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柳家往事

A+A-

    柳景初抬,抹去她眼角的两行清泪,轻轻拥她入怀。

    “阿媛,我们离开这儿吧。”

    怀里的人揪着他的衣领摇头:“不行,我们会露宿街头,然后饿死冻死的。”

    “”倒是个清醒的。

    心中愁绪因她这几句话散了不少,柳景初安慰她:“没事。不会饿着冻着你的,那老宅在我名下,以后你最大,没人敢什么。”

    阿媛猛地抬头看他,眼角还挂着两滴泪。

    “柳景初,你怎么才啊,呜呜”

    她哭,哭在柳家的心翼翼,哭在孙碧云下受的委屈,也哭死于非命的圆子。

    柳景初哭笑不得,面前的人眼泪多得他已经擦不过来了。

    阿媛哭着,她在柳家的这段日子,似乎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柳景初的衣服上哪哪儿都是眼泪,他索性不擦了,只两圈着她,静静等她哭完。

    阿媛吸了吸鼻子,抬头红肿着两只眼泡看他。

    “柳景初。”

    “嗯?”他低头。

    阿媛瘪了瘪嘴:“狡猾的兔子三个洞,可真好”

    他笑,笑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阿媛,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有很多。她日夜埋着那些秘密,一颗心早已不堪重负。

    阿媛想了想,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身体怎样,会不会有事?”

    柳景初一愣:“什么?”他以为,她会过问柳景初和柳景和错换的人生。

    那段隐秘的,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往事,他做好了同她全盘托出的准备。

    结果

    “胎里带出的弱症,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他笑,眉眼清俊。

    阿媛鼻子一酸,柳景初笑得温和。

    “哭什么?我只是好不了,又不是活不了。”

    嘴巴被怼了一下,阿媛气急败坏:“不准胡!”

    他无奈地笑:“好,我不了。不过你放心,我身体虽不比常人强壮,但我会豁出命保护你。”

    “所以,阿媛,不要怕。”

    阿媛搂紧他的脖子,鼻头酸酸:“我不怕。”

    从这个男人第一次牵她的,将她带离那场噩梦,她便不怕了。从此后她也是有人护着的了。

    偶尔也会怕,怕身旁的男人会忽然撒开她的,怕这世间再也寻不见另一个柳景初了。

    年关将近,喜气在古镇上空蔓延,独独绕过了柳家。

    阿媛抱着暖炉蹲在廊下发呆,一个身影从圆拱门内走出,脚步沉稳有力。

    她装作没听见,低头仔细瞧着地面,势要将脚下的地看出朵花来。

    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了停,阿媛身子一僵,只听头顶处传来低低的一笑,随即那股压迫感撤去。

    她抱着暖炉跑到拱门内。

    柳景初正望着院子里的一棵腊梅出神,她走过去。

    “阿媛,花快开了。”

    花快开了。年三十的夜晚,柳家厅里,四人沉默地围坐在桌旁。

    桌上的饭菜渐渐放凉,柳景和率先站起:“你们先吃罢,我还有几个朋友未拜访,今晚便宿在外头了。”

    他取下大衣,撩开门帘走了出去。外面的风雪鞭炮声卷了一地。

    柳景初握着阿媛起身:“我同阿媛也回去了,夫人您慢用。”

    撩开帘子,放进来半室的风雪。身后,孙碧云终于开口喊住他。

    “景初。”

    他拉着阿媛顿住。

    “今夜是除夕,再坐一坐吧。”她难得态度不再强硬。

    阿媛偷瞄一眼柳景初,紧接着被拉着走出去。

    雪花扑簌扑簌落下,院子里的腊梅全开了,白雪红梅,端的好看。

    阿媛搬了个火盆,盆里塞了几只地瓜芋头。

    “每年守岁,我跟阿毓最喜欢守在炉子旁,地瓜烤得流了红油,那个香气呀,闻着就要流口水。”

    她脱鞋爬上窗边的软塌上,将脚丫塞进被子里,直贴着柳景初的脚。

    “你脚好凉呀,我给你暖暖。”她嘻嘻笑着,使坏去挠他的脚心。

    灵活的脚趾被逮住,柳景初头也不抬,一只翻着书。

    脚心一阵痒,阿媛笑倒在榻上,忙不迭地求饶。

    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下,她倚在柳景初怀里,撬开条窗缝瞧着外面的雪景,心里不出的安静祥和。

    “真好呀,马上就是新年了。”

    “嗯。困不困?”

    她仰起头看他,反问道:“你困吗?”

    他低头,轻轻在她额间印了个吻:“不困,陪你守岁。”

    阿媛轻笑。

    柳景初望着窗外,中团着只细白的。

    “阿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的开始,发生在柳家这座宅子里,柳老夫人尚在世。

    柳家大儿子柳伯言生有不足之症,常年卧榻。二十五岁那年,柳老夫人做主,为他抬了房妻子进门。

    新妇名为孙碧云,年满二十,长相清秀,性子娴静。

    柳家男丁凋零,接连三代英年早逝,身后留有零星几个儿孙。

    老夫人早年守寡,一儿缠绵病榻,一儿尚且年幼。她看重孙辈,对儿媳的肚皮格外上心。

    从两人房内之事,到孙碧云有了身子,一碗接一碗的汤药从不间断。

    三年后,孙碧云早产诞下一子,为柳家长孙,柳景和。

    产婆抱着孱弱的婴儿出门,老夫人看过一眼,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那汤药中的毒性,经年累月积在孙碧云体内,加上早产,孩子生下来便有不足之症。

    恰是随了柳伯言。

    到底是柳家第一个孙子,老夫人再不喜,也不能不管他死活。

    只是,她将这罪孽,尽数发泄在了孙碧云身上。

    又三年,柳仲言长至二十岁,生得英俊文雅。老夫人做主,为他定下一门亲事。

    不久后,柳仲言娶了文静贤淑的宋家女。

    婚后一年,宋氏难产,临死前生下一子,取名柳景初,养在老夫人膝下。

    孙子生得白白胖胖,老夫人极为宠爱,百日酒摆了整整三天流水宴。

    只是三日后,柳家发了丧事。柳家大少爷柳伯言因病去世,老夫人悲痛过度,跟着去了。

    此后,柳仲言当家,柳家内宅交由孙碧云打理。

    老太太去后的第一年,柳景和已记事。

    他做了五年的柳景和,在第六年的年初,改名为柳景初。

    唤了五年母亲的人,开始变得可怕陌生,隐隐有了当年老夫人的影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