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执念深

A+A-

    虽祁王吩咐, 自己要亲自审问,可是也没有,不许他人见上一见。所以, 林铮顺利地在慎刑司, 见到了被抓的太监“甘参”,与方才被审讯的太监甘参, 分明是一个人!

    他与看守的侍卫商议,在慎刑司押着的“甘参”的脸上浇了一盆水, 只见, 这个太监脸上, 隐隐浮起一层薄薄的膜,轻轻揭下来,果然是江湖中人常用的鲛皮面具。

    面具拿下来以后, 便是芍药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只是,此刻这张脸显得别样狰狞,不能动弹不代表不会愤怒, “芍药”此刻面上的神情,便明明白白写着自己的愤怒,虎落平阳被犬欺, 此时,一个芳华女子被一群臭男人肆意摆弄着,再好的性子,也不能容忍啊!

    林铮松了口气, 他试着和看守的侍卫商议,想将芍药提走,可是侍卫却摇头不肯,他们得到的是祁王的命令,要把犯人好生看守,等祁王亲自来审问,现在林铮等人有没有拿圣旨,怎好轻易让人将犯人提走?

    林铮亦觉得无奈,月华城的人,都十分清楚皇上对刘暝这个皇弟,是极其信赖倚重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放祁王到祁州封地去,竟常年让祁王滞留于皇宫,连祁王府也不怎么去的。

    所以要抓芍药的各路人马,只好又惶惶然回到琼华殿复命,他们因没有把人带回来,对着圣上那铁青的面色,胆颤心惊回道:“逃婢,已经,已经给祁王抓到了。”

    听人被抓到,刘旭却松了口气,疑惑问:“怎么不带来?朕要亲自审她!”

    “这个,祁王把人给关起来了,,,他要亲自审问。”林铮心答复,却觉得这个事情有些怪异,如此回报,简直就像是把祁王之威严,凌驾于皇上之上了似的……他便暗自恼恨,恨自己刚刚没有胆子,直接去把人给提了过来。

    内务司叶琛则要机灵得多,他忙拉了林铮一把,回道:“那宫婢十分恶毒,听扮成了个太监拿了何太医的出宫令牌便要出宫。幸好祁王慧眼如炬,一下子就识破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拒捕,拿一把银针就向祁王射了过去,祁王他反应神速,才拿白玉扇将银针一根根挡住,又点了那贱婢的穴道,听,还从那贱婢的口中拿出来一枚毒丸……祁王这也是担心皇上安危,所以准备亲自审问之后,再来向皇上回复。”

    刘旭听得揪心,最后知道芍药终于被祁王制住,才算送了口气,频频点头。

    叶琛自以为过了关,与林铮两人在袍袖的这样下,暗暗把手互相拍了拍。

    谁料,刘旭却问:“那便宣祁王到琼华殿来,与朕一同审讯便是。”

    叶琛便只好与林铮一起瞪大了眼睛,这,祁王已经出宫去了,怎么宣?去哪儿宣?所以,现在怎么办?讨一道懿旨再去提审芍药吗?可,如此一来,方才叶琛的一番话未免过于画蛇添足……二人相视而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什么好。

    刘旭好奇道:“让你们去宣祁王,怎么在那里眉来眼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眉来眼去”?林铮心中一阵发呕,他梗了脖子,横竖就是眼前这般情况,照实了又能怎样呢?

    然而,林铮的好汉却也没有做成,因为,李瓜的声音恰好就在此时响起,道:“祁王觐见!”

    祁王便凑巧在这个时候回宫了,也凑巧在这个时候到了琼华殿,所以,不用林铮与叶琛再多做解释什么了,他们二人只觉得脊背上冷汗涔涔,贴着衣服,很不舒适。

    二人刚舒了一口气,刘旭便给他们下了一道新的命令,命他们一干人等,到昆华宫把与芍药亲厚的奴才全部抓了过来,再让人将芍药居住的地方,抄个底朝天——准备着一会儿人证物证俱全,将芍药这贱婢审问个明明白白!

    芍药终于被提到了琼华殿,此时的她,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不堪——身上穿的是太监的衣裳,刚刚被林铮一盆冷水浇过,发与衣裳都还未干,又因为被卸了下巴,鲛金丝的绳子五花大绑着她的全身,看起来面色苍白,颇有几分惶然可怜的模样。

    审问人的事情,皇上与王爷做来总不大合适,于是,李瓜抢上前一步,尖了嗓子喝问:“大胆宫婢,你到底为和人指使,竟然敢谋害皇上?!”

