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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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猎第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猎场两侧旌旗招招,不过日出刚起,猎场上便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群。

    过了第一日的典仪,君王顾鸿是不会那般早起的。众人也都不必请安,待开猎的时辰到了,众人自行入山便是。

    晴昭公主顾锦起得很早,一身朱砂正红色的窄袖高领裙袍,长发如男子一般束冠于顶。背上背着女儿家常用的玉竹短弓,是一匹通体雪白杂色全无的西域战马。朝阳之下,整个人比霞光更加耀眼夺目。

    顾锦背着弓箭,双眼盯着猎场上来往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一个头戴栖鹰冠的蒙室青年的身影闯入了顾锦的视线,顾锦毫不犹豫的弯弓搭箭,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青年人头顶的毛缨上。羽箭脱,箭头飞速的朝着青年人飞了过去,直直的插向了青年的帽缨,冠帽也随着羽箭都惯性掉落到了一旁的沙地上,突如其来的冲击让青年险些跌下马背。

    回过神来的阿日斯兰,顺着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到了朝阳之下那个持弓对着他的美丽女人,轻夹马腹走到人前,朝顾锦点头施礼:“见过公主殿下。”

    阿日斯兰接过了随行的狼卫捡回来的栖鹰冠,冠顶上笔直的插着一枝羽箭,阿日斯兰捧着那顶冠帽轻声问道:“公主殿下,您这是何意啊?”

    顾锦看了一眼眼前的阿日斯兰,冷冷道:“原来,在漠南世子眼中,天底下只有你一人能给别人下马威么?”

    顾锦的一句话,让阿日斯兰想起了昨日的那场风波。

    “公主殿下,昨日之事非我本意,我也是遵奉父命若来日我为漠南王必然不会”不知为何,阿日斯兰看着顾锦的双眼,莫名其妙的语无伦次起来。

    “你此言横竖与本宫不着,你们漠南要立威要引战都随你,只是记住不要牵连到我弟弟头上。否则下次,我的箭便会对着世子的脑袋。”罢,顾锦挺直身子兜调马头,头也不回的朝远处骑去。

    阿日斯兰望着顾锦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中的冠帽,一把将帽顶的羽箭拔了出来,喃喃自语的道:“那日含德赫

    。”

    那日含德赫,在蒙室语中意为朝霞。

    而顾锦在阿日斯兰眼中,比朝霞更美。

    春猎第二日,众人便可以进山狩猎了。

    进山狩猎,不比第一日只能猎些獐袍野鹿等等兽,猎山中地貌广博,黄绢围挡的范围之中,还有狼熊虎豹等等猛兽。

    那些猛兽不是原本山中所有,而是被豢养起来,作为君王的试金石的。

    春猎之前,君王会先留下一个题目,例如:白虎或是棕罴等等。

    若有勇士能真能猎得此物,来年便可在朝中谋个相当体面的职位。

    参与行猎的那些勋贵人家很少有进山狩猎的。唯有一些渴求上位,又不能袭承爵位的庶子才会在入仕无门时如此另辟蹊径。

    因此每年春猎,都有几个为了挣命折在猎山里的官家庶子。

    君王顾鸿今年的题目是:金狻猊兽。

    前年安息国的岁供,一只金狮幼崽。而今幼崽长成,便成了大周天子选拔勇士的考题了。

    顾修很想进山同那只传闻中的金狻猊兽较量一二,可韩墨初从早起时脸色便不大好,不知是不是昨日夜风太大,没有睡好的缘故。

    顾修便往营帐之外去与韩墨初要了一张兽皮毯子,让他在营帐之内好生歇息。

    午后时分,韩墨初的精神依旧不算太好,闲极无聊的顾修便独自一人去往山脚下遛马。

    “六殿下!六殿下!前头不能进去啊!”太监宝福气喘吁吁的追在顾攸的马匹身后,试图阻拦他继续往前的脚步。

    “停什么停啊?没看见我好不容易才追上的鹿么?你还想让我挨母妃的骂啊?”顾攸回身骂了一句,愈发加力的勒紧马缰。

    昨日他统共只猎了那一只野兔,晚膳之时被丽妃拎着耳朵念叨了好久。于是今日,他励志发奋图强,发誓要猎下一头梅花鹿给丽妃补身。

    那鹿身灵活矫健,顾攸一连几箭都没射中,正没好气时宝福还在身后与他鼓噪。一时间他哪里肯听,也不管前方是何地方,只是一心向前追鹿,没头没脑的一头撞进了那有猛兽出没的猎山之中。

