身的银子,今天陪着林氏哭了那么久,让沈安十分担心她的身体。
“安安,白神医的药吃起来非常管用,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林氏道。
“到底还没有去根儿,白神医离开前过还差一副药呢。娘,我知道你心疼姥姥,可是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呀。你要老是这么做,白神医的再好,都治不好你。”沈安道,在胡家的时候,沈安不好她娘什么,回到自己家中,自然是要好好叮嘱一番。
让她娘,不能以为自己身体好多了,就可以随便糟蹋自己了。
“好了,好了,我只知道了。不就哭了一下吗,你都了多久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和阿萝去一边儿玩吧。”沈母不耐烦沈安的唠叨,赶紧发她。
沈安叹了口气,“你也别嫌我烦,两月之期已过,白神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身体在这段时间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就没有第二个白神医了。”
沈安的无奈伤感,沈母觉得心虚极了。
是她不好,又让安哥儿担心了。
“你姥姥今天也问过白神医了,应该是为了大牛的伤。县城的大夫不肯来,渔村的大夫可能会瘸。也是造孽。”
“该回来的时候,白神医自然就回来了。那样的人物,那样的医术,连那次杨媒婆想要给的秀娘的跛脚都只好了,若是不能治总不会诓骗我们的,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沈母安慰沈安,到底没有什么生死有命这些日子的轻快日子都是赚来的之类的丧气话了。
“我并不担心白神医不回来,只是怕他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这年头出门在外并不安全,走山路有山匪,走水路有水匪,住店可能碰到黑店,坐马车可能遇上谋财害命的,路上行走都可能遇上碰瓷的,一不留神出个意外之类的实在很常见。
白神医还可能遇到一种叫做医患的风险,万一没把人治好,病人家里人非要扣下他呢,要他偿命呢。
或者因为白神医医术太好了,人家想留下白神医专门给他们治病,对白神医威逼利诱呢。白神医将秀娘娘胎带的跛脚都能治好,秀娘因此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这样的医术,那个人不心动。
虽然阿萝白神医是个有大本事的能者,但是沈安又确确实实没有亲眼见过妖法仙家手段之类的。无法想象白神医自保的本事有多高。
“那就我的命了,安哥儿,死生有数,咱们顺其自然就是了。”沈母倒是豁达。
沈安面对母亲生气的时候,虽然没有那么豁达,但是到底无能为力,只能先把这件事情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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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你那个表哥胡大牛真的这么惨?”甄萝好奇地问沈安,不能自己亲自去看,甄萝还有些遗憾。沈安点了点头,“我和娘到的时候,表哥替换下来的衣物舅母还放在院子里没有来得及清洗,上面满满的都是血。”
“那真是遭大罪了。”甄萝偷偷在心中幸灾乐祸。
“做人果然要正直,做了坏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恶行会报复在自己的头上。”甄萝道,她大方地决定不再教训胡大牛了,她堂堂田螺精不能欺负一个弱者。 “还是我的阿萝聪明,希望他能早点明白这一边,不要再让姥姥为他操心了。”沈安道摸着甄萝的头。现在胡大牛落得这个下场,沈安虽然没有幸灾乐祸,但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的,那个人终于不能再祸害她的阿萝了。
沈安不怕胡大牛,却不能不顾忌沈母和林氏。林氏是沈母的母亲,早些年帮了他们不少,沈母和沈安都特别感激和敬重她。在林氏活着的时候,为了宽慰林氏还有沈母,若是有可能,沈安是不想和舅家完全断绝关系的。
而胡大牛的行为实在是太可恨了。
在如何对待胡大牛上,这个分寸并不容易拿捏。轻了能换来姥姥的愧疚却对不起阿萝,重了会招来舅家的怨恨。
