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朱昭昭(一)
96年,初秋,上海火车站
十八岁的朱招弟下?乡了。
正在前往北方的火车上。
靠窗口坐的朱招弟长得很普通,是那种?丢入人群便如?水滴入了海,半点涟漪也无的普通。
朱招弟拿到初中毕业证就被下?乡了。
其实吧,学校闹哄哄的,她?初三?没有上一天?课,整天?在家里干家务呢。
大姐二姐一出嫁,家务活都是朱招弟一个?人的事。
下?头?三?个?弟弟,都是大爷。
招弟,这个?名字不好,一定要改名。
改名便是改命,就昭昭吧,明?亮、明?白的意思?。
朱昭昭,不错。
如?果不是一来便已经上了火车,朱昭昭一定要将家里的钱偷出来,目前浑身上下?才五块钱呢,这还是原主在家里闹了一场,才闹过来的。
可怜啊!
其实朱家没那么缺钱,父母对乡下?爷奶也没有用多少钱表示孝顺,一年五十块钱就顶天?了,而双职工的父母一个?月近一百工资呢。
不,朱昭昭可是是去北方山村呢,得将全家的大棉袄都带走。
可惜只能想想,没有会了。
瞧瞧对面两个?男知青吃着白面馒头?,身边这个?两岁的女知青正吃着二合面,还大方的取出煮鸡蛋分给他们三?个?。
就她?朱昭昭吃什么?黑糊糊的菜团子。
唉,不提朱家父母是双职工,就是两个?当女工的姐姐,早早就上了工,未出嫁前,工资上交,出嫁时,两百的彩礼呢,出嫁后,一年四节送礼回娘家。
家里头?三?个?弟弟都是宝贝,老大是头?一个?儿子,宝贝根儿般的养大。
老二是个?灵的,很会好话,很会拍马屁谁吃亏,他也不吃亏。
老三?是老,那自然不会亏了他。
可是,他们慢慢长大了,总要下?乡一二个?吧。
三?个?一起留下?,除非将两个?姐姐的工作让出来,可是两个?姐夫也不会同?意啊。
姐姐们,又不是傻子。
“有刀吗?我将苹果切成四瓣分了”吃了女知青的鸡蛋,朱昭昭只得用三?门?冰箱内的水果分享了。
“我有你
这苹果是进口的吧?”对面一个?赵姓男知青将挂在钥匙扣的刀递给她?,笑道。
“我不清楚,放家里呢,我就拿了”朱昭昭也笑。
“真?好吃。”女知青见哥哥姐姐们不会占自己便宜,露出甜甜的笑。
“我们四个?是分到同?个?村,到时要不要搭伙吃饭呢?”与?老知青搭伙吃亏的很,朱昭昭先问?问?。
“我们不会做饭呢。”两个?男知青是这个?意思?。
“我会,打八岁起就跟在姐姐身边打下?,姐姐一出嫁,灶上活全是我的这样吧,做饭洗碗的活我干,捡柴和挑水这重活是你们男知青的,如?何?”朱昭昭见女知青不接话,大概是不想与?他们搭伙了,就先拉拢一下?两个?男知青
“行啊。”男知青之前就是认识的。
“别高兴太早,北方的冬天?很长很长,需要很多柴禾烧炕,你们不光要负责做饭的柴禾,还要给自己准备过冬的柴禾”朱昭昭起下?乡生活,那是滔滔不绝。
“昭昭,你可真?懂啊。”女知青真?诚的赞道。
“特特打听过,向北方来沪工作的邻居打听”朱昭昭感慨道。
“我人干活少,分不到多少粮食,我不想拖累你们,我想自己开伙”女知青身上有三?百块呢,家里还会支持她?一二年,一二年后,同?母异父姐姐也要下?乡,就不会支持她?了。
“你有工业票,能买锅吗?”朱昭昭将自己带补丁的衣裳和对方七八成新的衣裳一对比,就知道她?在反话呢。
“”女知青轻轻点头?,怕被其他人注意到。
“那你一个?人开伙没问?题,下?乡的炕连着灶,只要有锅就好办。”人各有志,未来还长着呢,朱昭昭也是声的在她?身边话,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
定后,四个?人便轮着睡觉,到了下?车时,个?个?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般,无精打采的。
这一趟火车是知青专列,因此车站挤得满满的,全部是年轻富有朝气?的脸孔。
车站外,排着一列十几辆车,有大巴也有军卡
“走,红旗公社在那边。”朱昭昭行李最少,反应最快,找到了自
己的公社,第一件事就是问?:“同?志,我想马上改个?名字,行吗?”
