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深夜报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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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婺城刑侦一队的大楼还亮着灯。等了一下午,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许煦在一旁看着几个严肃的领导走远,转身走进会议室。

    沉闷的会议室内,舟跟桨正低头收拾着设备和文件资料,许煦快步走向背对着他们立在窗边的人。

    “教授,这是传达室送来的您的信。”

    祁声回身,他看了眼略有些陈旧的信封,信封上的字迹雅黑端正,祁声甚至闻到了书写时的那股墨香。

    看见熟悉的字迹,祁声眉头轻皱,接过时连语速都比往日快了不少:“送信的人呢?她何时来的?”

    一张破旧的方形卡片从信封中滑至掌心,上面墨印着巴士和到站点。

    祁声看一眼便收起来,拿了外套往外走。许煦急忙跟在身后解释:“老张没看见谁来送的,您当时正开会,我也没敢打扰您。”

    他眼睁睁看着祁声大步走出大楼,在身后问道:“教授,那您今晚还回来,唔”

    嘴巴被一把捂住,舟跟桨分列两边,夹着他的胳膊把他叉回去。

    “嘿你,祁教授都多久没赶在十二点之前下班了?你自己没有夜生活,别人就不能有了?”

    许煦挣脱开,往旁边跳开一步“呸呸”两声:“哥,你心抹盐巴了?”夜生活?夜生活这仨字,跟清心寡欲的祁教授可半点也扯不上关系。他甚至觉得,祁教授压根就不喜欢活人。

    桨不乐意了:“你在那么多领导的眼皮子底下摸一下午设备试试!”就许煦这样的,心里至少摸出个盐碱地。

    附近的公园有些偏僻,不高不矮的常青灌木层将公园内部挡得严严实实。周围的路灯坏了两盏,昏黄的光一闪一闪,树木是一片浓郁的黑青色。风一吹,枝叶浮动,沙沙声像是有人走过,让人心中无端升起影影绰绰的恐惧。

    祁声走到一处早已废弃的公交车站旁,被松树遮挡了大半的木制站牌上,墨迹有些许脱落。他站在树影下,头顶昏黄的路灯被风吹得轻晃。

    老式的公交车缓缓停靠,车门打开,祁声拿着信封里的钱走进去。

    车厢内的灯透着幽幽的蓝光,坐着的乘客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祁声顿了一下,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空着的地方坐下。

    深夜公交车行驶在黑暗中,街旁偶尔有微弱的亮光透进来,祁声看见了这座城市隐藏在夜幕下不为人知的角落。

    刚上车的两个白领在低声聊天。

    “妈的,那个周扒皮,这一天下来,我身上的冷气都被他的冷库榨干了!那么多钱干嘛不多雇几个员工啊,妈的!”

    “唉,你这还算好的。我的那个铁公鸡上司,天天憋着坏扣我工资,裙子短了扣钱,香水浓了扣钱。我跟同事在茶水间聊个天,他又不知道发哪门子疯,逮着我就要扣我一个月的工资。妈的,要不是福利待遇好,我真想一个香灰炉甩他脸上,告诉他老娘不干了!”

    “工作不好找,忍忍吧。我还想攒俩钱买房子呢,结果下面的房价涨得嗖嗖的。冥币汇率也越来越高,银行直接限制了兑换额度。今年更过分,祭日那天我就收到几个水果跟馒头,一打听,原来现在上坟提倡绿色环保,不让焚烧纸钱了。”

    “唉,真tm晦气!”

    世间悲欢果真相通。

    公交车到站,车厢里发出摇铃声。几个乘客下了车,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祁声在昏暗路灯下的一个报亭前站住,借着微弱的光,辨认出报亭外挂着的牌子。

    坐在老旧报亭里的老头围着厚厚的毛毯,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祁声曲起指轻轻敲了敲关闭的窗口,老头惊醒,看了眼外面的人。

    “买书买报?大书八块,书五块,报纸九毛。”

    祁声拿出卡片递过去,老头接过,抬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了看。他抬起眼皮瞧了眼祁声,颤巍巍道:“进来等着。”

    老头走到一个摆满书的架子前,弯腰翻找着什么。

    报亭的门狭,祁声弯腰迈进去,落地后略略扫了眼内里的陈设。报亭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像是中世纪的缩图书馆。

    沉木桌被一摞一摞的书堆满,厚厚的羊卷纸摊开,旁边摆着墨水瓶和钢笔。

    报亭从外面瞧着不大,内里却好似包罗万象。祁声身量挺拔,站在报亭内却丝毫不显局促。

    他打量报亭内部陈设时,老头抱着一个不大不的包裹走过来。祁声接过,老头裹着毛毯慢悠悠地回到桌前,翻开一本厚厚的牛皮册子。

    “过来,在这儿填下信息。”

    翻开的牛皮册子上空着一处,祁声扫一眼表格栏,有人在发件人上盖了章。笔尖顿了顿,祁声拿起钢笔,在收件人一列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签完,老头拿起黑色槌子样的邮戳章,“嗒”一下戳上“已签收”的印章。

    做完这一切,老头扭头见祁声还在报亭内,皱着眉开口赶人:“不赶紧回家还戳这儿干嘛?”

    祁声微微怔愣后点头道:“麻烦您了。”老头看也不看,眼睛盯着报纸连连摆,示意他赶紧离开。

    昏黄的路灯下,祁声等来了深夜的最后一班车。车上乘客寥寥几人,许是加班到深夜,个个脸色煞白,昏昏欲睡。

    祁声拎着包裹目不斜视地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期间经过了一个为睡得舒服,将头套在吊环上脖子拉得老长的乘客。

    车厢内的乘客上上下下,到达终点站后,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祁声下车,听见司在后面声嘟囔:“妈的,终于下班了,累死老子了。”

    紧接着“嘀”的一声,车内响起一个的声音:“编号lg995602,下班打卡成功。”

    夜浓黑,冷灰色调的客厅收拾得过分整洁,半开放的厨房内,黑色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个做工质朴的瓦罐,瓦罐旁叠放着两张字条。

    空旷的客厅被药味与清冽的香气盈满,冲淡了以往的冰凉。

    祁声刚洗完澡,前额头发蓬松地垂下。他端起放凉的药碗一饮而尽,舌尖被苦得发麻。

    灯光熄灭,只余卧室床头上的一盏灯。字条被叠好放进了抽屉内。

    他数了数,写给自己的字条上共六十九个字。六十九个字中,有二十字是描述他的身体情况,剩下的四十九个字列了调养的药方。

    而另一张有四十七个字,秦铮的名字出现了两次,秦铮的情况占去二十三个字,剩下的便是交代他将符纸灰掺进秦铮喝的药中。

    祁声翻个身,嘴角弧度地上扬。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