让沈安为难的很。如今胡大牛自己不能出来找事了,沈安喜闻乐见。这样大家就都不用为难了。接下来的几天,沈母每天都会去胡家劝慰林氏,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白岚枫还没有回来,甄萝照常用黏液帮沈母调养身体,沈母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做一些家务活不成问题。甄萝黄家将胡大牛教训的这么惨,鸟儿们却一直没有传回来黄家要对付她和沈安的消息,更不见黄家有什么动作,算亲自去查探一番,再来看看要不要怎么对付黄家。
姐姐们都了,人类都是心眼,报复心强。
等别人来报复,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是,害人的事情并不好做,如何害了人把自己摘出来,甄萝没有那个脑子,她的参谋红鲤姐姐和珍珠姐姐又在训练,一时半会找不到人,甄萝只能逼迫着自己开动脑子去想办法。
甄萝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贤惠,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替她家安安解决了,让她家安安什么都不用操心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该给她发一个好媳妇的表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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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媳妇的表彰是没有的。
黄家的确暂时没有的动作,监视的鸟儿也没有传回来坏消息,是不是正憋着坏注意就更没人知道了,但是甄萝的县城之行并不是很顺利。到了黄家大宅外,甄萝发现无论她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再向黄家迈出一步,黄家大宅被一她叫不出名字的阵法保护了起来,铜墙铁壁一般,禁止妖怪孤魂野鬼和各种邪祟的进入。跟随甄萝而来的猫头鹰见甄萝绕着黄家大宅转圈,十分疑惑。其他鸟儿不擅长夜间飞行,陪着甄萝这个大妖怪的苦任务落在了它的头上。他们猫头鹰素来独来独往的,哪里像他,要给一个田螺做苦力,不过,谁让拳头大的才是老大的呢。 “田螺大人,您不进去了吗?”见甄萝道回府,沉默寡言的猫头鹰不由得出声问道。 “这宅子有阵法,我入不得内。” “乌鸦们,黄家那天请来的玉清观的白胡子老道士捉了鬼后,在黄家人哭求之下,将大宅子转了一遍选择了几处地方贴了些符纸,这个阵法大概就是老道士在那个时候布下的。乌乌那个老道士好生厉害,挥几下了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破帆,三两下就把厉鬼给收了。”猫头鹰将自己知道的出来道。甄萝收下的弟鸟儿们,因为经常和甄萝接触较平常鸟儿聪慧,却都是没有成精的。甄萝平常驱使它们虽然用上了一些手段,符纸符纸对它们都没有影响。原来如此,听到猫头鹰的解释,甄萝心中暗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道士在助纣为虐。黄家为富不仁,造下的冤孽连她这个妖怪都能看出来,却仅仅是因为有几个钱和祖坟的那一丝极淡的青烟就得到了道家的庇护,这天地着实不公,那些因为黄家无辜死去的人,竟是白白死了。虽有因果报应,却是要隔上一辈子才能报仇。今生的人自顾尚且不暇,谁管得了来生。人死灯灭,新生应该是新的开始,何苦将上辈子不知道的事情都加诸于身呢。而且那些人的祖宗都已经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了,又如何还对后人产生这么多的影响。甄萝有些想不明白这世间的道理,若是想的通,她早回碧水河悟道修仙了,如何会如此的贪恋红尘,贪恋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甄萝钻进暖暖的被窝,将自己缩在沈安的怀抱,头埋进沈安的包子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她家安安的怀抱就是又软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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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观是正统的道门,前去黄家捉鬼的老道士也是位得道之人。