    芍药抖成一团,诺诺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只是云妃娘娘她,她今日命奴婢将那炉里的香点起……奴婢,奴婢可以与云妃娘娘当面对峙的!”她的下巴坠着,话含混不清,却尽力想要表达清楚,竟显得诚意满满似的。

    李瓜断喝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云妃娘娘对峙?大胆!”

    刘暝扶了扶额头,他虽然也不愿意与阶下囚对话,可是眼见得李瓜如此牵牵扯扯,审讯也不上重点,不禁着急向芍药道:“你不必嘴硬,就算是云妃娘娘命你点香,可若你毫不知情,为何要扮成太监的模样,偷拿了何太医的令牌匆匆出宫?”

    芍药瑟缩了一下,似乎犹豫地回道:“那是云妃娘娘给奴婢的,云妃娘娘让奴婢出宫去寻她的哥哥顾况,然后,然后,到贵南去与萧将军烧一刀纸钱。”

    这话,刘旭竟然是信的,他自然知道顾念心心念念记挂着萧央,如此,与自己在宫中同归于尽,然后命人去贵南给萧央烧纸,这事情,顾念做得出来,他的心不由得一痛,有些窒息似的难捱,一时间头脑中茫茫然,竟然不知道再如何审问。

    刘暝却冷笑了一声,戏谑问:“那么,姑娘的一身武艺也是云妃娘娘亲授了?!”

    芍药只管点头道:“是,是娘娘亲授!”

    桐斐见芍药如此,竟忍不住插口道:“信口雌黄的混账东西,云妃娘娘那三脚猫的功夫,我难道不清楚?她竟然能传与你如此手段,几乎在宫门处伤到祁王爷?”

    “是,奴婢学艺不精,今日在王爷眼前放肆献丑,才会被王爷他一招制住,都是奴婢放肆……”芍药虽被绑着,却尽力把头向地面磕去,显得十足的惶然,一副懦弱求生的模样,她有太多不能言,而今求死不得,只盼望少被人看出自己隐藏的秘密。

    刘暝瞧着她做戏的模样,又气又恨,忽然对梓夏与桐斐道:“你们把所有的人都带出去,在门外好生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窥视偷听。”

    梓夏二人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耽搁。因为芍药此刻的模样,也着实奈何不了皇上与祁王,所以他们却也放心,带着一干侍候的奴才和侍卫出了门,远远散开,关注着琼华殿周围的情形。

    等室内只剩下了刘旭等三人,刘暝便起身,到了芍药身前,冷然问:“你用暗器的功夫,很是眼熟,这是宫里的人,训练暗卫的手段,姑娘,你是个从就被严苛训练的暗卫,这可决然不是云妃娘娘能够调.教出来的。所以,你还不肯实话吗?”

    芍药暗悔,她恨自己多年在深宫中太过安逸,所以有些禁忌竟然忘掉了,她居然在刘暝这样的人眼前,暴露了自己的身手!她当时是为何不干脆忍了下来,束手就缚?

    她为什么要动手?若自己不动手,即便这些人后来搜到了自己怀里的暗器,也绝对看不出来什么的。而刘暝这些宫内的皇子,哪一个不是暗卫积年累月贴身护着的,所以,她才会一时失察,而被刘暝一眼看出了自己的身手来处。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甚至于皇城十三卫的榜眼桐斐,都没有看出了自己是懂得武艺的,为什么会在今日暴露了呢?是因为自己对祁王这个残废王爷,太过于轻视了呢?还是因为,自己太渴望踏出宫门,去向主子复命了呢?!

    后悔已是无益,那么就这样吧,自己虽然不能自尽,但是,从此刻起,芍药已然在心底,当自己是个死人了。

    刘暝见她不答话,眼神却刹那散乱无神没有了焦距。他自然知道芍药内心所想,他对于暗卫,真是再熟悉不过的。因为这几年,他自己深入简出,其实,是把自己当个暗卫来训练的。他接受了暗卫的训练,也亲自训练过暗卫。

    他是残废了,可是他却不能做个废人,他要做皇兄最倚重的贤王。当初,他是希望自己和辰王皇叔一般的,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当然,除了名声,刘暝觉得自己更多的,亦是不甘。当年,二哥因为谋算大皇兄刘旭不成,又被自己窥破行藏,竟然害自己断了一条腿,所以,他更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他想要护在皇兄身边,为他挡住所有的魑魅魍魉,他要戳穿他们那春风拂面,亲善和煦面孔下的阴谋……这,已然成为刘暝心中的执念了。

    所以他这个时候,就想看芍药这个从被严苛训练过的暗卫,在自己的眼前,是否还有处遁形!

    心有魔债难自度,执念深深寻救赎。千丝万缕串成珠,一片冰心在玉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