    太监宝福追上去时,顾攸早已在山中跑得没了踪影。

    宝福正蹲在山脚下嚎啕大哭之时,恰好遇上了在山脚下溜马的顾修

    。看见马背上银甲轻裘的顾修,一时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七殿下,求您救命罢,我家殿下方才追鹿闯进山里去了,若是给丽妃娘娘知道奴才没有看护好殿下,丽妃娘娘会打死奴才的。奴才知道您身好,求求您去把六殿下带出来吧。”宝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顾修看着那太监满脸的泪花,一时语塞,心道为何顾攸母子身边的人除了哭到底还会不会做别的。

    “罢了,你在此等着,我去带他出来。”顾修想了想,轻夹马腹纵马入山,入山前回身留了一句:“莫要告诉我师父知道。”

    顾修骑着马追进山里,猎山中的地形比顾修想象中复杂的多,他自幼生长的地方不是旷野便是荒山。

    他也极少在这样的密林之中行走,好在时下阳光充足,密林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的黄帷幔。

    骑行一段路程后,顾修不得不慢下脚步,一面在密林中心穿行,一面留神脚下马蹄的印记。

    忽然间,顾修耳边冷风一飒。

    一只猎食的灰狼从顾修身后朝他扑来,电光火石之间,顾修拔出腰间昨日君王赏赐的金刀,一刀割断了那灰狼的喉管。狼血喷了顾修一脸,顾修抬起擦了擦脸上被狼血迷住的眼睛。

    灰狼死尸的血腥气,彻底让顾修意识到了危险。他必须马上离开,否则这具狼尸散发出的气味儿会引来更多的猛兽。

    而且依据野外狼群,一向是群起而攻的习性,顾修杀死的这一只,很大概率是探路捕食的头狼。

    猎山中的猛兽,虽自幼圈养在笼中,可一旦启用时便会将它们放回山中,以保持敢与人较量的野性。

    顾修勒紧马缰,快速离开了原地。果然没过多时,身后便响起几声低沉的狼嚎。顾修握着中的金刀,一时也不敢松开。

    猛然间,顾修身后又掠起一阵风声,一只黑灰色的野狼又一次朝他扑来,顾修反身跨坐在马背之上,扬起一刀又剖开了一只狼的腹部。

    随着另一头野狼毙命,密林之中,昏暗的光线下,树林旁低矮的灌木中冒出了七八双绿油油的眼睛。

    顾修咬咬牙,从背后拔出一枝羽箭,瞄准了距离最近的那团绿光,羽箭脱,激起

    一片凄厉的狼嚎。

    狼群们愤怒了,他们要扯碎眼前那个杀死自己同伴的顾修。剩余的狼群,低吼着走出了灌木,前爪刨地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攻击位置。

    顾修又从背后拔出两支羽箭搭在弦上,却一时间不知该射向何处。

    那一刻,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点点微凉的山风也足以让人汗毛倒竖。

    正在顾修两难之时,那些原本咆哮逼近的狼群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瑟瑟缩缩的夹紧了尾巴,灰溜溜的退回到了灌木之中。