老道士去黄家帮忙捉鬼,并不想甄萝想的因为钱。
老道士不需要钱,更不缺钱,以他的地位,只要透露一个意思,想要给他送钱的人大有人在。
帮助黄家人,是因为老道士在玉清观修行之前,还在俗世的时候,曾经受过那个黄少爷的太爷爷恩情。
当时的黄家还没有发家,黄家那位太爷爷在乡下靠种着几亩薄田为生,老道士年幼还没有进门道门,家乡遭遇了洪水,逃难的路上父亲在一场混战中被死,老道士跟着母亲流离失落途径。逃到清河县的时候,老道士的母亲病倒了,又因为没有医药很快地去世了,当时黄家的太爷爷见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老道士可怜,就送了他一卷草席,帮他在荒山野岭挖了一个坑埋葬了老道士的母亲。
因此老道士与黄家的太爷爷结下了恩情。
黄家的太爷爷是个老实人,老老实实在乡下种了一辈子的地,就算后代知道老道士入了玉清观学了一身的本事,到死之前都没有找过老道士让他报恩。
老道士只能把这份恩情报到了黄家太爷爷的子孙身上。
黄家太爷爷和曾爷爷都老老实实的性子,而到了那位太爷爷的孙子,就是黄少爷爷爷这一代,家中积累了一笔走买卖的钱,心思活络地那位黄少爷的爷爷,靠此发了家。只是一辈子都在忙着赚钱扩充产业,没有注意到儿子长歪了。
那位黄少爷的爷爷在的时候,黄家的生意,还都算正当的。到了黄少爷的父亲时候,正当生意会做,不正当的干的也不少,期间到底害了多少人家,想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黄家这一代的孽障,黄少三爷身上的人命,老道士都看出来了。
只是这是他欠黄家的,不能不还。
先人恩泽,惠及后代,本就是应该的。
但是老道士捉了那只被白鲫放到黄家的厉鬼,并没有按照黄少爷的想法把女鬼给挫骨扬灰,而是将其超度送入了轮回里。
老道士发现了黄家中曾经有妖怪出没过,来的妖怪都有正经出身,河神山神庇护的妖怪老道士这里是承认的,且这些妖怪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作所为也是在黄家人招惹她们之后的反击,老道士相信她们不会伤及无辜,更不对残忍报复黄家,并没有管这件事情。
没将厉鬼因为白鲫进入黄家的事情告诉他们。
也没有告诉他们甄萝派了鸟儿的事情。
老道士没有挡住黄夫的歪缠,给他们家布下了一个防止妖鬼进入的阵法。算是为故人的后代尽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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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萝姐姐,甄萝姐姐,你家门口有只死狐狸。”甄萝还在梦乡的时候,聒噪的鸦鸣钻入她的耳朵,吵得她脑瓜子疼。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润的眼珠懵懂地四处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作恶的根源。沈安见她露出茫茫然的样子,心里面满满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昨夜她又失了分寸了。要怪只能怪,阿萝太美味了。
沈安毫不犹豫地将锅甩给了甄萝。自古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君王还为了能多伴佳人一刻背上昏聩的罪名,她一个的渔夫过不了美人关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况且这美人还无一处不好,处处都和她的心意。沈安一直觉得,能娶到甄萝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被吵醒了吗,这些乌鸦有些吵,白天我帮你都驱赶了。”沈安前半句温柔满满,后半句就都是对乌乌的嫌弃了,谁一早上就听到乌鸦叫再好的心情也被蒙上了几分不快。就怕那些扁毛畜生似乎特别喜欢往她家跑,也不知道她们家有什么吸引了这些东西。 “嗯,好吵,改天抓了烤着吃。”甄萝揉了揉怎么也睡不醒的双眼,顺着沈安的话附和道。正在窗口报信的乌乌:……它这是招谁惹谁了,要不是见到过那狐狸崽子给沈家送过好几次猎物,它才不想管那个闲事呢。要不是怕通报不及时,那狐狸崽子真的死了,这锅那只田螺精又扣在他头上,然后像吃鸡似的,把它给嚼吧了,他才不多嘴呢。田螺精当初那吃鸡的样子,它可还没忘呢。凶狠地是在没有办法描述。至于,扰了突然有了起床气的田螺精睡觉会不会有事,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它乌乌也重于泰山一次,没准死了,还能被评为乌鸦界的道德模范呢。