“行。回知青办落户时,就可以?给办了。”改名太平常了,还有改姓的呢。
“谢谢。”朱昭昭笑着道谢。
“上车吧,先去红旗公社。”知青办的干事挥道。
在红旗公社知青办改了名,朱昭昭他们坐上了过来接他们的驴车,回第六大队。
第六大队与?红旗公社有二十里地,普通人要走得四、五个?时呢。
“你们新知青有三?天?假期,需要什么东西?明?天?做驴车出来慢慢置办一般东西,也可以?在大队内置办,不要票今晚就来我家吃个?便饭。”大队长的儿子穿得整齐,话也周到仔细。
“多谢张同?志了。”四个?新知青对张同?志纷纷点头?置谢。
只有赶驴车的大爷在心底笑开了花,这个?张老三?,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货,干活跟着妇女孩一起。
“知道今年有新知青,我们腾出了两个?屋”知青点的点长笑着道,他是最早下?乡的那一批,知道新知青和老知青太近了,会有矛盾。
因此与?大队长一,将知青点的大屋大炕改造一下?,成了两间屋,就住两三?个?知青,比起住六人八人的大屋,矛盾会点,要吵也出不了大事。
“费心了。”又是一通感谢。
“你们要多要些粮食,还要多捡柴禾,这里的冬天?很长,从十月份开始到第二年的四月份,整整五六个?月,后头?雪封了村口,出村都艰难”第一年,他准备不足,差点就冻死。
“好的好的。”四个?新知青齐齐道。
“你们四人就一起搭伙吃饭吧。”点长也怕让新老知青一起,会天?天?炒,老知青那边搬出去了两个?,好不容易磨合好,可不想再添新人,打破平衡。
“行。”四个?新知青又是一口应下?。
“锅只有一口,大家谦让着点用啊。”点长又道。
“昭昭,这里太空了。”女知青姓李,她?指了指屋内除了炕,什么也没有的事实。
“好的。等?下?问?问?大队长家人。”朱昭昭点头?。
“
昭昭,你睡炕头?。”李知青见她?只有薄薄的被褥,和薄薄的行李,主动谦让。
“谢谢你。”没钱没票没物资,真?的太难了。
朱昭昭是万万不舍得将三?门?冰箱的食物换钱。
因此,她?是缺钱的。
还好有一百块知青补助。
大队长这是他们未来一年半的补贴,又前些年是一百五十块补助,以?后还会下?调补贴,总之,想要吃的饱,就要干活。
这补贴与?村民的人头?粮是一个?意思?,不让懒人饿死。
最后,朱昭昭将一百块知青补助留下?五十块钱,另外五十块全部换成了玉米,一毛一斤的玉米,还没有加工成粉呢,这一加工,又得减二三?成,真?坑啊。
两个?男知青听了大队长和会计的劝,全部换成玉米粉。
“你们放心,我粮食比你们少一半,我会少吃一半的吃不饱我会加野菜,偶尔向社员换个?鸡蛋补充一下?营养。”见两个?男知青面色不好,一出大队部,朱昭昭立马解释一句。
李知青全部要了细粮,是寄回家,这个?就不提了。
有了五十五块,朱昭昭先在木匠家换了一只带锁头?的炕柜,一只大木桶,一个?大木盆,一张炕桌。
十二块钱没了。
到了公社,朱昭昭又在废品站,买了初中和高中的书,还是早早准备起来吧,这个?不贵,论斤卖的,不过几毛呢。
别的,就没了,剩下?的钱还是留着吧。
朱昭昭又在大队长家借了大白菜和萝卜种?子。
“时间不足,可是我们还是要种?一些,不然冬天?会缺少维生素”朱昭昭与?两个?男知青搭伙,就拉着他们一起向大队长要了六分自留地,开荒去了,而李知青也忙得很,挖野菜捡柴禾。
忙了三?天?,紧赶慢赶的将大白菜和萝卜种?子种?下?,朱昭昭他们便要上工了。
两个?女知青被分到拔草的活。
这个?,朱昭昭没有问?题,每天?有五个?公分。
如?果不是知道原主的下?场不好——46岁,劳累过度而猝死——她?还能更能干些。
可是李知青有问?题啊。
第二天?被大队长换去打猪草的活,为
了让工分好看,她?用那不用票的糖跟孩子们换猪草。
一有空,朱昭昭就开始捡过冬的柴禾。
“朱知青,你也在这啊。”一个?长相斯文、气?质温和的老知青过来招呼,他约莫二十来岁,是个?讲究人,指和头?发都修得整齐,打补丁的衣裳也是整齐干净,就是干活不行,与?她?一样分到拔草组,一样是五个?公分。
“你好,吴知青。”朱昭昭面上笑笑,心里头?却在想,还有十来年呢,要不要找个?人谈恋爱啊。
可惜原主长相太普通了些,不像同?屋的李知青,一来便被大队长的儿子相中,会帮着她?打猪草,还等?她?长大呢。
“你在自学高中课本?”吴知青笑问?道。
“是啊,我啊,遇到停课闹革|命,初三?是一堂课也没上过,还是自己在家里自学的呢。”朱昭昭开始诉苦。
“嗯,有问?题可以?问?我,大家都是上海知青。”吴知青点头?笑道。
“好的。”朱昭昭立马应下?。
就这样子,朱昭昭被人追求了。
他们也就是一起挖野菜一起捡柴禾的革|命友谊。
慢慢的,她?知道吴鸣仁是个?老知青,六六年下?来的,听家里有臭老九,因此成分不是很好,不过下?乡不讲这个?。
当然不是看上朱昭昭的脸,她?长得太普通了,唯一拿得出的是她?皮肤,被她?用三?门?冰箱内的几瓶护肤品养过一阵,便白里透红,细腻光滑。
哦,还有头?发也不差,乌黑有光泽
“你看上我哪一点?”朱昭昭直接问?。
“你做饭好吃。”还有她?能干活会干活,至少养活自己没问?题,听她?一来就将‘招弟’这个?名字改了,是个?勇于反抗家庭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朱昭昭叹道。
“我有钱。”在乡下?还是能用钱换些蛋和肉,像是下?水像是骨头?,像是野鸡野兔,可是吴知青没那个?艺,有一回,他偶尔发现她?换到肉。
那个?味儿,真?香啊,多久没吃过那么香的肉。
“你可以?找个?大队里的水灵姑娘,日子更好过。”朱昭昭好心提议道。
“不见得啊。”一开始,吴知青是想在大队里物色,可是大队长家没有适合的,慢慢的他发现取了本地姑娘的男知青日子不好过,夫妻三?观不合,吵吵吵不停。
“那我们悄悄试一试。”其实吧,是朱昭昭觉得他长得还能入眼?,比起原主普通的长相好太多,又同?是上海知青,将来回城还是高考,都没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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