    顾修自幼生在北荒,他明白这些猛兽的习性,狼群之所以退开,不是因为他中的羽箭,而是在他身后,必然有一个更加可怖的猛兽。

    顾修在马背上心翼翼的翻转身子,坐正。

    只见他正对面的丘上赫然立着那只传中的金狻猊兽。

    那金狮身形巨大,顾修与它距离不算太近,依旧能感受到巨狮强大的气场。巨狮四肢孔武有力,估计一爪便能将顾修的肚子豁开,再将他撕个粉碎。

    日落将西,巨狮金色的鬃毛上映着太阳透过树枝的点点光斑。

    这是顾修第一次见到金狮,据在安息国境内,金狮胜于白虎,是为万兽之王。

    面对这样一只从未见过的猛兽,冲击力全然超过了去岁罗刹国进贡而来的那只发狂的巨熊。

    因不懂金狮习性,顾修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敢静静的与之对视。

    然而顾修的马匹却受不了金狮巨兽气场上的威慑,只想带着背上的主人快些逃命,于是不受控制的连连嘶鸣。

    马儿的嘶鸣,不知是不是惹恼了对面的金狮,巨兽怒吼一声,朝着顾修扑了过来。顾修立刻夹紧马腹,纵马侧身闪入山林之内。

    一路疾驰狂奔,几次险些坠下马背,可顾修不敢勒马停下,生怕稍有迟疑,自己和马儿都会葬身狮腹。

    不知跑了多久,顾修竟然穿过密林,跑到了一处空地。随着顾修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终于勒住马缰,稍稍喘了一口气。

    还好,那头金狮并没有追来。

    在那处空地的边缘,顾修看见了正缩成一团哭泣的少年顾攸。少年里的弓箭都不知去了何处,的马儿更不知去了何方,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缩在地上,脚

    下鞋子也丢了一只。

    顾修抚了把头上的汗珠,纵马上前叫了一声:“哎。”

    顾修的那一声召唤,缩成团的顾攸,立马抬起脑袋,哭声犹如雷霆霹雳一般在顾修耳边炸响。

    “啊啊啊!!!七弟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顾攸对顾修的态度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蹦起来一把扑向顾修的马头,一边哭一边讲述着他方才是如何在山里迷了路还撞见了狼群,又是如何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又是怎样艰难的一步一步从林子里爬到了这里。

    顾修没什么心思听他大哭,现在日落在即,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顾攸走出这片密林。于是伸拎住了顾攸的脖领子,将人一把拉到自己的马背上:“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哭,不许话,一直到走出去,否则我就把你扔在这儿。”

    顾攸闻言,连连点头,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竖起三根指头保证:“七弟,七弟你放心我绝对不哭!”

    顾修夹紧马腹带着顾攸按着来时的原路预备返回,因为夜幕将至,所以林间的野兽也更加活跃起来。

    果不其然二人还未跑出多远,一只与人同高的棕罴在密林中站起了身体,似乎要攻击二人,顾修弯弓搭箭,一见命中熊目,棕罴吃痛转身便逃。

    “哇!七弟你好厉害你刚才射中了一头熊唉!七弟!”顾攸兴奋的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马把脖子一缩:“好好好,我不话,我不话。”

    不知为何,顾修归程沿途来攻击的野兽越来越多,渐渐的他连箭袋也射空了。只能夹紧马腹,快速在林中穿梭。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密林中的道路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不知跑了多远,顾修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

    顾修心底不禁一凉,那声音不是别的,便是方才那只好不容易甩掉的金狻猊,眼下顾修的箭袋已经空了,更何况还带着顾攸这么个包袱,他别无选择只能发疯似的往山下冲。

    由于颠簸过甚,马背上的顾攸扯着脖子大声尖叫。

    “闭嘴!仔细咬了舌头!”慌乱之中,顾修吼了一句。

    顾攸闻言,无比顺从的将尖叫改成了呜咽。

    这边厢顾修带着顾攸向林

    外逃命,那边厢等在门外的太监宝福没有等到两个主子出山的身影。反倒是自家主子的马匹独个跑了出来,看着那空荡荡的马背,太监瞬间头皮炸裂,眼冒金星。仿佛向天再借两条腿似的冲到了顾修的营帐,叫醒了正在闭目养息的韩墨初。