好吧,乌乌是迫不得已。
扰了老大睡觉是大罪,知情不报也是大罪。
“死狐狸呀,狐狸快要死了,狐狸就在你家门前呀。”乌乌视死如归地再次叫喊了起来,还决绝地看了一眼正站在离沈家不远的老柳树上默默注视,用目光给与它鼓励的兄弟们。这兄弟爱,好像不咋值钱呢。已经清醒了的甄萝,听到狐狸二字,下意识地抱住了沈安,随时准备着防备可能突然出现的美艳狐狸精,安安是她的,不能让安安见到那些个狐狸精,她只是只田螺才不要和狐狸精比美呢。等听到快死了的时候,甄萝愣了一下,又推开沈安,准备起床。 “阿萝。”沈安跟着甄萝坐起把她抱在怀里,“天还早呢,一会儿再起也不晚。” 甄萝的声音苏得浑身发软,忍不住想要躺倒。在这种事情上大概除了狐狸精,妖怪们大都不是人类的对手吧。只是一想到还有正事,甄萝还是狠了狠心,拒绝了沈安的求欢。那只叫莹儿的狐狸在紫山林救过沈安,这些日子也老老实实地没有和自己争抢沈安,她还吃了不少莹儿送过来的野鸡野兔,吃妖的东西也嘴短,当然就是那为了沈安和莹儿之间的因果,甄萝也觉得自己不能不管。
“死狐狸呀,狐狸要死了。”
“快来救救狐狸呀。”
“安安,别闹了。那只狐狸精快要死了,正躺在咱家门口呢。”意乱情迷之下的甄萝听到乌乌的话,终于想起了正事,此时脑袋还没有完全清楚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带给沈安多少冲击,“咱们赶紧起床去看看。” “阿萝,你刚刚莹儿受伤了,浑身是血地躺在咱们面前?”沈安震惊地问道。甄萝肯定地点了点头,穿衣的动作更加地迅速。 “安安,你也别急,不一定会出事情,也许是为了抢夺公狐狸和其他母狐狸架了也不一定,我先去看看,要是被早起的人捡走了就麻烦了。”甄萝见沈安呆呆地,匆匆安慰了她一句,就出门去了。当然,出门前还不忘黑了莹儿一把。
莹儿的伤当然不是和母狐狸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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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萝飞奔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莹儿躺在大门,她赶紧下去台阶,将莹儿给捡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的你,告诉我,等你将来好了,我带着一群姐姐帮你带回去。”甄萝轻轻地抱着莹儿往回去,往她的身体里输入了一丝法力检查她的状况。
好歹是孝敬了自己那么久的狐狸精,怎么就被欺负成了这个样子呢。
全身经脉都断了,妖丹还裂了一条缝儿,只剩下一股气息吊着这条命,好像随时都能没命了。
甄萝绝对不是那种会心疼莹儿的人,只是觉得这只狐狸精实在太惨了。
好好的在深山老林里面修炼招谁惹谁了。
甄萝的声音唤起了莹儿的一丝神智。
这是那只为了沈安警告过自己不要随便进入她地盘的田螺精?
对了,这是那个像她狐狸妈妈的那个人的家,这只田螺精纠缠上了她的那个狐狸妈妈。
莹儿眼睛无力地望向甄萝。
她死之前只是再见见那个和他狐狸妈妈一样温柔的人,再让那个人抱抱她。没想到这个将自己的气味遍布沈家警告自己不要靠近的凶巴巴的田螺精这次竟然对自己这么的和善。
被妖怪标记的地盘是不允许别人进入的。
她以为让自己偶尔给沈家送一些吃食就是这只田螺精的底线了,看这意思,这只田螺是的意思是要带自己进入她的地盘了。
“我前几天我和安安成亲的时候你没来,原来不是怕了我和红鲤姐姐她们快死了呀。”甄萝叹息了一声,也没有等莹儿的回答。带着这样的伤势能跑到沈家来已经是运气了要是还能话,她真的要佩服这只狐狸精了。
在甄萝成亲的时候,她以为以这只狐狸精对沈安的喜欢,一定会想办法过来的,再不济也要送个猎物祝贺一下的吧。这绝对不是甄萝贪图莹儿的东西,而是出于常情的合理推测。莹儿没来,甄萝还以为是因为红鲤姐姐珍珠姐姐白鲫姐姐都过来了,一下子来了三个她的姐姐,把这只狐狸给吓到了呢。
