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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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拿你自己的命来换,也要救他吗?”

    阿媛愣住,她下意识看向柳景和。柳景和垂着眼,面上表情淡淡。

    她不在,柳景初往后要怎么办啊?

    “若是不愿”

    “愿意的,”阿媛喃喃道,“我愿意的,只是”只是这消息太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到头来,两人还是要分离。不过,往好处想想,柳景初终于可以安度余生了。

    他受了那么多苦,护了自己那么长时间,也该她护他一回了。

    阿媛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您什么时间可以去?”

    她盯着那张青铜面,神情认真。

    “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阿媛点点头:“那就今晚吧。”再拖下去,她该舍不得离开了。

    那人望着她,倒是没料到她态度如此坚决。

    他提醒道:“确定吗?过了今晚,你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再也见不到了

    心脏被剜得生疼,阿媛抑制住颤抖,紧紧握成拳:“确定。”

    “好。景和,带她回去。”他点一点头,转身向着暗影里走去。

    柳景和自始至终没有抬眼看她,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离开,他眼风也不扫一下阿媛,转身大步向着巷子口去。

    “滚过来跟上!”

    阿媛抬,擦去脸上冰凉的泪。脚步轻飘飘似浮在云上,她身体虚浮,但脑中清醒得很。

    面上被粗鲁地罩上她来时戴的面具,柳景和语气冷淡:“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坏了我的事。”

    她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柳景和深深地看她一眼。

    “我改变主意了,比起让她死,我要让她余生都活在无望的死灰中。”

    意识回归得毫无预兆,柳景初只觉浑身暖融融,像置身四月春暖的阳光中。

    每一根神经都熨帖温顺,长年积压在心胸内的郁结之气消散,他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由内而发的蓬勃力量。

    身体苏醒过来,他下意识伸向旁边探去。

    只摸到了一冰凉。柳景初撑着起身,他精神尚好,能感受到与以往不同的生命力,只是身上的力气还是虚着的。

    床榻边空荡,屋内也没有阿媛的影子。

    喉咙干涩得厉害,他皱起眉,翘首以望着那扇门。

    那傻姑娘必定是整日守着他,心神俱疲,是该出去散散心。她见自己醒来,定会又哭又笑,不定还会扑上来求安慰。

    柳景初眉头舒展开,下一瞬,皱得更厉害了。

    他大病初愈,如抽丝般无甚力气,她若是冲过来,抱不住她该如何是好?

    门被推开,外面的阳光被放了进来,他挪了挪身子,靠在软枕上热切地望去。

    “景和!”

    眼中的光芒散去,眼角唇边的笑意收敛,换上淡漠。

    进来的不是阿媛,而是他最不想见又不得不亏欠的一个人。

    孙碧云疾步前来,见他虽虚弱,但精神头与往日天差地别。她惊喜,没去理会他的冷淡。

    “你身子刚好,虚弱是正常的。厨房里炖了鸡汤,我叫人去了油水给你端过来。”

    堵在心里二十多年的郁气终于吐了出来,她只觉畅快。

    孙碧云坐在床榻上,殷切道:“你刚醒,不宜吃太过滋补的食物。等你好了,以后想吃什么,娘叫人去给你做。”

    她抑制不住地开心,怎么能不开心呢?二十多年的心病,熬到今日终于得以见天日。

    她还想要什么,被柳景初打断。

    “阿媛呢?她去哪儿了?”

    他提起阿媛,孙碧云的笑意变淡。

    她替柳景初掖了掖被子,道:“她家中有事,回家住两天。”

    心猛地一紧,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从心头上剜走。

    阿媛在家中不受待见,除了阿毓,她对她家中人并无多少留恋。

    他不信任地望着孙碧云:“何事?”

    “是她那个病秧子弟弟不提他了,你刚醒,不能思虑过重。快躺下歇着。”

    现下他身体还虚弱,柳景初只得无奈躺下。他按下焦躁的心,提起另一件事来。

    “景和呢?夫人可又是对他做了什么?”

    孙碧云笑道:“这事与他无甚关系,以后,你再也不必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了。安心歇着吧。”

    柳景初嘲讽一笑,原来,她都知道。

    知道这些年,他对柳景和有怎样的愧疚和亏欠。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蛰虫惊而出走。”

    阿媛走后音信全无,柳景初渐渐魂不守舍。

    他坐在屋内,中抓着卷书,目光却落在阿媛常靠着的软塌上。

    她常常倚在上面做针线活,偶尔会趴在榻上,悠闲地翘起腿来看画册子。

    天冷时他盖着毛毯倚在榻上看书,阿媛便跟猫儿似的蜷在他身侧,听他讲志怪和地理志。

    讲着讲着,胳膊上一重,他低头,阿媛已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地砸在他的臂上。

    窗外走过两个婆子,拎着一竹篮的艾草熏香来敲门。

    惊蛰日,以艾草熏屋内四角,借以驱赶虫蚊蛇鼠。

    柳景初回过神来,抓着书卷的指紧了紧。他坐着不动,眼皮子也未抬一下。

    婆子误以为他歇下了,一阵窸窸窣窣后,拿出艾草和香,挂在院中各处。

    婆子嘴碎,压低声音在檐下窃窃私语。

    “从她第一天进门起,我就觉得这不是个善茬。你看她那双眼,勾人得紧。果然,才几天的功夫,把景和少爷给勾走了。”

    “嗐,这女人的心不安分!当初她家里,为了钱,把她送来给少爷冲喜。要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少爷和夫人不会亏待她。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嗐,柳家的脸面呀,算是被她给丢尽了。我出门拿艾草的功夫,好几个人跟我打听,问景和少爷是不是同新进门的媳妇儿私奔了。”

    春雨冰寒淅沥,他夜间忽惊起,思及梦中的场景,心口猛地一痛。

    室内熏香憋闷生腻,柳景初起身,缓缓拉开窗子。

    料峭春雨挟风吹过,他吸了口寒气,回身时,口内抑制不住吐出口血。

    “咳咳”身形微晃着倒地,心慌的感觉变本加厉。

    阿媛,阿媛

    柳景初捂着阵阵抽痛的心口,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口中不自觉轻喃着阿媛的名字,心慌至极。

    眼前一黑,他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