    “韩少师,大事不好了!”宝福一头扎在韩墨初身前,语速飞快的道:“我家殿下为了追鹿进了猎山,奴才便求七殿下帮奴才进山去寻,眼下都快两个时辰了,二位殿下都没出来。就在方才,我就殿下都马自己跑出来了,奴才觉得定是出事了,少师大人您快去”

    太监一句话未完,便被韩墨初一巴掌扇掉了两颗槽牙:“两个时辰了,你怎得现在才来!两位殿下若有损伤,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韩墨初边,边利落的从榻上起身,背起了墙上挂着的长弓与箭袋冲出了帐外。

    “唔,是七殿下不让奴才的!少师大人!”宝福也追了出去,捂着半边腮帮子哭诉道。

    “废话少,你马上去通报陛下,让御林军进山搜救!”韩墨初翻身挎上马背,临走时冷冷的撇下一句话。

    事已至此,太监宝福也顾不得什么责罚不责罚了,保住九族的命才最要紧,撒丫子跑到王帐跟前,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

    喊声惊动了君王顾鸿,听清原委后,太监的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皇帝一记窝心脚。

    “狗奴才!事已至此你才来回报,若是皇儿有失,朕便把你剁成肉酱!”

    顾鸿这次是真的急了,他膝下子嗣本就不多,况且他以人到中年。

    如今若是一次折了两个皇子,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将是何等后果。

    闻讯而来的丽妃哭得几乎昏厥过去,捶胸顿足的忏悔自己昨日不该那般耳提面命的让自家儿子争气。

    因此事涉及顾修,得到消息的顾锦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便纵马跃入了山林之中,无比焦急的在山中寻找。

    “公主殿下,让在下随您同行吧。”

    满心焦灼的顾锦回身便看见了那个举着火把追上来的阿日斯兰。

    “随你就是。”顾锦根本没有心思与阿日斯兰多一句,借着火把的光亮,继续在密林中寻找。

    顾修在山间奔

    驰,只觉得身后风声越来越紧。他甚至都闻到了那只巨狮身上浓烈的体臭。他不敢停,也不敢回头,稍有迟疑他便会葬送在这深山之内了。

    随着一声可怖的狮吼,顾修心底冰凉,终究还是被这巨兽追上了,接下来是咬断喉咙还是咬穿肚子,他便不得而知了。

    猛然间,顾修发现了他左前方的林中有一道人影,那人影弯弓搭箭,紧接着三支羽箭齐刷刷的擦着顾修的耳边飞过,直直的将那只即将咬断他喉咙的巨大的金狻猊兽射得飞了出去。

    顾修心下一惊,这是怎样精妙的箭法,才能在三百步外的密林之中,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下命中目标?

    顾修回身看了一眼轰然落地的巨狮,纵马又朝前走了几步方才看清来人的脸。

    “师父!”终于能松口气的顾修略带惊喜的叫了一声。

    韩墨初沉着脸,伸拽住了顾修的马缰:“二位殿下,随臣出去罢。”

    顾修心里咯噔一沉,韩墨初的表情很明显是生气了。每次见到韩墨初的这样的表情,顾修都能十分精准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左掌心本能般的隐隐作痛。

    “唔,太好了,韩少师来了。”与顾修同在马背上的顾攸揉揉被尘土迷花了的眼睛,一脸欢天喜地:“七弟,你看韩少师来找我们了。韩少师我们差一点就要被猛兽吃了!还好七弟身好!”

    顾修沉默着没有话,一路上由韩墨初带着一路走出了密林。

    三人走出密林的一刻,立马有守在山门之前接应的侍卫将三人接下马背。守在山口一直不肯离去的丽妃,一把抱住了灰头土脸的儿子:“我的儿,我的儿,母妃再也不逼你了,再也不逼你了。”

    “哎呀母妃,我没事,是七弟还有韩少师救了我。”顾攸腻在母亲怀中高高兴兴的蹭着脑袋。

    丽妃闻言,立马将脸转向顾修,满脸的亲厚慈爱:“修儿,多谢你救了我儿,今后你若愿意,就叫我丽母妃怎么样,你和攸儿便做亲兄弟可好?”