甄萝转身带着莹儿回房,对上了身后不远处的沈安复杂的目光。
甄萝以为沈安是担心这只狐狸对着沈安笑了一下,“安安,你快去准备热水,咱们先给这只狐狸洗个澡,我那里有出嫁前两个姐姐给我的药,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甄萝面上大方,心里却在哼哼唧唧地想,真是便宜了这只狐狸精了。
两个姐姐送来的丹药,她还没有吃过呢。
她就要拿出来救这只狐狸精。
要是她将来敢来抢自己的沈安,甄萝保证她一定要这只狐狸精好看。
“能救莹儿的药必要是救命的良药,阿萝真的舍得给莹儿吗。”沈安装作面色如常地问道。
“我当然不舍的,只是咱们两个年纪轻轻的身体又好用不上药,我那伯母的身体也用不了,这只狐狸精救过你的命,就给她好了。”甄萝理所当然地道,心中已经流血了。
沈安听到狐狸精的时候,眼神闪过一丝讶然,随即又了然了。
怪不得当初知道莹儿的时候,甄萝的反应会那么大。
都是精怪。
“多谢阿萝了,我去厨房烧水。”沈安对着甄萝道。
沈安还没有从早上的猜测中回过神来,又再次听到莹儿是精怪的消息,心情复杂极了。也对,莹儿若不是精怪,就不能在那神秘莫测的紫山林中救他出来。
阿萝若不是精怪,而是真的富贵人家的姐,也不可能有眼无珠地看上自己。
人皆势力,就算甄萝真的是落难姐,那样的容貌足够她傲视众人,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会看上她,大概真的只是看上她了。
当初的英雄救美,恐怕水分不少。
沈安心不在焉地烧水,一边回想起过去和阿萝的相处,盘算着当初有多少色令智昏而被自己忽视的破绽,一边又心乱如麻地在想着她和阿萝该何从何从。
沈安不薄情,可是她是一个凡人。
当这样一个事实摆在她面前,让她无法再视而不见的时候,她必须想清楚要如何面对。
爱阿萝吗?
是爱的。
畏惧阿萝吗?
怕的。
可是,希望阿萝离开吗?
自然不希望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她已经认定了阿萝,连老天爷都觉得她们是夫妻的。
此时沈安的她的心激荡的让她无法下决定,她需要时间时间平静下来,通盘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安安,水好了没有,不用烧开,温着的就行。”外面甄萝催促的声音。
“好了,我马上就过去。”沈安回道。
沈安还没有从甄萝是个妖精中这个中回魂,水的时候毛毛躁躁地,险些把锅中的热水撒到自己的身上。
刚出厨房就遇到了沈母。
“安儿,你和阿萝这么早就起了,我早上听到乌鸦叫,心里惴惴地,你今天就不要出去鱼了,和阿萝都在家中歇着。”沈母到厨房水洗漱的时候对沈安道,一大早被乌鸦吵醒,迷信的沈母觉得晦气极了,就怕沈安和甄萝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上次听到乌鸦叫的时候,大牛就出现了那样的事情。
这次,不知道要发生倒霉事呢。
若是发生在沈安和甄萝身上的,躲在家中,总该能避过去。
慈母之心,大概总是会忘了自己吧。
沈安看着无所知觉,慈爱详和的母亲,心中一沉,她为了自己的日子而不顾及母亲,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安这头,还在适应这个惊天消息。
甄萝已经开始为莹儿想办法了,她不情愿地掏出自己的丹药瓶来,声嘟嚷抱怨着,“你运气还真不错,伤受的挺是时候,丹药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就被你给赶上了。”
莹儿没有回话,眼中噙满了悲伤的泪水。
“别哭了,让安安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咱们这些精怪修道本来就是与天争命,这经受一些磨难是大有好处的。你现在年纪,损害一些修为,很快就修回来了。不过咱们可先好了,我救了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不准和我抢安安啊,不准在安安面前引.诱她,听到没有。”最后一句话,甄萝老凶了。
见莹儿还是不理她,甄萝更凶了,“听到没有。”
听到甄萝凶狠喊着别扭关心的话,莹儿终于眨了一下眼睛给出了回应,在她眨眼的时候,滚滚地泪珠顺着已经了结的毛发流下。
她得救了,可是,大红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