    顾修一向不惯如此,多少有些尴尬的向后退了一步:“丽妃娘娘,您言重了。”

    顾修一回身的功夫,身边的韩墨初便不知去了哪里。四面慌乱之下,顾修也不好记着寻找。

    君

    王顾鸿见到两人归来看着两人虽有些狼狈但好歹安然无恙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没事就好,今后不可如此冒险行事了。”顾鸿摸了摸顾攸的脑袋,下意识的也想伸摸摸顾修,顾修身子一侧,到底还是躲了过去。

    “陛下,不好了,晴昭公主为了寻回二位殿下,纵马进山,至今未归啊!”又一个太监尖锐的声音,让君王顾鸿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那还都愣着做什么?传令御林军继续找啊!”顾鸿厉声大喝,众人再度慌乱起来。

    片刻后,一个脚程颇快的太监又一次跪到了君王顾鸿跟前:“陛下不必了,漠南世子带着公主出来了。”

    众人顺着太监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阿日斯兰牵着一匹战马,顾锦骑在马背上毫发无损,阿日斯兰的左肩上则鲜血淋漓,见到赶来迎接的众人,阿日斯兰终于心安理得的倒了下去。

    昏厥前,阿日斯兰看着马背上的顾锦温声言道:“公主殿下,没事了。”

    这场慌乱彻底结束时已是深夜,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长姐顾锦在君王顾鸿的授意下去照看受伤的阿日斯兰,留顾修独身一个回到营帐之内。

    营帐之内,韩墨初正在夜灯之前抚摸着那柄光滑的戒尺,似乎已经等候顾修多时了。

    “殿下回来了?”韩墨初转身看向营帐门前,沉声道。

    “嗯。”顾修点点头,走到韩墨初门前,十分自然的伸出左。

    韩墨初将顾修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了顾修染了鲜血的袖口:“殿下受伤了?”

    “不曾,那是狼血。”顾修将左摊放在韩墨初面前,低声回道。

    “看殿下的意思是知错了?”韩墨初拿着戒尺,贴在了顾修伸出的掌上:“那殿下自己,今日之事错在何处?”

    “错在遇事鲁莽,思虑不全。”随着顾修所言,韩墨初的戒尺啪的一声砸在了顾修的掌心上。

    “还有。”

    “还有擅做主张,自以为是。”

    第二下戒尺比第一下重得多,痛得顾修心脏都跟着一紧。

    “还有。”

    “还有以身犯险,不顾安危。”第三下戒尺落在了方才两处伤痕的交界处,顾修咬着牙,

    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还有!”韩墨初的声音明显往上扬了一度。

    “还有”顾修略有迟疑,思索着今日之事的是非对错。

    见顾修不答,韩墨初便一连抽了三下,那三下落得格外的狠,痛得顾修的连胳膊几乎都要端不平了。

    “还有什么殿下确实不知?”韩墨初板着脸问道。

    顾修端着红肿的掌,朝韩墨初摇了摇头。

    “您还错在不该欺瞒臣下。”韩墨初将戒尺放在一旁,双扶住顾修的肩膀:“殿下,您要记住从今往后您不管身处何处要做何事,您都不许再对臣隐瞒,无论何事臣都会陪您一同前往,您不许再独自一人以身犯险。”

    顾修先是愣了愣,随即又点点头道:“我我记下了。”

    顾修那副虚心认错的样子,让韩墨初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伸揉了揉顾修掌心上被他抽出的印痕,温声道:“殿下,今日是不是还未用过晚膳?”

    顾修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臣带殿下去寻些吃的吧。”韩墨初笑眯眯的拉起顾修的。

    “师父,我累了。”顾修抓着韩墨初的衣袖,抬头一脸认真的问道:“背着去成么?”

    “殿下,您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得寸进尺?”韩墨初笑得眉眼一弯,伸掐了把顾修的脸颊。

    “昨日,同韩少师学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